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得不放弃了打算。为了这件事,裴世矩承受了许多压力。奈何又劝说不得,眼睁睁看着她年华老去。
而今,裴淑英好不容易下决心要和那李德武分开。
居然又动了独身一世的心思。裴世矩还真不敢逼迫过分,弄不好这丫头敢跑去做女冠。如果真出了这种事情,裴世矩的脸面,可真就是要被丢的一干二净了。
还是慢慢来吧……等事情平定下来,再慢慢劝说。
不过,裴世矩心里不免感觉古怪:淑英原先除了对李德武的事情很上心之外,对其他事情,很少过多关注。这一次是怎么了?一个小小的郑家童子,居然让她跑上门来询问?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头啊?还有,她此前以裴家之女的身份,跑去了荥阳。虽然只呆了一天,但这个时候跑去荥阳,未免有些莽撞。
这可不是裴淑英的风格……
最古怪的是,她居然把裴梓留在了荥阳。
裴梓也算是跟随裴世矩的老人了,裴淑英平时对他也非常看重,这一次怎么……
裴世矩回来洛阳的时候。就已经大致了解了这些事情。
只是当时他没有想得太多,可是今天裴淑英反常的表现,让裴世矩心里有点嘀咕。
“管家!”
“老爷有何吩咐?”
“上次小姐出去时,都带了什么人?回来以后反应如何?”
老管家也是裴世矩的心腹老人,想了想说:“小姐上次离开洛阳,说是要返回河东。
我记得她待的人不算多,除了裴梓之外,还有裴义他们几个。
不过裴义回来时,听说受了伤。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敢问太多。老爷您也知道,大小姐那性子,最不喜欢别人过问她的事情。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和我翻脸……
恩,说起来大小姐回来的时候,我还有点奇怪。
大小姐的脾气发作起来,那可是九头牛都拉不回。她离开洛阳的时候,恨恨的说要回河东去。结果没有两天,她就回来了……而且看她的心情,似乎也不错。”
“让裴义过来。”
老管家答应了一声,匆匆的离去。
裴世矩则坐在书房里面,越想越觉得,女儿似乎不太正常。
裴义很快就过来了,腿脚因为受伤。还有些不太方便。他走进书房,向裴世矩见礼。
“裴义,我来问你……前次你随大小姐回河东的路上,可曾遇到了什么事情?你一五一十的和我讲一遍,不得有半点疏漏。”
裴义连忙答应,把他们去荥阳的路途,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
“你刚才说,你们在路上和郑家的小郎君相遇?”
“是啊,就在石林山下的那座疏林木屋中。卑职腿上的伤,也就是当时和那位小公子误会而留下。”
裴世矩的表情有些精彩了。
似乎哭笑不得,片刻后轻声问道:“你是说。大小姐和半缘君一晚上都在木屋里面?”
“是……第二天一大早,大小姐还派人去附近的村舍里买来蒸饼,与那小公子共享。”
“哦,你下去吧。”
裴世矩越发糊涂了!
他还真没有往邪处去考虑,毕竟言庆和裴淑英之间,差了十几岁。他只是好奇,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竟使得一向倔强的裴淑英,突然改变了主意。
不行,还是得去试探一下她的口气。
裴世矩想到这里,起身准备去找裴淑英聊天。
不想这时候,有管家过来禀报,说是苏威前来拜访。
苏威说起来很倒霉,去年因事被罢免了官职,年初时,通过一系列的交换,使得苏威重又参与朝政……可不久前,因为苏威的孙子在洛阳坊间与一帮子胡商发生冲突,以至于失手打死了其中一人。而后,消息传到了正在西巡的隋炀帝耳朵里。
也许隋炀帝是真的不太喜欢他,于是传出旨意,再次罢免了苏威的官职。
而今,苏威的孙子仍被扣押在洛阳北寮中,属于河南尹所辖。偏偏新任河南尹房彦谦,又是个铁面无情之人,苏威也无法探望孙子,这心里急得是火烧火燎。
他找裴世矩,是想要通过裴世矩,给予他的孙子一些关照。
看着昔日的同僚,如今却为了小儿奔波求人,裴世矩心里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
可怜天下父母心……
苏威为他的孙儿操心,他裴世矩,何尝不为女儿操心?
