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偏偏被郑家吹得天花乱坠,总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今日来,也是耐不住杜如晦一旁的絮叨,想着过来坐一坐,和言庆见一面就走。
  哪知道,人家竟要为他父亲献诗。
  若是房玄龄提前通知过,那言庆很有可能作弊。
  可今日他过来,根本没有任何通知,完全是杜如晦为主。去洛阳郑府的时候,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这作弊自然可能性不大。也就是说,眼前这个小子,是真的对他父亲敬佩。再说了,以他父亲的官职,还真不可能引得郑家人来作弊呢。
  不管言庆这首诗,是好是坏,房玄龄对言庆的感官,那是噌噌直窜。
  “还请公子赐教。”
  人家给他老子献诗,房玄龄自然要改变对言庆的称呼。
  “爷爷,烦劳您让人取纸笔来。”
  杜如晦惊讶的站在一旁,连连点头:“言庆快快写来,我来为你研墨。”
  郑世安不明白,言庆为何如此看重房玄龄。
  不过,他也想看看,自家这孙儿,究竟妖孽到何种地步。于是命人取来笔墨纸砚,不等下人动手,房玄龄恭敬上前,为言庆铺开纸张;杜如晦挽袖子上前研墨,而徐世绩则在一旁捧笔而立。
  好家伙!
  这若是传扬出去,可真是一场美谈啊……
  言庆并没有意识到,他此刻做的事情,在后世会引起多么巨大的轰动。两个名相,一个战神!
  言庆走上前,从徐世绩手中接过了毛笔。
  他沉吟片刻,提笔书写: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杜如晦和房玄龄在一旁轻轻吟出,相视一眼,连连点头。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无耻就无耻些吧,这首本是明代名臣于谦所做的《石灰吟》,就这样提前出现了。
  于谦用以自喻的诗,若放在房彦谦身上,倒也妥帖。
  同样都是品格高贵之人,只是房彦谦的运气,显然没有于谦好。以至于后世人只知房玄龄,而不知房彦谦。言庆也不知道,这首诗会给房彦谦带来怎样的命运?
  不过房玄龄却是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待言庆写完,他立刻上前,一揖到地:“家父常言,世无知己。今日拜公子吟诗……我,我,我代家父感激。”
  “房大哥,您这是何必。”
  言庆只是为了提前和房玄龄拉近一下感情,所以才盗窃了这一首诗。
  他不懂房玄龄为何如此激动,是因为他完全忘记了,他如今响彻在外的‘鹅公子’之名。
  以言庆今日这一首诗,房彦谦想不出名都难了。
  甚至很有可能,他因为这一首诗,而入得圣人之眼。
  这让房玄龄,又如何不为之感动呢?
  杜如晦说:“也只有能写出不公侯的鹅公子,才能有今日这首诗啊。”
  言庆闻听,不由得讪讪脸红……
  可不管郑言庆是不是盗书,他知道,自己和房玄龄的关系,依然拉的非常近了。
  日后在李世民跟前,哥也算有了能说上话的人。
  即便是抱不住李二的大粗腿,能抱住眼前这两位的粗腿,终归也是一件好事……
  再说了,身后面还有个战神的大腿立在那里呢!
  言庆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经过这一件事情,大家共处一堂,也就变得和谐了不少。房玄龄再也不敢小看言庆,甚至言语之间,有求教之意。
  “杜大哥,你什么时候到的洛阳?张大哥怎么没来?”
  “你是说张三郎啊!”
  杜如晦笑道:“他去兰州做事了……不过前些日子,他派人给我送来一封书信,说是过些时候会来看你,还说要给你带来一件礼物呢。至于我吗,我是随家祖,在昨天夜里抵达。”
  “哦,那房大哥也是专程来的吗?”
