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尘往生(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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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再强大,也不用眼前这个人费尽心思保护自己了……
永远不会忘记他将真气灌输到自己体内助自己稳定心神,迎着那双温和有时却让人莫名恐惧的眸子冷冷说——我带上他。
分明是很冷漠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冷岚冰永远不会知道,越镜尘要带上他的原因简单的可笑——认路!他本人懒得去翻古代那种羊皮地图。
这时,身旁的少年默默停下了。
“怎么?”略带疑惑,冷岚冰问。
“……”
没有回答,少年只是淡淡地望着前方,眸子里有不易觉察的复杂神色。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满白雪的残亘断壁中,唯一不倒的石碑上,坐着一个衣冠如雪的人,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双脚悬空,未束的青丝飘逸,身形纤秀,凝眸浅笑,温润如玉。
“萧教主……”意外地看到那人,双唇蠕动,冷岚冰本能的有些抗拒,向后退了一步。
向他应答般地点头,萧墨隐详和的目光扣在自己的亲子身上。
如云化雨,白衣少年缓缓地微笑一下,没有嘲讽,虽然冰冷依旧,却已难能可贵。
“因为要离开了……尘儿心情才这么好吗?”萧墨隐笑着说,声音在高渺的云雾中有些遥远,似真似幻,情绪难辨。
摇摇头,黑夜般的眸子里有些须的戏谑与慵懒,越镜尘却问了个扯不上边的问题:“父亲大人很喜欢随便找地方坐?”
院落的台阶上、逐风殿的石柱上、前代遗留的石碑上……虽然他坐得端庄,说不出的优雅,这样的举动却不象魔教教主,更似一个随性的孩童。和他的形象,还真是……不搭配!
“何曾见尘儿如此好相处过……”半阖着眸,萧墨隐低沉的声音似感叹。
这两人竟是各说各的话题!
点点飞雪仍在纷纷散下。
控制不住习惯性的嘲讽,越镜尘懒懒地回答:“你说的是刺猬,不是我。”有些,只是习惯成自然,再也改不掉。
沉寂片刻。
“那么,保重……”萧墨隐状似愉悦地淡笑,墨眸暖如春风,轻轻地说。
“恩,”随口应承,越镜尘冷然敛眸,继续他的路程,“反正不久后就回来……”你用得着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
而且,若不是不想假借他人之手延续自己的生命,他以为自己很喜欢奔波?比起麻烦,宁愿无聊一点。无论处境如何,何地,与何人,有不同?
积雪很深,越远处越是狂暴肆虐的风雪。即使只隔了几米差距,白衣少年的身影就已模糊不清。
冷岚丙默然跟上。在与萧墨隐擦肩而过的时刻,他听到一声温柔低语。
“冷公子,令尊解药奉上,尤表谢意,但,”一个瓷瓶被扔到他怀里,低柔的语音继续,“恐怕再多的事或者,人,我便给不起了……”
冷岚冰难掩惊讶的回身,猛地望向那静坐于石碑上的温雅男子。
他什么意思?
“教主此话怎讲?”冷岚冰困惑而警惕地问。
但见男子微笑,无意回答。温柔淡然的笑容如莲座上的神佛,上扬的雪色衣襟,风中舞的长发,柔和秀丽的容颜,不似生在凡尘。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
萧墨隐只是笑,一直在笑。
而,仅仅一阵风雪迷乱了眼的时刻,冷岚冰再张眼,那石碑上竟空空如也。原本应在上面的白衣男子已不知所踪。抬眼,惟有冷寂的废墟,千古的尘埃。漫卷的飞雪零落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处。
好快的身法……冷岚冰赞叹,但,也只是赞叹。当他收目不经意看见一个一个事物时,却惊讶至极的瞪大双眼。
——那石碑上,竟还积着厚厚一层雪!!!
……那个魔教教主,分明是坐在上面过!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人,指的是什么?
