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说是她儿子对不起咱们祖孙……”
  郑言庆大致上明白了郑世安的意思。
  “爷爷,你是不是想让他们过来?”
  郑世安脸上,露出赧然之色,但还是点了点头。
  “毛旺人不错,是个老实巴交的家伙。小八惹出的祸事,如今连累到……言庆啊,我是想让他们过来。毛旺的女人也能干活,和毛旺一样,老实的很。可以留下来缝补个衣服,做做饭。你呢,也长大了,小丫比你大两岁,能给你研墨什么的……我是觉着吧,杀人不过头点地,小八的事情和他们无关,能帮就帮一把。”
  言庆闻听,陷入了沉思。
  虽说,这竹园里的当家人是郑世安,但重大的事情,还是要和言庆商议。
  杜如晦也好奇的看着言庆,似乎想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断。
  沉吟许久,言庆说:“旺叔以前对我不错,小八罪无可恕,不过真的不应该牵连到旺叔一家。爷爷有菩萨心,孙儿高兴的很。既然爷爷这么想,孙儿如何不答应?”
  他说着,站起来看看竹林。
  “这样吧,爷爷明天找人在竹园小道上建个竹舍,让他们先搬过来。旺叔的伤势嘛,也找人看看,花不了多少钱。家里要能有个人照应,的确省却很多麻烦。不过爷爷你最好还是把手续给搬一下,为善归为善,可事情应该办清爽。”
  “哈,这个你放心,爷爷不糊涂。”
  这些事情对郑世安而言,倒真的是轻车熟路。
  当了那么多年的管家,该做些什么事情,他又岂能不知道?
  言庆答应下来,郑世安似乎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起身回屋睡了……
  杜如晦拍了拍言庆的肩膀,“小妖,你天生聪慧,有才华,也有仁恕之心,将来定能做大事。”
  做大事吗?
  也许吧……
  不过那对于言庆来说,实在是太遥远的事情了。
  他笑了笑,“杜大哥,天不早了,你也早点歇息吧。我还要温习一下功课,明日要早起。”
  杜如晦点点头,转身走了。
  而言庆则站在门廊上,呆愣了许久,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他有一种直觉,毛小八一定会回来。
  少年心性,不甘寂寞……想言庆前世少年时,不也偷过家里的钱,离家出走吗?
  总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可往往会是头破血流。
  如果,只是如果……毛小八真的和那白衣弥勒勾连上关系,再回来时,怕已不比从前。今日我投注一棵种子,他日未尝不会变成参天大树,只看毛小八的造化了!
  第二天,言庆起了一个大早。
  起床的时候,发现郑世安已经进城去了。杜如晦在林中捧着一卷《论语》,正摇头晃脑的诵读。
  “杜大哥,我爷爷去哪儿了?”
  杜如晦转过身,笑呵呵的回答说:“郑翁说要去城里请工匠,晌午要营建竹舍。”
  “唔,那我去学舍了!”
  “不送……”
  杜如晦说着就转过身,捧着论语继续诵读。这家伙,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弄的好像他是这竹园的主人,而自己只是匆匆过客。郑言庆苦笑着骑上驴,不过这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事情吗?把杜如晦请过来,不正希望他不把自己当外人吗?
  仲夏的清晨,很是清丽。
  伊水在昨日晌午一场大雨过后,水位暴涨。水势湍急,发出奔腾的轰响。远处龙门山,如同披上了一层轻纱,在清晨中宛若秀美少女,楚楚动人。从东岸香山传来了寺院的钟声,在苍穹中回荡。立足伊水畔,可见香山山腰处,苍松翠柏中,隐现寺院一角。
  那是建立于北魏熙平元年的香山寺,郑言庆前世还在那寺中烧过香,许过愿呢。
  驴蹄声阵阵,脖儿上的铃铛清脆。
  一个白衣童子,骑着一匹壮硕的青驴,在清晨中,踏踩着初升的朝阳而行……
  对面行来一辆马车,当言庆和马车错身而过的刹那,只见车帘儿一条,露出一张清秀而带着稚气的小脸。
  “娘,那个小哥哥,好神气啊!”