两个老头,颇有共同话题。后来说着说着,就扯到了郑言庆的身上。
“老苏啊,你也不要太担心。房彦谦虽说是铁面无情,但却不会刻意刁难别人。
你那孙儿在北寮中,想必也不会受太多的苦楚。不过要说帮忙。我恐怕真说不上什么话。我给你指点一条明路,去找宇文述吧。那老家伙是司隶台大夫,有监察巡按之职。你可以通过他,让你那孙儿舒服一些……至于房彦谦,最近一段时间里,估计他不会有什么心情管这些事。半缘君遭袭,他如今也是焦头烂额吧。”
苏威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虽说裴世矩也没帮上什么忙,可终究为他想了个主意。
苏威是开皇老臣,如今已经过了古稀之年。
宦海沉浮,让他显得非常疲惫。轻轻叹了口气,他说道:“弘大,这次半缘君出事,恐怕会令朝野出现一些变化。我听说,很多士林清流都表达了对洛阳治安的不满。
我倒是不怪房彦谦,他也是尽自家本份。
只是……我听说你和他关系不错,最好还是能私下里劝他一下,莫要过于刚直。
刚则易折,他本心虽好,手段却不够圆滑。弄不好,会被当做替罪羊被退出去……”
“那房黑子若是能听得劝,也就好了。
不过,我就有点奇怪,这半缘君好端端的返家,怎会遭遇袭击呢?大家都说是山贼偶然所为,可是我却觉得,这件事情里怕不会简单。试想有哪家山贼,会用如此惨烈的手段,去和一个世家大族火拼?这件事情啊,恐怕还会有后续的变化。”
两个老人在书房里推心置腹的说话,待天将傍晚,苏威告辞离去。
裴世矩正准备起身去找裴淑英谈话,哪知老管家匆匆跑过来,一脸慌张之色道:“老爷,大事不好了。”
“怎么?”
“午后大小姐突然去了西府校场,带着百余人离开府中,直奔城外去了。”
裴世矩眉头一蹙,“这有什么稀奇,想来她是心中不快,出去游玩。”
“不是,我派人去打听了,小姐在出城时,领取了关印度牒,据说她是带人去了偃师。”
“她去了偃师?”
裴世矩心里一动,微微蹙眉。
“这丫头,这时候跑去偃师,岂不是添乱吗?
对了,仁基家中可有什么动静?我是说,他的闺女不是和郑言庆……为何没有动作?”
“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
“你去打听一下,或者告诉仁基,让他派元庆姐弟去一趟偃师,查探一下其中究竟。”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56章 不肯吃亏
房彦谦不过四十多岁。但头发已经灰白,使得他看上去的年纪,比实际年纪大许多。
他是个很儒雅的男子,面皮白净,相貌雄毅。
很难想像,这么一个白净儒雅的男子,居然会有房黑子的绰号。之所以说他黑,不是因为他长得黑,而是说他刚直不阿,处理事务的时候手腕强硬,从不圆转。
上任三个月,共处理三品以上官宦子弟十七人,其中不泛王公皇室子弟。
对于这样一个人,你可以恨他,诅咒他;但当你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又不得不由衷的尊敬。
只是这个时候,却是房彦谦站在榻前。
郑言庆脸色枯黄,双眸紧闭,已经昏迷不醒。
两头小獒静静趴在他的脚畔,一动不动,只是瞪大了双眸。警惕的凝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这小小的卧房之中,聚集了不少人。除了房彦谦之外,还有偃师县的县令张琮,偃师县尉,同时又出任右骁卫麾下偃师军府校尉的达奚善意。
达奚,是一个鲜卑姓氏。
始祖为拓跋达奚,是北魏显祖献文皇帝拓跋弘的弟弟。
因以达奚为氏而称呼自己的部属,从而才有了达奚氏一族。
北魏高祖孝文皇帝,是显祖献文皇帝的第四个儿子。上有长兄纥骨氏,后改汉姓为胡氏;次兄普氏,改为周姓;三兄拓跋氏,也就是如今的长孙氏祖先;大弟达奚氏,后改为奚姓。不过在隋朝时,人们更多的还是习惯于使用达奚这个姓氏。
达奚氏也是人才辈出。
隋朝开皇名将达奚长儒,就是其中之一。
达奚善意年三十,接父兄爵位,入右骁卫军府效力。由于右骁卫掌控洛阳安危,而偃师又是洛阳东部门户,故而达奚善意在出任军府军职的同时,还担当着偃师县尉的职务。
说起来,郑言庆此次在白雀寺遭遇袭击,就属于达奚善意的管辖范围。
此刻,达奚善意心中惶惶。
他身材魁梧,体型高大,比之房彦谦要高出半个头。可站在房彦谦的身后,他感到莫名的寒意。房彦谦此次来偃师,更带来了三府兵马;据说。那昏迷不醒的郑言庆,是达奚善意顶头上司,长孙晟的得意门生。长孙晟已下令尽起河洛兵卫,誓要荡平首阳山。
如果真是如此,那达奚善意的罪名可就大了。
不仅仅是一个玩忽职守而已,更重要的,郑言庆要是出了事情,他的前程也就完了。
看着昏迷不醒的郑言庆,达奚善意此时的心里面,紧张万分。
房彦谦叹了一口气,向在郑言庆旁边跪坐着的毛小念问道:“郑公子,一直未醒吗?”
