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哈公公,哈士奇吗?”
郑言庆心里一惊,但旋即镇定下来。
既然朵朵也在这里,那想必哈士奇,应该没有恶意。
只是,他要和自己谈些什么呢?郑言庆心里正疑惑着,就听门外脚步声响起,门,被人拉开……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66章 暗涌(二)
洛浦河上,画舫游船川流不息。
在如此炎热的天气里。若泛舟水上,倒是能感受一些凉爽之意。两岸轻轻垂柳,在河风中摇曳。水波荡漾,更不时有丝竹歌舞之声,透出了一派盛世风雅气息。
一艘体型巨大的画舫,缓缓行进。
那船头上插着一面黑色大纛,上书‘宇文’两字,已充分的显示出,这画舫的来历。
画舫所到之处,游船纷纷退让,显得无比嚣张。
一艘小船迎面驶来,紧贴着画舫之后,从画舫上伸出一面舷梯,一名中年男子,飞快的攀上了画舫,随后小船与画舫错身而过,溯流而上,渐渐的消失在河面成群的游船中。
中年男子身高近八尺,体型清瘦。
头戴一顶帏帽,遮掩着他的脸。一袭黑衫,足下一双黑色单靴。有宇文氏的家将迎上前。密语两句之后,家将神色恭敬的让出路来,侧身引领那人往画舫中走。
画舫分为两层,一层是一座大厅,陈设极其奢华。
有无数歌姬舞姬在画舫大厅中吹拉弹唱,状似极其热闹。中年男子在家将的引领下,径自登上楼船二层。在尾部一间船舱门口停下,里面隐隐传来男女调笑之声。
“三公子,胡先生来了!”
船舱中立刻静下来,片刻后舱门拉开,从里面走出一个近乎半裸的美艳女子。酥胸高耸,薄薄的轻纱之下,隐隐可以看见妙处春色,芳草萋萋。女子脸上犹带着一丝淡淡春情,颇有些不满了扫了一眼门外两人,而后款款的走下楼船去了。
“胡先生请!”
家将一摆手,黑衣男子侧身没入船舱。
那船舱里,颇为凉爽。只见两侧镂空的舱壁里,摆放着许多巨大的冰块。正是这冰块中传出的寒意,令舱内的温度颇为舒适。空气中弥漫这女人的脂粉气息,还带着些许淫靡之味。一名三旬左右的男子,身穿一件宽松的白色大袍,正坐在船舱中,自斟自饮,状似逍遥无比。
黑衣男子连忙上前,“胡力迭拜见三公子。”
“胡子啊,咱们也是老朋友了。无需如此多礼。嘿嘿,你却是来的早了,却撞坏了我的好事。
刚才那小骚货颇有滋味,简直是蚀骨销魂啊……若非你来得早,我说什么也要再折腾她一番。”
三公子生的仪表堂堂,潇洒而有气度。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显得有些下流。黑衣男子摘下帏帽,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
他不觉得下流,只觉得三公子这么说,是把他当成自己人。
“如此说来,确是小人的不对……不过三公子说的不错,那小骚货确有媚骨。刚才在门外扫了我一眼,只让小人失魂落魄。如此美人儿,也唯有公子能制服。”
三公子大笑连连,“胡子,你就生了一张好嘴儿。”
“谢公子夸奖。”
这男人啊,求得无非就是个面子。
这面子从何而来?一是权势,二是女人。
胡子的话,恰到好处的挠到了三公子的痒处……
“好了,咱们闲言少叙,事情办得如何?”
胡子露出愁苦之色。“非是小人不尽力,只是这教中事务,几乎都是那哈士奇一手把持,小人虽有心,却使不出力气。最近也不知怎地,哈士奇一直琢磨着,要撤离洛阳。小人和他争辩了几次,奈何他武艺高强,权柄甚重,小人也无可奈何。”
“那老阉狗要撤离洛阳?”
“正是!”
“为什么?”
“哈士奇说,如今朝廷已经盯上了我们,再呆在洛阳的话,迟早会被朝廷发现。
如今之计,当停止传教,并迅速撤离洛阳。
唉,三公子,我是不想离开洛阳。现如今朝廷对我们的关注,正在慢慢松懈,等过了这个风头,就是我们大展身手的时机。再说了,我们从襄州过来,动用了无数财货,才在这边站稳脚跟。这时候离开洛阳,岂不是将心血,付之东流?”
