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高句丽人虽则人多势众,可这两位,却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绝世猛将。斧劈刀砍,只杀得高句丽人血流成河……
与此同时,冲入元山城的骑军,从马背兜囊中取出一个个桐油罐子,人随马走,油罐飞出,砸在道路两旁的房舍之上,桐油飞溅。更有几名骑军,擦亮了火折子,丢向遍地桐油。
刹那间,元山城内,烈焰熊熊。
得到消息的元山副将,冲出军府时,就见元山城以变成一片火海。
居住于元山城里的仆兵百姓,四散奔逃,而那些高句丽镇兵,更无心恋战,被杀得抱头鼠窜。
副将见势不好,率领亲随掉头就走。
街道上,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高句丽百姓,副将却已顾不上了。他下令亲随杀出一条血路,好不容易跑到了城门口下。却见一队骑军迎面冲过来。为首大将举刀就砍,只吓得那副将连忙一缩头,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刀。二马错蹬之后,他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耳边弓弦声响,副将抬头看去,就见一道血光陡然出现,一支赤茎白羽箭蓬的正中副将的面门。
“我乃中土天朝校尉郑宏毅……高句丽人听真,投降不杀!”
城中少年将军,勒马厉声呼喊。
而此时,元山城已变成,一片火海……
元山城外,有四座山峰,分别是长德山、卧牛山、南山和北望山。
郑言庆跨坐于白龙马上,在南山山腰向元山城眺望,清秀白净的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笑意。
“金德曼公主,元山已在我手中。”
他低头看了一眼,站在玉蹄儿旁边的金德曼,“至于你的小国仙,此时恐怕还在木槿镇外,苦苦等候吧。”
金德曼脸色苍白,咬牙切齿道:“郑言庆,你休要得意。
你还在高句丽境内,新罗和高句丽都不会放过你……就算你能逃出生天,我父王也会向你们的皇帝陛下请求,取你性命。”
“那在我死之前,定会让公主殿下,在黄泉路上等候。”
郑言庆神色淡然,似乎毫不在意金德曼的威胁,冷冷地回道。
金德曼的脸色,惨白!
郑言庆俘虏了金德曼之后,本能的是想要借用金德曼,从新罗借道。然则当他了解了新罗的政局以后,立刻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原因无他,新罗王金伯净,未必敢在这时候,冒犯高句丽人。有美室族人一旁襟肘的话,借道一说,基本上无从谈起,弄不好还会丧命新罗。
郑言庆,可不想死在这群棒子的祖先手里。
于是在派遣沈光下书之后,言庆就严密的关注木槿镇的动静。
包括木槿镇派出信使,往金城和元山,也都在他掌握之中。既然借道新罗不太现实,那就唯有向辽东撤退。不过往辽东走,首先要经过高建武布下的层层关卡……言庆立刻计上心来。
在有限的时间里,尽可能的调动高句丽人运动起来。
只要高句丽人的兵马运动起来,那么就会产生一个个缺口。所以,当朴昌金的兵马抵达木槿镇之后,言庆的目光,就锁在了元山镇。
郑宏毅此前搜集而来的高句丽衣甲,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宏毅能说流利的高句丽语,所以郑言庆让郑宏毅诈开元山城门,并派雄阔海和阚棱藏于军中保护。
一俟元山城门打开,窦孝文和谢科率领其他人马接应。
虽则元山尚有二百余高句丽军卒,但是在郑言庆眼中,却不足为惧。这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自信,言庆手握两大凶神,窦孝文谢科和郑宏毅,也都是弓马纯熟,武艺不俗之辈。
说起来,用这些人率部攻城,言庆还觉得大材小用了。
沈光跟随在郑言庆身后,带着郑怀安等十名辎重兵,一方面保护郑言庆,一方面看押金德曼。
对于这个后世的善德女王,言庆绝不会掉以轻心。
只是,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处置这个女人,所以才暂时留在身边。
元山火光熊熊,喊杀声却渐渐止息。
沈光看看天色,催马来到郑言庆身旁,“少爷,应该可以下去了……”
郑言庆点点头,沉声道:“郑怀安!”