  “是嘛?我家观音婢说神气,那我可得要好好看看。”
  一个中年美妇探出头来,朝着言庆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突然一笑,“倒是个有趣的小家伙……行布,可识得那刚才路过的白衣童子吗?如此风度,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
  驾车的青年,身材魁梧壮硕。
  他勒住了马车,扭头看了一眼,“不是很清楚。不过我倒是听人说过,这条路是通往郑家竹园,如今被郑家的那个奇童子所有。这么一大早,莫非是郑家童子?”
  美妇人一怔,“那个郑家童子?”
  “呵呵,娘,您忘记了,就是那个半缘君嘛。”
  “哦,就是那个创出咏鹅体,写过士甘焚死不公侯和二月春风似剪刀的半缘君吗?”
  “除了他,还能有谁?”
  青年又上了车,催车而行。
  小女孩儿忍不住问道:“娘,谁是半缘君啊。”
  “就是刚才过去的童子。”
  小女孩儿正想再问,却被驾车的青年抢了个先,“娘,您刚才长安回来,可能还不知道。这半缘君和他爷爷相依为命。之前他祖父还因为住所吵闹,所以推掉了郑家配与的豪宅,居住于前面的竹园里。这小孩儿也颇为神奇,每天清晨,风雨无阻地往窦家学舍求学……所以洛阳人把这条通往金谷园的路,又叫竹园书路。”
  “哦?”
  美妇人忍不住点点头,“观那童子,日后定然不一般。”
  “也不尽然。”
  青年驾着车,来到伊水桥畔。
  他轻声道:“这半缘君的爷爷是个商人,所以他如今也只是个中上出身。若只是为名士风流,倒也不难;可是要想再有成就,恐怕没那么简单,终究是个浊官啊。”
  “呵呵,话是这么说,却要看有没有人帮衬。”
  美妇人笑了笑,“若是有个得力的人帮衬他,四品出身也没什么。只要他有那个本事。行布啊,回去之后,让你弟弟多留意些,说不定人家将来能有大出息呢。”
  “那是,娘亲说他有大出息,那定然不会假了。”
  青年说笑着,驾车过了伊水桥。
  美妇人也不再赘言,搂着身边那抓着高鬟发式的小女孩儿,闭上眼睛,浑似熟睡……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77章 若有缘时自相逢
  郑言庆来到学舍,一如平日般,整理课室。
  等他整理完毕,就见窦奉节坐着自家的马车,溜溜的来到学舍门口,拎着个小包裹。
  “言庆,吃饼。”
  打开食盒,里面有四个甜饼。
  言庆笑呵呵的捻起一个来,和窦奉节并肩坐在台阶上吃早餐。
  如今,言庆在窦家学舍当中是一个独特的存在。同龄的孩子想找他玩儿,却又不敢找他玩儿。因为言庆回来之后,家里的人就告诉他们:你们学舍那个郑家小孩儿,切莫去招惹。人家是大名鼎鼎的鹅公子,年纪虽然差不多,却是有名之人。
  甚至当一些小孩子想要出去玩耍的时候,也会被大人声色俱厉的呵斥。
  “看看人家鹅公子,有如此名声了,下学后还会向先生求教。你们整日就知道玩耍,什么时候你们能写出咏鹅那样的诗篇,什么时候就不再管你们。”
  如此一来,孩子们对言庆是即尊敬,又畏惧,还带着一点点的嫉妒。
  于是,言庆就被渐渐的孤立,和窦奉节相差不多。不仅仅是蒙学课室,连带着中舍和内舍的学子,也被先生们警告,不要去招惹郑言庆。放眼整个学舍,言庆也只有窦奉节这么一个伙伴。有时候想想,郑言庆觉得,这算不算是同病相怜呢?
  “郑言庆!”
  阳光一暗,一个人站在了言庆面前。
  窦奉节很明显的哆嗦了一下,屁股轻轻向后挪动,把身子藏在了郑言庆的身后。
  言庆抬头,不快地说:“窦孝文,你挡着我晒太阳了。”
  站在言庆面前的,正是当初那个欺负窦奉节,后来又被言庆教训了一顿的窦家族人,窦孝文。他穿着一件蓝色布衫,蹬着一双布鞋,背着手,颇有些扭捏之态。
  “哦!”
  窦孝文连忙侧过身子,看看言庆和窦奉节手里的甜饼,咽了口唾沫。
  “肚子饿不饿?”
  言庆知道,窦孝文家里也不算富裕。家里哥七个,他年纪最小。靠着窦家分给的露田为生,能让窦孝文来读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早饭?贫苦人家勉强吃饱肚子也就是了,早饭对他们而言,显然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想都不用去想。
  窦孝文脸一红,没有回答。
  “请你吃饼!”