毛小念泪涟涟,脸色苍白,似乎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劲儿。
她轻声道:“回房大人的话,前两天巢元方巢先生曾为公子服下九九丹,并以特殊手法,针灸我家公子。当时公子醒过来之后,吐了两口血,精神倒缓和了一些。
可是当晚,公子就吵吵着要看书。
我就随手拿来一册给他,结果公子看完两眼之后。竟再吐鲜血,而后昏迷至今。”
“郑公子,看得什么书?”
“哦,好像是当年薛公子赠送的书籍,请大人稍等片刻……”
毛小念说着话,手忙脚乱的从一旁翻出一本染血的书册,恭恭敬敬,呈给房彦谦。
这是一本薛道衡诗集,收录的大都是薛道衡早年作品。
这本诗集在市面上有流通,并不足为怪。房彦谦目光一凝,扫过书册上的血迹,而后缓缓将书册翻开来。这本诗集,与市面上流通的有所不同,就是在最后,收录了去年末,薛收所做的《太平论》。纸页上的血迹,看上去是触目惊心……
很显然,郑言庆是在看这篇文章时,出了事故。
对于这篇太平论,房彦谦倒也阅读过。
他脸色陡然变得格外庄重,看罢之后轻声问道:“公子昏迷前,可有什么言语?”
“好像是说什么当立,在什么甲子。”
“黄天当立,岁在甲子?”
“啊,就是这一句……当时公子看罢后,脸色变得很难看。后来不停的嘀咕这两句话,突然就昏迷过去。”
“我明白了!”
房彦谦起身,拿着那本书册,示意张琮和达奚善意走出房间。他轻声道:“达奚县尉。你是最先抵达白雀寺,可曾发现什么古怪之处?”
“回大人,末将到白雀寺的时候,贼人已经散去。
那观音大殿中,到处都是死尸。末将发现,除了郑公子的随从以及家将之外,余者尸体,全都是白衣打扮,胸前配有赤色莲台。末将与张县令从未见过这样的装束。
后来还是从一吏曹口中得知,在去年末时,许多流民曾途径偃师。当时曾有一些白衣弥勒,散施符水,救济流民。他们的打扮,和这些山贼装束极为相似……”
“黄天当立,岁在甲子……”
房彦谦突然赞道:“居庙堂之高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忧其君!郑公子以他所为而应了他昔日所言。他虽年纪幼小,却忧国忧民,实愧煞我等尸位素餐之辈!”
张琮和达奚善意都不是糊涂人。
两人相视一眼,颤声问道:“房大人,您是说……”
“郑公子是想要提醒我们,白衣弥勒,心怀不轨!”
“啊?”
“东汉末年,有张角三兄弟散施符水。妖言惑众,称黄天当立,岁在甲子,聚众行逆反之事,从而动摇了大汉四百年基业。而今,这白衣弥勒用同样的手段,与昔年黄巾贼,何其相似?”
“大人……”
“白衣弥勒的事情,应该散布甚广。
张县令,达奚校尉,我命你二人立刻清查偃师县城。但有发现白衣弥勒者,立刻缉拿。若试图反抗,可当场格杀。我将留下三府兵马,配合你们清剿首阳山盗贼。
本官要即刻返回洛阳,阻止长孙大人擅自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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