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李言庆猛然扭头,“从偃师来,往开封去?伏宝,检查他们的路引,搜查一下他们的车仗。”
刹那间,中年人,变了脸色。
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029章 荥阳攻略第一弹(下)
“周头领,拼了!”
一个壮汉大吼一声。拔刀扑出。
中年人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并不想动手。可这壮汉一出手,他就知道,事情变得有些麻烦。他不认识李言庆,但从麒麟卫整肃的军容和精良的装备,中年人能猜出,这些官军来头不小。
此地靠近巩县,而巩县又是在黑石府之下。
这支官军的来历,立刻呼之欲出。早在他来的时候,就有人警告过:若非不得已,不要和巩县官军发生冲突。中年人牢记此言,却不代表着麾下部众,也能记得住。毕竟是普通百姓出身,遇到点事情后,就生出紧张感。李言庆那一句话,顿时让中年人的部从,慌张了……
王伏宝半闭双眸,看似毫无防备。
可就在那壮汉持刀扑出一刹那,王伏宝脚下却突然发力。隋唐时期,桌椅并不似后世那般模样,大都以长案为主。人们喜欢席地而坐。虽则已有胡床(马扎)出现,也都是在上等人家使用。似这等路边酒肆,也就是铺上几张席子,在上面摆放粗鄙食案,客人随意而坐。
壮汉扑出,王伏宝的叫勾住席子,猛然发力一挑。
草席翻腾而起,遮住了那壮汉的视线。脚下不由得微微一顿,但也就是在这一顿的功夫,刺啦一声,一道寒光破开草席,斩向那壮汉。壮汉再想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寒光过处,壮汉惨叫一声,被劈个正着,瞬间就翻到在地上。草席落下,王伏宝手持长刀,猱身扑上。
中年人一见这等状况,也知道无法善了。
于是一咬牙,厉声喊喝:“兄弟们,官逼民反,跟他们拼了!”
酒肆中,十几个壮汉长身而起,手中各持刀枪,迎着王伏宝就扑过来。
与此同时,酒肆外面那些看似苦哈哈的车夫随从们,也从车上拔出兵器。大声呼喊。不过,没等他们动手,一旁看似放松戒备的墨麒麟已经冲了过来。酒肆外的空间并不大,墨麒麟也没有全部出击。两旅人马呼啦啦散开,把那些车夫随从围在中间。还剩下一旅,大约百人左右,三人一组,成三角形闯入人群之中。两人挥刀封挡,一人长枪出击。
一磕一挡一刺击,三人相互间配合默契,只那么一转,一条人命立刻烟消云散。
这是苏定方设计出来的三角阵。
由于巩县防区内,多有山峦丘陵地带,有些地方并不适合骑军冲锋。一旦骑军的冲击力无法发挥出来,势必要陷入苦战。所以麒麟卫除了要训练骑战之法,还要精通步战之术。两个刀牌手,一名长枪手,简单而明了。可以迅速组成三角阵,相互依持,攻杀敌人。同时,这三角阵变化莫测。可以随意组合。一个又一个三角阵,可以组合成方阵,圆阵,在狭小空间中,绞杀对手,攻防兼具,威力无穷。
发明出这种三角阵的人,就是苏定方的老子,苏邕。
在武邑的时候,由于乡勇装备相对简陋,面对悍匪攻击,必须要配合作战。苏定方深得其中三昧,在训练墨麒麟的时候,又增添了许多变化。加上李言庆装备墨麒麟可谓不余余力,一应兵器甲胄,都属上乘,其威力也就随之增强。
三十三个三角阵,组成了一个不停转动的圆阵,在人群中滚动绞杀。
刀枪碰撞声,如同雨打芭蕉,不绝于耳。每一次阵法移动,都会带走十数条性命。
不可否认,这些车夫随从,颇有武力。可是在这样的战争中,个人武力根本无法得到施展。
三角阵的原理,就是不断的压缩空间,使敌人难以施展拳脚。
压缩再压缩,那圆阵忽而扩张,忽而缩小。一张一缩之间,但见血肉横飞,尸横遍野。残肢断臂,散落一地。鲜血把地面染红,一声声哀嚎,在酒肆上空回荡。其余两旅墨麒麟,则面无表情的在一旁观战。对于这种近乎一边倒的屠杀场面,墨麒麟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兴不起半点波澜。
酒肆中,王伏宝和苏定方,合斗贼人。
对方的人数虽多,但却并未占到半分便宜。
相反,王伏宝和苏定方联手之后,只杀得贼人连连后退。
中年男子见无法占到便宜,就生出逃跑的心思。他偷眼向酒肆门口看了一眼,却发现李言庆和杜如晦,正坐在那边。杜如晦脸色有点苍白,似乎被这血肉横飞的场面,给惊吓住了!
