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在回去的路上,郑言庆突然开口。
郑世安眼睛一亮,连忙道:“什么想法?赶快和我说说。”
对昔日的这些个老兄弟,郑世安还是很有感情的。他当然想帮着天津桥的老少爷们儿们改善生活,只是苦于自己能力有限。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孙儿,古灵精怪,鬼主意有很多。如果真的有什么好办法能让老兄弟们过的好,他自然会很高兴。
“可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件事,你不能告诉大老爷,也不能让大公子他们知道。”
郑世安一怔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想让他们知道。”
郑世安心里清楚,言庆这是对郑家生出不满了……这种不满,恐怕是在崔道林来了之后,就已经生出。而今日看见天津桥街市的状况,更使得这不满情绪,加深!
可他是郑家的人,祖祖辈辈为郑家人做事。
瞒着郑家?
郑世安如何不明白言庆的心意:他这是让我出面,收拢天津桥的人心呢。如果言庆真的想出了办法,让老郑家出面,这好名声就落到了郑家的头上。我祖孙出工出力,也落不到一点好处。如果是我私下里操作,那这个好处,不就到了我身上?
可这样,似乎对不起大老爷啊……
郑世安对郑仁基也不满,但这并不会影响到,他对郑大士的忠心。
“言庆,这件事……”
“爷爷,你听我说,你把这好名声给了大公子,大公子也不见得对你会有好感。再说了,停天津桥月俸,是夫人的意思,只怕是存了教训老军们的念头。你和他们提出了方法,岂不是违背了夫人的意愿?大公子又不管家里,洛阳做主的人是夫人。你告诉大公子,夫人肯定会不高兴。以后对我祖孙,更不会有好脸色。”
郑世安深吸一口气,陷入沉思。
言庆,说的也有道理啊!
只是他这一辈子对郑家忠心耿耿,突然间让他把郑家抛开,将好处揽到自己的身上,郑世安总觉得有一点转不过弯儿来。他想了想,轻声道:“言庆,你先告诉爷爷,真有办法让老兄弟们改善生活?”
“真有!”
“什么办法?”
言庆停下脚步,见四周无人。
他走到身后的青驴旁,从驴背上的包裹中,掏出了一把剪刀,“爷爷,办法就在这龙刀上。”
古代人,把剪刀称之为‘龙刀’,历史很久远。
但是,隋唐时期的剪刀,和后世的剪刀形状不一样。没有轴眼儿,也没有支轴,就是把一根铁条的两端,锤炼成刀状,并磨出锋利的刃口。然后把铁条弯曲,是两端刀口相对。这样一来,剪刀不用的时候,就自然张开;使用时,在刀刃上一按,就可以剪断物品。总体而言,就是和后世使用的镊子,属于同一原理。
后世,也有把剪刀做成这种样子,但用途很小,数量也不大。
郑言庆早在荥阳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徐妈为他裁剪衣服,用这种模样的剪刀,总是显得不太方便。只是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到雄记铁铺,他知道,这机会来了。但先决条件就是,郑世安答应他的要求。
“这玩意儿……也就是四五十钱,能改善状况?”
“嘻嘻,只要爷爷你能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有办法,让大家改善生活。爷爷,你别小看这东西,谁家不缝缝补补?这洛阳城里有多少户人家,一家一把龙刀,就是多少把?
再说了,龙刀的用途,又不只是裁剪,用途可多了去呢。
只要咱把这个生意拿下来,我敢说,用不了多久,这天底下六成人家中,都要有这么一件物品。”
“嘶……”
郑世安一个劲儿的抽凉气。
这孩子的口气,也太大了吧。
天底下又不是天津桥一家铁铺,你居然说,要六成人买天津桥的剪刀?真是疯狂。
“好吧,你要是真能想出办法来,我就答应你。”
郑言庆立刻说:“那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爷爷,你说的话可不能反悔。这龙刀是第一步,我还有更好的主意。如果您反悔了,那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好!”
