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伏宝愿效犬马之劳。”
“如此甚好……定方,你带他下去,领取马匹兵器,和一应装备。”
苏定方和王伏宝也认识。
论年纪,王伏宝比苏定方大几岁,两人关系一直不算太差。如今能有幼时好友前来,苏定方又怎能不开心?
连忙答应一声,带着王伏宝离开军帐。
而后,李言庆又把黑石府的情况向苏邕解释了一遍。
“麦郎将如今率本部兵马。出镇九山寨,所以不在营中。
等过些时日,他回来时我再为你引介。如今黑石府,有三团兵马,共一千三百人。九山寨有五百精兵,黑石渡留有八百悍卒。一团二团校尉,以前都是我的亲随,与我在高句丽出生入死。不过,他二人斩将夺旗,搏杀于疆场是一把好手,可是操练人马,整治军纪远远不够。
我自己呢,平日里也是诸事缠身,故而操练人马,安排巡防等事务,就由苏兵曹你来安排。
军中自我以下,若有敢犯军纪者,皆可以军规处置。总之,这黑石府的军务,还请您多多费心。”
苏邕连忙客气,心中却暗自窃喜。
他也是个怀才不遇的人,虽说在武邑县担当县正,可手下尽是些平民百姓,如何比得上十二卫府的悍卒?
如今能来黑石府,苏邕也算是有了施展才华的地方。
李言庆又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和权力,想必在黑石府的日子,不会太过于苦闷。
“末将定当竭尽所能,为府君效犬马之劳。”
李言庆笑了笑,话锋一转,问道:“苏兵曹,按照行程,你从武邑前来,理应在数日前就该抵达,为何今日才到?”
苏邕说:“非末将不想早来报到,实在是路途难行。
如今河北地区时局,已经糜烂不堪。东海公高士达气焰嚣张,光天化日之下。公然劫掠郡县。末将不得已,只得绕道而行,所以路上有些耽搁。原本以为过河后,能很快抵达巩县,不想途经虎牢关的时候,又逢瓦岗贼犯境。虎牢关暂时封关,末将又被困在虎牢两日,在昨日才算通关而行,赶赴巩县……府君,荥阳治下,瓦岗贼的气焰,似乎非常嚣张啊……”
李言庆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苏邕的解释。
“荥阳方面,自有郡守操劳,无需我们费心。
苏兵曹只需要把我麾下兵马,练成虎狼之师,其他不必挂念。至少,巩县目前还算安宁。”
“末将,定不负府君厚望。”
言庆和苏邕又交谈几句,命马周带苏邕下去领取衣甲装备。
他走到悬挂在大帐中央的地图前,默默站立。从苏邕刚才所说的种种迹象来看,瓦岗寨似乎和从前一样,还是野地劫掠,行流寇所为。不过他们犯境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每次犯境的人马,也越来越多……根据今早从虎牢关传递过来的战报,瓦岗寨每次犯境,少则七八千,多则过万。短短二十余日,共犯境十七次,差不多每一天,都会在荥阳劫掠抢夺。
李言庆觉得,这样频繁的出兵,很不正常。
以瓦岗寨出兵的总人数来看,近十五万人马……如此兵力,已经可以对城镇产生巨大威胁。
好吧,就算没有十五万人马,但粗略估计,瓦岗寨至少出动有五六万人。
如此大规模的用兵,只是为了劫掠商队,抢劫村庄?
未免杀鸡牛刀,过于兴师动众了吧。所以,言庆不得不多加小心,甚至对瓦岗寨的目的,产生些许的怀疑。
如果瓦岗贼不是为了劫掠,那又是为了什么?
“府君,苏兵曹已经安顿下了,不知还有什么吩咐?”
马周悄然来到大帐门口,轻声询问。
李言庆楞了一下,旋即转身对马周说:“马周,立刻把过去一个月中,瓦岗寨犯境的战报都给我送过来。”
“全部?”
“是的,全部。”
马周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就抱着厚厚一摞战报,走进大帐,摆放在书案之上。
“马周,你来念战报……记住,把瓦岗寨犯境的地点,还有他们行动的路线,都要准确报出。”
李言庆从案牍中,翻出一卷荥阳地图,平铺在地。
马周开始诵读战报,李言庆则拿起一支硬笔,在地图上不停的圈圈画画。待近二十份战报念罢,地图上已经被画得乱七八糟。马周疑惑的凑过来,看着上面的一个个圆圈,一条条直线,不免有些奇怪。
“府君,您这是做什么?”
