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可是对李基来说,心情去和从前大不相同。眼前这个孩子,可能就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虽然说窦威和窦贤都无法确定此事,可李基却坚信,言庆就是他的儿子。
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李基如何能保持平静。
但他也清楚,这时候把真相说出来的话,姑且不说言庆会不会相信,就算言庆相信了,他又能怎么办?总不成,让言庆跟着他东奔西走的飘零,岂不是害了他?
想到这里,李基只能把这种冲动强行按耐住,呆呆的看着郑言庆。
“老师……”
郑言庆觉得李基今天好像有点古怪,上前见礼半晌,也不见李基开口。
果然是心情不好,也不知道是谁招惹了他……郑言庆没有想太多,因为窦奉节已经提过醒了。所以,他上前一步,轻声呼唤了一句。李基这才从茫然中清醒过来。
“言庆,你回来了!”
“是,弟子回来了……还要感激老师,救命之恩。”
当晚若非李基找来了窦威出面,郑言庆现在怕已经成了一具死尸。对于自己的老师,他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言庆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可这心里面,隐隐已将李基视作了父亲。
李基搀扶着郑言庆,仔仔细细的打量这孩子。
可不管怎么看,就是觉得看不够。一时间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一把将言庆抱起来。
“老师……”
郑言庆惊呼一声,不明白李基为何会这样。
这时候李基也反应过来,强笑道:“没想到我李基飘零一世,收了一个学生,竟如此了得。”
是啊,换做任何人,有一天发现自己心爱的弟子,已声名远扬,都会忍不住感觉开心。李基这一解释,言庆倒也不再疑心。因为他能体会,做先生的那份骄傲和自豪。
把言庆放下来,李基带着郑言庆回了住处。
两人坐下后,李基看着正襟危坐的言庆,轻声道:“言庆,这次回来,可有打算?”
“有啊!”
郑言庆说:“听先生教诲,习武强身,如此而已。”
“怎么,你不觉得后悔吗?”
“后悔什么?”
看着言庆天真的模样,李基心里一阵安慰。
“言庆啊,当日你拜师的时候,我就说过,如果有朝一日后悔,可以不再认我这个老师。当时我还不知,你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鹅公子。如今你身份已经昭示,郑家又极为看重你,再拜我这个默默无闻的人做先生,与你的声名,却不相合。”
李基如今,一心为言庆考虑。
哪知道郑言庆却急了……这位有故事的先生,能请得动窦家族老,显然也是有强有力的背景。他觉得,李基这番话是在考验他。郑家虽然看重他,但更多的想要利用他,这一点言庆心知肚明。但是他无法拒绝,又不甘心被郑家当作棋子。
所以他必须要借助郑家捧他的机会,获取更多声名,以期受到更大的关注。
李基对他,全无利益之心,是真心对他好。
郑言庆在获取更大声名之前,就需要有一张保护伞。
毫无疑问,李基可以给他提供这种保护。这时候撇清和李基的关系,那才是疯了!
所以他连忙跪下来,“老师,您不要弟子了?”
李基心里一暖,鼻子有些发酸,“言庆,我怎么会不要你,我这是为了你着想啊。”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只愿意做老师的弟子,其他的事情不愿去多考虑……”
“为什么?”李基反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
郑言庆犹豫片刻,轻声道:“弟子声名未起时,唯有老师不以弟子九品出身而有所歧视。更将弟子收为门下,倾心教导……弟子年纪虽然小,却分得出好坏来。老师是真的对弟子好,弟子如今有了一点虚名,就嫌弃老师,那与禽兽何异?”
李基心神激荡:我的儿啊,你是为父这世上唯一的骨肉,我怎能不牵挂你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声音显得平静。
但若是细听,依旧能听出,李基话语中的颤抖。
“言庆,你能有此心,为……师已经很开心了。”李基一激动,险些说出‘为父’两字,幸好反应及时,才算没露出马脚。他说:“不过为师才疏学浅,而且居无定所,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要离开这里。你愿意叫我一声老师,我自会倾心传授。不过,你会慢慢长大。等将来,为师会再为你找一个先生,到时候你莫要拒绝。”
言庆一怔,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李基。
老师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古怪?
