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08章 所谓天朝上国(下)
一晃快一年了,郑言庆比之上一次,个头似乎又长高了些,比郑宏毅高半个脑袋。
许是长年习武的缘故,言庆体态很清瘦修长。
一袭白色长衫,更衬托出几分超脱世俗的风韵来。黑发盘髻,一双剑眉,目若朗星。才多大的年纪?站在那里就带着一丝丝沉稳气息,这长大后怎生了得?
郑仁基心中感慨,这郑世安真是好命!
自家孩儿有颜籀教授,可比之言庆,简直差距甚多。
不管郑仁基愿不愿意承认,若非郑言庆这个妖孽的名气,为他郑家遮挡住了一些风雨,他如今能不能坐稳曹掾之位,恐怕都是问题。所以,郑仁基对言庆倒是颇为客气。
“言庆,今日怎有闲情,来我这里?”
郑仁基让言庆进屋,自己先坐下,然后摆手示意郑言庆也坐下。这叫做派头,不管郑言庆名声有多大,郑仁基终究是安远堂嫡支,而且还是郑言庆的长辈,这个架子不能不端。
言庆也是有事相求,于是恭敬行礼,而后坐在一旁。
他难得来一次郑府,郑宏毅自然不会错过。甚至连徐世绩也忘记叫来,就连忙坐在了郑仁基的身后。
“叔父,小侄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什么事情?”
“叔父可记得昔日天津桥老军,猛虎侍从否?”
郑仁基一怔,点头道:“如何记不得。不过老军们不是和吴县张家合作了吗?听说他们的生意做得很不错,雄记商铺可谓日进斗金,难不成他们出了什么岔子?”
回想起来,郑仁基还真有些后悔。
如果自己能早一步派人和郑世安接洽,那雄记商铺大好的生意,岂不就是属于郑家?当时他还不觉得在意,可三年过后,郑仁基发现他放走的是一个铜矿啊!
幸好,郑仁基不知道那砂糖的秘方,也是出自于郑言庆之手,否则定会吐血。
言庆说:“不瞒叔父,老军们的确是出了些岔子。
雄记商铺的掌柜雄大锤爷爷,膝下有一个侄孙,名叫雄大海。也不知是怎地,今日在闹市杀了人。”
“杀人?”
郑仁基闻听,眉头一蹙。
这若是在仁寿年间,雄大海杀人,可是死罪。不过大业之后,杨广有感于隋文帝杨坚后期的律法混乱而严苛,所以登基以来,竭力进行修正,已缓解了许多。
“雄大海,杀了什么人?”
言庆犹豫一下,轻声道:“听说是一个使团入城时,生出了一些冲突。也不知是何方使团,以至于谒者台令人拘拿了雄大海。小侄就是想询问一下,叔父可知此事?”
“有使团前来吗?”
郑仁基茫然摇头。他只是一个掌管仓谷钱帛的曹掾,这种使团的事情,还真不太清楚。于是他沉吟片刻,“这件事我可以帮你问一问。不过雄大海若杀了使团之人,事情怕是有些不好办……这样吧,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派人去打探一下。”
郑言庆见目的已经达到,连忙躬身行礼,和郑宏毅退出了书房。
“宏毅,怎地没见到世绩?”
郑宏毅说:“世绩哥哥这时候大概会在练武场吧,要不我们一起过去,看一看?”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后院的练武场。
只见徐世绩掌中一杆丈八长的马槊,胯下一匹青花兽,正马打盘旋,在场中眼帘。
这马槊的形状,如同一支长矛。
槊首长大约在一米左右,呈长剑的形状。大致上,和后世所说的三尖两刃刀有点相似,但非常窄。槊首三指宽,成一种奇特的菱形式样。槊干也极为讲究,据马槊谱中介绍,一支上等马槊,从开始准备到制作成功,至少需要三四年时间。
想要用好马槊,不仅仅需要气力充足,而且技巧也非常关键。徐世绩舞动马槊,但显然有些吃力。但见他纵马盘旋,几个回旋之后,已有些控制不住了。
“世绩哥哥,你看谁来了!”
郑宏毅欢声叫喊,徐世绩收招看过来,也不由得惊喜万分,“言庆,你怎么来了?”
“哈,我为何不能来?”
郑言庆笑道:“貌似我也姓郑,也是安远堂的一份子嘛。”
徐世绩这才觉察到,他问的似乎有些过分。于是跳下马来,将马槊递给了郑言庆。
“这是我爹派人从江南找人打造的马槊,你要不要试试看?”
