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勃勃者甚众?王薄也好,郝孝德也罢,还有瓦岗贼,以及如今的杨玄感。我倒是希望,他们越多越好,唯有这样,我方可强壮。”
言虎眼睛一亮,黑脸露出一丝笑容。
“你是说……”
“浑水摸鱼!”言庆道:“我年纪小,虽则在士林中名声甚重,却难无令虎狼之士信服之能。所以,我现在必须要依靠一颗大树。隋室虽则乱象已现,然则积威犹在。杨广也非无能之辈,麾下亦有能人。所谓瘦死骆驼比马大……舅父,你我如今尚需蛰伏,日后才能伺机而动啊。”
李言庆这番话,真真假假,但却说出了他目前的处境。
在郑家时,郑家只希望从他身上获取好处,许以诸多无用之名。以前他年纪小,倒还显不得什么。可随着年纪增大,他越发觉得,难以从郑氏得到支持。即便是郑宏毅,与他曾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在家族利益面前,不也一样是首先考虑家族?所以,言庆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和郑家断绝关系。
既然和郑家断绝关系,他如今能依靠的,就只有隋室。
哪怕李渊是他堂叔,能给予他的支持,也不会太多。传闻,李渊虽被任命山西慰抚大使,太原留守,但杨广对他的猜忌,却始终没有减低。桃李章的威胁,让李渊现在,必定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也是言庆为什么没有去和窦夫人相认的一大原因,李氏与他无用……
到了他如今的地位,名气有了,需要增加的是实力。
所以,言庆选择了帮助杨广。
从隋室身上吸取养分,壮大自己……浑水摸鱼也好,怎么样都行。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言庆断然不会表露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言虎不再追问。
玉娃儿已经长大了,有了自己的算计。
论心智,他也未必是言庆的对手。所以对于言庆的这种想法,言虎非但不气,反而异常高兴。
“玉娃儿,主持大师对你抄录的金刚经,非常高兴。”
言庆一笑,“若能如此,也是甥儿的荣幸。”
两人在堂上说起了闲话,言庆渐渐的,生出一种奇异的想法。
传说中十三棍僧救秦王……如今十三棍僧之首,已成为我的舅父。但不知,还会救那秦王否?
这念头一闪而逝,却又深深的埋在了言庆的心里。
有些事情,只要有了一个由头,就会生根发芽。言庆并不知道,这念头对他,会产生何等重要的影响。
然则,事情的发展,并不似李言庆所预料的那样。
晌午时分,李言庆正准备回家探望一下郑世安,不想刚走出府衙,就被谢安民派人拦住。
“公子,城下来了一支人马,说是虎牢关溃兵,请求进城。”
虎牢关溃兵?
言庆大吃一惊,难道虎牢关失守?
他也顾不得回家,连忙赶赴巩县城楼。
仲夏的太阳,火辣辣,极其炽烈。言庆在城门楼上,手搭凉棚向城下望去,只见一队盔歪甲斜,狼狈不堪的隋军兵卒。为首是几员战将,跨坐马上。而那些兵卒,全无半点军纪,有的坐着,有的手拄兵器歪斜站立,还有的军卒,手中甚至连兵器都没有,一个个有气无力。
“城下,何人领兵?”
一员骑马的战将纵马上前,“我乃虎牢关校尉韩仲……昨夜虎牢关遭遇叛军偷袭,我等血战突围,途径贵县,特来通报。还请贵县通融一番,给予辎重补充,让我等能够休整一日。”
韩仲?
言庆没有听说过这个人,犹豫一下,点头示意谢安民开城。
隋军的人马并不多,也仅止百余人而已。韩仲进城之后,下马和言庆相见。
“敢问公子何人?贵县张县令,为何没有出现?”
言庆眼睛一眯,拱手道:“在下李言庆,张县令因故不在城中,故而将城中事宜,咱托付于在下。”
“张县令,不在城中?”
韩仲一怔,旋即目露惊讶之色,“公子,可就是那血战高句丽,俘获高建武的郑无敌?”
“曾为郑无敌,如今称之为‘李无敌’或更恰当。”
李言庆微微一笑,旋即目光一凝,沉声问道:“韩校尉,不知虎牢关,如何失守,为何方所为?”
