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女招待





  “已经客满。”领班重复了一遍,完全没有了诚意。 
  “用一下卫生间。”梅森说着,沿着舞池走到餐厅后边,目光迅速地扫视着在场的人们。一个戴石竹花的人也没有。 
  梅森绕过卫生间,走进一个有出口的后门。这个出口又通向另一个后门。梅森推开门,暴露在面前的是一个堆着好几个垃圾筒的小型工作间。 
  工作间外是一块没有灯光的空地,左侧是一个停车场,场上整齐地排列着用餐者的汽车,右侧是一道高高的木板围墙。 
  炒洋葱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梅森小心地关上房门,拾阶而上,悄悄出现在二楼走廊里,沿路走去,推开右边的房门,进入一个与他几分钟前刚刚离开的那个房间相同的房间,有酒吧台,有简易方凳,有折叠椅。 
  还是那位穿礼服的家伙微笑着走过来,但笑容却稍纵即逝,眼光呆滞而冷漠。 
  “忘记了什么东西,梅森先生?” 
  “想再来试试运气。”梅森温和地说。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 
  “顺着那段楼梯。” 
  “哪段楼梯?” 
  “拉维娜别墅走廊里的那段。” 
  穿礼服的家伙说:“梅森先生,你不该这样。” 
  “为什么?”梅森不解的问。 
  “我们与拉维娜别墅之间没有联系。” 
  “我并没有说你们有什么联系。我只是说我沿着那段楼梯从拉维娜别墅来到了这里。仅此而已。” 
  酒吧台尽头的另一个家伙向梅森走来,他健壮魁伟得像一名摔跤手。他绕出酒吧台,走到律师与房门中间,在律师身后大约3英尺的地方停下来,点燃了一只烟。 
  穿礼服的家伙说:“梅森先生,你知道,你自己是一位不小的大人物,你有权有势,但是有些事是任何人也不该干的,甚至包括你。” 
  “哪些事?” 
  “我不是来答疑的。” 
  “那么你来干什么?” 
  “维持秩序。” 
  “我很守规矩,不是吗?” 
  系黑领带的家伙一锤定音:“梅森先生,你很守规矩,能否再到那个房间走一趟?” 
  他转身走过去拉开门,梅森略一迟疑,走进了那间有赌台的房间。 
  梅森走到收银处,掏出200美元。 
  收银员异常惊奇地问:“改变主意了,梅森先生?” 
  “是的。” 
  收银员迟疑着说:“这次似乎是单身一人。” 
  梅森夸张地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看看左侧,又看看右侧,然后盯着左侧叹了一声:“是呀,要是有人陪着就好啦。” 
  收银员看到梅森身后有人在示意,于是赶忙默默地计算着,递出了40个5元的筹码。 
  梅森转身走向轮盘赌台。 
  律师漫不经心地玩了十几分钟,仔细观察着所有的主顾,然后把赌注压在最宽幅的色板上,输去了放上的所有筹码。 
  15分钟过去了。梅森耸耸双肩,数出筹码,全压在27上。 
  赌球滚进了3号球囊。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太不幸了,梅森先生。不过,你不可能百战百胜。” 
  梅森转过身来,看到的是拉维娜阴沉的目光。 
  “晚上好。”他招呼道。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她打量着说。 
  梅森礼貌地笑了笑。 
  “你怎么会碰巧找到这个地方?”她佯装不知,根本不去注意他是否相信。 
  梅森笑答:“20分钟里,我已两次听到这一问话。” 
  她说:“梅森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在哪儿?什么时候?” 