“兄弟们,扯呼!”
中年人大吼一声,舍了王伏宝苏定方,向酒肆大门冲来。
杜如晦下意识的探手,就抓起长剑。
身为官宦子弟。杜如晦绝对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秀才。相反,他从小学剑,剑术还相当高明。否则的话,他年轻时也不可能有胆子四处游历。可即便如此,杜如晦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从小到大,杜如晦何曾见过如此惨烈的厮杀?那血肉横飞的景象,着实有些吓人。
李言庆拦住了杜如晦,笑呵呵道:“老杜,不必紧张!”
废话,你这家伙从高句丽杀出来,那是见惯了大场面。所以不会放在心上……
杜如晦心里嘀咕着,就见中年人带着两人已经冲到跟前。眼见着还有五六步的距离,李言庆突然探手,一巴掌拍在食案边缘。那食案,说好听一点叫做食案,说难听就是一个巨大的树墩子。份量大约在百十斤上下,摆放在酒肆中,即方便,又不需要担心被盗贼偷走。
言庆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掌,沉甸甸的树墩子,却突然间擦着地面,飞了出去。
中年人冲在最前面,哪会想到李言庆会来这么一手。猝不及防下,双腿被树墩子撞个正着。
树墩子大约有百余斤,可是在言庆这一掌拍击之下,顿生千斤巨力。
只听喀吧一声,紧跟着中年人一声惨叫,就摔倒在地上。刀,也扔了;腿,被树墩子撞折。
在他身后两个壮汉不由得吓了一跳,脚下随之一停。
也就在这一停的光景,李言庆长身而起。起身一刹那,从身边抄起银丝钢鞭,踏步腾空而起,钢鞭挂着一股风声,呼的就砸向一个壮汉。双方的距离本就不远,李言庆这一出手,快如闪电。
那壮汉本能的抬刀封挡,却被言庆一鞭,砸断了手中长刀。
钢鞭势不可当,正中那壮汉的脑门。啪的一声,一颗六阳魁首,顿时变成了一个烂西瓜。壮汉的尸体,噗通扑倒在地。李言庆双脚落地,躬身向前一窜,躲过另一个壮汉的钢刀,顺势闯入他的怀中。膝撞肘击。如同狂风暴雨一样,狠狠的打在那壮汉胸腹间。在一连串惨叫声中,壮汉被李言庆生生打飞起来,落在地上的一刹那,口鼻之中鲜血汩汩,其状惨不忍睹。
“我乃黑石鹰扬郎将李言庆,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言庆站直身子,厉声喝道。
酒肆外,车夫随从们,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勉强还能站立者,已不过十余人……
其实,这些人想跑,可是却无处可逃。三角阵把他们活动的空间,压缩到了一个极致,莫说逃跑,就连封挡攻击,都变得极为困难。
李言庆在酒肆中喊喝,墨麒麟同时高呼:“缴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投降,我等愿降!”
其实,我们早他妈的想要投降了……
呆立在尸体堆中,车夫们一个个欲哭无泪。
要说也都是身经百战的人,也曾和官军交锋过无数次。却从未有一次,似今天这般模样。这那里是打仗,分明就是单方面的屠杀。一百多个人啊……可现在,仅剩下这寥寥十数人!
酒肆中的战斗,也已经停止。
王伏宝和苏定方联手杀死了六名壮汉,加上李言庆那边的两死一伤,片刻光景,酒肆中还能站立的贼人,不过三个而已。这还是言庆开口,否则王伏宝和苏定方,也不会绕过他们。
“老杜,去看一下那些车仗。”
李言庆头也不回,径自来到那断了腿的中年人身边。
中年人疼的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子,布满额头。见李言庆过来,他伸手想要去抓兵器,却被言庆一脚踩在手上。
“姓名!”