李言庆没有回答,眯着眼睛,凝视图上的圈圈点点。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半晌后,他轻声呢喃,“翟让定想不出这种妙计,此必为李密之谋。”
他用硬笔勾画几下,脸色随之变得极为难看。
“金堤关……李密莫不是,要攻取金堤关?”
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017章 金堤关(三)
金堤关,位于后世河南省荥阳市广武镇霸王城村被黄河道中。
因关城设置于汉代兴建的‘金堤’之上而得名。同时也是荥阳毗邻在黄河南岸的一道门户。
暮夏烈日炎炎,牛渚口鹰扬郎将裴行俨站在关城上,眺望滚滚东逝去的大河流水,心中好生烦闷。如今荥阳各地,频遭蚁贼劫掠。虽说瓦岗蚁贼声势浩大,可在裴行俨的眼中,依旧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但就是这些微不足道的蚁贼,却使得荥阳郡郡守杨庆胆战心惊,甚至不敢出城迎战。六大军府,合计近万命悍卒,竟眼睁睁的看着蚁贼气焰嚣张,而束手无策。
心高气傲的裴行俨,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恶气?
可杨庆除了是荥阳的地方官之外,还是荥阳大都督,有节制兵事的权利。所以,六大军府即便是直属十二卫府,也必须要听从于杨庆之命……除非,十二卫府大将军亲自发出命令,并配有皇帝诏令,六大军府才能不受杨庆节制,自行应战。可那种可能。实在是太小了!
不管怎么说,杨庆也是宗室。
即便是十二卫府的大将军愿意下令,那留守洛阳的越王杨侗,也断然不会同意,发出诏令。
因为这样一来,宗室颜面何存?
“府君,如此酷热,想来蚁贼也不会轻易出击。
再者说,金堤关守备森严,就算蚁贼敢过来,也不过是徒劳送死。这么热的天,府君何不休息休息?”
说话的人,是牛渚口鹰击郎将郑挺象。
不过,此郑非荥阳郑。郑挺象是道地的济阴郡人,祖籍冤句,乃当地缙绅豪族,三品出身。
裴行俨也是热的受不了,于是点头答应。
他走下城关后,在大帐中咕咚咕咚就是两大碗冰水,多多少少消减去一些暑气。不过这暑气一退,取而代之的就是一阵困倦。于是卸下甲胄,只着一件单衣,躺在后帐中和衣假寐。
这一觉,只睡到日落西山。
睡醒之后,裴行俨让家将准备晚饭,自己则坐在军帐中,擦拭钢刀。
就在这时候。郑挺象一头大汉,急匆匆闯进大帐,“府君,荥泽遭遇蚁贼袭击,辛将军派人求援。”
“什么?”
裴行俨呼的起身,瞪大眼睛道:“荥泽被袭击了?”
“正是。”
“郑挺象,点一团军卒,抬锤备马。”
荥泽和金堤关,休戚相连。
辛文礼和裴行俨,私交也非常好。所以,当裴行俨听闻荥泽遇袭之后,二话不说,就要施以援助。
一直以来,蚁贼都是野地劫掠。
虽然偶尔也会袭击村镇,可这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攻打县城,却还是头一次。
郑挺象连忙阻止,“府君,万万不可。郡守大人有令,各府兵马严守城关,不得擅自出击。府君若要救援辛将军。还应先通知郡守,得郡守许可,才能出击啊……再者说,那蚁贼情况不明,冒然救援的话,只怕会遭遇埋伏。还请府君三思后行,可命斥候先往荥泽打探。”
裴行俨听闻,顿时火冒三丈。
“此为军府救援,与地方无干……若等郡守同意,荥泽只怕早已被蚁贼攻破。
辛将军与我素来友好,我焉能袖手旁观?蚁贼既然敢于攻打县城,想来已有把握。我若不救辛将军,岂不是对朋友不义?此事你休要再说,我自往荥泽救援,你只需严守城关即可。”
“可是……”
郑挺象还想再劝说,却见裴行俨虎目一瞪,那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又咽了回去。
见郑挺象不再劝说,裴行俨也不与他计较。
他亲自点起一团兵马,并自家亲卫二百人,共六百悍卒,冲出金堤关,朝着荥泽方向急进。
从金堤关到荥泽,也就是半日多的路程。
裴行俨心急如焚,一路上不停催促军卒加快速度,在天黑之后就已渡过了济水,差不多到丑时,就能看到荥泽县城的踪迹。不过,这一路跑下来。加之天气炎热,军卒们都汗流浃背。
莫说士卒,就连裴行俨也觉得口干舌燥。
见前方道路边,有一片茂密树林,裴行俨于是下令,在林边休整,喝点水,休息一下,再行出发。否则这么一直赶下去,就算是到了荥泽,也人困马乏,无力再战。倒不如稍事休息,再赶路不迟。
“一炷香休息,大家喝点水,喘口气。
不过兵器不得离手,马匹不得卸鞍……一炷香后出发,敢有耽搁,以延误军机之罪论处,就地问斩。”
裴行俨素以军法言明而著称,故而说出来的话语,麾下兵卒无人敢反驳。
大家在林边坐下来,有的去找水,有点擦拭身上的汗液。裴行俨也跳下马。轻轻拍了拍赤炭火龙驹那硕大的脑袋,然后摘下头盔,拂去脸上淋淋汗水。
他娘的,这种狗天气……难道那些蚁贼,就不怕热吗?
