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醉情
动作的目的其实是在证实二人身上难以隐藏的酒味,只不过他是爱闹的性子难改才会有此动作。但在东方煜看来,这样的行为却是几近挑逗……
毁了!他的思想真是越来越龌龊!人家只是纯粹在提有关酒味的事情,他又怎么可以想到那种地方去?他们是朋友,不是吗?
是呀……他们是朋友。纵然自己甘愿为他出生入死、放低自尊,所付出的早已不只是友情了,但他们还是朋友。
他不该多想,更不该奢望,不是吗?
「冽……」开口的语音有几分艰涩,纵然强迫自己该是当个正人君子的,却仍是受到了他的影响,「你这样我怎么起身?」事实上早已耳根一热,连颈际都瞧得出几分红。
听出了他的异样,即便是白冽予都因而一怔。但,过于擅长的掩饰应变让他连那一怔都回神的快速,根本没机会让人察觉到。
唇边掩饰的勾起一抹笑意,白冽予这才直了身子让他站起。
「之前上山时我看到附近有一处小溪……陪我往那儿去吧!」
语调平静,却是避开了东方煜的视线,已自开门出屋。见状,东方煜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时已初冬,夜间的山林更是寒凉透骨。
天边一轮明月照人,算来相识至今也已是两个月有了。
感受着弥漫于林间的寒气,而后,在目的地的小溪旁停下脚步。
「你真的要洗?」一看他停下脚步,东方煜当即语带忧心的开口:「天气这么冷,想必溪水亦是一般寒凉。万一你着凉了,岂不是……」
「你如果不会着凉,我就不会。」
否定了东方煜的忧虑,衣带一解已自入了水中。果然,溪水比空气更来得寒冷,寒气袭人有如针扎。
暗运内劲御寒,纤手掬起溪水便往身上泼去。
他,真的很自私。
再怎么样迟钝的人如果有注意到那时的变化,都该会了解对方的心意的,更何况是他白冽予?
是的,他清楚了,清楚了东方煜愿以性命证实所言的原由,清楚了东方煜的情,对他。
然而他却绝对不能表现出这一点,因为他仍然需要东方煜。
在他的身边,他安心的次数多了,能获得一夜好眠的次数亦多了,而这一直是他在那个夜晚之后所期盼着的。也许逃避是可悲的,但他确实能在他身边暂时忘却总是萦绕心头的恨,能够暂时的获得轻松。
他不愿意二人之间有隔阂,而表现出自己已明白东方煜的感情这一点无疑的会造成隔阂。
所以,必须装作毫不知情。
果然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他就是最好的例子。不曾回报,只是一个劲儿的,自东方煜身上索取一直渴望着的事物。
其实并非不曾想过该如何回报,但他又能回报什么?以情偿情吗?但他心里可真有情的存在?单是恨就已填满了他的内心。他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报仇,甚至包括了活下来这一点。
早已情空,又怎有情可偿?
好想哭,因为自己的悲哀。
冰冷的水一遍又一遍的冲过身子,重复的动作早已无了冲洗的目的,而是在惩罚,惩罚自己的自私。
连内功都不运了,就这样让足以冻人的温度,次次划过全身。
悲哀。
想哭,却无力可哭。
身体因冷而发颤,但却仍是顽固的一遍又一遍的折磨自己。
「冽!」终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东方煜惊唤一声,连外衣都没脱便冲入了溪中:「你在做什么?连内力都不运,存心想冻死自己吗?」
气急败坏,起因于满心的担忧以及不舍。双臂一张将他纤细的身子紧拥入怀,果然,冰冷得可怕。
「不要紧,」语音微微发颤,但语气犹是平静依旧,「我只是……想让自己冷静一下……」
只是没想到又因你而感到温暖了……环绕于周身的温度让白冽予眼角微湿。
「要冷静也不是用这种方法啊!」面对白冽予的平静,东方煜一颗心更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那寒凉的体温让他心疼至极……「来,赶快上岸去。」
「嗯……」