李言庆面带淡淡笑容,沉声喝问。
“狗官,要杀……啊……”
中年人还想表现出一丝英雄气概,可场面话还未说完,李言庆的脚轻灵一动,踩着他一根手指,紧跟着脚下用力。十指连心,更何况言庆这一脚下去,力道何等惊人?中年人不由得大叫一声,几乎昏了过去。
“回答错误!”
李言庆看似古井不波,声音变得轻柔,“你还有九根指头,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莫逞英雄。等你手指头全都碎了以后,别担心,你全身上下一共206块骨头,我会一根一根,一寸一寸的敲碎,直到你回答到让我满意……好吧,我们现在重新开始,我再问你一次:姓名?”
言庆的声音越轻柔,中年人的心,就越冷。
莫说是他,就连王伏宝和苏定方,都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周文举,我叫周文举!”
李言庆一蹙眉,“这名字,好像挺耳熟嘛……哦,我想起来了!”
言庆手中钢鞭压在对方一根手指头上,“你是韦城(今河南滑县)周文举,去年末在韦城聚众作乱,今年初,你投靠了瓦岗寨,对不对?”
“对,对……我好疼,你且给我治伤,我绝不敢隐瞒半分。”
话未说完,李言庆手上用力,钢鞭向下一压,那根手指头嘎巴一声碎裂,把个周文举疼的,惨叫连连。
一旁,那三个壮汉,不约而同的咽了口唾沫。
这家伙长的文文气气,秀气的好像个女人。怎么出手这么毒辣?回答也打,不回答,也要打?
“何时给你治伤,我说了算。”
言庆笑道:“你所要做的,就是回答,回答,直到让我满意。
好吧,那你告诉我,你既然已经上了瓦岗寨,不老老实实当你的强盗,为何要跑来做商人?”
“我……”
周文举那里还敢隐瞒半分。他算是看明白了,眼前这个隋将,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徒!
他刚要开口,杜如晦匆匆走进来。
“府君,车上一半是粮草,还有一半装的全都是兵器和甲胄……”
而后,他猛然压低声音,在李言庆耳边轻声细语。言庆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眼睛眯成一条缝。
“周文举,你刚才说,你是从偃师来?”
周文举感觉到,那根沉甸甸的钢鞭,又压在他一根手指头上。
“不是,我刚才是在说谎,我是从巩县来,是从巩县来!”
眼角,流出晶莹泪光……却是疼的。
李言庆满意的笑了,“伏宝,取金创药来。”
王伏宝连忙从随身兜囊中,取出一小瓶金创药,递给李言庆。言庆蹲下身子,把金创药敷在周文举的断指上。
“你看,只要你老老实实,把实话说出来,就不用受苦了。
现在,我不再问你任何问题,你只需要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出来,我就保你这条性命。”
周文举,顿生出想要痛苦的冲动。
“我叫周文举,原本是韦城的一个富户。
这两年,陛下连续征伐,韦城徭役增加,赋税更成倍增长。我三个儿子,两个战死于辽东……加之去年赋税又涨,我已是倾家荡产,无力再支撑。县令说,若我不交赋税,就必须用我唯一的儿子,去顶徭役。将军,非是我要反,实在是活不下去,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
年初,我投靠了瓦岗寨。
本以为那翟让是个做大事的人,可是过去之后才发现,此人……后来,蒲山公来到山上,我又投靠了蒲山公。翟让对蒲山公颇为忌惮,特别是攻取了金堤关之后,翟让就变得更加多疑……蒲山公为求自保,在山上秘密组建蒲山公营。但是他不能让翟让知道,所以一应粮草辎重,皆自行筹备。如今,蒲山公营已有两千余人,每日所需花费,也极为惊人。虽则瓦岗寨得了黎阳仓的辎重,但对于整个瓦岗而言,也不过杯水车薪。加之翟让又是个小气的人,蒲山公不可能从他那边,得到任何援助。不过,蒲山公不是普通人,找到了其他方法……”
落日的余晖,照映巩县。
这初冬时节的夕阳,透着一丝丝凄凉,把巩县,渲染在一片血色之中。
柴孝和静静的坐在门廊上,看着天边斜阳,面带迷离之色。在他身后,一个中年妇人正在用心烹茶。红泥小火炉里炭火熊熊,陶壶之中沸水翻腾。水汽嗞嗞窜起,随着中年妇人将茶末投入壶中,呲的一声,茶香四溢,弥漫在回廊里。
“绣娘,我今天眼皮子直跳,会不会要出什么事?”
这中年?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