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 甄嬛传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微颤了一下,转而他似下定决心一样将我的手紧扣在自己宽大的掌心:温暖而厚实。
我甜甜一笑:这个梦,真长真美,真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第二天的阳光耀眼地从窗子折射进来,我终是不能活在梦里,我终还是要醒来面对现实。睁开眼,帐幔袅娜,我知是半夜被她们几个弄到了床上,想起身,脑子一阵眩晕,全身酸软无力。怎么会这样子?
采月端着药盅走了进来:“小姐醒了,快喝了这碗汤药。”
我不觉惊讶:“汤药?”
采月笑道:“小姐,怕是昨个晚烧糊涂了”
我越听越迷糊,采月继续道:“奴婢真该死,小姐可能是躺在软榻上受了风寒,子时奴婢才发现小姐身子一时烫一时凉的,都吓了个半死,赶紧差人请来温太医,温太医一直忙到寅时三刻才回。”
温太医?昨天晚上的那个梦?难道是真的?我咬着下唇:“昨天是谁守夜?”
采月回道:“小姐屋子里就只有奴婢一人守着,请了温太医,说无甚大碍,就没有叫醒其他人了。”
“你可一直在房间未出去过?”我焦急的想证实昨晚的对话究竟是在梦中还是真的就有。
“奴婢,奴婢见温太医是熟人,就没那么多避讳了,温太医恐小姐汗湿身子受凉,叫备好热水可以帮小姐擦身,奴婢就自己去小厨房烧水。那半个时辰屋子就只有温太医一人。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采月见我神色紧张,以为出了大错。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事,只是切莫传出什么不好听的事儿去,影响到我和温太医的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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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月松了一口气:“这个奴婢自然知道,小姐素来都是高贵端庄,谁会去造谣小姐的不是?即使造谣恐怕还没人信呢。”
我白了她一眼:“死贫嘴,那你刚还紧张地问有什么不妥?”
采月鬼脸一笑:“奴婢方才听小姐问的急,以为那温太医见小姐貌美绝伦,一个情不自禁做出冒犯小姐的事。”
我啐了她一口,笑骂道:“还是大姑娘家的,说出这样的话,越发没脸没皮了。明个儿给你找个腌臜婆家嫁了算了。”
采月笑嘻嘻边叫“奴婢才不嫁了,奴婢要跟着小姐一辈子”边跑了出去。
我独一个人回想着她的话:‘奴婢方才听小姐问的急,以为那温太医见小姐貌美绝伦,一个情不自禁做出冒犯小姐的事。’和实初的那句‘娘娘仙姿无双且玲珑慈心,微臣不是不愿,而是不敢望,只怕,望一眼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是一直想不明到底是梦还是真?是梦倒也罢了,如果是真的、、、他唤我‘庄儿’,他的手那么暖和,心中一波一波荡开,小小的雀跃似乎要跳出喉咙。拼命的想要看到他,证实――那不是梦。又害怕看到他落落大方的神色,表明――那只是一个梦。
可是我怎么盼,盼到年尾,盼到乾元十九年到来和结束也是不再见他,我相信他还在太医院,只是他却在避着我。这样更加让我觉得那晚的对话并不是梦。可是那又怎么样?我还可以义无反顾的去逼他面对我接受我吗?
既然我选择活下去我就不能放任自己的感情成为灭顶之灾。我不能想他,我不能见他,我必须克制住自己,我强迫自己爱上玄凌,可是却味同嚼蜡般木然。所以我试着把所以心思用到胧月身上:教导她、保护她。
乾元二十年,胧月已经四岁了,扎起两个小圆髻越发显得淘气可爱。小小年纪却记忆力奇好,也很独立,不似淑和和温仪出门必须一大堆侍婢们和车舆跟着。我曾试着交代槿汐不用领路,看她是否能从端妃的披香殿自己走回来,然而她成功了。我很是惊喜地问她,她却不无自豪地笑说:“那算什么,姨娘即使把月儿丢在宮外月儿也能找回来。”
我宠爱得笑了笑:“对了对了,那姨娘下次把你扔远一点,嗯,最好是关外番邦,看你怎么回来?”
她小嘴一撅:“要是姨娘狠心扔了月儿,那月儿回来还有什么意思?”
我心中一恸,真是个聪明剔透的孩子,真不知道如果嬛嬛看到会是怎生的疼爱才好,我紧紧抱着她,喃喃道:“可是月儿还是要嫁人的,嫁了人我们就没办法在一起了。”
我一直盼着她长大,然而想到她长大后的离开就会心痛。胧月,如果你也走了,姨娘这后半辈子要怎么熬下去啊?
