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先前还觉得这一百亩田地,是一件好事;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变得如此烫手。
不过,不要田地,却可以要钱帛。
实在不行,就让郑世安出面,以和雄大锤做生意的名义,拒绝这一百亩良田。虽然这样做会让郑世安暴露出来,但也能试探一下郑大士的心思。若郑大士知道修治洛阳,朝廷可能拆迁郑家田庄的事情,断然不会点头;如若他不知道,就会答应。
只是日后雄记这块肥肉,可能会被郑家看中。
到时候若要郑世安交出去,又该如何是好呢?
言庆发现,他和郑家的纠葛,似乎会变得更加麻烦……从一开始的尊卑之争,说不定会演变成利益之争。到那时候,他和郑家的人,又该如何相处,如何解决?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
先从经济上拜托对郑家的依赖,至于日后何去何从,再慢慢想对策吧。
想到这里,言庆咬牙做出了决定。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阻止郑世安接收那一百亩良田。只是不知道,这百亩良田在郑仁基的眼中,又能价值几许呢?郑言庆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李基,心道:若让老师知道,我此刻一门心思的钻营,会不会因此而感觉不快,甚至把我赶走呢?
李基正好也在看言庆,两人的目光中,都隐隐含着一丝忧色。
只是,谁也没有说出来……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70章 一千贯(上)
回家后,郑言庆就把他的这个想法告诉了郑世安。
“不要田地?”
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田地就代表了一切。郑世安惊讶的看着言庆,有点不明白他这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好不容易得了这么多的土地,却放手不要?
这让郑世安有点无法接受。
郑言庆也知道,想要劝说郑世安改变固有的土地观念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能旁敲侧击。
“爷爷,你不是想帮助雄爷爷他们吗?”
郑世安点头道:“是!”
“你准备怎么帮?”
“你不是弄出了个剪刀嘛,拿出去卖就是了。”
“卖,怎么卖?人家凭什么要舍弃掉原有已经习惯的东西,而去买大锤子爷爷的剪刀呢?”
“这个嘛……”
郑世安还真就没主意了。
“言庆,你不是有办法吗?”
“我的确是有办法,但问题是,任何办法,都需要一大笔钱来支持。您有多少钱?大锤子爷爷又有多少钱?”
郑世安愣住了!
他给郑家当了几十年的管家,吃住一向不愁,也没有在意自己有多少积蓄。不过仔细算下来,自己给郑家干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有多少钱。加起来也不过几十贯。
这还是自从收养了言庆之后,他可以积蓄下来。
如果没有言庆的话,恐怕连一贯钱都没有。至于雄大锤子,上上下下加起来快二十口人,也就是勉强吃个饱饭而已。让他们出钱,显然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
“东西再好,别人不知道,又有什么用处?
爷爷,就拿穑敱昀此蛋伞N姨怂担背跛蚱薷湛甲龅氖焙颍桓鲈旅夥咽猿浴D阌忻挥兴愎庖桓鲈吕铮腔崤愣嗌偾兀咳绻挥姓庑┣耐度耄只嶂鲤{饠饼店的名气?所以说,没有钱的话,什么都办不成。”
郑世安沉默了。
言庆说的没有错,没有钱的话,还真就是个大麻烦。
“再者说了,爷爷您就不想把这个雄记,变成百年字号?你光出了个主意,人家就要分钱给你。大锤子爷爷在的时候,一切都好说。可大锤子爷爷万一不在了,人家还会给你吗?人总是会变的,当初咱们爷俩被送回荥阳的时候,爷爷只是想着能有个自由身。可是现在,爷爷你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去做一个富家翁。
你能保证,雄威不会变,雄大海不会变,那雄大海的儿子,孙子也不会变化吗?”
郑世安,哑口无言。
“那你说怎么办?”
“房子,田地,咱都不要,换成真金白银。”
郑世安有点不乐意了,“这么好的房子,不要岂不是可惜了?”
“呵呵,没有田地,要这房子做什么用处?再者说了,这里正好处于官道一侧,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嘈杂的很。爷爷,我还要读书,这种地方,又如何能静下心来?”
