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长孙晟又详细的询问了一下郑言庆的功课。
对于言庆以开始研读五经,他并不感觉奇怪……倒是问起言庆如何治史的时候,长孙晟似乎有些意见。
“言庆啊,你研读三国并无错误。但是百年来,天下人以治汉书为主,你当多研读汉书才好。陛下开设科举,广纳天下有才之士。其中尤以汉书为最,你若是不读汉书,即便是有云骑尉的出身,却不是正途……我有兵书十三卷,汉书六卷,权作礼物送与你。此外,霹雳长孙,素以骑射而著称,你以后当多用心。”
郑言庆连忙拜谢,从长孙晟手中接过了书册。
又和长孙晟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告辞……
“言庆!”
“学生在!”
长孙晟和言庆走出书房,突然叫住了他,“你如今住在竹园,难免会有不便。
我送你一个人,日后也可以多些照应……马三宝。”
“小人在!”
好像一直是在院子里等候,马三宝应声从假山旁跑过来,恭恭敬敬的向长孙晟和言庆行礼。
“以后,你就跟着郑言庆,凡事需听他的吩咐。”
“小人遵命!”
郑言庆有些反应不过来,扭头诧异的向长孙晟看去。
长孙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温和的笑了笑,拍拍郑言庆的肩膀说:“早些回去吧,记得这十天,一定要修身养性,莫再招惹是非。河南尹房大人,是个不徇私情的人。没有事情,最好不要进城来,在竹园那边呆着,好好读书,切记切记!”
郑言庆觉得,长孙晟是话中有话。
但他不愿意说明。言庆也不好追问。
看了看马三宝,郑言庆觉得好生古怪。
这好端端的塞给我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郑言庆满怀疑问的走了,长孙晟则站在书房门口的外廊上,看着他的背影从角门消失。
“夫人,此子如何?”
从回廊一端,转出了一名中年美妇。
盈盈走到长孙晟身边,“这小郎君倒是能沉住气的人,你把马三宝就这么强塞给他,他居然连问都不问。只是,唐国公为何要经过你的手,把马三宝送出呢?”
长孙晟嘿嘿一笑,“叔德是个小心的人。
陛下如今对关陇不甚满意,甚至迁都洛阳,也不愿意留驻长安。叔德是关陇代表,一举一动,都会被陛下关注。若是他把马三宝送出去,岂不是暴露了他和小郎君的关系?”
高夫人好歹也是北齐皇室之后,对于朝堂上的那些事情并不陌生。
长孙晟对她素来敬重有加,而高夫人呢,也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所以夫妻没有什么隐瞒。
“哦,看起来唐国公对这小郎君,挺看重啊!”
“呵呵,我估计,这孩子可能并不知道他和叔德之间的关系。否则叔德也用不着神神道道的行事……不过,他这个年纪,能似他这样沉得住气的人,可不多啊。”
高夫人掩口一笑,“老爷似乎也很看重这孩子?”
“唔,他诗书双绝,确有才华。”
“既然如此,老爷可曾想过其他的事情?”
长孙晟一怔,扭头诧异的看着高夫人:“其他的事情?夫人有什么话,何不明说?”
高夫人挽着长孙晟的手臂,轻轻叹了口气。
“释奴今年已经十二,等他将来长大。身边终究要有人扶持。
老爷在时,释奴自可无忧无虑;可有一天,若老爷……谁能为他说话?我哥哥虽说有些能力,但终究不是长孙家的人。老爷之前不是还说,安远堂的郑大士走的突然,以至于郑仁基匆忙接手,难免会有纷乱。今日之郑仁基,说不得就是日后释奴前车之鉴啊!”
释奴,是高夫人亲生子,长孙无忌的乳名。
这年月的人们,喜欢给孩子起个佛家的名字。比如长孙无垢,就叫观音婢,而长孙无忌则叫释奴,以祈求佛祖的保佑。长孙晟并不傻,立刻听出了高夫人话中含意。
他有四个儿子,长子行布已亡,次子恒安正当年。
只是恒安非高夫人所出,而且与高夫人素来不亲善。当初长孙晟让恒安接手行布的爵位,其实已打定了主意,霹雳堂日后会有长孙无忌来接掌。
可是,长孙无忌的年纪,终究太小……
“夫人的意思是,观音婢?”
