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原以为阚棱双手举起石牛,已经是了不得。
哪知道这一位更厉害,单手就举起了那头石牛。
脚下健步如飞,向阚棱追了过去。阚棱也听到了雄大海的话语,扭头一看,心中顿时大惊。
“黑厮,你单手举得,我就举不得?”
他说话间,松开一只手,单手举牛大声道:“俺不禁能举牛,还能抛接……黑厮,可敢一试?”
阚棱说完,把手中石牛向空中抛掷,换手一把接住,脚下不见停滞。
雄大海道:“这有何难?俺不禁能抛接,还能舞牛……”
郑言庆那里会想到,他无心的一句话,竟惹出这许多的事故。眼见两人越说脸越红,越说火气越大,连忙纵马冲上前来,“阚棱、大海,你二人给我住手。”
阚棱和雄大海,这才停下来。
言庆示意他二人把石牛放下,对阚棱说:“随我到军营,我给你一百贯。”
“好!”
阚棱喜出望外,连连点头。
直到言庆带着这一黑一白两个大汉离开,才有人走上前去。伸手想要搬起石牛。可任凭他们如何使力,却不能让石牛移动半步。直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算相信,那黑白两个大汉,可真是神力千钧。
郑言庆带着阚棱来到军营,命人取来一百贯。
“把钱拿去,记住,你的命,从现在开始,是我的了!”
郑言庆神色淡然道:“我很快就要出征,你将随我一同出发。我听说,你有一个年迈的老娘,把钱拿回去,好好安置她一番。因为这一次出征,也许会遇到很多危险,甚至丢了性命。”
阚棱脸色一变,犹豫了一下,接过那一百贯钱。
“俺明日正午之前,一定回来。”
说完,他拿着钱,转身就走。
谢映登挠挠头,“言庆,你就不怕这大个子骗了你的钱,而后一去不回还吗?”
“他若真是如此,却可惜了他这一身好力气。”
言庆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个人的品性如何……放心吧,你没看沈大哥不在这里吗?”
谢科这才觉察到,沈光不知在何时,离开了军营。
不由得笑道:“言庆,你这可是早有防范啊!”
“我可不是防范他,只是想观察一下他的品性。有些人,手里有些闲钱,那品性就会暴露无遗。”
郑言庆沉声道:“这家伙自称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
但若品性不佳的话,即便是有天大本领,我亦不敢重用。等等看吧,沈大哥自会分辨真伪。”
而后,言庆又把话题扯到了黄文清的那六百石粮食上面。
谢映登闻听,不由得有些挠头。因为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关键是在于,要如何操作,并不为人知才行。否则,若是被人知道,他二人擅自做主,动用军中粮草,那可是大麻烦。
“我有一计……”谢映登说:“咱们每日换防,都会有一段时间的空当。何不借此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将粮草拉出去;待到归还之时,再借由换防之时,送回原处。不过此时操作,需心腹之人才可。依我看,就让沈光出面处理此事。至于黄文清……我猜他也会非常小心。”
郑言庆想了想,觉得谢映登说的这个办法,倒是颇有可操作的余地。
于是点头答应下来,写下一封书信,命雄大海立刻回转掖县,交到黄文清的手中。
当晚,沈光返回军营。
“沈大哥,此行观察,如何?”
沈光说:“我随那阚棱,一路到县城。此人到县城之后,就去了一家医馆,而后还花了十五贯,买了一个住所。然后他就去城北将他老娘接过去。他那老娘是个瞎子,而且体弱多病。
我向医馆的人打听过,他老娘得的时富贵病,每个月需用一枚野灵芝来顺气,花费颇为高昂。
我还在他之前居住的地方,问过一些人。
大伙儿都说,这阚棱是个地地道道的孝子。明明一身好本领,可是为了不让他老娘担心,从不与人起冲突。侍奉他老娘也是尽心尽力。到现在,他甚至没有给自己,买过一件冬衣。”
“那依沈大哥看来,此人可以跟随我吗?”