唏嘘许久,冷岚冰才回身,轻巧踏在雪上,几个起落,往山下而去。
再大的风雪,对于这两人来说,也等于无物。
轻易的穿透狂风疾雪,不久,越镜尘的双脚稳稳踏在一块赭色巨石上,标志着神山地域的结束。
冰冷淡漠的黑眸来回扫视一翻,不意外地在不远处发现两匹马。提气轻神,下一秒,人便出现在马旁边,动手解下绕在树上的马缰。
“可以吗……”随后赶至的冷岚冰犹豫说道。这马尚且不知是谁栓在这里的。
“恩。”敷衍地应答,白衣少年将一条缰绳塞到他手中,他自己则一个翻身跃上马背,“往哪里走?”淡淡睨着他,少年问。
会心一笑,冷岚冰上马,一扯缰绳,掉转马头向南而去。
“这边。”他说到。
白衣少年默然跟上,脸色依旧看不出情绪。
而,实际上。
该死……越镜尘低咒,即使以前有试过马术这种运动,他却不擅于骑马啊……这样的长途旅行,两个字,麻烦!
萧墨隐,早知今日你就该下手轻点!这具破身体……
转一思虑,长痛不如短痛……
“快点。”他迎着风冷冷对侧畔的人说,一扬鞭,绝尘而去。
“萧少主,您的身体……”
还跟我提身体……越镜尘不予理会。冷寒的眸尽是无所谓的淡漠与丝缕嘲讽。
背后,白雪覆盖的入云高山在飞速逝去。山的高峰隐于白云之上,无法得见。而两边,是如煎一般倒退的苍翠高木。
由于越镜尘一贯的自我主义,两人如奔命一般,于驿道上风驰电掣,策马扬鞭。硬是将五个时辰的路缩短在三个时辰内,于黑夜降临前赶到南向商路上一个小城镇。
“萧少主……”勒马停住,冷岚冰低唤着另外一个人。
“你生怕别人不怀疑我身份么?”打断他,白衣少年有些不耐。
“萧公子,”马上改口,他说到,“不能继续赶路了……下个城镇要三天路程!”
“哦。”越镜尘下马,望着繁华的街道,眼中有一缕厌倦漠视,淡淡说,“那就找家客栈。”
*****
日已西沉,大地笼罩在完全的黑暗中。
三年,已习惯有人点上一盏青灯,只不过现在换成自己动手而已。
指骨修长的手里,摊着一枚普通的玉石。忽然,那双手缓缓手紧指节,将玉牢牢攥于手心。再摊开,玉石不见,赫然有一张白色的字条。
碎玉却不伤里面的薄纸,是何等功力!
“我就说,他怎么可能给我这么无用的东西……”明明灭灭的灯影里,一个声音冷冷道。
展开纸,上面只有三个名字。
无药。
高羽华。
玉如缺。
换个代名词。江湖第一狂医。武林盟主。以及,天随府主人。
“呵,真是会利用资源。”
无聊之时会将那男人随手放置的书拿来翻一翻,此时回忆出不少东西。
狂医,不顾魔教警告救过身受重伤的血皇;武林盟主近年来疯狂打压魔教势力;天随府主人,江湖第一人,然而,他的存在一直是个极大的威胁……
无药行踪莫测,飘忽不定。光是找他就要花许多精力……那双手一弹,将纸的一角整齐切断。
这个人,麻烦。至于剩下两个,不会再无聊吧?
反正无事可做,帮帮他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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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啊坑~~~填啊填。
第十二章
距离开魔教总坛三天。是夜。无月。树影婆娑。
足尖轻点在地,悄然无声,然转瞬又出现在一个棵树的枝干上,步法极为巧妙隐蔽。越镜尘快速地移动宛如融合在黑暗之中。
终于,林尽处一方石墙显现。
嘴角缓缓上挑,眼神却冰冷,他毫不迟疑,一个用力点地,跃上墙头。白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纷飞浮动。若从远处望来,只能看见一人独立在高高的墙,正踩着一块石匾,上书——寒江寺。
并不是对自己武功太自信,他未换上夜行衣只是出于不必要。毕竟,闯寒江寺,岂是靠一件衣服就能掩盖住的?
情不自禁无声微笑,倏忽,人已经闪身到寺院的大雄宝殿之前。仰头,香火已散的大殿上,惟有一尊孤独的金尊佛像,即使无人相对,依旧维持怜悯众生的慈悲笑容,低敛的视线显得超脱红尘高高在上。渡尽苍生。
“神吗……”目光辽远,低低喃声回响在空无一人的殿堂,“今晚,你救得了谁?”