高夫人笑了,笑得有些灿烂,轻点螓首。
“这……”长孙晟不由得有些心动。要说起来,言庆和无垢的年纪差不多,比爱女大三岁,倒是挺合适。如果郑言庆真的和长孙无垢……那长孙无忌日后接掌霹雳堂,倒是能有个强援。明里有那瘦死骆驼必马大的荥阳郑家,暗地里还有李阀和窦家。
郑言庆本身,也是个才华出众的人。
不仅仅诗书双绝,而且从腊月廿八的那场鞠战中可以看出来,郑言庆颇有心计。
这样一个人帮助长孙无忌的话,霹雳堂绝对无忧。
只是……
高夫人似乎看出长孙无忌的顾虑,嘻嘻一笑,“怎地,莫不是担心裴家的小娘子?”
“裴翠云?”
长孙晟连连摇头,“他二人怕是无甚可能。以裴家的实力,加上裴世矩的老谋深算,已经是风头无两。若是再让裴家和郑家结合,只怕是连陛下都不会答应。”
“既然如此,老爷还担心什么?”
长孙晟挠挠头,“此事先不用着急,我先看看再说。
如果郑言庆和观音婢真的能成,我就算拼着得罪老裴家,也定会成全他们两人。
只是现在还有些为时过早,待我再观察一下郑言庆,再观察一下……”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35章 长孙有女初成长
郑言庆和马三宝穿过夹道。走进一条回廊。
这里是长孙家的后花园,初春时节,园中的海棠花含苞待放,明媚阳光洒在园中,照映池塘鳞波荡漾,极为动人。凉亭里,一个少年正手捧书卷,摇头晃脑的诵读。院子里,偶尔传来少女若银铃般的笑声,更令这满园春色,添加几分生趣。
“哥哥,哥哥!”
郑言庆听到一阵稚嫩的呼喊声,于是顺着声音看去。
却见一个小女孩儿,正骑在一棵高大的樱桃树枝桠上,兴奋的朝着凉亭里的少年招手。
她手上有一枝鲜红欲滴,似已成熟的樱桃。
骑在书商,小女孩儿兴奋的大声叫喊,“哥哥快看,樱桃熟了,樱桃熟了!”
凉亭里的少年抬起头,一看这情况。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观音婢,快下来,危险!”
说完,他从凉亭里跑出来,一边走一边让小女孩儿坐稳。
可小女孩儿却似乎没有听见,仍兴奋的挥舞手臂。这也许是她生平第一次,爬上这么高的树吧。不过见少年往他这边跑,小女孩儿好像有点紧张了,一手攥着那一挂樱桃,慢慢的向后退。
嘎吱嘎吱!
树桠突然抖动起来,并发出轻弱的断裂声。
少年看出情况有些不妙,也顾不得再顾虑自己的仪容,撒开腿狂奔,朝着樱桃树飞快跑去。可就在他绕过水塘,快到树下的时候,只听小女孩儿啊的一声惊叫,树桠折断,小女孩呼的掉下来。少年惊恐的长大嘴巴,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叫喊声,一道人影闪过,将小女孩儿一下子抱住,噗通摔倒在地,就势一个翻滚……
“观音婢,观音婢!”
少年大声呼喊女孩儿的名字,园中正在嬉戏的婢女,也朝这边赶来。
嫩绿的草地上,郑言庆把小女孩儿扶好。“丫头,你没事儿吧。”
小女孩儿瞪大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突然间哇的一声哭起来。刚才事发突然,她给吓到了,以至于忘记了哭啼。这时候看见郑言庆,她似乎感受到了一丝安全,旋即哭出声来。
“咦,是你?”
少年奔跑过来,见到郑言庆的时候,不由得一怔。
他当然认得郑言庆,不过这时候他更多的心思是放在小女孩儿身上,顾不得和言庆见礼,匆匆跑过来,一把将小女孩儿抱住,左看看,右看看,见小女孩儿并没有受伤,这才如释重负般的出了一口气。
搂着小女孩儿,少年连声劝慰:“观音婢乖,观音婢不哭!”
这小丫头是没什么事,哭了两声之后。就缩在少年怀里,好奇的向郑言庆看过去。
言庆此时的形象有的狼狈,一身白袍,早已经脏兮兮。
小丫头突然笑出声来,那梨花带雨的娇靥,却因这一笑,显出几分妩媚之色。
“小哥哥,吃樱桃!”