习练马槊,必须要想学马槊的基础招法。马槊谱中,对这基础招法有详细的解释,但若说到纵合使用,各家都有各家的妙法。有长于夺槊,有的善于躲槊等等分类。言庆倒是也知道马槊的基础招法,从徐世绩手中接过马槊,略一掂量。
这支马槊大约在四十斤上下,对于徐世绩而言,略显沉重了些。
他摇摇头,“我曾经听人说,无易筋不足以用槊。你我现在还没有到那个程度,强行练习,对身子并无好处。需知欲速而不达啊……而且,我见你刚才使槊,似有问题。用槊者,忌三害,拙力、努气,挺胸提腹。这把槊份量不轻,于你而言,似有些沉重。施展起来,不免用力太笨,气血凝滞,这就是三害之中的拙力。”
徐世绩闻听,不禁怔住了。
“若非言庆你提及,我险些酿成大错。”
“其二,你力小而槊重,容易犯努气之错,以至于气满胸膈,容易气逆而肺炸。徐大哥,我知你用功,然则若练法不得当,非但是事倍功半,甚至还会伤了自己的身体。”
徐世绩色变,郑重点头。
三人在练武场中说了一会儿的话,郑宏毅拉着言庆,说是要玩儿七巧板。
于是三人就在门廊下戏耍起来,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就见郑为善匆匆走来,说是郑仁基有请。言庆连忙跟着郑为善回到郑仁基的书房,恰好见到颜师古也在。
“言庆,雄大海的事情,我已经打听过了。”
郑仁基眉头微蹙,轻声道:“这件事还有些麻烦。今天确有一个使团抵达洛阳,乃海外倭国使团。这与西域使团的性质还不太相同,倭国使团是主动前来。雄大海杀的是那使者的侍从,好像叫厩户什么的,似乎还是倭国女天皇的族人。”
倭国,日本人?
郑言庆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他倒是知道倭国在唐朝时期,曾多次派遣什么遣唐使过来,貌似还有人担当朝廷要职。但是这可是隋朝,日本人就过来了嘛?白面、无眉、黑齿……貌似的确是早期日本人的一种算是官方仪表。但日本现在是什么时代?怎么会有女天皇?
“倭国此次是主动来朝,陛下也听闻了消息。我询问了谒者台,他们说倭国使者叫什么妹子的,倒也没什么要求,只说愿意依我朝律法处理此事。”
颜师古突然说:“是小野妹子!”
“哦,就是小野妹子。他已经全权委托谒者台,向河南尹递上诉状。谒者台方面也不好徇私,所以已拟好了诉状,准备明日一早送抵河南尹……雄大海凶多吉少。”
操,还真成了外交纠纷了……
郑言庆知道,那诉状一旦送抵河南尹的话,雄大海难逃一死。
难不成,就要眼睁睁的看着,雄大海为了个倭奴而丢掉性命?不行,绝对不行!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09章 父子情(上)
郑仁基的确是没办法帮助言庆,而不是他不想帮。
年初时,隋炀帝杨广通过改州为郡,彻底理顺了地方行政机构的关系。设立郡县两级制度,结束了隋文帝杨坚在晚年时期,所造成的种种混乱局面。移驾洛阳,更进一步加强了对关东地区的控制,兴修大运河,将天下财富聚集于河洛地区。
河南尹治于河南县,也就是洛阳。
统领包括洛阳在内的是一个县城,其中洛阳县令秩比正五品,比郑仁基的品秩还要高出一个级别。整个河南尹下,有府尹一人,赞务一人,而后才是东西曹掾,另设主簿、司功、仓、户、兵、法、土曹等六曹书佐,分割了曹掾的职权。
隋炀帝移驾洛阳后,朝官也纷纷抵达洛阳。
司隶台大夫之下,还有两名别驾,分管长安洛阳两地的刑案。所以在洛阳为官,非常的痛苦。有种种制约存在,即便郑仁基是洛阳县令,也不敢擅自徇私枉法。
言庆苦恼的说:“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这要看谒者台那边递交的诉状,如何陈述雄大海的罪名。如若他们能抬一下手,一切自然好办。不过谒者台那些人……言庆,此事非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没有这个本事啊。”
郑仁基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言庆也清楚,他的确是无能为力。
起身拱手道:“叔父能打探来消息,已经是帮了言庆的大忙,言庆感激不尽。”
他准备告辞离去,颜师古突然叫住了他。
“言庆,这件事你还可以找别人打听一下。”
“还请先生指教。”
颜师古轻咳一声,“谒者台已经将诉状递交洛阳县,普通人恐怕无法将诉状调出。诉状无法调出,就不知道谒者台那帮家伙们是如何考究,自然也无从下手。洛阳县虽属于河南尹治下,但刑案方面,还要受司隶台按察。如果能从洛阳县抽调出诉状的话,至少可以知晓谒者台是如何确立罪名,也就能有迹可循了。”
颜师古虽然没有说找什么人,但郑言庆不是傻子,焉能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含义?