他犹豫了一下,“学生愿听从老师安排,但还请老师,莫要赶学生走。”
“哈哈哈,我永远都不会赶你走!”
李基轻声说道,鼻子发酸,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他连忙低下头,用袖口蘸了蘸。
“不过从今天开始,我会对你更加严格。”
初夏午后,天气已有些炎热。
李基和郑言庆也没有立刻开始上课,而是坐在小院子里,看着爬满院墙的青色藤蔓,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
一阵风吹过来,藤蔓上的橘子花摇曳。
郑言庆从屋子里搬出了茶炉茶釜,坐在李基身边,将茶叶碾成粉末。
“老师,今天我又认识了一个人。”
“哦,是什么人?”
大多数时候,都是郑言庆说话,李基为他解惑。虽说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六年,但若说到了解,十个言庆,也比不上一个李基。他将在荥阳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李基,李基马上就清楚了郑大士的打算。四品出身吗?那岂不是没有用处?
四品出身,还是个卑品罢了。
如果郑大士真的好心,至少也应该给言庆一个三品出身。
这对郑家而言,并不难办。如今九品中正制渐渐没落,各地的中正,很大程度上是受世家大族的控制。只要郑大士费点心思,为言庆办一个三品出身并不算难。
虽说三品也是卑品,可是和四品却有天壤之别。
杜如晦,房玄龄这些官宦子弟,全都是三品的出身。
拿到一个三品,至少也能让言庆的仕途顺畅一些。可一个四品……听上去好一些罢了。
不行,若是这样子的话,我儿就只能成为郑家的附庸。
郑大士那老家伙想要对付言庆的话,我儿也只能默默的忍受。我如今虽然落魄,可不代表我的儿子,可以任意被欺凌……恩,我得要给他找一个厉害些的老师。
他这里想着,言庆突然开口,打断了李基的思路。
“认识了什么人?”
“长葛县令房彦谦的公子,房玄龄。”
李基一怔,“你说的可是那开皇十六年,齐州进士房玄龄?”
“就是他。”
“哦,这个人倒是个持重之人,颇具才干。不过我听说,他现在只是个羽骑尉的武散官,跑洛阳做什么?”
没想到,李基居然也知道房玄龄这个人,言庆颇为好奇。
李基笑道:“我这些年东奔西走,却也不是瞎子聋子。房玄龄中进士的时候,年仅十八岁。故而在当时,也成就了一段佳话。”
十八岁中进士,那可是非常年轻,所以当时很轰动。
房玄龄那时候也着实风光了一阵子,直到仁寿二年时,隋文帝首开科举,重举秀才,杜正伦、杜正玄、杜正藏三兄弟同时点中,一门三秀才,掩住了房玄龄的风光。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69章 隋末大拆迁(下)
郑言庆回答:“房玄龄要去隰城做县尉了,正好和杜如晦一同路过。”
“杜如晦?就是那个杜陵碑痴吗?”
“正是此人。”
杜如晦好碑帖,在关中很出名。特别是在官宦子弟当中,尤为出名,以至于有人送他碑痴的雅号。他老子是长史,祖父是工部尚书,偏偏到了他这一代,却不喜欢官场。仁寿二年科举时,这家伙为了跑去衡山看碑,居然连科举都耽搁了。
李基笑道:“听说那碑痴得了一块好碑,怎地不在家琢磨,跑出来作甚?”
“不清楚,说是和他祖父一起来,而后要搬去我那边住。”
“杜工部来了?”
李基心里一咯噔,昨晚窦贤刚说过,杜果和章仇太翼会来洛阳,没想到今天这两人就已经抵达。他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微微一蹙眉,他们来了,那岂不是说……
“你确定杜如晦是和杜工部一起来的吗?”
“是啊,杜如晦是这么说的……对了,学生想起一件事,今天早晨我在河堤上见到了一群人,一个道士,还有一个老者。在河堤上指指点点的,也不知是为什么。”
“道士,老者?”