一名亲兵家将,捧着一个水袋过来,“府君,喝点水吧。”
裴行俨二话不说,接过水袋,咚咚咚就是一阵狂饮。口不干了,他把水袋顺手挂在马背上。刚准备带上头盔,就听林中传来一阵战鼓声响。紧跟着有一彪人马自林中杀将出来,为首一员大将,胯下乌骓马,掌中一杆金顶枣阳槊。只见他横槊马上,怒目圆睁,须发贲张。
“裴行俨,你家单二爷再次恭候多时,还不拿命来!”
人似下山猛虎,马如出海蛟龙。说时迟,那时快,那单二爷就已经冲到了裴行俨的跟前。手中大槊轮开,挂着一股锐风,呼的一招横扫千军,朝着裴行俨就打去。裴行俨此时没有骑马,双锤也挂在马身上。两名家将见势不妙,垫步就冲过去。手舞长刀,铛的架住大槊。
可架住是架住了,那槊上的巨力,却震得两名家将虎口迸裂,鲜血淋漓。
长刀再也无法拿捏住,铛的掉在地上。
单二爷在马上,顺势一招青龙探爪,金顶枣阳槊扑棱棱一颤,探身一个突刺,就将一名家将挑杀于马前。而后手臂轻轻一振,大槊拔出尸体。反手轮开,啪的正敲在另一家将头顶,只打得那家将,脑浆迸裂。
不过,就是这一瞬间的光景,裴行俨已经翻身上马,摘下双锤。
“狗贼胆敢杀我家臣,吃我一锤。”
赤炭火龙驹希聿聿一声暴嘶,撒蹄就冲向了单二爷。
二马照面,裴行俨陡然间长身而起,双锤举火烧天。轮开了‘嗡’一声闷响,就砸向对方。
单二爷也是一员悍将,见大锤过来,却毫不躲闪。
只见他气沉丹田,双足扣死马镫,横槊向外一举,口中发出一声雷吼:“开!”
铛……
锤落大槊之上,乌骓马希聿聿暴叫不停,噔噔噔连退十几步。而单二爷更是被裴行俨这一锤砸的,头昏脑胀。双手剧烈颤抖,虎口鲜血淋淋,险些拿不住手中大槊。他那柄六十多斤中的金顶枣阳槊,也被砸成了两段。骇然向裴行俨看去,心中也不禁暗赞道:好一个裴老虎!
此时,敌军以和府兵杀在一处。
府兵一路紧跑,口干舌燥。刚松懈一口气,这些贼兵就杀将出来。在完全没有准备的状况下,双方甫一交锋,隋军死伤近百。不过,毕竟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悍卒。隋军在经历了片刻惊慌后,便迅速冷静下来。原地结阵,三五成群,瞬间摆出一个圆阵,和贼兵纠缠在一处。
黑夜中,也看不清楚这些贼兵究竟有多少,但大致估量,有数千人。
即便贼军人多势众,也堪堪和隋军斗成平手。树林边上,喊杀声此起彼伏,刀枪碰撞,发出刺耳声息。裴行俨见敌将败下阵,哪里肯放过对手。他催马再次冲锋,双锤左右一分,大吼一声:“狗贼,休走。”
就在这时,从林中飞出一支冷箭。
裴行俨猝不及防,险些被冷箭射中。连忙勒住战马,刚要往林子里看,却看见两名贼将,一左一右杀出,一个手使马槊,一个却和裴行俨一样,舞动双锤。
“贼将何人!”
“东阿程知节,裴行俨休要猖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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