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醉情
不愿……见他受到分毫的伤害,不论是身体,还是心。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罢了。」与东方煜的「急」相较,白冽予毫无起伏的语调冰冷至极,对受伤之事是完全的不介怀。
听到这种回答,早已担心到了极点的东方煜不由得蹙起了眉头。方才见他神情有些异样,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阻止,他手中的杯子便已碎了。
急急忙忙地取出手巾按住伤口替他止血。忆起他那样的神情,东方煜大概能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白冽予所说的「没什么」根本不能信。所谓「以前的事情」必定是对他影响很大的,否则他又怎么会使情绪大到不自觉的捏破一个茶杯?白冽予看起来虽然平静,但东方煜却明白此时的他情绪是再强烈不过了。
难道又……想到了有关他母亲的事?
看血差不多停了,东方煜取出金创药替白冽予洒上,并帮他包扎了一下。轻握着白冽予的左手,望着他,凝视着的眼神之中充满不舍。
「你每次的没什么都让人心惊胆跳……别这么折磨自己,好吗?」
语气之中满溢疼惜,轻握凝视的动作皆是温柔。
「我没有打算折磨自己。」
情绪仍未平复,白冽予响应的语气冷然淡漠。但东方煜握着他左手传来的热度却令他心中那股激昂的情绪逐渐转变……强烈的感受到他目光之中的温柔疼惜,心跳不由得有些乱了。
有些许的讶异……虽是打算相信他了,但白冽予没想到东方煜对他的影响竟然会大到这么的快速。只见东方煜眉头紧蹙,忧容满面,似乎是对他方才的回答很不满意:「什么不打算折磨自己?手受伤了还一副毫不介意的样子,要是血流不止死了怎么办?」
话虽说得夸张,但听得出说话之人满心的焦急担忧。
听他此言,白冽予只觉心里一阵好笑,但也同样的有着一阵阵的暖意。
「你讲得也太夸张了些……要是真的伤重到那个地步,我会不管吗?我就算想死……也得等达成愿望再死。」
是啊……报仇大计未成之前,他又怎能轻易地丢了性命?这十三年他之所以能继续活下来,支持着他的就是这一份报仇的意志。
只这么一折,心情又被自己给弄得低落,一双寒眸眸色渐沉,神情亦同……那样的神色变化叫东方煜感到一阵心惊,面对着他的神情无比认真:
「什么达成愿望再死?不管达不达成愿望,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东方楼主……」那种认真的神情几乎要教人无法承受……白冽予撇过头,避开了东方煜的视线。
「安排的怎么样了?」无法直接的面对,所以选择逃离。他转移话题似的问着,将左手抽了回来:「对了,我刚才忘了说。潜入天方之后切忌不要太过出风头,不要让天帝对我们起戒心……就像对青龙那样。」
「晚膳小二待会儿会送上来。不过……你说『就像对青龙那样』是什么意思?」不明白他话中之意为何,东方煜语带疑惑,「和白莲镇的事情有关?」
点了点头证实了他的猜想,却仍是避开了他过于认真的神情对他作了说明:「没错。你应该知道的,天帝和青龙之间相处得并不和睦……这次的事件是天帝为除掉青龙而设下。」
「原来如此!这就是为什么有关暗杀事件的情报会是从天方传出来的!」
经他这么一解释,东方煜这才恍然大悟。之前他心里一直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没想到内情竟是如此……也对,青龙和天帝之间的问题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了。由于青龙一直威胁到天帝的地位,他会想将他除掉也不奇怪……可是青龙真的会上当?
