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不能太温柔






  …… 

  …… 

  我最近一定是流年不利! 

  我僵直了身体,尴尬的别开脸。同样是男人的裸体,我却无法装做若无其事的面对。 

  他犹自按在我肩膀上说:“脚不是很灵活,站不稳,滑倒了。” 

  我尽量表现出自然的样子,“不行的话可以叫人帮忙,不要死撑。” 

  他苦笑说:“现在不想都不行了,膝盖上的刚刚开始结痂现在又裂开了。” 

  可我实在无法忽视那个东西直接查看伤口,无奈的,我只好说:“我扶著你洗好了。” 

  “那怎么行,你全身都湿掉了。” 

  我气怒的大声说:“叫你洗就洗,废话那么多,你又不是女人!” 

  等他洗完,我的衣服都在淌著水。 

  幸好帮他上药时他已经用浴巾包起那个鬼地方,我才能强装镇静的上药,上绷带。他手上也有划伤的地方,伤口比较小,上药后贴上OK绷就好了。 

  “看你以后还学不学别人跳楼。” 

  我抱怨的说,浑身都是伤,还连累了我,真不知这人是怎么想的。 

  我洗完澡后,看见他卧室的门还开著,犹豫了一下,我不放心的走进去。 

  他换上了睡衣,靠著枕头躺在床上,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有些诡异。 

  “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跳楼,就算真是山穷水尽了,不是还有一份工作吗?只要能工作,就会有收入,虽然不可以像以前大富大贵时那样,至少可以有个安定生活。” 

  话如连珠似的出口后,我顿时后悔了,搞不好他突然哪根筋受刺激,又跑去跳楼,我可没有那种铁的精神能再救他一次。 

  他闷闷叹了一声。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现实和想法是两回事。” 

  他一手无力的抚上低垂的脸,无奈的摇头。 

  我犹豫的拍拍他的肩膀,“想不开也不能放弃,人活著就还有一丝希望。”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背,我有些不习惯,毕竟这样安慰一个外人,除了弟弟以外的人,还是第一次。 

  想起过去的五年中,我和这个男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有著养父养子的关系,朝晚相见,但这样正常的我与他之间的交谈,却是第一次,不是为了谦彦也不是为了憎恨对方。 

  “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知道。” 

  “我连房租都付不起。” 

  “可以到更便宜的地方租。” 

  这间公寓的租金是一千三一个月,老实说,已经是非常昂贵了,一般市价在八百已经能租到两房一厅的公寓,也许没有这里豪华,但绝对是实用的。本来,我就一直打算搬出去,所以总是留心报纸上的租屋广告,没想到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 

  他依旧苦笑著。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不禁问了出来。 

  他看著我,眼中透露出浓郁的寂寞。 

  突然,床边的电话响起了,吓得我心头一震,下意识的甩开他的手。 

  我心烦意乱的拿起电话,转身躲开他的视线。 

  “喂?” 

  赵裕岷焦急的说:“小悟悟,你出什么事了?!” 

  “没有啊。”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我反射性的瞄向电话上的显示屏。九点十一分。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了?!我真的被谷元恒吓得什么都忘了。 

  “对不起,家里出了点事。”我难得一次低声道歉。 

  赵裕岷紧张的问:“不是什么大事吧?要不要帮忙?” 

  “不是什么事情,只是……”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注视著我,眼光中盛满奇异的情绪。我飞快转头,莫名的慌乱起来。 

  “是什么?”赵裕岷在电话中紧追不舍的问。 

  “是有人病了,我想请个假。”话一出口,我就后悔得要命。 

  “是吗?” 

  大概是在酒吧里,赵裕岷口气虽然不爽,但也没有当场质问我。他不喜欢谷元恒,我是知道的。自从发生了那些事后,他已经劝说我几次甘脆离家好了,他一直认为谷元恒拖累了我。 

  时至今日,我仍然没有离开。 

  这次轮到我叹气了。 

  赵裕岷在电话那端紧紧叮嘱:“你自己看著办吧,如果要多请几天就请吧,别担心酒吧的事,有我赵大爷在,一切摆平!”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松了口气,笑著回答:“你别把客人都赶走就好了。” 

  “安啦!小心自己也别跟著累病了。” 

  “知道了。” 

  我放下电话,起身就要走。 

  谷元恒伸手捉住我的手腕,“可以陪我一下吗?” 