郑世安笑着点头。
不过在心里,他还是不相信,郑言庆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回到田庄,言庆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找来一张纸,画出了后世剪刀的样子。其实剪刀的构造并不复杂,只是看能不能想出来。最关键的,就是那个轴眼儿和支轴,言庆很快就画出了图样。
画出剪刀的图样,言庆又思考了片刻,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商标。
隋唐时期,还没有品牌这个说法,但人们已有了简单的品牌观念。就比如洛阳城里的穑斦舯辏惶岬秸舯蠹业谝桓鱿肫鸬模褪丘{饠。这也算是品牌的雏形吧。
剪刀并不难造,只要天津桥的剪刀打出去之后,很快就能有仿造的剪刀。
关键是要打响一个牌子,就好像后世的王麻子、张小泉。人们说起剪刀,就会想起这两个牌子。张小泉是什么时代的人,言庆不清楚。不过他已经有了主意,就叫做雄记剪刀。
雄记的当家人是雄大锤,画个大锤子,再在锤头上写一个‘雄’字,就足矣让人们分辨出来。言庆越想,心里面就越是敞亮。看着图纸,他忍不住得意的笑了。
傍晚时分,雄大海真的把耕犁送过来了。
郑世安也不知道言庆为什么会对这玩意儿感兴趣,就让雄大海把耕犁放在院子里。
“爷爷,你去天津桥,让大锤爷爷照着图纸上的样子,打一百把出来。
记住,一定要在上面印上这个标记……爷爷,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不会告诉大老爷。这只是改善的第一步,如果爷爷你反悔,以后就别想再让我为天津桥出半点力。”
看着图纸上怪模怪样的剪刀,郑世安心生疑虑。
莫非,言庆画出来的这个东西,真能有用处?
恩,倒不妨试一试,如果不行的话,我就把这钱垫上。一百把,想必也不值什么。
就这样,怀着心里的疑虑,郑世安去找雄大锤商量了。
郑言庆放下心事,回书房里看书。
至于曲辕犁,并不急于一时。且看看人们的接受能力,雄记剪刀,只是一个开始……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46章 孔融让梨(上)
新的一周开始了,郑言庆又开始了规律的生活。
每天上课,练字,听讲三国,习武……过的很充实。晚上回家以后,就在书案前进行三国演义的创作。虽说这故事的脉络清晰,但创作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终究不是科班出身,加之罗版三国文白参杂,写起来很吃力。
写书,和口头讲故事,基本上是两个概念。讲故事,你可以用白的不能再白的大白话,可写书,却必须要有一定的文学功底。特别是半文半白的小说体,就更加麻烦。自孝文以来,江左文风兴盛,文章必讲‘叠意回舒,若重岩之积秀’等等。
简而言之,就是要词藻宏丽,否则就不为美。
这是南朝文风遗留,郑言庆也无可奈何。什么叫叠意回舒?就是于细微处做文章,一块光秃秃的石头,你得看出其中的美妙来。这对郑言庆,绝对是一种折磨。
所以,写三国,不仅仅是要让市井中贩夫走卒接受,如果想要士大夫也接受,这词藻之上,必须做出修饰。可这修饰词藻,谈何容易?以至于一周下来,言庆也只写成了两个章回,就已是筋疲力尽。好在,他身后还有一个先生,能够给予他足够的支持。若非有李基帮忙,言庆想要写出一篇满意的文章,绝非一件易事。
这一天下学回家,天光尚早。
郑世安也不在田庄上,屋子里也没有别人。
言庆放下书囊,从书囊中取出笔盒,然后又拿出李基为他做好的讲义,准备温习功课。
要说起来,李基的确是一个好老师,做事很细微,也很用心。
每次给言庆讲解三国,他都会事先做好讲义。等讲解完毕,则把讲义送给郑言庆,方便他回去以后,再仔细的揣摩。李基这种讲学的态度,又从某种程度上,影响到了郑言庆。在写作的时候,他也会非常认真,时常会对某一个字,而反复推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言庆所写的三国演义,和罗版三国,已产生了区分。
故事还是那么一个故事,但从文学价值上而言,郑言庆相信,郑版三国会超越罗版。
笔盒,是窦奉节送给他的。
里面装着七支上等的宣州紫毫,价格不菲。
中国的毛笔,以宣笔和湖笔最为出名。宣州紫毫,就是宣笔。在元代以前,宣笔为上上笔,一管上好的宣笔,价值百贯,一般人根本买不起。窦奉节送给言庆这七支笔,抵得上一个五口殷实之家,一年的收入总和。一开始,言庆觉得太贵重,不敢接受。但窦奉节不答应,一定要送给郑言庆,言庆也只好收了下来。
窦奉节性子懦懦,但总体而言,是个不错的家伙。
他胆子小,甚至称得上懦弱。但这样的一个人,其实很敏感。言庆若是拒绝了,他会觉得言庆看不起他,不愿意和他做朋友。言庆收下了,他才笑逐颜开,重又高兴起来。
其实,郑言庆对这七管宣州紫毫,也是喜欢的很呢!