三公子,摇了摇头。
“胡子,你却错了。”
“啊,请公子指点迷津。”
“那老阉狗为三世辅臣,从赵王开始。到现在,经历的风雨和事故可谓不少。他说的不错,如今你们若继续留在洛阳的话,恐怕很快就会暴露身份。据我所知,房黑子虽然在表面上放松了对你们的追剿,可实际上,他一直在暗中关注。
只不过把力量由明处转到了暗处……现如今,这洛阳的确不是你们传教的好地方。
呵呵,若非那老阉狗不知变通,倒是个可用的人儿。”
胡子的脸色,顿时显出尴尬。
他刚说完哈士奇的坏话,三公子就为哈士奇鸣不平。哈士奇是可用的人儿,那不就是说他,不可用吗?这心里顿时泛起了嘀咕,笑了笑,却低下头,没有说话。
“胡子,你没有那老阉狗经历的多,有些事情,所以也看不透。
不过这算不得什么,将来等你历练的多了,自然可以超过那阉狗。我今天找你过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胡子。你难道想这一辈子,都屈居于那老阉狗之下?”
“呃……”
胡力迭沉默了。
“呵呵,其实如今这形势,非常清楚。你们在洛阳无法立足的话,就只能返回襄阳。但问题是,回了襄阳,还是哈士奇做主,哪有你说话的余地?将来,哈士奇走了,自有宇文亚接手教务,你还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角色。你可想到这些?”
胡力迭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正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胡子,我看你是个人物,所以才想要提醒你一声。
宇文佑早已化为枯骨,宇文鸣也死了十几年。此次皇帝巡幸张掖,宣太后意外病故,昔日的荣光已难以回复。胡子,做人当看得远一些,莫只盯着眼前。该死的都死了,你若是还是和哈士奇一样,抱着不合实际的幻想,迟早会身首异处。”
胡力迭,是弥勒教的长老,同时也是赵王宇文佑家臣的后裔。
三公子的话,已经说的非常明白:别再想着为赵王报仇了,也别再想着复兴大周朝,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
宣太后,就是隋文帝杨坚的长女,周宣帝宇文赟的皇后,大隋朝乐平公主杨丽华。
杨丽华已经死了,所谓的北周血脉,如今除了杨丽华的女儿宇文秀娥之外,已不复存在。难不成,你要辅佐一个女人做皇帝?再说了,宇文秀娥也没那个本事。
“请三公子指点。”
三公子微微一笑,为胡子满上一觞葡萄酒,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一杯。
“宇文亚,宇文朵姐弟,不足为虑。没有了哈士奇,你们教中又有谁会听他们的话呢?”
“三公子的意思是……”
“胡子,你是聪明人。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这么说吧,如果你能掌控白衣弥勒,再加上我从中斡旋,背后支持,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别告诉我你没有想过……呵呵,从你的眼睛里,我知道。你做梦都在想这一天。现在,我给你机会,你是否愿意配合?”
胡力迭的眼中,流露出一抹热切之色。
三公子的话,深深打动了他的心。
与哈士奇东躲西藏许多年,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家业,可将来却要交给一个小孩子。
胡力迭这心里面,又如何能够愿意?
在教中,他表面上是二当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实际上呢,谁又在意过他?
哈士奇在,大家伙听哈士奇的吩咐!
哈士奇若是走了,他会扶起那个小畜生当家,永远也轮不到他胡力迭成为主角。
“可是,那老阉狗武艺高强,当世之中,恐少人有能及。
当年贺若弼率隋宫八尉,又联合了洛阳各大豪强高手,都没能要他的性命……如若失手,我是担心……”
“哈,贺若弼那蠢材,当然杀不得哈士奇。
但若是加上长孙晟,于仲文,吐万绪和麦铁杖四人,再算上我那侄儿,天宝将军,岂有他的活路?”
胡力迭闻听,不由得心里一惊。
三公子说的这几个人,可全都是当世名将啊!
“麦大将军和天宝将军,不是在长安护驾?”