“那你的意思是……”
郑言庆想了想,“我记得龙门山脚下,有一块竹林,也是咱们郑家名下。
那块地也没有人关注,想来也不会太贵了。孙儿欲效仿先贤,读书于竹林茅舍,岂不雅致乎?再者说了,这样咱就可以向大公子说明白,把土地和房舍换成真金白银。我听说,一亩良田官价二十贯,一百亩田地,差不多能换回来一千贯。”
不是郑言庆不会算数,而是要考虑到,郑家会不会按照二十贯来折算。
别忘了,这一百亩田地中,还有二三十亩露田。按道理说,这些田地是要交还给官府。不过里面做做手脚,变成永业田也不会太困难。一千贯,应该是一个合理的数字。
既不会太多,让郑家人产生不快;也不会太少,足以让郑世安创业。
郑世安有点肉痛,忍不住挠挠头,沉思不语。
“爷爷,咱们再用这间房舍,把龙门山竹林换过来,大公子也不会感觉吃亏吧。”
“言庆,你先和爷爷说说,这事儿真的能成吗?”
郑言庆点头说:“爷爷,这件事我有八成把握做成。”
“那咱们怎么做?”
郑言庆笑嘻嘻,在书案上铺开了纸张,然后在纸上用颜体写下一首七言绝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大锤子爷爷不是做了一百把剪刀吗?
爷爷您就拿出五百贯来做装饰。盒子要用最好的金丝楠木,里面要用最贵的丝绒当沉淀。盒子上要做的典雅端庄,然后把这首诗拓上去……您说,这一把剪刀,得多少钱?”
郑世安张了张嘴巴,“怎么着也得十贯吧。”
“十贯,那是成本,怎么着也得二十贯起价。”
“慢着慢着,什么叫成本?”
这种在后世人尽皆知的词汇,对于郑世安来说,无疑是过于深奥。言庆也不好把后世的经济学解说一边,于是用最简单的方法解释说:“这个成本包涵的可就太多了。比如大锤子爷爷做一把剪刀,所需要花费的各种材料、时间、人手等各种东西的总和。
爷爷,您还别觉得贵重,能买的起十贯的剪刀,根本就不会在意多出十贯来。”
听上去,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可这样一来,会有多少人买的起啊。”
“爷爷,咱们以前没有这个本钱,当然要从最低层做起。现在我们有这个本钱了,就要从最高层的人做起。到时候,把剪刀分三六九等。最贵的就卖给皇家……呵呵,所谓上行下效。等那些上等人都开始使用的时候,下等人自然闻风而动。还是那句话,谁家不用剪刀啊!可若是连皇上都用,爷爷您可就要发达了……”
郑世安,被言庆忽悠晕了。
“没错没错,连皇上都用了我的剪刀,谁还敢不用?”
言庆长长出了一口气,轻轻揉动太阳穴。这
也许,自己目前最顾忌的,就是这个爷爷了。得要想办法,让他渐渐淡化对郑家的感情。
当然,这不是朝夕可以做到。
但得要先挑起他的自信心。为了这个,言庆把皇帝的旗号都拉出来了,但不能不承认,这个旗号的确是有用。至少现在,郑世安看上去满脑子都是皇帝老儿了。
只是不知道,那郑家的人,会如何反应呢?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71章 一千贯(下)
杜如晦在亥时前,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来到了郑言庆的住所。
“杜大哥,你这是打算长住?”
言庆正准备写那个裴世矩送来的祭文,看见杜如晦这模样,一下子有点发懵了。
“嘿嘿,我准备在你这里待上些时候。
家父给我说了一门亲事,不过被我借口未得功名,这才作罢。家祖说,要我留在洛阳,好好读书。等下一次开科,就可以考取功名。我就和家祖说,准备在大名鼎鼎的鹅公子府上读书,还可以学一学那咏鹅体……哈,家祖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郑言庆差点被呛死。
“杜大哥,你爷爷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那没办法,谁让你现在名气那么大……家祖说,要我见贤思齐。还说鹅公子你这么小的年纪,就有如此才华。跟在贤人身边,对我有好处,所以就同意下来。”
原来,名人还有拒婚的功效?