“若能照顾好他那老娘,这个人,必将死心塌地,为公子效力。”
“这样啊……”
言庆点了点头,沉吟片刻后说:“若如沈大哥所言,那倒是值得我,为此人花费一番心思!”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26章 招揽
掖县城中,一间狭小斗室。
屋内光线昏暗。充斥着浓浓的药味儿。一个皓首瞽目老妇,就靠在一床被褥上。被面不是很干净,但好在厚实。老妇面颊瘦削,侧着耳朵,似在聆听着什么,并不时发出轻微咳嗽。
“阿棱,阿棱!”
老妇突然叫道。
阚棱从外间跑进来,“娘,您叫我?”
“你又在熬野灵芝吗?”
阚棱在老妇身旁跪坐下来,为她压了压被褥,“娘,孩儿赚到钱了,以后您不用再担心买灵芝的事情。”
“你今天买了这房子,又有钱买了野灵芝。
阿棱,你老实告诉娘,是不是去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如若这样,娘宁可饿死,冻死,病死,也不要管。”
阚棱连忙用力摇头,“娘。我没有……”
“那你告诉我,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我,我……”
“说!”
阚棱咬咬牙,低声道:“娘,孩儿今天遇到了一个大人物。他看上了孩儿的力气,所以要带孩儿去发财。娘,明天孩儿就要出门,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那位大人物就给了我一百贯,说让我安置家人……娘,你放心好了,孩儿绝不做为非作歹的事情。我已经拜托了老胖叔,请他待孩儿照顾您一段时间。药材也都买足了,所以娘也不用担心。等孩儿赚了钱,咱们就回老家,再买一块好地。到时候孩儿就陪着娘,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好不好?”
“好,好,当然好!”
老妇咧开嘴,快活的笑了。
不过笑容稍纵即逝,她突然紧张的问道:“阿棱,你出去,会不会有危险?”
阚棱连忙说:“没有危险,娘你多心了!”
可这话出口以后,心里面却咯噔一颤。郑言庆日间的言语,在他脑海中回响起来:也许会有危险,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阚棱不时个怕死的人。可如果他死了,娘又该怎么办呢?
要不然……逃跑?
反正郑言庆已经把钱给他了!他可以连夜带着老娘离开掖县,找个荒山僻壤之地藏起来就是。即便那郑言庆有通天的本事,也不一定能找到他。
这念头一起来,就再也抹不去。
老妇轻声道:“阿棱啊,若是没有危险,人家怎可能给你这么多的银钱?要不然,你把钱还给人家。娘宁可病死,也不想你发生意外。你爹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若出了事情,我如何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父亲?”
“娘,真的没有危险。”
“若没有危险,是不是有人要你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也不是……”
阚棱有点急了,脱口而出道:“娘,孩儿不瞒你。那个人大大的有名,就是娘以前和我提起过的鹅公子,半缘君,郑言庆郑公子。他负责押运粮草,需要一个武艺高强的人保护……娘,你也知道,我从小跟着青牛观的高爷爷练武。这一身的好本领,正苦于无处施展呢。
再者说了,朝廷的粮草,谁敢拦截?
这边有数万官军,抢劫粮草,岂不是自寻死路?所以,孩儿真的没危险,娘只管放心就是。”
“哦,就是那个‘曲项向天歌’的鹅公子吗?”
阚棱说:“就是他!”
老妇脸上的笑容,顿时格外灿烂。
“阿棱若是能跟随鹅公子,将来说不定还能有个好前程……嗯,你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
“娘,你稍等,我把药煎好。”
老妇点点头,靠在被褥上,重又闭上了一双瞽目。
反倒是阚棱有些心绪不宁。
他想带着老娘连夜逃出掖县,可又觉得,若这样做了,他这一辈子,都别想抬头了!且不说那位郑公子有多大名气,单只是他出身郑氏门阀,就不是阚棱所能够与之抗衡,与之欺骗。
他要是躲起来,除非一辈子隐姓埋名。
否则若被郑言庆知晓了他,他的脸面何存?
不行,不能逃走……
阚棱这心绪,越发混乱起来。
给老娘煎好了药,服侍老娘吃罢。他就躺在榻旁。闭目假寐。
逃,还是不逃?
这可真他娘的,是一个大问题!