敬妃的予泓已经平安地长到两岁多了,并且已经慢慢地学着走路了。我和端妃都偷偷地为敬妃松了一口气,看来予泓只是先天不足,发育和反应比较缓慢而已,正常的孩子一岁过就可以学着走路,这个時候都已开口說話。只是不知陵容每次看到敬妃带着予泓,心里忍受着怎样的煎熬。
敬妃天天脸上溢满笑容:“只要泓儿平安长大就好,古人不是常说‘大器晚成’么?”我暗地惭愧,比起敬妃的母仪,我终是差远了。我从不禁锢胧月的一言一行,她爱大笑,我不觉什么不好,反而很是欣慰;她不喜繁文缛节,我也应了,只是叮嘱她见了长辈必须要有礼貌;她爱满园子的乱闯,玩得不亦乐乎,还不许人跟着,我也允了,平素就只有槿汐远远跟着。
玄凌通常宠爱地笑说:“胧月真像一匹快乐的小野马。”这个時候,她会很恭敬地屈膝道:“儿臣谢父皇称赞!儿臣受宠若惊!”玄凌不禁大感意外,笑道:“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是受宠若惊?谁教你的。”她一本正经地学着朝中大臣弯腰行山礼:“皇上谬赞,微臣受宠若惊!”玄凌见此恍然大悟,不由又哈哈大笑,胧月在一旁吃不准她父皇的意思,只好扭捏地干笑“嘿嘿,父皇,儿臣学得还像不?”玄凌不作理会转过头,对一头雾水的我道:“这猴精儿,八成是前两天,朕招冼侍郎在御花园议事,给她看到了。”
我脸色微变,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调皮!见到父皇议事,要马上回避,怎可以偷听?”
玄凌安慰道:“不碍事,朕就喜这孩子天性可爱。”
胧月得意地笑了笑,靠近玄凌,撒娇道:“还是父皇最英明!”
我只有暗自叹气:怎的嬛嬛就生出这样的怪胎,比帝子还皮。但是心里还是疼她的紧,不忍去责怪她。所幸,她也从来没有帝姬的骄气,看到宫女们捧着一大堆锦盒穿行于各宫,她会赶紧跑过去:“我来帮你拿!”吓得宫女们全部跪下,直呼:“不敢,不敢!”她见如此遂觉无趣转身就走。如果她的风筝挂到了树上,她会马上叫来侍卫:“你可以帮我取下那个风筝吗?”帝姬如此无一点架式地请问,侍卫们肝脑涂地都愿意了,更何况只是取一个风筝。
宫里人无论大小尊卑都爱极了这个平易近人的小帝姬,她一出现,所有人的眼光就不由被她吸引,这也是我放心她到处去玩的原因,在宫中,侍卫宫女那么多,我既不用擔心她迷路,也不擔心她会遇险。她很会安排自己的时间,上午她会呆在存菊殿,让我来教她读书识字练琴。午膳过后,她就会到各宫中玩耍,只是晚膳时分她都会准时回存菊殿,真是小大人一样。到了晚间,她会撒娇地躺在我怀里,缠着我讲她母妃的故事、、、这个時候的她肃静庄严,仿似一下长大了很多。
然而纵是如此无忧无虑的年龄,却是一连几天不再出门,天天只是呆在存菊殿,似乎心事忡忡。我好笑,逗她:“可是在外面遇到麻烦了,不敢出去了?”
她不理会我的问话,半晌才缓缓抬起头,故作深沉,装出来的忧伤好似宫中的某位嫔妃,道:“姨娘,你是永远不懂什么叫‘同心而离居,忧伤以终老’的。”
我目瞪口呆,赶紧拉她到一旁:“你哪听来的混话,仔细姨娘打你手心。”
“姨娘也觉得瑞嫔吟的这句不好么?我都偷偷看到过好几次了,她边吟边落泪,弄得我都不敢上前同她玩了。”她稚气吐出来的话,让我如雷轰顶!没错,胧月刚才学的那忧伤就和瑞嫔偶尔的忧色一样。
同心?离居?难怪她无意争宠,清心寡欲一般,我原以为她是性情淡漠、不屑如此,真没想到她也心有他属、、、、、、
我觉得事情好似没那么简单,一丝不妙涌起来,一把拉过胧月到怀里,心疼地问:“儿啊,你这几天都不出门是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奇怪的?”