  “你当然很清楚,我的拉维娜别墅三号就在楼下的隔壁,我的办公室里很安静。” 
  梅森一鞠躬,说:“客随主便。” 
  他尾随马莎·拉维娜下了楼梯,进入拉维娜别墅的走廊,然后挽着她穿过夜总会,来到幕后的一个小型接待间,又步入了一个有着厚重红木房门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装潢显示出一种精心设计的温馨气氛。办公桌周围放置着几张舒适、柔软的红色豪华皮制坐椅,室内没有直射光源,柔和的光线恰似夏夜的月光。 
  马莎·拉维娜示意梅森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一张皮椅上而没有坐到办公桌旁。她翘起大腿,整整裙摆,高档的尼龙长袜显露出她修长、圆润的双腿和雅致的双脚。 
  她无言地观察着佩里·梅森,打开坤包,取出一个银质的、内藏打火机的烟盒,拣出一支烟,打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并让两股烟缓缓地从鼻孔中徐徐而出。 
  律师漫不经心地也掏出一支烟,划根火柴,同样默不作声地审视着对方。 
  “请讲吧。”她终于开了口。 
  梅森耸耸双肩,会意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你想要点什么?”她问。 
  “什么也不想要。” 
  “恐怕你现在遇到麻烦了吧,梅森先生?” 
  “这一点,我很清楚。” 
  “为什么要跟我过意不去呢?” 
  “我要代表我的当事人。” 
  “废话!”她打了一个要结束交谈的手势,“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 
  “但他也是一位当事人。” 
  “他住在监狱里比他现在要好得多。不要犯傻,与这种人打交道,你永远也说不清楚。” 
  “然而他是我的当事人。” 
  “他是罪犯。” 
  “没有最后证实。” 
  “好吧,你想怎么办?给个价吧,你准备要多少?” 
  “我不需要讲价钱。” 
  “你似乎对我的生活方式很感兴趣。” 
  “我对你的证词相当感兴趣。” 
  梅森盯着她的眼睛:“抢劫案发生时,你不在罗德尼·阿彻先生的汽车上。” 
  “谁说我不在?” 
  “结案之前,陪审团会告诉你的。” 
  “这能帮你什么忙?” 
  “能帮当事人的忙。” 
  “我看不出来。” 
  “就目前来说,”梅森说,“我推测,事实将对当事人有利。” 
  “出个价吧?” 
  “不讲价钱。” 
  “好吧,我可以这样问你,当事人出价多少?” 
  “他没有出价。” 
  “不要犯傻,梅森先生,人人都在讲价钱。可能人们不愿出卖他们的正直,但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价的。你是一名律师,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你呢?” 
  她看着他,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赚钱——有价的。” 
  “这是一种心安理得的哲学观点吗?” 
  “是一种实用哲学。人们必须出卖自己所能出卖的东西。有些女人为了现钞,有些女人则为了安全感。她们决定结婚就是为了获得安全感。每一个女人都有一面镜子,每天无数次地用它端详自己,其目的就是为了测评自己讨价还价的价位。” 
  “现在,咱们不要兜圈子了,梅森先生。你这个人很实际,我也一样,我绝对相信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对工作也很认真,你现在代表当事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如此固执。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流浪汉,可能还涉及有其他抢劫案,而你却分文不取地为他辩护。” 
  “法庭委派我为他辩护,他是我的当事人。” 
  “那好吧,不要再说啦。天哪,我知道他是你的当事人。你不厌其烦地强调‘他是我的当事人,他是我的当事人,他是我的当事人!’我的上帝,我知道他是你的当事人。那么,现在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正义。” 
  “正义指什么?” 
  “宣判被告无罪。” 
  “你太过分了!” 
  “依你看呢?” 
  “假若地方检查官让他自己承认犯了一些轻微罪行,诸如盗窃罪、流浪罪等,怎么样?” 
  “当事人要求辨明情况,宣判无罪。” 
  “他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因为那样做是拿着起诉本案的地方检查官当猴耍,它将会成为地方检查官生涯中的污点,而且也会使警察方面陷入尴尬的境地。” 
  “你怎么这么清楚他们的感觉?” 
  “你说呢?” 
  “我怀疑你是否问过他们。” 
  “不犯傻吧,我经历得太多了。” 
  “我也如此。” 
  “这笔交易很不错,要么你的当事人去监狱受罚,要么他可以避重就轻地认罪,我把老底都和盘托出了。案件将继续审理、宣判。他可以申请减刑,也可以被减刑。你不可能胜诉。” 
  “宣布无罪就是胜诉。” 
  “不可能宣布无罪,至少现在不可能。” 
  “谁能挡得住呢?” 
