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阵杀人事件





  一直沉默不语坐在旁边喝酒的大贯突然插上这么一段话,令井上啼笑皆非,会不会又喝醉了呢?
  “那么我就坦白地说了。或许这件事应该是在二十年前就讲出来才对。可是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是否牵涉到太太的死,而且一说出来又关系到太太的名誉问题,所以我就没说了。”
  “什么事呢?”
  “当时我太太有一个爱人。”松永老人落寞地微笑说道:“那时候我忙于公司业务的开拓,冷落了她。我知道她很寂寞,所以也没有责怪她的那种心情。”
  “那个爱人是?……”
  “是我的部下,他叫佐伯。还不到四十岁就当上了课长,很优秀的男人。”
  “那么他现在──”
  “去年死了。他六十岁的时候,继我之后当上董事而且非常活跃,可是却突然因胃癌而去世。”
  “是这样子啊?”
  “喔!我并不是说他就是凶手。只是那时候曾有这么一件事,请不要误解了!”
  “这我们知──”
  “现在的太太相当年轻嘛!”大贯又突然打断井上的话。
  “她小我三十岁,嗯,对我这种年龄来说,差个三岁或三十几岁都没什么分别。”松永老人苦笑地自嘲道。
  “结婚几年了?”
  “嗯……和克子在一起已经有十……五、六年了吧!”
  “不能说谎喔!”
  松永老人马上脸红地问道:“什么意思?”
  “你跟她应该有二十年了吧!被杀的太太也许有爱人。可是你那时候也有爱人,对吧?你不用再强辩了,我们都知道得很清楚。”
  松永老人不语地直视着大贯一会儿,终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都晓得的话,那就没有再问下去的必要了!”
  “为什么会知道呢?”井上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知道什么?”
  “松永和克子的事啊!”
  “那是被我瞎说说中的。这叫做老行家的直觉。你懂吗?”
  瞎说说中和直觉相差太远了吧!不过管他的,只要他的瞎说能有所帮助就好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想去世回谷的松永家。现在是长男善一郎住在那儿。”
  “好吧!到了再叫我!”说着,大贯马上打起世上少有的鼾声。
  “刚刚接到我父亲打来的电话。据说要再调查母亲被杀的案件?请坐。”
  松永善一郎开门见山地道出井上他们的来意。可是“请坐”这一招对大贯来说似乎是不必要的。在松永善一郎尚未说请坐之前,他已经大大方方地坐下来,而且连续打了好几声的呵欠。井上很不好意思地拿出手帕擦掉额头上的汗。
  善一郎外表看起来不太像松永善夫,或许像他母亲吧!在井上的笔说本上,他应该只有四十八岁,可是头发却已白了一大半,像是已过了五十岁的人,虽然他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老了许多,可是比起他那实业家型的父亲来说,他具有那种知识份子睿智的风范。
  “请喝茶!”
  善一郎的太太初代端出茶来招待。她是属于娴淑文静的女性,与善一郎非常相配。
  “请给我一杯黑咖啡!”大贯点饮料似地说道。
  他一点也不懂得客气!井上一边在内心发牢骚一边取出笔记本说:“这栋房子曾经翻修过吧?”
  善一郎点点头说:“是的,大概是在七、八年前翻修的吧!原本的房子已经很旧了,趁着弟弟结婚离家生活就把它改建了。”
  “那太可惜了!”大贯唏嘘地叹气说:“无法目睹现场是一种很大的损失!若是能让我见到现场的话,一定会发现重要的线索的!”
  已经知道见不到了才这么说的吧!听起来好像满有那么一回事似的。其实这只不过是大贯的伎俩之一罢了。
  井上为了防止大贯再继续吹嘘下去,连忙问道:“发现你母亲幸子尸体的人的确是你吧?”
  “是的。”
  “能不能请你再叙述一遍当时的情景呢?”
  “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松永善一郎将视线瞥向别处,彷佛进入另一个世界似地说:“大概是半夜两点左右吧,我本身是个浅睡的人,所以很容易被吵醒,而且那时候我的房间在二楼,刚好是厨房的上头,半夜两点的时候突然觉得下头有声响就醒过来了。”
  “原来如此!”
  “可是我觉得起床下去看很麻烦,也就不理它把眼睛闭起来睡觉。可是愈想又愈不对劲,于是就起床下去探个究竟。结果,就看到母亲倒在厨房那儿。”
  “厨房的灯开着吗?”
