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他沉喝一声,自有扈从匆忙把地图拿来,并点燃火把,为他照亮。
“前几日,元山镇遭遇隋军偷袭;还有之前萨水方面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一支隋军……如今,汉城又有隋军出没?”
他在地图上。画出了三条线,目露沉思之色。
“谁还记得,乙支生送来的战报里,隋军都劫掠了什么物品?”
有扈从回答说:“乙支将军说,萨水出现的隋军,并未大肆劫掠,只是屠戮了两个村庄之后,就立刻撤退。”
“可是元山和汉城,全都是军寨遭遇袭击。”
高建武明显的感受到,这几份战报中的不同之处。
“有两支隋军!”
他沉声道:“再把乙支生的战报与元山的战报拿来。”
乙支生,是平壤石多山贵族乙支家族的子嗣。其父,正是辽东大人,莫离支,乙支文德。
高句丽有三大姓:高姓、乙支和渊姓。
其中,高姓是王族姓氏,为第一等姓氏,渊姓和乙支,则是高句丽人的贵族姓氏。高建武把乙支生送来的战报,又仔仔细细的阅读了一遍,越发肯定了,又两支隋军,正活动于高句丽境内。
与其他溃败的隋军不一样,这两支人马,带有极强的攻击性,会主动对高句丽的军镇村庄,发动袭击。往北面萨水方向撤退的这支隋军,大约有一府兵马,也就是八百到一千人左右。
他们的袭击,带有极强的报复性,所过之处,往往是鸡犬不留。
而另一支隋军似乎不太一样,兵力不明。不过从元山和汉城的战报来看,他们的兵力不会太多,最多也就是一团兵马。不过,他们行动诡异,机动性很强,而且带有很明确的针对性。
主要是劫掠军马。目标集中于小型军寨。
元山被抢走了五十多匹军马,汉城损失三十多匹……喜欢在夜间出击,恐怕就是为了,隐藏其兵力,令军镇守将,不敢轻易出击。这是一支很狡猾的隋军,不过造成的破坏力,并不算太大。
高建武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种种分析。
那么,郑言庆会在哪支隋军当中?
“王上,萨水隋军,很明显是想要向辽东靠拢,与隋狗主力汇合。末将记得,前几天俘虏的隋将中,曾有人说,这个郑言庆文名极盛,想来是隋狗的大人物。依末将看来,他很可能是在萨水方向的隋军里面……至于元山、汉城出现的这支隋军,末将还看不出他们的用意。”
高建武突然开口道:“新罗,或者百济!”
“哦?”
“这支隋军的目标,应该是逃往新罗或者百济,而后自新罗或者百济的海港,走海路离开。”
高建武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但我想不明白,明明往辽东方向,更容易和隋狗汇合,为何却要舍近求远,走新罗、百济呢?”
身边众将闻听,都沉默下来。
“我有种直觉……郑言庆会在东南面的这支隋军。”
“请王上解惑。”
高建武说:“乙支生在战报里说的非常清楚,萨水方向的隋军主将,是南海都尉木毅。郑言庆既然是关东豪族子弟,在士林又颇有薄名,岂肯屈居于一介岭南都尉的帐下?不是说,郑言庆曾师从隋狗名将长孙晟吗?盛名之下无虚士,长孙晟既是名将,他的学生岂能不懂用兵?
若我是郑言庆,必然会借此机会,带领人马撤往辽东,也是一件功勋,岂能让与他人?”
“那……”
周遭众将,也轻轻颔首。
对于中原的世族门阀子弟,他们多多少少也有些了解。
高建武分析的,倒是不差。
“王上,咱们立刻追击郑言庆吗?”