思及至此,心下又是一阵疑惑:「不过,青龙应该会察觉到这一点吧?」
「那个家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原想利用这个机会除掉前来阻挡的高手以加强声势,却没想到居然会碰上了我……」
语调在忆起当时的情形之时转为自嘲……「碰上了……他认为铁定是废人一个,不可能会是对手的我……」
「冽……」满溢忧心与歉意的一声低唤,东方煜此时真的觉得自己是个白痴,什么话不好提,却偏偏提到他最不希望冽想起的事情上去……虽然他很想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究竟为什么青龙会认为冽是一个废人。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该问,他应该等到冽予主动告诉他……尽管也许不会有那一天的到来。
此时,一阵脚步声自房外传来。听那足音应该是小二吧?为了化解有些僵了的气氛,东方煜急忙起身开门。果然是小二送饭菜还有白冽予要的茶来了。接过饭菜,使点小费打发了小二,东方煜关上房门并将饭菜放到了桌上。
「来吃吧!凉了可就不好了。吃完早点休息,你睡床上我打地铺吧。」
将饭及筷子放到了白冽予面前,东方煜叮嘱安排的模样简直就像个老妈子似的。却见面前的白冽予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安排:「何必如此麻烦?我们又非有男女之差,同床一起睡便好。」
「咦?可是……」
能和他睡同一张床,这样的事情听来当然是很让人高兴的,但是东方煜心里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不过白冽予不给他多说的机会。丽容带笑阻止了他的迟疑:「今日是我说只要一间房的,照理应该是我打地铺……不过唠叨如你是不会同意的吧?」
「唠、唠叨?我是……」被白冽予这么一说,东方煜真是感到无比的委屈。他是关心白冽予,不忍心让他吃苦的嘛……居然被他说是唠叨?却见白冽予面上笑容愈显灿烂,神情看来相当的愉悦:「好了,没什么好顾忌的。你若是不认为自己唠叨,就别多说了。」
「是……」
知道自己又给他戏弄了,东方煜语带无奈的应着,用起了晚膳。
* * *
想说反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好做,正好多睡会儿以补足体力,于是二人用罢晚膳后便早早就寝。
朋友归朋友,信任归信任,但说实话,突然的要两人同睡一张床,不可避免是有些怪异的感觉。
一想到身旁躺的是白冽予,东方煜的心情就无法自制的乱了。
陡然间忆起了什么,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两个人潜入天方虽是有了照应,但仍是相当危险……你打算怎么做?」
虽是问出了口,但已打定了如他已睡或累得不愿响应便不再问下去的主意。不过,背对着他的绝丽人儿倒是颇给面子的答了话。
「放心……有个人一定会帮我们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的慵懒睡意,白冽予侧过了身子,不期然的挨近了他几许。
秋意寒凉,而身旁的人却又如此的温暖……如不好好加以利用,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况且……心里,仍在对之前的梦魇存着惧意。
明明能够那么顺利的除了青龙,但心底对那时的情景却打从心底的害怕着。
好怕……再一次陷入那样的梦魇中,终至崩溃……而东方煜所带来的温暖却让心中那股不安与恐惧被一种教人完全放松的安适所取代。
如此的教人眷恋……这种令人安心的感觉,一旦沉沦就无法自拔……
「哦?……难道你是指流影谷的……」
脑海之中才忆起了一个人,却又被他突来的靠近给弄得更为心乱,东方煜有些慌张的询问着。
一股微淡的药香传来,有如媚惑般的萦绕着嗅觉,一如他的一切总是萦绕着他的思绪。
并不厌恶他的靠近,反而有些欣喜……却也有些怅惘。
自己已大概的抓住了那种种情绪的原由为何,但他呢?就算他真的相信自己了,朋友毕竟仍只是朋友而已。
为了和他成为朋友而寻他,却又在此时厌恶起朋友的身分。
「没错,是流影谷的西门晔……他想除天方想了那么久,这个忙他一定肯帮。」一句话证实了东方煜的猜想,同时,心底一个渴望的念头升起,指尖轻触上他宽厚的背部,白冽予是将身子整个挨了上去。
向来无欲的他很少这么渴望得到一件事物,但此时的白冽予却深刻的渴望着先前将自己拥住的那份温暖,那份安适。