“公子有所不知,礼部尚书杨玄感,在黎阳造反。
我家大人奉命镇守虎牢关,本已做好准备。不想昨日傍晚,荥阳遭遇梁郡太守杨积善突然袭击。荥阳太守派人至虎牢关求援,我家大人连夜出兵……谁知,凌晨虎牢关突然遇袭,关上副将打开城门,放叛军入城。我等死战,奈何寡不敌众,最终被叛军攻破,败退下来。”
荥阳遇袭?
言庆心里咯噔一下,剑眉一蹙。
“既然如此,请韩校尉先入营休息,所需辎重装备,随后送至。
谢安民,你立刻派人前往荥阳打探消息,看看荥阳那边,究竟出了什么岔子,裴将军如今又在何处?”
谢安民连忙答应,匆匆离去。
言庆命马三宝带着韩仲等人前往城中校场。
站在城门楼下,他看着顺长街远去的隋军背影,眉头拧在了一起。
言虎突然道:“玉娃儿,这些人有诈……刚才那韩仲得知你的名字后,曾几次想要拔刀出手。虽则他最终未动手,可那杀气却流露出来。这些人好像不是虎牢关溃军,恐怕别有目的。”
李言庆则淡定一笑,“舅父,我知道!”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81章 荥阳之变
自幼习武,数载不间断的苦练。又经历过惨烈厮杀。
言庆的六识非常敏锐。他武艺上也许比不得言虎那般本事,可引导养生术,却赋予他超乎寻常的灵识。韩仲乍闻他名字的时候,流露出惊愕之色,甚至在电光火石间,生出强烈杀机。
后来言庆几次露出破绽,特别是在命令谢安民的一刹那,韩仲的杀机最为强烈。
不过他很会隐忍,克制了出手的冲动,倒是让言庆对他,增添几分赞赏之意。巩县一夜易主,想要把消息彻底封锁住,并不容易。而且,言庆从一开始,也没有想过能封锁住消息。
韩仲之所以出现,其目的非常明显。
言庆倒也不会因此而产生太多烦恼。但让他吃惊的是,虎牢关真的告破了吗?千载雄关,易守难攻。加之裴弘策也非莽撞之人,手握精兵,竟在一夜间失守,多多少少让言庆有些吃惊。虎牢关失守。黄河天堑也随之失去作用。最重要的是,杨玄感因此而扼住了援军必经之路,同时也直接对荥阳、巩县产生威胁。
裴弘策在干什么?为何没有反击?
不仅是裴弘策,还有荥阳方面……荥阳郡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叛军的行动?房玄龄在做什么?徐世绩在做什么?这叛军从何而来?为什么在此之前,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此的消息?
言庆很不安,甚至产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虎牢关失守了,那么荥阳县……郑善果昨夜赶回荥阳,也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如果在后世,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可偏偏在这么一个信息并不发达的时代,虽然两地相隔不算远,可这造成的信息堵塞,始终是一个大问题。单凭探马细作,很难及时获取消息。言庆开始盘算着,该如何增强信息的流通?不过这是后话,还是等渡过了难关再说吧。
“谢安民、苏烈!”
“末将在!”
“从现在开始,你二人要人不卸甲,手不离兵器,随时准备战斗。通知下去,从即刻起,全城戒严。若无我手令腰牌,任何人不得进出巩县……党士杰党士英党士雄,你三人各带一旅,巡视街道。如有可疑之人,但凡做出抵抗,可先斩后奏。大家,都下去行动起来吧。”
“喏!”
李言庆吩咐下去之后,和言虎结伴。返回县衙。
他让言虎带十四名武僧,驻守家里,以防止不测。县衙则由言虎的师弟,少林武僧行操,带人坐镇。
随着韩仲的出现,各种消息,开始纷沓而至。
大约正午时分,探马回报:梁郡太守杨积善,命麾下大将,开皇名将韩擒虎之子,梁郡司马韩世鄂为先锋,率部秘密抵达荥阳。于昨夜子时,伏击裴弘策。裴弘策当时是得到消息,有大批瓦岗贼围攻荥阳,于是匆匆前往救援。这路上也没有防备,被韩世鄂所部,一举击溃。
所部兵马有大半投降,裴弘策如今下落不明。
瓦岗贼……
言庆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没有人觉察到杨积善的兵马调动。前些时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瓦岗寨所吸引,杨积善秘密派出人马。反而不为人察觉。莫非,杨积善和瓦岗寨有联系?