冷风穿庭。声如悲泣。
*****
当天空逐渐成为鱼肚白,越镜尘起身。透过客栈的窗子观赏了一场华丽的日出,如同蝶破茧,凤涅磐。
辰时,整好衣冠,推开房门走下楼去。未至,便看到仍旧一袭黑衣的清丽之人已静坐在一方木桌旁静候,一贯冷清,没有表情,只是望着他的明澈的眸透着淡淡的笑意。如此悠然,这人显然丝毫没有在意四周若有若无的赞叹目光,或者说已经习惯。
走到冷岚冰对面,坐下。越镜尘伸手执起备好的温茶,浅呷了口。不经意抬头,冷冷的视线飘到对方脸上,见到一丝忧虑,便道:“出什么事了?”
没有料到那对什么事都不上心的人会问,冷岚冰惊讶地“啊”了声,才回答:“昨夜,有人夜闯行路山庄行刺武林盟主高羽华。”
收回视线,缓缓吹了口气,看茶烟渐冷,越镜尘问也不用问,淡淡地说:“愚蠢。”
当高羽华还在白道至尊的行路山庄时行刺,即使是萧墨隐本人去,也得考虑考虑。这种行为,叫做找死!
“不……”
茶尽,本要伸手拿壶再续,对面的人却先一步帮他斟满。
点头为谢,仍旧带着早起的慵懒与疲惫,侧头凝望着窗外喧闹的街道,眼眸半敛,静默片刻,越镜尘忽然漫不经心地说:“行刺盟主还是等武林大会那种场合好。”
冷岚冰怔住,无法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人多手杂,确是方便藏匿逃逸。况且,谁都不会想到有人会在群雄面前对盟主下手!“武林大会五年一次……距离上次过去仅仅二年……”
“我知道。”没有回头,越镜尘单手托腮,说道。
谈话一下子冷场了,正在冷岚冰不知如何是好时,窗外飞进一只白鸽,在低空中绕了两圈,稳稳落在冷岚冰手腕上。
鸽子腿上绑了两封信。
取下一封,展开信纸,那双清澈淡漠的眸子瞬间惊讶地瞪大。“这怎么可能?!”
有一下没一下地以指击打桌面,越镜尘冷着脸面色不变,显得有些百般聊懒。似乎对对方的反应毫不好奇,只是出于应答地象征性一问:“又怎么?”
“不可能……”冷岚冰摇头,然而楼内传来的信息一向无错,让他想置疑都难,“上面说寒江寺住持玄慈大师昨晚遇刺身亡!凶手不明,遗体直到次日才被打扫的发现!”
怎么可能!武林执牛耳者寒江寺,寺内几位得道高僧无不武功盖世,此次被人闯入,竟然无一人觉察!?凶手是何人?
淡笑了一下,对面的白衣少年没有讶异,忽地冷然一问:“不怀疑是我?”
冷岚冰坚定地摇头,“这不可能!萧公子一定懒于插手如此江湖俗事!”
“恩。”淡笑不变,越镜尘点头应答。
你说寒江寺住持不可能死,他不是一样死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可能。
“而且他中立的立场并不妨碍萧公子!”
没有?
的确没有……
仍沉浸在半睡半醒状态的“萧公子”反应慢了半拍,听得无心。
顺了口气,压压惊,冷岚冰缓缓打开第二封信。
随着动作的进行,不着痕迹地凝起幽深黑眸,越镜尘眼角余光飞向那张纸,带着点高深莫测的笑意。几许意料之中几许期待。
一看清上面的内容,冷岚冰二度惊讶,脸色控制不住一变。
“……德高望重的玄慈大师被刺,武林惊变,武林盟主将在五日后于荆洲桂城召开武林大会……城邀试剑楼楼主到场!”
单手掩面,盖住难以压抑的大笑欲望,眼中只剩浓浓的讽刺与兴味。越镜尘的声音却依然冰冷,“然后?”
“萧少主……天随府的事……”
“既然如此,”打断他,放下手,他笑得淡然,“我陪你走一趟便是。”
意料之外的话带给冷岚冰一丝惊喜,“真的,多谢萧公子。”
“不用,”越镜尘淡漠道,“你不怀疑这是人谋划好的?”
“不……”
阳光中,黑衣美人的脸上是全然笃定,“闯寒江寺只为诱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