  他的眼神是如此寂寞。 

  寂寞是不分年龄性别的。 

  “你该不会让我讲故事吧?” 

  谦彦寂寞时也是这样,捉住我的手腕,问我能不能陪他一下,然后整个晚上就缠著我,直到把我折腾够了,他才心满意足的抱住我睡著。 

  他摇摇头,依旧用渴求的眼神看著我。 

  我无奈的在床边坐下,在他的眼光注视下,我勉为其难的背对著他躺下。 

  感觉他在背后动了一下。 

  我冷声说:“抱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耳边是他的低声苦笑。 

  ※※※ 

  醒来的时候,我枕著他半边的胳膊,他的左手和左脚都压在我身上。 

  从来没有这种经验,我脑袋僵硬了好一会才恢复运作,脸上顿时感觉火热。 

  “早安。” 

  枕靠的胸膛因为他的说话而微微振动。 

  他已经醒了?他看著我么?我混乱的想著,不敢看他,毫不犹豫的推开他的手,逃跑似的离开了他的卧室。 

  好讨厌…… 

  我躲在浴间,陷入极度厌恶中,居然在谷元恒的怀里睡著了。 

  镜中的我,脸上升起的红韵仿佛是一种讽刺。 

  我拧开冷水,搓洗了几把,再看看镜子时,脸已经没有那么红了。 

  等我从浴间出来,他正在厨房内打开冰箱找什么。 

  “干嘛?” 

  我冷冷的问。 

  他回头尴尬一笑,说:“看看有没有吃的,昨晚没吃饭就睡著了。” 

  我睼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二点多,我自己都有点饿。幸好我向来都是吃过晚饭再去上班,还不至于像他这样饿的前心贴背心。 

  “让开,我来做饭。” 

  实在无法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一边洗米,一边更加厌恶自己。 

  心情糟糕透顶。 

  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切肉粒的声音。 

  “嗯……昨天打电话来的,是你上班地方的同事吗?”他试探性的问。 

  我随口应了一声。 

  “那个,你上班除了卖酒还干什么?” 

  我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说我除了卖酒还能干什么?” 

  “不是,只是……需要陪客人什么的,你知道,有些酒吧很流行这个来招揽客人。” 

  最后一刀剁得特别用力,刀角陷进砧板上,发出一声巨响,他识相的闭嘴。 

  把肉调味,切葱花,打蛋,等米饭一好,我把蛋汁倒进饭锅里一起搅和。 

  “很特别的作法,是什么?” 

  他探头问了一句。 

  我闷声回答:“蛋炒饭。” 

  这是谦彦最喜欢的炒饭方式,把生蛋汁和在热饭里,炒过的饭是呈天然的金黄色。然后把牛肉粒另外炒熟后,加上蛋饭和葱花再炒一次就可以吃了。 

  我只会做谦彦喜欢吃的东西。 

  无名的沉闷从胸口漫延,我把饭盛在碟子里,递给他一份。 

  “今晚,你还去上班吗?” 

  我闷头吃饭,含糊的‘嗯’了一声。 

  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我不耐烦的放下手中的筷子。 

  “倒底是什么?你想说就直说。” 

  “……” 

  我瞪著他,隔了好一会,他才不自然的说:“你,其实不必出卖身体赚钱。” 

  ??????? 

  “你说什么?!”我差点把碟子掀翻,“你当‘无月夜’是‘堕天使’吗?!我们酒吧只卖酒,不卖人!” 

