夏鼎
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你我皆是知道的,周后虽然寓居主公府上,主公却是个挚诚君子,对她是秋毫无犯。而主母大人虽然曾为宫中女史,后来又进位保仪,但从主公毫无愧疚来看,主母与李煜应当没有什么瓜葛。要主公断了让国的念头,除了杀李煜,便是让寻个机会,以周后与主公成其好事,如此一来,主公只怕终身都羞见李煜了,让国更从何从谈起!”火苗闪烁照着李斯的脸庞阴晴不定,似乎有些咬牙切齿,张仲曜甚至觉得,如果不是担心陈德怪罪,李斯很有可能会下手杀了李煜,教戎军久镇敦煌,若是他不顾一切起了杀心,后果还真是莫测。
张仲曜转动着杯中酒,看着那圈圈涟漪,片刻后方道:“如此一来,恐怕于主公英名大大有损!”李斯见他犹疑不决,将酒杯往在桌上一放,沉声道:“吾等做得此事,自然吾等担当,试看青史之上,裴寂忠奸如何?”张仲曜见他语气慷慨激昂,不由得也意气起来,将桌上酒杯斟满,端与李斯,沉声道:“既然李兄找吾商量此事,吾怎敢居于人后。不过涉及周后与主公,兹事体大,吾恐主公就算不再有让国之思,亦随之有雷霆之怒,此事须再拉上萧九、辛古、于伏仁轨三人,出事后主公要责亦无从责起。”李斯思量片刻,点头称是。二人便又细细计议了如何灌醉陈德,如何使周后昏沉,如何令婢仆将两人放置到同床共枕,事后如何向陈德解释,如何联络其余三名陈德的心腹将领一起甘冒风险等等。
作者:周末双更来了。
第七章 劝进
安西节度使府内宅书房,竹帘窗后,碧纱橱旁,书案旁边搁着一具古琴,书案上摊开了一副长卷,纸张洁白如雪,以眉笔轻描淡写地点染着几多线条轮廓,隐隐约约似有山脉、城关、寺庙、游人的模样。http://author。shubao2。com/logon。html#
“这张《敦煌礼佛图》取景辽阔,正适合敦煌古城这磅礴浩大的气势。只是如此长卷若要画得细致,非穷数月之功不可。”周薇蹙着眉头说道。原来敦煌的画匠所画的礼佛图偏重人物,而黄雯寓居汴梁时,正逢写景长卷兴起,她闲来收集了不少长卷,深为赞叹,闺阁无事,便欲画一副《敦煌礼佛图长卷》,画卷风景左起鸣沙山千佛岩,右至阳关,中间隐隐绰绰有于阗古道,月牙泉,敦煌城中街市百肆,党水十渠蜿蜒灌溉城外良田千顷,游人僧侣络绎往来与城郊,道路曲流之旁草长莺飞,牛马成群散布于野。
“正是如此,我才央姐姐同作此画,”黄雯指着那画卷,柔声道,“昔年玄宗称赞,李思训数月之功,吴道子一日之迹,皆极其妙。世人未解其义,往往尊吴而非李,却不知似吴道子那样的气韵岂是人人皆可学来的。李思训画风精丽严整,法度谨严,往往以数月之功,必使所作尽臻完美,才是习画者的坦然通途。”周后点点头,叹道:“李思训与吴道子那两幅画原先在澄心堂中存有摹本,乃是前朝宫中高手画师所作,颇得二人风采神韵,可惜金陵乱时散失了。”想起金陵城破,神色又是一暗,黄雯见她伤心,便安慰道:“散失了也好,免得当日付之一炬。”
正在这时,有婢女上前秉道:“主母,小主人哭闹不止,像是在找娘的样子。”黄雯闻言一惊,忙放下眉笔,随那婢女匆匆离去。周薇独自凝视画作,仿佛看到千佛岩下有人踽踽独行,正是昔时酷好礼佛的李煜背影模样,不禁忧从中来,这是又有婢女上前道:“后厨听闻夫人近日不耐暑湿,特意做了清凉去火的茶汤奉上,请夫人趁热服用。”周薇嗯了一声,随手取过碗盏,轻轻啜饮数口,方喝了一半,便将剩下的茶汤放下。未几,忽觉头脑昏沉,娇躯摇摇欲坠,居然伏在画案上昏昏然睡了过去,金陵乱离以来,周薇满怀离愁别绪,唯有睡梦之中,方得稍微松懈,眉心渐舒,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陈德寓居汴梁经年,敦煌城内皆由萧九、李斯二人掌管,萧九总揽方面,节度使府上下则大多由曾任牙军营校尉的李斯安排,他交代几个婢仆要如此如此,那婢仆亦不敢多问,只道听命做事而已,见周薇昏然沉睡,便两人一起将她搬到一侧厢房,替她宽衣后,再放倒在床榻之上。门外两个李斯的心腹军士扮作仆人守着,只等将黄袍加身后沉醉未醒的陈德送来。