第九章
翌日,白冽予在东方煜的怀中睁开了双眸。
昨晚二人回到茅屋之后,由于白冽予之前在溪中浸了许久,身子有些受凉。在东方煜的坚持下,他只得乖乖的在东方煜的怀中取暖就寝。虽然他可以把东方煜的这个要求想成是别有用心,但依他对东方煜的了解,东方煜一定是担心他会生病才会这么做。要不然依东方煜那君子得不能再君子的为人,他是绝无可能昧着良心提出这种要求的。
抬头看了看,那白虎仍睡得死死的,正是迷药与酒醉交相作用的结果。反正白虎仍然没有醒来,东方煜也是睡得正熟,白冽予索性不起身,继续赖在东方煜怀中「取暖」。
正巧此时,东方煜的身体微微动了动,似乎是醒了。
「早。」难得的道了声早安,白冽予这才站起了身,回望向他的眼神有着一丝的温和,「我出去外面买些东西回来,顺便将林子的布置调整一下。」
「好,路上小心。」
对于那样的眼神感到愉悦,但东方煜仍是不忘叮咛。正准备目送他离去,却在他出门的前一刻急忙叫住了他:「等等,记得买些醒酒的材料回来,莫要让白虎借酒装疯。」
听他这么说,白冽予心下只觉得一阵好笑。瞧东方煜急的,显然是完完全全的自诩为他白冽予的保护者了。
「知道了。」心情因而大好,他背对着东方煜挥了挥手,出了茅屋。
在迷阵中走了一遭,白冽予在确定无人受困后,便开始动手将布置还原。只几个布置改变过去,原本叫人找不出尽头的迷阵变成了一条单纯的蜿蜒小径。白冽予在确定没有问题后,以绝佳轻功快速下了山,到镇上去采买些食物。
「那位英俊的小哥!过来这儿瞧瞧吧!」
方才入得市街,一旁便传来了一阵吆喝声。白冽予回头,只见一名穿著粗布短衣的老人正在朝他招手。仔细打量一会儿,心下已自有了底。又是一阵好笑,他走上了前去。
「你何时过来的?」随性的靠着摊子,白冽予早已识破对方身份,「你的吆喝声可喊得差了,堑。」
「二哥……」没想到自己的身分竟被他一眼瞧出,乔装成老人的白堑予不由得有些丧气。「昨晚刚到。大哥说要我来帮二哥的忙。」
「这样正好。此次我打算和流影谷合作,你就负责之间的接应。我昨日已托东方楼主将我的书信交与孤塔一剑邵青云了。此次外面的部分交给流影谷就好,他们追天方追了多年,若是抢了他们的功,以后可就麻烦了。」
知道白堑予跟在他们身后只会令人起疑,而且有个人能间接接应也比较好,是以白冽予这么道,「流影谷有相当多天方的资料。我在给西门谷主的信中已写了接应消息的地点,你若有事,到该处见我便罢。」
「是……」听白冽予这么道,白堑予不禁感到有些无趣。本来嘛,他是很想跟在二哥身后偷偷溜去看看二哥和东方煜相处的情况的。之前在山庄里东方煜老是让二哥闹,情况着实有趣得紧。可二哥既然这么说,他就不能照自己所想的去做了,只得乖乖应了声。
「小心点。」以着路上行人看不见的角度拍了拍堑予的肩,他柔声叮嘱。
很久很久没听二哥用这样的语调和自己说话了,白堑予心下一阵感动,愉快的点了点头,并将摊子上的几个包子包给了白冽予:「拿去吧。」
「这个不会是你做的吧?」看到白堑予递给他的包子,心下一个念头转过,白冽予带着怀疑的目光打趣的问道,「该不会加了什么不该加的……」
「堑予怎敢!」白堑予一听急忙否认。开玩笑,这个二哥哪是他整得起的?「这包子是我向饭馆买来蒸的,应当是没问题。」
虽然没有在包子里动手脚,不过他还是事先将自己给撇了个干净。谁晓得做包子的人手脏不脏?这他可不敢保证。
知道他话中真意,白冽予心中又是一阵好笑。将包子拿了,取了银钱交给白堑予:「我走了。」
「二哥慢走。」有些不舍的低低道了一声,白堑予望着二哥朝一旁店家走去的身影,忆起之前的温柔语气,心底便是一阵感叹。
看来,那似乎是东方煜给二哥的影响吧……
* * *
和幺弟道别之后,白冽予向店家买了壶浓茶。看了看手边,反正该买的都买得差不多了,他快速的出了小镇,回到了茅屋。
入了屋,便见到白虎仍然趴在桌上熟睡着。白冽予倒好浓茶,示意东方煜摇醒白虎。
「白虎爷,早上了。」心底虽然不希望白虎醒来,但也不能让白冽予去叫他,东方煜只得又装出一副热络的语气去摇醒白虎。
白虎一觉睡得熟透,被东方煜一摇却仍是神智模糊。昏昏沉沉的抬起头来,一个杯子已递到了面前:「爷,喝杯茶醒醒酒吧。」