慢着,韩世鄂?
“你刚才说,韩世鄂是韩擒虎之子?”
“正是!”
言庆心里没由来的一颤,下意识问道:“那你可曾探到,韩世鄂身边,有无一名为李靖之人?”
李靖,似乎是韩擒虎的外甥啊!
杨氏父子,多刻薄寡恩。韩擒虎作为开隋元老,战功赫赫,更是平陈功臣。可韩擒虎死后,他的儿子居然跑到杨积善麾下做事。由此可以看出,杨坚也好,杨广也罢,对元老功臣,是何等忌惮。
不过这与言庆无关,他所在意的,是那初唐另一位军神,李靖的下落。
细作愕然道:“这倒是未曾听说。”
“李靖?你说的可是李药师吗?”
前来送饭的裴淑英突然插嘴道:“我知道这个人。不过我记得,李药师如今,是在马邑为官吧。”
“马邑吗?”
言庆的心,顿时安定不少。
李靖这家伙是个怪物,言庆可不希望和这家伙交锋……
不过,杨积善选择出兵的时机,可真是绝妙。正处于隋炀帝东征和瓦岗寨犯境之时,以至于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存在。如果不是有能人辅佐,那这个杨积善,也是难对付的角色。
“立刻下去,继续打探。”
探马离去之后。厅堂上只剩下言庆和裴淑英两人。
言庆在堂上来回踱步,沉吟不语。而裴淑英也不说话,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言庆徘徊不止。
“小妖,可是有些紧张?”
言庆微微一笑,“紧张倒是说不上,我只是在担心荥阳的状况。
杨积善此次行动,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早有预谋。这一点从张县令与他的联络就可以看出端倪。虎牢关原本是我北方屏障,如今失陷……我担心,杨积善不会就此罢手,虎牢关既然已被他掌控,荥阳县势必也难逃他的算计。如果荥阳和虎牢关皆破,巩县压力亦将增大。
还有,杨积善既然动手了,那杨玄感呢?恐怕也已经动手了吧!”
裴淑英点头,表示同意。
但愿得,郑善果能及时赶回荥阳,能挽回局面吧。否则荥阳一旦被杨积善攻破,则巩县危矣。
事实证明,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就在言庆整备兵马,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恶战时。探马再次回报:荥阳在凌晨时分。被叛军攻陷。
荥阳的守备,可是远甚于巩县。
言庆乍闻之下,亦不由得大惊失色。
“荥阳,怎会失守?”
“昨夜裴将军遭遇伏击,荥阳太守得到消息立刻驰援。
可没想到裴将军败得太突然,等援兵抵达时,遭遇韩世鄂正面抵抗。当时太守老爷感觉情况不妙,于是撤往荥阳……只是,在他领兵驰援之际,归昌公郑善愿联合荥阳世族,起兵作乱。占领了荥阳。待留守老爷返回荥阳时,荥阳城门紧闭。韩世鄂随后追击,太守战死于乱军之中……如今,叛军正在荥阳休整,不日就会向巩县出兵……请公子速速做出决断。”
言庆的脑袋嗡的一声响,思绪顿时变得混乱。
杨积善这是连环计啊!一招连着一招,招招正中荥阳郡软肋。
郑善愿……那家伙身为郑家族长,在荥阳颇有威望。如果杨玄感将郑善愿招揽,岂不是说,整个郑家,都随之陷入其中?
“房司马何在?安远堂郑仁基何在?”
“房司马留守荥阳,归昌公造反时,房司马有所觉察。只是兵力悬殊,房司马和安远堂仁基公,著经堂元寿公,元琮公,联合各方人马,杀出荥阳。不过目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呀呀呀……”
言庆不由得大叫一声,顿足捶胸,“此我之疏忽,竟使房公遇险。
来人,立刻派出探马,寻找房公等人下落。另外,严密监视虎牢关和荥阳叛军动向,一有消息,马上回禀。”
荥阳果然失守了!
其实,当言庆知道虎牢关失守的消息时,已生出不祥预感。杨积善老谋深算,在这样一个时候动兵,又岂能只是为夺取虎牢关一地?他必有后着,虎牢关告破,使大河天堑荡然无存,荥阳失守,则代表着河洛东大门的钥匙,已被杨积善掌控。如此一来,巩县将直面叛军。
到了这个时候。言庆已隐隐约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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