仅是相靠是不够的,内心有如不懂事的孩童般强烈的渴望着那份温暖能再度包住全身,让他能在一片教人放松的温度之中一夜好眠。
该是能收放自如吧?至少他所求的仅是那份安适罢了!如此说服着自己,放纵的更进一步对那个有些战战兢兢的人讨着温暖。
「你这么讨厌我吗……连看个脸都讨厌?」语调微带一丝哀怨,让人虽明知是故意的,却还是难以抵挡的给影响了情绪。
「不,我没有……」被他的动作弄得整个思绪全乱了,东方煜一面慌张的应着,一面像是为了证实般的转过了身来。
映入眼帘的,是白冽予带着睡意的丽容。
那样慵懒的神情彷若迷醉,却使绝丽的容颜更添一股韵致,教人看得不由得一窒……心底一阵悸动窜起,继而是些许的无奈扩散。
「谢谢。」看到那已向自己敞开的温暖,毫无预警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白冽予立刻毫不客气地将身子靠入了他的怀中。
环绕住身体的温度,让原先仍是有些悬着的不安完全消失无踪。随着安适而来的,是浓厚而难以抵挡的睡意……
「咦?……唉……」被他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东方煜先是愣愣的凝视着怀中长发披散于肩的丽人,然后才极为无力的一叹。
被他靠入怀中的感觉不是不好,但这样一来,两条手臂却也因而失去了可供放置的地方。照这样看来,他岂不是得……
应该没关系吧?毕竟是情势所逼……如此地向自己的良心说明着,双臂已然将怀中的丽人给轻搂了住……
第七章
午后的一场雨让通往京城的这条山道泥泞不堪,寸步难行。即便如此,负责押解朝廷钦犯杀手「白虎」的一群官差却是半点也不敢耽搁,只求在太阳下山前赶紧到达下一个城镇。
忽然,一阵骚动声自一旁的草丛中传来。那群官差本来就深怕此一趟会途中遭劫,这下不由得一阵慌乱,手已然按上刀柄以防变故。只见山道上闪出两个人影,着了一身破布衣裳,一条黑巾蒙面,横剑阻拦:
「将你们身上的钱财全交出来!」
「大胆泼贼!我们乃是奉刑部之命押解犯人上京!还不快让开?」
为首的那名捕快大声喝道。他武艺虽然高不到那儿去,但毕竟也是个捕快,也要比普通的山贼好上许多。眼前二人若是要劫财,他是自信能将这二人解决掉,却不知这二人是否当真意在劫财?
却听那个子较高的蒙面人似乎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道:「谁管你犯人不犯人的?我管你是押囚押银,若想要从此路通过,就将身上钱财尽数留下!」
「你这贼子也太过嚣张!看我让不让你就地正法!」那捕快本是以正义自居之辈,见那二人毫无让路的意思,想说干脆灭了他们以为地方除害。为了避免遭人劫囚,他示意身后衙役切勿惊慌,留守原地,腰间配刀已出朝二人走去:「再不让开,莫怪我下手无情!」
「钱财留下,否则一切免谈!」
那高个蒙面人说着,身形突然间便失去了踪影。捕快吃了一惊,回过头正要查看,一把剑却已抵在他颈上,正是那个高个儿蒙面人。
「交出你身上钱财!」他一把将捕快的刀夺去,沉声喝道。那捕快见情势陡变根本反应不及,全身早已吓出了一声冷汗,当即战战兢兢的将怀中银钱取出交与那蒙面人。蒙面人取得银子,往身后一丢要交与同伴,却不料一人身形一闪已然将银钱劫住。高个儿蒙面人似乎颇为讶异,回头一看,却见到一名官差模样的人右手持剑,左手却是拿着那包银钱。
「好小子!敢抢老爷我的银子?」高个儿蒙面人愤声道。但那名官差神色却是泰然自若,胸有成竹:「你若有胆,便自我手中取走银两。」
「好!我还怕你?」高个儿蒙面人听那官差这么说,正是合了他的意。当下身形一飘已然抢到官差身前。但那官差确实并非庸手,左手紧握银钱,右手已然横剑准备挡架。只见银光一闪,快疾如电的剑势已往自己身上刺来。官差见状,心下着实一惊,身子一矮想将这一剑格开,却没想竟是无法动他分毫!急忙往后逃离,轻功一展已然飘出数丈。
但那蒙面人却又随即攻上前来。只这一招之间那官差便已知道这蒙面人是绝顶高手,再也顾不得其它,银钱往怀中一放,全神灌注准备迎击。那蒙面人一逼近身前当即一轮快攻,剑势奇快令官差一时间只能不停后退,忙于架档并趁隙反击。不觉间二人竟已入了山林之中,离押送的队伍有了一段距离。
那官差此时方知中计,想抽身离去,无奈对方剑术实在太过高强,初时他尚能趁隙反击几招,但现在却光是挡架便已耗去大半心力,哪里还有余暇思索招数反击?高手对峙之时最忌分神,此时那官差一心想回归队伍,对招之时难免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