京畿地区的刑案,要经由司隶台按察。而今司隶台御史大夫,是由杨广的另一宠臣宇文述兼任。宇文述一般不会询问这些事情,所以主要的工作,则是由司隶台别驾担当。洛阳也是在司隶台治下,一切刑案都会有司隶台洛阳别驾经手。
而这位洛阳别驾,就是窦威!
颜师古知道,言庆和窦家的关系不一般。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是从早先窦威愿意出头为言庆作证,甚至还同意为言庆主持与王通的比试,就能推测出,这其中必有奥妙。再者说了,窦威的侄孙窦奉节,与言庆的关系非常好。
若是言庆能让窦威出面,说不定还能有些希望。
郑言庆犹豫了一下,一咬牙,拱手向颜师古说:“先生厚德,小子必铭记在心。”
说完,他就匆匆离去。
看着言庆离去的背影,郑仁基突然道:“这孩子,倒是生就一副古道热肠啊。”
颜师古也笑道:“大兄,如若此子能真心帮助宏毅,郑氏其余五房,谁能撼动安远堂的地位?依我看,还要多让宏毅和郑言庆走动,将来必能对安远堂大用。”
“贤弟所言甚是!”
郑仁基在心中暗自庆幸,后来没有和言庆再起龌龊。
这小子很有一套,虽不再做诗篇,可是一本三国演义,令起再次位于风口浪尖之上。自污其名也好,江郎才尽也罢……你都不能否认,这本演义引起的轰动。
他这一出手,的确是极大的缓解了安远堂自郑大士病倒后,所带来的危机。
郑言庆辞别了郑宏毅徐世绩,打马扬鞭冲出街坊。
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上行人不少。长夏门大街上,一队车辆正徐徐而行,言庆心里有事,以至于也未曾留意。眼见着白龙马就要冲撞上车队,他才反应过来,连忙勒马让路。
可他忽视了,他这匹白龙马的来历。
龙马岂能与凡马让路。玉蹄俊希聿聿一声暴嘶,顿时引得那些引车的马匹骚乱。
郑言庆吓了一跳,连忙制止住玉蹄俊。
驭车的驭手,也是经验丰富,制止住了马匹骚乱。郑言庆正准备向对方道歉,就见从那车队后面,冲出一匹赤红火龙驹,冲着玉蹄俊希聿聿暴嘶不止。马上端坐一名少年,生的眉清目秀,仪表不俗。大约和言庆相仿的年纪,一袭白袍。
“哪儿个不长眼,敢在小爷面前嚣张。”
说着话,少年劈手从那驭手的手中夺过了一杆长鞭,不等言庆开口,搂头便打。
郑言庆连忙一提马缰绳,闪过一旁。
却不想胯下白龙马,焉能受人挑衅?火龙驹长嘶,对它而言无疑是一种不尊重,登时勃然大怒。二马照头,玉蹄俊张口就咬向了火龙驹。火龙驹也不示弱,侧身一身,甩头撞向了玉蹄俊。
这一下,长街之上,顿时大乱。
少年长鞭落空,唰的甩到一旁,从马鞍后锵的抽出一柄长刀,朝着言庆就劈过来。言庆虽然老成,可这少爷出手就要人命,心头也不禁大怒。反手抽出横刀,人借马势,唰的就是横抹过去。
“咦?”
少年吃了一惊,二马错蹬时一个镫里藏身,躲过言庆的横刀之后,反手犀牛望月。
两柄横刀铛的一声,在空中交击一起。
言庆只觉手臂一振,暗叫一声:好大的力气。
而少年也同样感到惊奇,自己的力气如何,他自己清楚。刚才的一刀虽然没有使出全部力量,但也有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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