  房玄龄连忙摇头,“那倒不是,我新获委任,要去隰城(今山西汾阳)出任隰城尉。正好家父来信要我过去一趟,所以就顺路来洛阳……今天午后,我就要赶往长葛,先与家父见过,就要赶去隰城了。”
  房玄龄中进士之后,只得了一个羽骑尉的武散官。
  而出任隰城尉,算是实权官职,也就是隰城县尉,比之先前的官职,算是高升了。
  “原来如此,那却要恭喜房大哥了。”
  郑言庆连忙起身道贺,然后笑道:“既然如此,那房大哥干脆就在舍下用饭好了。
  这时候也不早了,赶回洛阳也颇为费事。
  倒不如在这里用餐,吃罢饭以后,还可以歇息一下,省的路途遥远,赶得疲乏。”
  房玄龄看了一眼杜如晦,却见杜如晦一副你做主的模样。
  他当下起身,“公子美意,乔本不该推脱。然则我和如晦日中还要和杜工部汇合,实在抱歉……不如这样,改日若有机会,公子可至隰城,让乔一尽地主之谊。”
  房玄龄又名房乔,他以自己的别名自称,就表明了他已经把言庆和他放在同一等级上,也算是认可了郑言庆。
  杜如晦也说:“我这次是陪我祖父来的,没有事先通报,只怕不太方便。
  不过房乔要走,我却是不会离开的。我看言庆你这住处也宽敞,嘿嘿嘿,等我回去之后,禀明家祖,然后再搬过来住。到时候天天缠磨你,你可不要推脱才是。”
  “哈,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言庆欣喜万分。
  杜如晦若是搬过来住,岂不是日日可以培养感情,到时候这关系,可就能拉的更近!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67章 隋末大拆迁(上)
  杜如晦和房玄龄与言庆说了一会儿的话,就告辞离去。
  徐世绩与郑宏毅也起身准备离开。不过在走出前厅的时候,徐世绩把言庆拉到一旁。
  神神秘秘的从怀里取出一张书笺,递给了郑言庆。
  “这是什么?”
  言庆疑惑的看着徐世绩,有些不明所以然。
  徐世绩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前些时候你去荥阳,有河东裴氏族长和老太爷一起过来,目的就是想要看看你。可没想到……裴家族长走的时候,曾留下请求,想让你写一片祭文。前两天你没来的时候,裴家族长把祭文的内容送了过来。大公子让我过来,就是想找你把这篇祭文抄录一遍,可以吗?”
  原来,是郑仁基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所以让徐世绩出面。
  郑言庆当然知道,这是郑大士想借用他,与河东裴氏拉上关系。要说起来,河东裴氏家族的历史,和郑家差不多,也是一个拥有着几百年传统的老牌关东世族。
  裴家和郑家,也有姻亲关系。
  只是由于自北魏以来,裴家人才辈出,几乎每一代都有两三个支撑门面的人出现。
  早一代的,有裴政参与开皇律的制定。
  现在则有裴世矩,裴蕴,裴世镜,裴世清等人在朝中担任要职。
  小一辈,又有裴仁基出任太子率卫,拜仪同,而裴仁基的兄弟裴虔通也是千牛备身,为太子杨广效力。
  以老裴家现在的状况,三代以内无需担忧。
  而郑家呢?
  除了郑善愿,郑善果,郑元寿,郑元琮几个靠着郑译的余荫享有爵位之外,第三代,也就是中坚这一代,竟无一人能撑起门面。郑仁基靠着杨素勉强做到了洛州曹掾,和郑家相比,简直差距甚大。五姓七大家当中,如今尤以郑家最没落。
  所以,郑大士把姿态放的很低,当然要拉拢裴家。
  这世家当中的事情,甚至比朝堂上的事情还要复杂一些。郑大士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让郑家重新崛起。单凭一个杨素,还远远不够。他需要拉拢更多的关东高门大族,才可以保证他这一支在安远堂的地位,乃至于保证郑家的地位。
  郑言庆,毫无疑问的被他推出来,做这种感情的纽带。
  言庆也不好让徐世绩难做,于是点点头,把书笺接了过来……
  他沉吟片刻,轻声道:“世绩,我今天怕是没有工夫,一会儿我还要去学舍拜望老师。这样吧,我晚上回来就写,你明天派人过来拿就是,应该不会耽搁事情。”
  徐世绩说:“没关系,我明日下午带小公子来听故事,到时候你给我就可以了。”
  还是想要听故事!