别看郑世安是管家,每个月都有月钱。买一管宣州紫毫还好说,似这种七毫套笔,也只能望而兴叹。言庆在洛阳坊市里见过,一套上好的宣州七毫,加之千金。
也只有窦奉节这种出身世族门阀的人,才可能会拿出来送人。
郑言庆翻开讲义,正准备阅读。
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紧跟着有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言庆,言庆,在家吗?”
郑言庆一怔,从窗户探出头来。
“谁啊?”
“是我,徐世绩。”
徐世绩怎么来了?
郑言庆心中疑惑不解,于是走出书房,来到门边。
把柴门打开,就见徐世绩站在门外,旁边还跟着一个六七岁大,比言庆略低一些的童子。看穿着打扮,是富贵人家。长的粉雕玉琢,白胖胖,看上去非常可爱。
“世绩,你怎么来了,今天不上课吗?”
徐世绩咧嘴笑道:“今天无日,先生最近忙于著书,也没工夫理睬我们。大公子去赴宴了,夫人也有事情。所以让我带着小公子出来走走,我就想到了你这里。”
言庆已经隐约猜到了那童子的来历,听徐世绩一说,立刻了然。
郑宏毅!
这小童子,就是郑仁基的儿子,当年和他有同车之缘的郑宏毅。想当年,言庆在途中被郑家抱养,和同在襁褓中的郑宏毅,在一辆车上睡过。只是到了荥阳以后,他和郑宏毅就再无接触。郑仁基婚后就带着郑宏毅去了长安,一晃许多年,昔日那个小婴儿,也成了俊俏童子。郑言庆不禁笑了,侧过身子,让出路来。
“你就是小公子喽?”
郑宏毅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娇生惯养,骨子里透着一种优越。
他见言庆衣着朴素,于是点头说:“你是郑言庆,郑世安的孙子,我也听说过你。”
说着,郑宏毅迈步走进了院子。
郑言庆对宏毅直呼郑世安的名字,有点不高兴。
他微微一蹙眉,扭头看了一眼徐世绩,那意思是说:你这个家伙,带他来做什么?
徐世绩苦笑一下,轻声道:“你别怪我,我也是被这小魔头缠的顶不住了。你不知道,自从我和他讲了你编的故事以后,这小魔头私下里就缠着我往下讲……我这不是没办法了,只好带着他过来找你。怎样,最近有没有新故事出来?”
郑言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你还好意思听故事,你给我惹了好大的祸事呢。”
“啊?”
郑言庆正要把颜师古上门踢馆子的事情说出来,那已经进了院子的郑宏毅,却急不可待的叫嚷起来,“郑言庆,郑言庆,我听世绩哥哥说,你很会讲故事,对吗?”
“啊,略知一二。”
“那你给我讲几个故事吧。”
徐世绩闻听,暗道一声不好。他和言庆处过,知道郑言庆是个什么样的脾气。郑宏毅带着指使之气,虽说是小孩子,却好像高高在上。万一惹怒了郑言庆,可就麻烦了。徐世绩也知道言庆祖孙如今处境不好,想着带郑宏毅过来,说不定能给郑言庆带来些好处。如果这家伙的驴脾气发作了,那恐怕就会要适得其反了。
郑言庆笑了!
他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较真儿。
在他看来,郑宏毅这般口吻说话,也怪不得他,是郑仁基家教无方,是颜师古教导不严的结果。
“你要听故事?”
“是啊,世绩哥哥给我讲过刘关张的故事,我可喜欢了。特别是白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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