“在。”
“立刻告之宏毅孝文还有谢校尉,我们有两个时辰,让他们尽可能搜集军马辎重粮草,两个时辰以后,我们撤离元山。”
元山,不过是他撕开高句丽人防线的一个起点。
郑言庆决不可能据城而守,更不会在此做过多的逗留。在他身旁的金德曼,闻听郑言庆的这个命令,不由得好奇问道:“我听说你们攻击平壤失败,如今夺取了元山,为何又要放弃?”
郑言庆看了她一眼,冷冷一笑,“留下来等死吗?那岂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
说完,他下令辎重兵驱赶驮马下山,让沈光押着金德曼上马,随后缓缓走下南山,向元山行去。
此时,元山城中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
大批手无寸铁的元山百姓,被驱赶到了城中校场上。郑元庆抵达城外的时候,阚棱手提十几个人头,背着陌刀,扛着一面高句丽人大纛,兴冲冲的上前邀功。言庆从马上下来,和阚棱说了几句话。正准备进城,就见一匹快马风一般从城中冲到郑言庆跟前,勒马甩蹬离鞍。
他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手中握着一份公文,指关节发白,手更微微颤抖。
“宏毅,你这是怎么了?”
“言庆,我刚才在军府中,发现了一份昨日才送达元山的战报……咱们,咱们在萨水惨败!”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46章 绝境
大业八年六月,右翊卫大将军于仲文。以右翊卫将军薛世雄为先锋,以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为左军,右屯卫将军辛世雄为右军,合计三十万五千人,强渡鸭绿江,向平壤城挺进……
指挥辽东战局的,是高句丽莫离支,大对卢乙支文德。
此人先在辽水东岸火烧浮桥,伏击隋军先锋,斩杀麦铁杖、钱世雄、孟金叉等隋军大将。
随后隋军强渡辽水,于辽水东岸大败乙支文德,斩杀万余人。
乙支文德下令辽东三城军主自行作战,能战则战,不能战也可以投降,只要能拖住隋军兵马即可。在这一点上,乙支文德给予辽东三城军主足够的信任。与隋军,恰好是相反状态。
随后,乙支文德兵退鸭绿江畔。
但随着于仲文所部兵马甩开辽东,向鸭绿江扑来之后,乙支文德再也无法与鸭绿江两岸立足。
于是,他设定了一计。
向隋军请降。以拖延时间。
乙支文德更亲自渡过鸭绿江,来到于仲文的大营中请降。于仲文本来是想要将他杀死,但是隋军司马,辽东慰抚使,尚书右丞刘士龙,却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的理由,劝说于仲文放走了乙支文德。
刘士龙是辽东慰抚使,更多的是关注于如何安抚辽东百姓。
他可以无视乙支文德对高句丽的重要性,但于仲文却不能无视。可偏偏,于仲文鬼迷心窍,竟同意了刘士龙的意见,把乙支文德放走了……于仲文是从乐浪道出兵,于乌骨城击溃高句丽人。等他放走了乙支文德后,便后悔不已,连忙派人追赶,试图将乙支文德抓回来。
哪知,乙支文德早有防备,在鸭绿江上备下船只。
即便于仲文追赶到江边,也未能将乙支文德抓回来。相反,乙支文德还留下一首五言绝句,送与于仲文。
诗曰:神策究天文,秒算穷地理。战胜功即高,知足愿云止。
意思是说:你于仲文很厉害,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不过,你已经战胜了我,就应知足而止。否则的话。迎接你的可能会是一场灾难……
从表面上看,乙支文德是在称赞于仲文。
可实际上,却是在挑逗于仲文的神经:你不是很厉害吗?如果不害怕灾难,就过来追我吧。
于仲文连番大胜,哪受得了这种挑逗?