  言庆笑了笑,不置可否。
  送走了徐世绩两人,他吃了午饭,换了一身衣装,准备前往窦家学舍。
  出门的时候,郑世安却把他拉住了。
  “我一会儿要去城里找大锤子,和一些老伙计们吃饭,晚上就不回来了。言庆啊,你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怎能和从前一样,整日里走来走去?窦家学舍路途也远,不如你骑马过去吧。反正家里面也有两三匹牝马,圈着也是浪费。”
  郑言庆连连摇头,“爷爷,我是去拜望老师,摆那个架子做什么?”
  可郑世安却不这么认为,毕竟言庆现在是名声在外,一些必要的行头却是必不可少。
  争来争去,言庆最后只好点头。
  不过他不愿意骑马,牵着那头青驴出来,偏身坐上,手里拿着一支柳条,悠悠然往学舍行去。
  初夏将来,一路上放眼望去,但见满目苍郁。
  田园中,还会有农人放声歌唱,言庆听了一会儿,倒觉得很舒畅,于是跟着哼了起来。
  等他赶到学舍的时候,学舍将要闭门。
  大部分学生都已经走了,言庆走进学舍的时候,正好看见窦奉节在课堂上关好门窗。
  “豆子!”
  言庆笑呵呵的叫了一声。
  窦奉节一怔,扭头看过来,突然一声欢呼,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言庆跟前,一把将他搂住。
  “言庆,你回来了!”
  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惊喜,可以看得出,窦奉节真的是很高兴。
  看到这个有些懦弱,却又带着些爽气的小伙伴,言庆也同样的开心。
  “豆子,你怎么这时候还没走?”
  窦奉节脸一红,懦懦道:“昨日功课没有完成,被先生责罚,清理课室来着。”
  “嘿嘿,果然如此,你又偷懒了。”
  “不是不是,我昨天听说叔祖说你回来了,所以就想去看你。可叔祖不同意,我不高兴,就没有做功课……言庆,你回来以后,还走吗?是不是还会来学舍求学?叔祖说,你可能不会来了,我不太相信。如果你不来学舍的话,以后我也不来了。”
  “为什么?可是那中舍的人,又来欺负你了?”
  窦奉节连连摇头,“那倒没有……他们现在不找我的麻烦了,前两天窦孝文还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只是觉得,你要是不来了,我再来这里就没了意思。大家都不愿意和我玩耍,前些日子我给他们甜饼吃,他们私下里却说我是故意显摆。”
  也难怪,那穑斕鸨制袷瞧胀ㄈ思铱梢缘弊隽闶吵缘亩鳎?br />   窦奉节或许是好意,可在其他孩子眼中,未尝不是一种炫耀的表现,甚至会觉得嫉妒。
  似言庆这种随意的人,的确不多。
  你拿过来,我就吃,没什么值得客套。
  所以,窦奉节的好意,却被其他孩子误解,甚至隐隐的孤立。
  言庆笑了笑,“我当然会来,只要老师在一日,我就会来求学。不过豆子,你也别不高兴,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人要是误会你,你就过去把话说清楚。不要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面……你越是这样,其他人就越是觉得你不亲近,越发疏远。”
  窦奉节点点头,“那我以后听你的。”
  言庆问道:“老师在不在?”
  “在的在的……”
  窦奉节轻声说:“不过先生今天心情似乎不太好,晌午打了好几个人板子,样子好凶哦。你要是找先生,可得要小心一点才是。”
  学舍中,先生就是天!
  哪怕是窦奉节这样的嫡传子,对李基也有几分畏惧。
  言庆正要说话,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窦奉节,你怎地还在……啊!”
  郑言庆扭头看去,就见李基站在课室门前的回廊里,呆呆的看着他,那表情非常怪异。
  高兴、难过……还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慈祥。
  窦奉节看见李基,连忙说:“先生,我这就回去,先生再见!”
  说完,他拉了一下言庆的衣服,意思是说:我先走了……
  这家伙看样子是真的有点害怕李基,看到李基,就好像老鼠看见猫一样,一溜烟的跑出学舍。那速度之快,也是言庆从未见过。这心里就忍不住,偷笑了几声。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68章 隋末大拆迁(中)
  回过头,郑言庆走到李基跟前。
  “老师,弟子回来了!”
  在立即面前,言庆一如既往的和从前一样恭敬。
  可是对李基来说,心情去和从前大不相同。眼前这个孩子,可能就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虽然说窦威和窦贤都无法确定此事,可李基却坚信,言庆就是他的儿子。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