就是在这种极度不安的心绪之中,阚棱睡着了。
迷迷糊糊,他觉得老娘在呼唤他的名字,连忙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阿棱,外面好像有车马停下来。”
阚棱一怔,透过斗室的小床,才发现天已经蒙蒙亮。他连忙站起身,轻声道:“娘,我去看看。”
说罢,阚棱披上外衣,顺手从门旁,抄起一柄连鞘的巨型长刀。
差不多有160公分长短,直立起来,正到阚棱胸口。刀鞘狭长,是用黑鲨鱼皮鞣制而成,上面没有任何雕饰,古拙之中,透出一股森森杀气。近50公分长短的刀鞘,显得格外醒目。
阚棱执刀走出房间,就见门外停着两辆车马。还有百余名官军护卫左右。
为首跨坐一匹神骏白马上的少年,银甲白袍,头戴一枚银环,齿白唇红,显示出勃勃英姿。
“郑公子?”
阚棱一见来人,不由得吃了一惊。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这才是早晨,距离正午时分,还差了两个时辰呢。
刚要开口询问,却见郑言庆翻身下马。
“阚棱,带我去探望一下令堂。”
“啊?”
阚棱诧异看了一下郑言庆。不明白言庆为何要屈尊前来,探望他那瞽目老娘。不过,言庆既然来了,阚棱断然不可能把他赶走。且不说他欠了人家的银钱,从礼数上,也说不过去。
于是,阚棱领着郑言庆走进了斗室之中。
那刺鼻的气味,却未使得郑言庆流露半点不虞之色。
他快步走到老夫人的跟前,自我介绍了一番,“老夫人,我是朝廷云骑尉,荥阳安远堂郑言庆。昨日与令郎在城中相遇,一见如故……令郎武艺高强,故而郑某心中甚喜爱之。今日前来,一是想要拜访老夫人,使老夫人莫要为他担心;二则是想要为老夫人诊脉,探视病情。”
言庆在峨嵋山两年,虽说只是给孙思邈打杂,可耳闻目染之下,却也通晓不少的医理。他既然决意要招揽阚棱,当然不可能只打发一百贯铜钱就可以。倒不是说阚棱会不会反悔,他需要的时,阚棱全心全意的臣服,而不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一百贯可以买他的命,却买不来他的心。
郑言庆不需要阚棱的命,他需要的是,阚棱的臣服。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会有搜集猛将兄的嗜好。即便郑言庆前世经历丰富,见多识广,也无法免俗。
他不记得,史书中有没有阚棱这么一个人物。
但如果能收服此人的话,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大臂助。
所以,郑言庆连夜召见了掖县医馆的医生,并详细的询问了,阚棱母亲的病情。
加之他粗懂医理,略知皮毛。见到老夫人的时候,对她的病情,已经有了一个大致上的了解。
一开始,阚棱还不是很相信,郑言庆真的懂医术。
可是当言庆说出来的那些话语,和医馆的医生几乎一模一样的时候,阚棱的眼中,顿时流露出一抹希翼之色。
“郑……公子,敢问我娘的病情,可有希望?”
他实在不晓得,该如何称呼郑言庆。言庆只是一个旅帅,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称呼将军、都尉,显然都不太合适。但若让阚棱唤言庆为‘主公’,他心里面,又未必真的情愿。
我只是卖命给你而已……
可主公这个称呼,则代表着无条件的臣服。
郑言庆笑了笑,“老夫人的病情,说好治也好治,说难治,也真难治。只需每十日服用一支野灵芝,同时加以适当的调养即可;说难治,这治疗的花销恐怕很大,非寻常人可承受。”
和医馆里的坐堂,说的一模一样。
阚棱不由得低下头。
他何尝不知道,要好好调养,用野灵芝为药引?
可问题是,他能撑住这样的花费吗?一支野灵芝,至少要十贯铜钱。十天一支,一个月下来,可就是三十贯。一百贯……也不过三四个月就折腾干净。这还不说其他的花销……即便是阚棱节衣缩食,拼命的赚钱,能维持住这野灵芝的供应就已困难,况乎适当调养?
郑言庆没有理睬阚棱,而是握住了老夫人粗糙,略有些泥污的手。
“老夫人,我有一个建议。
这掖县虽然安稳,没什么响马盗贼,可终究地处偏远,不管是人力还是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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