高建武却笑了,摇头道:“郑言庆,不过鳞介之癣,要想收拾他,并不难。他兵力不多,难以造成太大威胁。只需命人前往新罗和百济,警告金伯净等人,到时候他只能自投罗网。
反倒是萨水隋军,破坏力着实太大。
他们收拢了不少隋狗,兵力会越发强横,必须要尽早将其剿灭。传我将令,立刻向北追击……通知乙支生,要他务必将隋狗拖在萨水南岸,绝不可使其逃过萨水。至于郑言庆嘛,想来等咱们收拾了萨水方向的隋狗以后,金伯也净已将郑言庆的人头,乖乖送到吾王案前。
再传我一支军令,若汉城隋狗向新罗百济逃逸,不许阻拦,只管放他们走就是。
嘿嘿,他们走的越快,死得也就越快……通知大莫离支,请他佯动兵马,对新罗百济施压。”
高建武眼中,闪过一抹冷芒。
手扶腰间横刀,嘴角浮起,冷笑!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39章 新罗(二)
前往新罗的路途。远非郑言庆想象的那么简单。
高句丽人的注意力,虽然有大半放在了辽东和平壤周遭,并不代表会对新罗没有半点防备。
相反,当隋军渡海之后,高句丽人在通往新罗和百济的途中,投入了十个军镇的兵力。
高句丽人的军镇,建制类似于府兵。
一个军镇,相当于一个军府的兵力,有八百到一千人的编制不等。整个高句丽,有差不多近二百个军镇,将近二十万人马。辽东方面,占用了一百多个军镇的兵力。而平壤地区,也驻扎有百余军镇的兵力。所以投注十个军镇在通往新罗和百济的路上,已经超出了高句丽人的承受范围。
不过,从另一方面而言,这也证明了高句丽人对新罗百济的轻视。
在高句丽人的眼中,一万兵马,虽然未必能踏平新罗和百济,但阻挡却绰绰有余。反正南水方面还屯扎有四五十个军镇,一俟新罗和百济有异动,高句丽可以迅速调集兵马反扑……
所以。通往新罗的路途上,兵马虽然不多,但关卡却不少。
一路下来,每隔四五个时辰,就会有高句丽人的巡逻队在官路上疾驰而过。一俟发现敌踪,会立刻以鸣镝烽火传递,周遭军镇,则会立刻救援。以至于郑言庆等人自出了大城山以后,不得不昼伏夜出,以避过高句丽人的巡逻队。可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也随之降低。
时值夏季,白昼较长。
行军的时间原本就不算太多,而郑言庆一行人,步军的数量又远超过骑军人数,行进速度缓慢。为躲避巡逻队,使得郑言庆等人的速度更加缓慢,三四天的时间,行进不超过百里。
郑言庆有些烦躁了!
祸不单行,当他速度无法提升的时候,还出现了粮草的匮乏。
原本就是一群溃兵,随身没有携带多少粮草。如今行军又慢,还要提心吊胆,士气也就变得越发低落。
一百五十八个人,在出大城山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就溜走了二十三人。
好在,骑军的状况还算好,没有出现太大的波动。可郑言庆也不得不暂时停下。与众人商讨。
“再这样下去,只怕不等我们抵达新罗,人就要跑光了!”
不仅仅是郑言庆感到不安,谢科郑宏毅还有窦孝文三个人,也觉察到情况有些糟糕。
窦孝文羞愧道:“我麾下逃走了十六个人,全都是自淮南而来的水手。”
谢科也说:“我手下走了七个人,有三名弩手,四名排镩手……言庆,咱们若不想办法,这问题会越来越严重。”
“是啊,咱们的粮食也快告罄了。”
由于身上有伤,郑宏毅暂时充当起了保管辎重粮草的责任。他和沈光一正一副,手下有十名弩手。
郑言庆也觉得头疼,这样的问题,的确是要尽快解决。
“要不,咱们打一仗?”
言庆这两日,一直在思索如何提高士气的方法。只是他的这个主意刚一出口,立刻引起了谢科三人的惶恐。
“这种情况,咱们怎么打?”
“打他们的军寨!”
郑言庆摊开地图,“从这里一路到新罗,共有六个军镇。合计一百一十六个军寨。按照高句丽人的兵制,一寨有三十到五十人不等。这些军寨,分布甚广。有的与军镇相连,有的则与军镇相隔较远。军寨之中,有充足的粮草,说不定还会有军马储备。咱们集合现有兵力,只要消灭两三个军寨,士气自然就会提高起来。同时,我们还能获得粮草和各种辎重。”
说着,他看了一眼远处,一个个垂头丧气,好像失了魂魄的军卒。
“兄弟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几次胜利。哪怕是最微小的胜利,对士气而言,也是极大的鼓励。
如果能获取足够的军马,咱们的行军速度,也能随之加快。这叫做以战养战,大家以为如何?”
以战养战?