  “我,只有我。” 
  “你有可能自食其果。” 
  “那不可能。” 
  梅森说:“你曾经宣过誓说自己当时在案发现场。” 
  “是的,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无庸置疑,抢劫案发生时我和罗德尼·阿彻在一起,你所说的当事人就是那名抢劫犯。” 
  “当然,”梅森说,“这些需要法庭来决定,现在我没有必要与你争论。” 
  “你准备什么时候争论?” 
  “星期一上午,当你再次站到证人席上接受调查时。”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到这儿转游什么?” 
  “我想找凯勒小姐谈谈,听说她在这儿。” 
  “凯勒小姐将同意我的证言。” 
  “几天前我得到的信息并非如此。” 
  “现在你去问问她。” 
  “她告诉保罗·德雷克说,你……” 
  “保罗·德雷克是谁?” 
  “我雇用的一名私人侦探。” 
  “那么,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案发的那天夜里她没有开车带你。” 
  “那时她没有宣誓。让她站在证人席上她会宣誓的。然后她才是你的证人,梅森先生。” 
  “是吗?”梅森问。 
  “她会成为你的证人,”马莎·拉维娜用冷漠的口气重复着说,“我好像听人说律师不能弹劾自己的证人。你让她站到证人席上,然后问她是否在那天夜里开车带过我,她将会宣誓说她带过。她的回答会使你一蹦三尺的,她的证词会让你束手无策。你将无法进行调查。” 
  “如果她要做伪证,那将是她的不幸。” 
  “她说的是实话。” 
  “那不是她告诉保罗·德雷克的内容。” 
  “我可以再重复一遍吗?梅森先生,她与德雷克先生谈话时没有宣誓。” 
  “好吧,”梅森说着站起身来,“让我们看看事态如何发展吧?” 
  “请坐,急什么。事态只能如此发展。那么,你为什么要重新回到赌场去呢?” 
  “因为很有趣。” 
  “什么很有趣?” 
  “那种方式、步骤很有趣。” 
  “有什么趣?你想勒索我吗?” 
  “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能否问一下,什么引发了你的好奇心?” 
  梅森说:“从别墅前门到赌博场后门用了22分钟,回来时却只用了6分钟。” 
  “哦?” 
  梅森说:“这一点使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们的行车速度几乎没有变化。我还注意到赌博场后面的炒洋葱味,于是我回来后便到后边的厨房去检查了一下。当炒洋葱味得到证实后,我确信了我的推论判断。” 
  “我必须去查一下。”她说着,皱皱眉头。 
  “而且,”梅森告诉她说,“还有时间上的差异。” 
  “如果你注意一点自己的礼貌举止的活,回程的时间与去时会一致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举止怎么啦?” 
  “要像普通人一样的表现,不要审问女招待。” 
  “原来如此,”梅森说,“女招待与司机之间有一套暗号,所以……” 
  “没有暗号,”她说,“有一套监听系统安装在驾驶室中,司机能了解后边发生的一切。他有权做出临时决定,我希望他能够使用自己的权利。” 
  “这种灵活性很有意思。”梅森说。 
  “你对此了解的程度还达不到百分之五十。” 
  “我承认,”梅森继续说,“如果客人输了钱,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穷汉,那么回程时间就短些。在这种情况下,女招待就可以得到从这个傻瓜的损失中抽取的一定比例的酬金。如果是另一种情况,客人赢了钱,并显得既富有又大方,回程时间就要拖长,一直拖到他的慷慨大方使女招待确实得到了实惠。” 
  “你后边的理解非常贴切,梅森先生。” 
  “我相信,也非常正确。” 
  “如果你想了解这些,你应该多接触一些平民百姓。”她说,“不管你相信与否,我从来不和司机们谈这些事,梅森先生,我与赌场没有任何来往。拉维娜别墅纯粹是一个独立的系统,唯一的联系线索是它提供给女招待们一些捞取额外收入的机会,这仍然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