而此时的节度使府花厅之上,三桌宴席热闹到了极点,骠骑军指挥使辛古、练锐军指挥使萧九、教戎军指挥使李斯、白羽军指挥使于伏仁轨、花帽军指挥使张仲曜、驰猎军指挥使罗佑通、锦帆军指挥使林宏、胡杨军指挥使陈在礼、踏燕军指挥使李冉、铁骨军指挥使朱导,连同十多个资深得力的校尉,诸将正乱哄哄地向陈德夸耀这一年来所立的功勋苦劳。
酒过三巡,骠骑军校尉蒲汉姑已将身上衣甲尽皆解脱,指着胸口上一处碗口大的伤疤夸道:“不瞒主公,这处是怀远北面驱逐蒙古黑胡部被狼牙箭射的,吾当场折断了箭杆,率兄弟追了两昼夜,砍下黑胡部落的头人脑袋做了夜壶,这箭创也烂掉了一大块肉。”
辛古对周围诸将道:“这黑胡部乃是灵州北面最大的蛮族,经此一役,除了被我军俘获之外,剩下的都远远迁徙到漠北小海苦寒之地之地去了。灵州正准备新立一军,沿着婆淩河继续向北追击蛮部,直抵小海一带,在那处设立营帐经略起来。新军众校尉皆推举蒲校尉为指挥使,如今正好请主公赐下军号。”
张仲曜端起酒碗递给陈德,解释道:“这小海便是古之北海,乃苏武牧羊之所在,汉时骠骑将军霍去病击匈奴曾追至此地。”
陈德眼神一亮,接过酒碗,沉声道:“北海苦寒,蒲将军以下五千健儿,便号度寒军罢。那处正是漠北男儿牧马的所在,吾这里先敬蒲将军,功业更胜古人!”
蒲汉姑和陈德满饮一大碗酒,尚且还不依不饶:“主公刚才那碗酒是赐给吾的,老蒲再厚颜替即将赴漠北苦寒之地的兄弟们,再敬主公三碗草原上的好酒。”说完也不用旁边的烧刀子,以随身大皮囊中马奶酒倒满六个大碗,与陈德依次干了,莫说陈德,就连早有准备的蒲汉姑,这四大碗浑酒喝下肚去,也只觉两耳发热,眼前昏花,脚步虚浮起来。
陈德正欲稍醒酒意,却见罗佑通与林宏两个颇有些忐忑的过来,对于归义军的将领,陈德向来格外优容,便招呼道:“近年来两位将军率部奋勇作战,收服吐蕃诸部二十余万部众,青唐城以北皆成汉地,这是前朝失去陇右河湟以来数十年未有之大胜啊。”
罗佑通听他称赞,心下也放松了些,一举手中的牛革酒囊,笑道:“蒲将军有马*酒,末将这里也有从吐蕃头人那里绕来的三斤青稞酒,今日吾与林将军代锦帆驰猎两军万余兄弟,一同敬主公三大碗!”说着也不待陈德同意,便将仆人早已摆好的十个酒碗全部倒满,张仲曜笑着将碗端给陈德。
陈德饱嗝打出一股酒气,指着那还摆着的七个酒碗道:“好,今日尽兴,大伙儿不醉不归,仲曜,你等也一起来,吐蕃部的青稞酒,可是久负盛名的。”张仲曜便和其余诸将也端起酒碗,大家互相捧了,皆是一口倒入喉中,军中原本就崇尚豪饮,只因平日里军纪管着,诸将久居上位,更不能随心所欲,今日与主公一起开怀畅饮,虽说有几个心里忐忑不安的,喝着喝着,渐渐的,竟是完全放开了,除了一个接一个的走上前来向陈德夸功劝进,剩下的便是相互吹嘘这一年来如何击杀敌人,收服部属,开疆拓土,一边高声谈笑,一边豪饮。
练锐军指挥使萧九与教戎军指挥使李斯一同端着大碗过来,萧九指着桌上琉璃罐子所盛颜色瑰丽的葡萄酒,沉声道:“吾二人奉命经略西域,谁知一过经年,不但没能取下高昌疏勒,居然连许多马贼也未完全平定,这边厢向主公请罪来了。”
陈德已然喝的有些头大,舌头打转,拍着二人肩膀道:“高昌回鹘与黑汗自唐朝起便抗拒中国,向来彪悍难制,更有大食波斯等伊斯兰教国度中极端好战的凶徒做源源不绝的后援,吾安西军必定要全力周旋,你二人这一年做得不错了,待吾稳住东面形势,当亲率数万将士西征,击破高昌与黑汗国,挥军向西,收复唐时河中碎叶故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回身看张仲曜正与踏燕军指挥使李冉正在把盏聊天,便招呼道:“仲曜、李冉、朱导你们三个给我过来!”平日里陈德对待诸将都甚是尊重,今日醉后失态,方才在大庭广众下如唤僮仆般直呼其名,张仲曜过来,与李斯相视一笑,各自端起酒碗,听陈德说话。