谢科等人顿时来了精神。
郑宏毅想了想,“有两个问题,如何知道这些军寨的情况?如果我们连续出击,势必会引发起高句丽人的报复。到时候,我们将面临重重围堵,只怕同样是难以平安抵达新罗吧。”
“这有何难?”
言庆笑道:“军寨里的情况,咱们可以通过俘虏高句丽人来解决,有沈光在,这绝非难事。”
沈光笑着点点头,继续低头,擦拭长刀。
“至于第二个问题嘛……”
言庆思索片刻,“我有十六字战法,但不知是否可行。”
谢科道:“愿闻是哪十六字?”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郑言庆虽然学过兵法,然则并不精纯。不过在如今这样的状况下,后世太祖公的游击战术,倒是极为适合。虽然没有群众基础,但高句丽人也远没有后世鬼子的强大。所以细想起来,这游击战术,似乎也是目前最适合的战术。谢科口中轻轻念叨,片刻后露出灿烂笑容。
“首先,我们要弄来足够的军马,配发给大家。
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凭借轻骑的机动力和灵活性,进行大范围的穿插和迂回,撕开高句丽人所布下的防线。并且通过反复的偷袭,伏击,来消灭高句丽人,以增强大家的士气,同时更能获得足够的粮草和军械。只是这样一来,我们行动需要更加谨慎,时间也将相应延长。
换句话说:我们要以战养战,以时间换取空间,来撕开高句丽人部下的防线。令其穷于奔命。
只是这样一来,我们需要更详尽的计划,更周详的方案,以及要面临更严酷的环境。”
郑言庆手舞足蹈,把他前世从毛选中学来的一些皮毛,尽量的做详尽解释。
虽则这是一种领先了一千多年的战术思想,但对于熟读兵法的谢科和郑宏毅而言,却不难理解。
甚至于,连窦孝文都听明白了郑言庆的意思。
几个人在商议之后,很快就决定下来,依照言庆所说行事。
入夜后。一支高句丽人的巡逻队,自官道上行过。
明月如钩,悬于夜幕。
点点的繁星,将弯月映衬的更加皎洁……月光洒在官道上,如同在地面,罩上了一层银霜。
巡逻队纵马行驰,神色悠闲。
平壤战事已近尾声,虽然有隋军流窜,但大都被赶往北方。所以,在通往新罗的路上,相同平静许多。偶尔会有几支隋军溃兵流窜至此,也都是些饥肠辘辘,疲乏至极,不堪一击的家伙。
所以,巡逻队并未把隋军放在心上,一路行来,倒更似是在观赏景色。
行至一处疏林处,巡逻队开始加快速度。过去这片疏林,在走个一炷香的路程,就可以抵达军寨。巡逻了一整日,高句丽人也感觉到了一丝疲惫。他们想早些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觉。
可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一匹军马,突然希聿聿一阵长嘶。
一根用破旧号衣扭成的简易绊马索,从地面上蓦地出现。军马来不及停下,扑通一声就摔倒在地上。
其余的巡逻兵,连忙勒住战马。
可还未等他们觉察到敌踪,就见两边树梢上,一支支利矢呼啸射来。
六名高句丽人被当场射翻在地,郑言庆跨坐在一根树桠上,弓戒拨动弓弦,连珠六箭飞出,射杀三名高句丽士卒。而在他对面,谢映登也是箭似流星,例无虚发。两人全都是以连珠箭射杀军卒,剩余几个巡逻兵见势不妙,拨马想要离开。却听到一声龙吟似的马嘶。在林间回荡。
胯下军马腿一软,连蹦带跳,骚动不止。
从树梢上窜下六七道人影,把巡逻兵从马上扑到在地,随即一连串的惨叫声响起,疏林里,登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最先被绊马索摔下马的高句丽巡逻兵,下意识的抽出鸣镝。
一道寒光在眼前出现,只听噗的一声,一柄小斧正劈在他的面门上,巡逻兵立刻倒地毙命。
从军马被绊倒,到战斗结束。
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功夫。郑言庆和谢科纵身从树上跳下来,手一挥,从林中悉悉索索,走出百余人来。
“检查一下,不要放过一个人。”
郑宏毅更嘱咐道:“把这帮高句丽蛮子的衣甲扒光,兵器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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