这个声音可让白虎去了大半睡意,眼睛不由得一亮。伸手接过杯子却是打算借此摸到白冽予,碰碰他白皙的肌肤。但白冽予这杯茶递得极有技巧,让白虎根本无法假装是不经意的碰到他。白虎感到有些扫兴,取了浓茶一口饮下。
「白虎爷,这包子是早上才买回来的,趁热吃吧!」
看白虎一副无趣的样子,东方煜心底很不厚道的起了一阵愉悦,这热络的语气也装得稍微情愿了些,「吃完了早餐咱们便上路吧!白虎爷,我们已给您买了替换的衣裳。」
「劳烦你二位了。」白虎心下无趣,虚应着将包子胡乱往嘴里塞了几个。
看他这种狼吞虎咽的吃法,白冽予一阵恶心险些没反胃,只得别过头,慢慢的吃起包子。一会儿终于填饱了肚子,二人休息了一会儿让白虎换下囚衣,这才准备出发。
将东西整理整理,东方煜以着极为恭敬的语气朝白虎道:「马在山下,还得麻烦白虎爷陪我们走一趟路才行。」这个早晨的开始让他心情不错。
「不会不会。倒是梅烈兄弟,你昨晚喝了不少酒,可没什么不是吧?」
对于昨晚未能亲眼看到梅烈的醉态,白虎心下仍旧感到极为遗憾。
听他故作善良的口出此言,又见他一副岔了思绪开始想些下流事的模样,东方煜心里便是一阵气。若是可以,他真想马上就把白虎好好整治一顿。不过一旁的白冽予却以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没什么,抱歉,让白虎爷担心了。」
语气柔和带笑响应,纵然心底亦是明白白虎意图并因而对他极感厌恶,但仍是将一切全忍了下来。
毕竟,这么多年来,他都是靠着那份报仇的意志来撑着自己的,不是吗?
心中的情绪如此激烈,然而白冽予面上笑意却无丝毫勉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出自真心一般。虽说如此,但东方煜却可以隐约感觉到他心中的情绪有些起伏,因此更对他如此精于隐藏感到佩服。
但也同样的,为他而感到忧心。
「是吗,没事就好。」
白虎面上勉强装出一丝宽心的笑容,心中却是感到万分的可惜。这梅烈长相如此柔弱,没想到酒量倒挺不错的……看来以后对他下手可不能那么客气了。
背好行囊,二人领着白虎下山。却见他一路上只是将目光停在白冽予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四周与之前的不同。
注意到他这副模样,白冽予心底一阵冷笑。看来,这颗棋子是利用得容易。
到了山下,白冽予将昨日买的两匹马牵回。见二人只买两匹马,白虎心中歹念又起。正打算开口要求,但根本不打算让他有可趁之机的东方煜已抢先开口:
「不好意思,白虎爷。由于昨日抢来的银子着实不够,只买了两匹马。为了表示歉意,白虎爷您自个儿骑一匹吧!我和师弟共乘一匹便是。」
他这一番话是合情合理,而且还相当的有礼貌,理由又是冠冕堂皇,让白虎只得不甘不愿的答应了。让白冽予上了马,东方煜原想要他坐在自己身后的,但白冽予却硬是要坐在东方煜身前,而且还要他执缰绳。心里虽然觉得不好,但东方煜只好依了他的意。
「给你的特别优待。」等东方煜上了马,白冽予身子微微向后低声道,「既然你那么讨厌白虎……那就让他看得心里吃味吧。」声音之中满是藏不住的恶作剧味道。
「真是……」东方煜语气无奈的嘀咕一声,但心情却是大好。
正自策马离开,忽然,他像是注意到什么的往一旁望去,只见路边有一个卖包子的老人正朝自己瞧来,神色讶异不已。
心下有些莫名其妙,但却也隐约猜到了可能……东方煜因而疑惑的看了怀中人儿一眼。
接收到了他的疑惑,白冽予点了点头,证明了他的猜想没错。
一旁的白虎见二人感情如此要好的共乘一匹马,心里大不是滋味。
「那我就在前头领路带你们去吧!」语音有几分艰涩。
白虎这个人虽然好色,会动些歪脑筋,但基本上仍是个守信义的人,是真正想要让二人进入天方,而不是利用二人然后过河拆桥。策马急趋,白虎准备到下一个城镇后再作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