  他愕然的愣了一阵。 

  “我以为……”他的音尾默入沉默中。 

  我想起被他发现的那个晚上,他对我说的那些许多莫名奇妙的话,现在联系起来,一切都很明了了。可是,我仍是不明白,他明明早在年初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责怪我?虽然责备的毫无理由,但我被骂得狗血淋头却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人真是……我永远无法了解他的想法。 

  “我当时发现你在那里打工完全是出于偶然,我真的没有想管你的意思,我知道自己不是做父亲的料。”他有些紧张的解释,“后来我以前的同事拿了张照片给我看,说这是她心仪的人,我还真有点认不出你。她又说你的价格很高,从不跟人出场,我以为你也是money boy,所以就……” 

  听到这里,我脸色真是又黑又青。 

  “什么叫‘也是’?!你自己被MB骗了就当全世界在酒吧打工的人都是MB吗?我……我干嘛跟你说这个,简直是浪费口水!” 

  “那为什么他们都说你的价格高?”他不死心的再次提出。 

  “我特别调制的酒价格比一般的调酒要贵!” 

  气死了! 

  都是赵裕岷那把口无遮掩的大嘴巴惹出来的祸。每次客人问什么是bar special,他就指著我说是我,我还要在客人贼笑之前说明是我特别调制的酒不是我这个人!……客人熟后就都知道了,总是调笑说我价格高,其实是酒的价格高!我真是有百张嘴都说不清,后来也就懒得多费口舌解释。 

  “是吗。”他尴尬的笑了笑,低头继续扒饭。 

  “你不信的话可以到酒吧里看我上班不就知道了。” 

  我把碟子筷子都收拾起来,洗干净。做完清洁工作后,我看了看挂钟,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上班了。 

  但我现在精神很好,根本不可能睡觉,可又没有什么事情能做,难道让我待在家里对著谷元恒两个小时吗? 

  他走进厨房,到处翻柜子。 

  “你找什么?”我看他在翻找,忍不住问。 

  “茶壶,我想泡杯茶。” 

  我不由自主的翻了白眼。 

  家里没有茶壶,他以前总是吃喝在外,我又不用茶具,家里哪有这些东西。 

  我拿出做热水的铁壶盛满放在炉上,开了火,又从架子拿了个茶杯洗干净递给他。 

  “家里只有绿茶,在左边顶上的柜子里,水开了倒进杯子里,泡一泡就好了。水好了记得熄火。” 

  他拿著杯子看了一下,突然转过头对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怪人。 

  我转身翻了个白眼。 

  第十章 

  当我出现在‘无月夜’里时,赵裕岷就差没有痛哭流涕跪在我面前了。 

  我困窘地看著他的表演,真是啼笑皆非。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 

  赵裕岷哭丧著脸说:“小悟悟,我昨天手都快累断了,一个晚上调了至少一百杯,还被人骂好难喝。我真是……苦啊--” 

  “好了,”我受不了的推开他,忍住笑说:“你可以打电话叫金鱼早点上班,金鱼昨天最后一堂课的教授请假了,他很闲啊。” 

  赵裕岷捂住头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哀叫:“你怎么不在电话里说啊!他昨晚来接班时才告诉我,我都已经累到背抽筋了。” 

  “我怎么知道你那么苯。” 

  “什么?!” 

  我小声说,居然还是被他听到了,无奈的只好求饶。 

  “不要闹了,快开店吧。” 

  他不情愿的走开后,我才偷偷吁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追问昨天的事,不然我真的不想编谎话骗他,虽然事情本身就够离奇了。 

  赵裕岷才换上了营业牌,就有客人走进来。 

  我正在擦拭酒杯,并没有注意是谁,视线余光感觉他坐在柜台前,我转身问:“先生,想点什么?” 

  “蓝色夜晚。” 

  听到那口熟悉的声音,我愕然抬起头。 

  “你来干什么!” 

  我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略微升高的声音已经引起赵裕岷的注意。他还没有回答,赵裕岷一脸狐疑走过来说:“怎么了?” 

  “没有。” 

  我迅速转身,捉起酒瓶往杯子内倒。 

  他的双眼依旧兴致勃勃的追逐我的背部,感觉好像要烧起来。我不由的深深吸进一口气,舒缓自己莫名的急躁起来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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