杜如晦说着话,脸色突然一肃,“不过家祖让我偷偷告诉你爷爷,最好别在这里定居。”
“啊?”
“他还说,趁现在把这房舍卖了,哪怕住在城里,都好过此地。”
听上去好像也没什么特别。
不过杜如晦的爷爷是什么人?那是朝廷的工部尚书。
如果郑言庆不知道修治洛阳的事情,说不定还会以为,杜工部是担心他住的荒僻,让他去城里住。但言庆已经得到了修治洛阳的消息,自然对这话是另一番理解。
朝廷,要征郑家的田地。
而现在的洛阳老城,不会有太大的改动。
杜如晦说:“我也不明白家祖为什么要说这些。不过你倒是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这个……杜大哥,我刚才还和家祖说这件事。我也觉得这里太过于嘈杂,所以准备搬走。不过我不打算搬去城里,准备往龙门山走。”
杜如晦说:“龙门山色,倒是一大景致,不错啊。”
“杜大哥,我只是说在龙门山脚下定居,可没有说龙门山色……那边有我郑家一块田地,满是翠竹。我呢,准备在那里起几间竹楼精舍,想必读书会更有滋味。”
“言庆,你这是想要效仿竹林七贤啊。”
杜如晦忍不住笑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名气不够大?呵呵,不过这想法倒是不错,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果然好去处。”
这是东晋名士陶渊明的饮酒,杜如晦忍不住低声吟唱。
听他这么一说,言庆也觉得自己搬去龙门山,似乎是一着妙棋。
是沽名钓誉也好,是闲情雅致也罢。反正这样一来,定能得清流名士们的口彩。
而他现在,不正需要这些口彩吗?
郑家人的炒作,是为了让他撑起门面。那好,我就给你撑起门面,并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表现出我没有争名夺利之心。那郑家的人,就会少了许多顾忌,而更加卖力炒作。等到我的名气,已经足以让郑家人感到不安时,他们也奈何不得我了。
究竟是谁利用谁?
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
“言庆,你这是要写什么?”
“哦,是河东闻喜县公裴大人给亡妻的一篇祭文,想请我抄录一下,明日来取。”
“内史侍郎,裴世矩吗?”
“你知道这个人?”
“哈,我怎可能不知道。这个人很厉害,是个极有本事的人。家祖曾私下里说,论名气和权柄,裴大人比不得越国公。但若是比手段和本事,越国公却不如他。”
言庆不由得轻呼一声。
这个裴世矩,有这么厉害吗?
越国公,那是大名鼎鼎的杨素。可裴世矩这个人,却似乎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啊。
裴世矩,裴世矩……
慢着,历史上李世民登基后,徐世绩曾因为要避讳,而改名为李绩。连李绩这样的人,都不得不更改名字,更何况……裴世矩,去掉那个‘世’字,不就是裴矩?
这还真是个很厉害的角色呢。
此人在隋炀帝时期,是个大奸臣;但在李世民执政时期,却又是一个刚直忠臣。
一忠一奸,给后世留下了很多猜想。
连《大唐双龙传》里面,还把裴矩说成是邪王石之轩呢。
啧啧啧,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给这么一个人,抄录祭文?
言庆不由得调整了心思,认认真真的又看了一遍裴世矩写好的祭文。不可否认,河东四大姓之一裴氏家族的族长,文采果然不差。有着非常明显的江左文风,词藻华丽而优美,缠绵而叠荡。看得出,裴世矩甚爱他的老妻,甚至刻骨铭心。
郑言庆眉头一蹙,心道:郑家要我抄录此文,却是让裴世矩得了郑家的情,却与我无关。
我如今虽有老师可以借用窦家来撑腰,但终究不是自家的本事。
若是让裴世矩念我的好处,岂不是让郑家日后更投鼠忌器?唔,这倒是一个思路。
“言庆,你在想什么?”
“啊,我在看裴侍郎这篇祭文,真真个情深意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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