“呵呵,他们已秘密抵达洛阳。二十天后,皇帝将返回洛阳,所以你要早点拿定主意。”
胡力迭咬咬牙,“愿听公子调遣。”
“胡子,你别害怕……如今宇文亚还是个黄口孺子,不足为惧;宇文朵嘛,一个黄毛丫头,也算不得数。只要你能除掉哈士奇,就能掌控白衣弥勒。到时候权力,女人,你唾手可得。我会暗中帮助你,助你白衣弥勒壮大发展,岂不美哉?”
“那,如何除掉哈士奇?”
三公子摆手示意,“你附耳过来。”
他在胡力迭的耳边,低声细语不停。胡力迭连连点头,并不是发出两声赞叹和感慨。
“三公子,若胡子能执掌白衣弥勒,定当对公子俯首听命。”
“哈哈,莫要说这种话。我也是见不得你不得志,所以才想要帮你一把。咱们是兄弟,对不对?”
“能以三公子为兄长,实胡力迭三生之幸。”
三公子豪爽大笑,“好了,正事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三公子要去何处?”
“嘿嘿,今天我侄儿回来,我爹在府中设下家宴,我还要赶回去,款待天宝将军。
你就在这里好好享受一下,这船上的美人儿,任你享用……胡子,你可悠着点,那些小骚货可是厉害的很,莫要明天起不来。我先走了,若安排妥当,我自会派人通知你。”
说完,三公子起身走出了船舱。
随着舱门关闭,胡子正打算站起身来,活动一下身子骨。却听舱中传来几声轻响,紧跟着几盏油灯熄灭,使得舱内的光线,陡然暗下来。
胡子心里一惊,旋身沉喝道:“什么人?”
话音未落,舱中暗门开启,只见先前在船舱门口遇到的美艳女子,身披一袭薄薄轻纱,在昏暗的光线中,款款行来。
“小婢奉三公子之命,前来服侍大爷!”
声音悦耳柔媚,带着销魂的媚意。
刹那间,胡子目瞪口呆,任由美艳女子走到跟前,在他耳边轻声道:“老爷,何不宽衣沐浴,也好让小婢好生伺候?”
胡子的呼吸,陡然急促……
哈士奇是个很健谈的人,也很开朗。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年纪与言庆相仿的少年,正静静端坐,极为好奇的打量郑言庆。
朵朵则坐在言庆的身边,聆听着他与哈士奇的对话。
看得出来,哈士奇并没有因为言庆的年纪小,而对他有任何轻视之意。相反,他很看重言庆的意见。因为他不断的询问,郑言庆对汉末时期的黄巾之乱,有何感官。
若说其他的事情,言庆可能真不知如何回答。
但对黄巾之乱,他确是做足了功课。《后汉书》与《三国志》,他翻阅过无数次,还有蔡邕所著的东观纪要,以及两汉纪等史籍,也曾认真的做过笔记。
所以,对太平道的产生、发展和解决,言庆倒是不惧提问。
“哈先生,今与汉末时局不同。
皇帝虽大兴土木,增加徭役。其固然有劳民伤财之举,然则开皇以来所聚集的财富,足矣让他实行这些举措。另外,自西晋南渡,五胡肆虐北方以来,三百载战火连绵不止,百姓思安。这与汉末的情况,又不相同……一个是由治而乱,一个是由乱而治。时局不一样,产生的结果肯定不会相同。莫说哈先生的弥勒们尚不成气候,就算是成就了和太平道一样的气候,恐怕还比不得孙恩之乱。
先生今日请我来,想必已做出了决断。
我与朵朵从小一起长大,绝不会害她……所以,先生想效仿太平道,如同痴人说梦。”
言庆说的很不客气,吓得朵朵在暗地里,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哪知,言庆反手抓住了她的柔荑。
当着哈士奇和她兄弟的面,朵朵的心怦怦直跳,粉靥羞红的,好像落日的晚霞。
轻轻拍了拍朵朵的手,示意她不要担心。
郑言庆松开她柔荑的一刹那,朵朵在他的腿上,狠狠掐了一下。
这小儿女的动作,岂能瞒得过哈士奇的眼睛。他非但不怒,反而开心的笑了!
“郑公子未免有些夸大了,若民心思安,又岂能有许多人愿意加入我白衣弥勒?”
言庆正色道:“人们之所以要加入白衣弥勒,正是因为,他们想要求一个安定生活。哈先生说我夸大,我倒觉得我说的有些轻了。其实,哈先生您对白衣弥勒的控制力,并不如您想像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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