  言庆拿起食盒,递给窦孝文。
  窦奉节在他身后,轻轻戳了一下,那意思是说:干嘛要请他吃?
  “我不饿。”
  窦孝文连连摇头,手背到身后,可是那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言庆手里的食盒。
  那可是洛阳城有名的穑斕鸨。?br />   郑言庆笑了,“让你吃,你就吃,少说废话。你是不是有事情找我?先吃东西,再说事情。”
  “唔……”
  窦孝文犹豫了一下,突然伸出手,一下子抢过了食盒里的甜饼。
  狼吞虎咽,两口就是一个。
  郑言庆忍不住笑了,“还剩一个,你也吃了吧。”
  “这……”
  “好了,别废话,吃完说事情,一会儿先生们就要来了。”
  窦奉节虽然心里不满,但是却不会阻止言庆,而且也不敢……几个甜饼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对窦孝文而言,却好像过年一样。他吃完了剩下的那个甜饼,犹豫片刻,突然在言庆身前跪下来,做势就要磕头。
  “你干什么?”
  言庆吓了一跳。不就是几个甜饼嘛,何至于磕头?
  “郑言庆,我是来兑现诺言的。”
  “诺言?”
  “昨天先生讲课,说大丈夫当言而有信。我早之前和你打架,谁输了就给对方磕三个头。只是我后来……说过的话,就应该做到。”
  “你找我就是这件事?”
  “是啊!”
  郑言庆轻出一口气,“算了,我都把这件事忘记了。”
  “那怎么可以?”
  窦孝文有点急了。中舍课堂虽说示意入门经史为主,但偶尔也会穿插其他的东西。
  先生们若是高兴了,还会说一些典故。
  昨日他听了季布一诺值千金的故事,深有感触。觉得大丈夫生于世上,当如是也。
  所以一大早跑来学舍,因为知道言庆来得很早。
  把当初赖下的三个响头还了,否则的话,心里面总是不太舒服。可不成想,窦奉节也在。期期艾艾的,没等磕头却先吃了两个甜饼,窦孝文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可是,言庆架着他,他就没办法磕头,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言庆说:“窦孝文,我也不缺你这三个头,而且同窗读书,也是缘分,你又是我的学长,这长幼有序,可不能坏了规矩……这样吧,你应我三件事,权作磕了三个头,如何?”
  窦孝文一听,连连点头。
  “你说……”
  言庆挠挠头说:“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
  “那……好吧,你想好了告诉我,只要你吩咐,我一定做到。”说完,他伸手将衣服上的三个布扣扯下来,递给了郑言庆,“你拿着,以后只要你有要求,不管是谁,拿着这三个布扣找我,赴汤蹈火我也会做。”
  言庆笑了,接过窦孝文手中的布扣。
  这时候,学生们陆陆续续的来了,窦孝文当下向言庆点点头,往中舍课室走去。
  “言庆,干嘛请他吃饼?”
  郑言庆眼睛一瞪,“我想请他,你不高兴啊。”
  窦奉节嘴一瘪,哼哼道:“你既然说了,那就请喽……对了,穑敱暧殖隽艘恢中卤芎贸缘摹C魈煳腋愦矗俊?br />   “唔,那我要吃三个。”
  “恩恩恩!”
  窦奉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让郑言庆忍不住笑了。
  这家伙是有些懦弱,但人不错,也很有意思。和他在一起,倒是能有一些难得的童心。
  郑世安说过,李基也说过。
  连杜如晦都说,他聪明是聪明,可少了几分孩子气。
  试想,一个四十岁的人,哪儿来的孩子气?不过和窦奉节在一起,倒也真的有趣。
  “走啦,上课了,先生就要到了!”
  言庆搂着窦奉节往课室里走。之前,他和窦奉节的个头差不多,如今,他比窦奉节高出一个肩膀。这小家伙值得交往,更何况他是窦家的人……言庆对窦家的好感,可远超过对郑家的感官。
  在课室里坐好,言庆很认真的摆好沙盘。
  即便他是鹅公子,即便他能写出颜体书法,可这书法一道,对基础还是很有讲究。
  蒙学中,就是讲解书法基础。
  所以言庆很认真,也很仔细……当他使用毛笔的时候,能够感受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