李基想了想,“那老者是什么模样?”
“恩,长的……老师这一问,学生倒是觉得,那老者的相貌,和杜如晦有些神似。不过他有一部美髯,学生颇有印象。莫非那个老者,就是杜如晦的爷爷不成?”
“十居八九。”
杜果爱美髯之名,在长安很有名气。
李基越发确定,杜果和章仇太翼,已经抵达洛阳。
只是他们要修治洛阳,不好好的在洛阳城里,跑城外做什么?难不成,朝廷准备和长安一样,修建新城?唔,若是如此,他们去河堤上,倒也能说得过去了。
“言庆,你信我吗?”
“当然相信。”
“你回去之后,向杜如晦打听一下,朝廷可是有修治洛阳的打算?若要修治,如何修治?”
郑言庆闻听先一怔,旋即明白了李基的意图。
洛阳,要重新修治吗?
历史上,隋炀帝登基之后,的确是迁都于洛阳。而且也留下了在当时修治洛阳的记载。
但怎样修治?
史书上并没有记录太详尽。郑言庆也一直以为,隋炀帝是在现在洛阳的基础上修治。
可是听李基的意思,好像并非如此。
难道说,要营建新城?
如果今天早上他见到的那些人就是杜果等人,却跑到了郑家田庄毗邻的河堤上观望。莫非是要在郑家田庄上营建新城?那样一来的话,岂不是整个田庄都被占据了?
言庆和李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思。
不过两个人考虑的全不一样,言庆想的是,如果朝廷要征用郑家田庄的土地,那么即将到手的永业田和露田,不就是竹篮打水了吗?朝廷可能会给郑家予以补偿,但却不一定会给言庆他们补偿。毕竟,那些永业田和露田,是在郑世安名下。
既然是朝廷征用,那郑家肯定不会拒绝。
似言庆他们这些散户,相对着可就要吃了大亏。
郑家会为他们出头吗?就算是郑大士想,郑善愿会答应吗?如果不答应,只怕到时候,他祖孙二人还得要依附于郑大士。安远堂,还会再给他们一百亩良田吗?
而李基,考虑的事情和言庆又不一样。
他想的是,朝廷迁都洛阳的计划很可能已经确定。派杜果和章仇太翼前来,只怕是为了确定修治洛阳的计划。一旦确定下来的话,朝廷就会派出人手来监工洛阳。
而他呢,必须在被朝廷发现行踪之前,离开洛阳……
太快了,也太突然了!
虽说李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想着还能和言庆待一段时间。可现在看来,却有些危险了。杜果和章仇太翼返回长安之时,就是他必须要离开洛阳的日子。刚刚和亲生骨肉相逢,虽然没有相认,但能在一起,终究是一种快乐,好过骨肉分离。
哪知道,这就要离开了?
李基一旁看着言庆,心里微微有些发酸。
他真不想离开,只是……
“言庆,水沸了!”
郑言庆醒悟过来,连忙把器具准备好,开始煎茶。
一釜香茶出来,李基品用着言庆奉上的茶水,心里面却在想着:找谁做言庆的先生?
当然了,这件事他不可能出面。
不过他可以请亲族,或者窦家的人出面,想必不会太难。
只是这个人选,要仔细斟酌才好。一般的人,李基还不屑于介绍,更要反复思量。
言庆静静坐在一旁,也在想着心事。
没了田地,就得要靠郑家的资助为生……
如果郑大士是提前就得知了这个消息的话,那他在赏赐田地时,怕就有了这个计划。
没有田地,就没有收入。
自己祖孙只能牢牢的依附在安远堂名下。十几名健仆需要花销,他祖孙也要生活。
不行,不管这是不是出自郑大士的意愿,这一百亩良田,都不能要。
可如果不要的话,郑大士又可能觉着他祖孙不和他一条心,反而会更加的危险。
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
郑言庆不由得感到有些可笑了。
先前还觉得这一百亩田地,是一件好事;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如此烫手。
不过,不要田地,却可以要钱帛。
实在不行,就让郑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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