加之隋炀帝听闻乙支文德过江请降,立刻下令,让于仲文把乙支文德留下,送往辽东。
前有乙支文德的挑逗,后有隋炀帝杨广的诏令,于仲文别无他法,只有追杀过江,拿下乙支文德。只是他想要过江追击,麾下将领却不太同意。毕竟分属不同兵马,于仲文协调起来,也颇为吃力。好不容易说服了宇文述、薛世雄、辛世雄等人,于仲文督帅兵马过江。
乙支文德率部抵抗,却连战连败,向平壤退却。
于仲文连番获胜,甚至一日之间,连胜七仗,渐渐生出骄横之心。越追越猛,急攻猛进……
哪知,这乙支文德却是在用诱敌深入之策。
不惜赔上十镇兵马,将于仲文所部引诱至距离平壤不过三十里处的清川江。早在乙支文德请降的时候,就派人通知了驻守于萨水河畔的清川城守将,也是他的本家侄儿,乙支生,在萨水尚有,筑坝蓄水。待于仲文兵临萨水,半渡之时,乙支生在上游毁掉大坝,放水袭击。
积蓄了整整一个月的洪水,一下子卷走了无数隋军性命。
同时,高建武、乙支文德指挥近百镇兵马,从四面八方猛攻隋军。于仲文和宇文述在亲兵拼死掩护下,狼狈而逃。一昼夜狂奔四百五十里,等退至辽东的时候,麾下兵马只余两千七百余人;而右翊卫将军薛世雄,则被困白石山,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右屯卫将军辛世雄,被乱军冲散,所部兵马,全军覆没;唯有后军大将,辽东慰抚使卫文升,得以一军独全。
三十万五千隋军,退回辽东者,不过寥寥数万人。
二十余万隋军,或战死于高句丽境内。或流散于周遭,成为被高句丽人追杀围剿的对象。
乙支文德更下军令,将隋军的尸体堆积起来,筑起一道道京观,以威慑隋军。
郑言庆看罢这番战报,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辽东惨败,果然发生了……但却未曾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而告终。记忆中,只知道隋军在辽东惨败,高句丽境内,变成尸山血海。可郑言庆不知道,隋军竟然曾经胜利在望!
先有来护儿攻打平壤,险些夺城。
现在于仲文,更率部攻至平壤城外三十里的萨水,也就是后世的清川江。
明明胜利就在眼前,却偏偏莫名其妙的战败。怪不得隋炀帝会不服气,会发动第二次,第三次辽东之战。
这若是放在郑言庆身上,恐怕也无法咽下这口气吧。
郑言庆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这份战报,可曾确认?”
“已经确认……元山军司马说,战报是从平壤传来,已核实无误。言庆。我们就这么……输了?”
郑宏毅咬牙切齿,带着一丝不甘之气。
郑言庆面颊抽搐了两下,强作笑脸,“输了,咱们下次再打回来。”
他沉吟片刻,立刻吩咐道:“传我将令,收整粮草辎重,两个时辰,撤离元山。”
“那些俘虏怎么办?”
郑言庆略一犹豫,旋即低声说:“让孝文带着大黑子和阿棱,全部处理。一个活口也不留。”
“那可是有几千人啊!”
“他们做得初一,我就做得十五……宏毅,这个时候,万不可有半点妇人之仁,全部杀掉。”
郑宏毅脸色发白,但还是点点头,转身离去。
俘虏人数众多,要想一个个杀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郑宏毅在清理元山库府的时候,发现了五百坛桐油。这本是用来引火照明之用,如今却变成了杀人利器。窦孝文立刻让人把桐油全部堆积在俘虏营的营门口上,然后让人把营门堵死,纵火点燃了那些桐油。
虽比不得后世的汽油,但五百坛桐油堆放在一起,差不多有二十多吨。
这火势一起,刹那间整个俘虏营,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元山靠近港口,清晨时海风很大。
火借风势,风助火威。
不过瞬息光景,那火势就蔓延开来,向周遭房舍撒开。
郑言庆率部,已撤离元山城。郑宏毅从元山城里搜集到近百匹驮马,将库府粮草辎重,清扫一空。
一行人撤出元山城后,看着元山城熊熊烈焰。
郑言庆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马槊,瞳孔收缩,闪过一抹戾色。
“你们……把所有人都杀了?”金德曼惊恐的叫喊道:“你们不是素以仁德而称,怎能行此禽兽之事。”
郑言庆抬槊啪的将金德曼砸下战马。
“若想活命,就给我闭嘴。”
他的心情也不好。此前,他杀过很多人……但每一次杀人,他都有不得已的理由。比如杀死裴文安,是为了解救朵朵;白雀寺杀死马贼盗匪,则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然而这一次,他没有任何理由。言庆的性子里,原本还带着几分后世人的烙印。而现在,随着这熊熊大火,那烙印。也烟消云散。端坐在马上,他缓缓从兜囊中,取出了那副鱼俱罗赠与的面具。
把面具覆盖在脸上,除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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