她手里还攥着那一枝樱桃,递向了郑言庆。
言庆一怔,旋即一笑,接过了小女孩儿手中的樱桃。小丫头的笑容,更加灿烂。
少年站起来,扭头向郑言庆看去。
“郑言庆,你来我家做什么?”
“你家?”
“哦,我叫长孙无忌,这是我妹妹无垢……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我妹妹才未受伤。”
郑言庆瞳孔不由一收!
他,就是长孙无忌吗?
对于这个在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郑言庆可说是仰慕已久。
虽说心里清楚,他迟早会和长孙无忌见面。
但却未想到,会这么快,并且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和长孙无忌兄妹相见。
长孙无忌的年纪,比郑言庆略大。不过身高却比郑言庆略低半个头。有一点婴儿肥,脸圆圆的,笑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线,与人一种人畜无害的模样。
但却不要小觑了此人!
这个人,可是在未来和李二大人一手打造出了赫赫有名的贞观时代。
“原来是长孙大兄。”
郑言庆拱手道:“我是奉大将军之邀。前来拜访……无垢吗?刚才没有吓到吧!”
长孙无垢那白若瓷,粉若桃花般的小脸蛋上,露出一抹红晕。
她缩在长孙无忌的身边,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长孙无忌有些奇怪:父亲邀他过来?又有什么事情?
正思忖着,郑言庆却已拱手道:“大兄,我还有事,就不再打搅。观音婢,以后要乖一些,不要再爬树了,听到没有?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你爹娘会因此而难过。”
长孙无垢乖巧的答应一声。
郑言庆和马三宝走了!
这时候高夫人和长孙晟也得到消息,急匆匆跑了过来。
高夫人一把将长孙无垢抱在怀里,“观音婢,你没有手上吧。”
长孙无垢摇头,突然搂着高夫人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道:“娘,我刚才看见神气的小哥哥啦!”
高夫人一怔。
这时候长孙无忌上来,把事情说了一遍。
高夫人才知道,长孙无垢口中的神气小哥哥,就是郑言庆。心里不由得一动,脸上浮现出几分笑意。“观音婢,以后你可以经常看到那个小哥哥,你高兴吗?”
“真的吗?”
长孙无垢瞪大了眼睛,有些兴奋,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看了一眼那边正在呵斥婢女的长孙晟,高夫人压低声音说:“你爹爹已经决定,收郑言庆为弟子啦!”
长孙无忌身子一震:父亲要收郑言庆为弟子吗?
长孙晟要收半缘君为弟子,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的传遍了洛阳大街小巷。
对于这样一个消息,人们既疑惑,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长孙晟是朝廷重臣。又是名门望族;而郑言庆出身荥阳郑氏,才华出众,可算得上是文武双全。所以,郑言庆拜师长孙晟,也在情理之中。有心人甚至能觉察到,郑言庆这一次拜师,将会为他的前程,画上极为亮丽的一笔。
与此同时,言庆为长孙晟献上的那首《出塞》,也流传出来。
细想,长孙晟自出仕以来,所立下的种种功业,倒也配得上这首《出塞》诗。
许多留守洛阳的朝中大臣,都暗自叮嘱自家的孩子:莫要再惹是生非,莫要学那麦子仲,去挑衅郑言庆。不仅仅是因为郑言庆如今风头极盛,更有长孙晟的缘故在其中。他们或许可以忽视,没落的荥阳郑氏,但决不可能小觑长孙晟的能量。
那可是真正的朝中重臣!
“言庆,你要拜长孙大将军为师?”
当天晚上,裴行俨没有去参加洛阳灯会,而是和薛万彻急匆匆跑来了竹园询问。
腊月廿八的鞠队,如今已分崩离析。
薛收姚义离开了洛阳,窦孝文被窦威带去了长安,说是来年窦孝文十六岁,要送他去窦抗麾下效力。这说明,窦孝文已经正式进入了窦家的视线,开始着重培养。
八去其五,据说薛万彻马上也要返回河东……
郑言庆等人泡在山峪中的温泉里,听裴行俨询问,他点了点头。
“是啊,十天之后行拜师礼,但在这之前,我要斋戒静心,最近怕是难与诸位兄长相聚。对了,裴大兄,你最近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河南尹要有所行动吗?”
在郑言庆想来,长孙晟绝不会轻易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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