陈德眼神略有些发愣,片刻后才想起众人是等自己说话,举起酒碗道:“新立花帽、踏燕、铁骨三军,未来很有可能赴西域作战,来,你们三个先敬萧九与李斯三碗,西域地域广阔,更需各军精诚团结,不使大食与突厥势力染指吾华夏的后院!”他话音刚落,萧九却道:“若是主公不计较吾和李斯进军缓慢,便请满饮此酒,”说完,居然将桌上那足足装了半升酒的琉璃酒瓶交给陈德,陈德也有些愣了,自己还从来没有以装着满满半升葡萄酒的酒瓶痛饮过,他端详那瑰丽如血的颜色,豪气上涌,高声笑道:“好!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这葡萄酒颜色如血,喝酒便像是痛饮敌人之血一般,最是吾军中男儿饮用!今日没有琵琶催促,更没有沙场阵战,便都来畅饮!”随着仆佣寻来二十余个精美的琉璃瓶罐,一一盛上葡萄美酒,陈德当先一仰脖子,竟似喝水一般,只见喉头汩汩做声,一升美酒都倒入口内,一抹嘴角,高声叫道:“好酒!”砰的一声将那琉璃酒瓶掷地摔碎。
诸将见陈德意气昂扬,举止豪迈,都是激起了胸中豪情,都拿起琉璃瓶张口豪饮,有几个喝不下那许多,只喝到一半便摇摇欲坠。更多的则如陈德一般将整瓶美酒一饮而尽,然后将价值不菲的琉璃酒器掷地摔碎,一起哈哈大笑。
陈德醉眼朦胧地间诸将大多饮尽,拍手叫好,正觉头脑晕眩,与稍作休息时,却见萧九领着新附的伊州将陈在礼端着大碗过来,碗中满满盛着烈酒烧刀子。陈在礼原本对归附安西节度使尚还有些忐忑,今日一见陈德与部属言笑无忌,开怀畅饮,几乎就是推心置腹的一般地相待,顿时疑虑尽去,诚心诚意地前来相敬。
二人刚走到陈德跟前,远远便闻着一股浓烈的酒气。见陈德不住地打着酒嗝,萧九皱了皱眉头,心知喝到此时,陈德已经闻酒欲呕,他见旁边张仲曜李斯等诸将皆东倒西歪,更狠了狠心,带着陈在礼一同上前,陈在礼端起斗大酒碗道:“胡杨军指挥使陈在礼谨代表五千西域汉军一片忠心,伊州没有别的烈酒,便敬主公三碗新烤的烧刀子吧!”
作者:酒桌上,长官问:打仗怕不怕死?士兵答:不怕!军官赞,又道:“死都不怕,喝酒怕个鸟!”于是豪饮。是否越是行军禁酒,就越崇尚豪饮,以致成全了军队的酒文化。
第八章 黄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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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细细穿过窗户,带着凉意,轻轻拂过脸颊,李斯从宿醉醒来,只觉头痛欲裂,抬头看窗外薄雾蔼蔼,从四面窗户中纷纷涌进来,正是清晨时分,花厅内杯盘狼藉已去,若非醉卧着横七竖八东歪西倒的诸将,昨夜的豪饮几乎如在梦中。“不好,大家伙儿都醉死过去,也不知是谁去给主公披的黄袍,是否三呼万岁,最要紧的,仲曜是否招呼将主公送入后房。”李斯强忍着宿醉后浑身不适,一边从地上爬起身来,一边举目四顾,想要寻找一个清醒的人来相问,谁知看向花厅上首时,吓得他差点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上,丢了三魂七魄,定睛再看时,却是主公陈德安然稳坐在花厅上首正位,面色严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李斯吃着一吓,顿时出了一身冷汗,醉意无影无踪,心中闪念,当即伏倒在地,口称恕罪。陈德冷笑道:“李将军何罪之有?”李斯暗骂众人,居然连主公还未灌倒,便尽皆先醉倒了,低头道:“末将醉卧主公府上,有失仪之罪。”陈德脸色微变,盯着李斯看了半晌,叹了口气,道:“起来说话,此乃小事,你还有天大的功劳,怎不叙说?”李斯心中又是一惊,抬眼再看,却见早已准备好的那身黄袍,居然就软软地搭在陈德座椅旁边触手可及之处,又是一吓,连忙伏倒在地,叩首道:“末将等擅自行事,皆出于对主公的一片忠心,天日可鉴,请主公恕罪!”陈德皱了皱眉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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