胧月扬起头:“奇怪的?”她一笑,“对啊,好奇怪哦,月儿这几天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天午后瑞嫔的屋子里会有一个高高的侍卫走出来呢?那侍卫看到我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好可怕!仿似要吃了我。”
槿汐正好走了进来,吓得跪在地上:“主子,奴婢赶进瑞嫔那里時根本没看到什么侍卫,所以奴婢不知小帝姬为此而恐惧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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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头一阵发晕,着她起身,“不怪你,她素来横冲直撞,你能知道她进了瑞嫔房间就很庆幸了。”然而眉心不由紧皱,任她乱闯,终是闯出祸了、、、、、、
平素瑞嫔为人虽冷漠,却心地极好,从不矫柔做作,品性高贵雅致,在一众嫔妃中属上等人儿。可是却给胧月遇到了私带侍卫进入内室,不管是出于什么理由,‘孤男寡女’,‘静无人迹的午后’,已经够定死罪了。想必她现在正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灭口吧!
我抱紧胧月:“儿啊,你可曾同旁人提起过这件事情?”
她迷茫地看着我:“姨娘,瑞嫔见了我咚地一下坐到了地上,那侍卫正瞪着我不放,一听到姑姑叫我,马上就不见影了,然后,然后姑姑就来了,我怕怕地,也没了玩的兴致赶紧回来了。这几天一直在院子里玩,所以就没说给旁人听。”
我稍稍放心,安慰了她一番,又叮嘱她千万不要将瑞嫔的事情告诉别人。胧月见我脸色沉重,心中暗悔:“是不是月儿又惹姨娘擔心了?月儿是不是再也不可以出去了?”
我笑了笑:“你擔心遇到那个侍卫的话,今后就只许去你端母妃和敬母妃那里,且要侍卫们跟着,知道么?等姨娘帮你解决了麻烦你才可以到处玩。”
她虽然不太明白我的意思,但是却很听从我的话,点点头马上又笑嘻嘻地向我保证:“月儿再也不去瑞嫔那儿了,就当从没见过她一样。”
我苦涩一笑,心想:可是你姨娘却非得去会一会这个高深莫测的瑞嫔了。
宓秀宫风景依旧保持着当年华妃在时的欣荣,除了福贵人和祥贵人,毕竟还有两位较为受宠的瑞嫔和祺嫔不?只是略显寂静而已。
我无心去欣赏宓秀宫的繁花葱翠,径直走进听松堂。小黄门正要传唱,我止住了他。当我走进厅内,却见瑞嫔正在绘一幅梅花图。她身着淡杏色蝶戏水仙裙衫,清丽脱俗。我走近书桌她才抬头――眉如远山微颦,唇若含丹带忧,头上落梅长簪流苏直垂耳际,她屈膝行礼轻轻柔柔。我微叹一口气:纯美出尘,我见犹怜啊。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只好装作看过她的丹青,笑道:“瑞嫔,也喜欢梅花么?本宫也很喜欢它气节清高不畏艰寒。”
瑞嫔微微一笑:“娘娘不觉得‘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更是可贵么?”
“‘耻向东君更乞怜’?如此有深意的句子从瑞嫔的口中吟出,本宫该做何解才恰当?”我颇有意义的望了她一眼,她亦看着我,一时无语。
也许是我想多了,瑞嫔的眼神清澈微带凄凉,这种人我敢肯定她根本就不会对胧月下手。只是那个侍卫?真的是吓着胧月了,教我不得不狠下心来。
我转过身去,捉摸着一定要开口跟她挑明才行。然而,我的沉默反倒让她沉不住气了。她走至我面前,盈盈跪下:“嫔妾死罪!”
她额头附地,却不惊慌。
我暗道她果然聪明:如果我要治她的罪,大可不必亲自驾临。她不恐慌,是因为看出了我的意思。
我不作声,任她俯首在地。良久,才扶她起身,缓缓道:“你该知道本宫此次前来的意思。本宫一向无意各嫔妃的私事,但是本宫在意胧月。我不许任何人动她的心思。瑞嫔,你敢保证吗?”她脸色还是淡淡地,我的语气稍稍加重继续道:“你敢替程护卫保证吗?”
瑞嫔闻言一惊,然后清秀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嫔妾和程护卫的命都在娘娘手里,娘娘说什么嫔妾敢不从?”
我伸手挽着她,和颜悦色:“瑞嫔妹妹,你是聪明人儿,我知你平素也真疼胧月,但是程护卫那边,我若寻理由将他卸职恐被他人猜忌、、、”我不再说下去,可她明白我已是最大的恩典了,不然,凭我处死一个护卫,实在不费吹灰之力。
瑞嫔双目晶莹含泪,又是要跪下,我止住她。“嫔妾自会劝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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