  “是的。而且后门是开着的。”
  “然后,你马上打一一O。可是,你母亲那时候已经死了。”
  “是的。到现在我仍然很后悔为什么那时候一听到有声音不马上下楼,如果早一点下去的话,说不定母亲就不会死了。”
  “从你听到声音到下楼,太约隔了多久时间?”
  “嗯,不太清楚。因为是关着灯睡觉的,大概也有一段时间吧!至少有十五分钟左右吧!”
  “我懂了。那时候没有遗失东西,对吧?”
  “是的。厨房、客厅都很整齐,没有被翻过。”
  “这么说来,你还是认为有人怀恨而行凶的罗!”
  “可是,那太不可思议了。我母亲是位和蔼可亲、典型的传统女性,她很少外出,认识的人又很少,无法想像有人会怀恨她。”
  大贯马上接下去说:“她不是有一位爱人吗?”
  善一郎一听,脸上马上浮现出厌恶的表情。
  “是我父亲说的吧!人都死了,他还要演戏!”
  “是事实吗?”
  “没有那回事!那是我父亲为掩饰他自己的风流而捏造的。佐伯先生是常常来我们家拜访,可是他跟我母亲并没有任何瓜葛。”
  “是吗?”大贯自言自语似地问道,凑巧这时候,初代端来他点的黑咖啡,他马上端起咖啡呼呼地喝着,好像不在乎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什么时候听你父亲提起佐伯及你母亲之间的事呢?”
  “我父亲在母亲死后半年,就和一位小他三十三岁的女人结婚。那时候有许多流言对他不利,所以,为了驱散流言,就编造了那个谎言,拚命地向大家解说。”
  这和刚才松永老人所说的“为了妻子的名誉而沉默不语”似乎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佐伯先生对于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呢?”
  “他是父亲的部下,所以被收买了吧!当时,他一句话也没说。”
  大贯在这时候刚喝完咖啡,忽地叹气说:“你似乎对你父亲有所不满?”
  善一郎点头承认说:“没错!如果那时候我父亲没去美国的话,我会认为是他行凶的。”
  井上边纪录边问:“换句话说……就是找不到凶手是谁。你进去厨房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
  善一郎沉思了一会儿,“事情过后,我才愈想愈觉得奇怪。”
  “什么事?”
  “一个是虽然我母亲被刺,可是附近却找不到血迹。”
  “这在记录上提到了。而且也找不到凶器。另一个是?……”
  “啊!这有点无聊,不过……”
  “是什么?”
  “我母亲平常都是穿着和服,那一天晚上也是一样。不过,半夜两点穿着和服在厨房,我觉得有点奇怪。而且,在她尸体身旁有一条围裙。”
  “围裙?”
  “是的。好像是在洗东西的时候被刺杀的。可是,我记得她没有半夜洗东西的习惯啊!”
  “厨房里有没有脏东西呢?”
  “这就不太记得了。”
  “我懂了!”井上合上笔记本说:“非常抱歉!打扰你许多时间,也谢谢你提供这么多消息。”
  “你们会去我弟弟那儿吗?”
  “嗯,是这么打算的。”
  井上一站起来往旁一看,傻了眼。大贯居然没打鼾地睡着了。
  “她一定在咖啡里面掺放了安眠药。”大贯走出门外还猛打呵欠地骂着。
  “怎么会呢!她掺入安眠药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井上不耐烦地问道。
  “她不想让我听到重要的话啊!”
  井上不知道该怎么回覆他的话才好。干脆就沉默地走到车旁,打开车门正要坐下去时,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的脸,心一惊,连忙说:“啊!抱歉!弄错车子了。”
  马上起身关上车门。……可是,一看车牌,没错啊!井上再度钻进车内,问说,“你要干什么?”
  那女孩子回问他说:“这辆车子是要去我叔叔正行家,没错吧!顺便载我去啊!”
  “叔叔正行?那么,你是──”
  她俏皮地回答说:“松永幸代!我刚刚偷听到你们和我父亲所说的话。”
  “你在干什么?快开车啊!”已经坐在后座的大贯不耐烦地吼叫着。
  井上满脸困惑地对那女孩子说:“喂!小姐啊!这是警车不是计程车,所以……”
  井上还未说完,大贯嘲弄地打断他的话说:“你内心不高兴才怪呢!让她搭个便车不就得了!反正,快点开车就是了!我要睡觉!”
  第三章
  “现在是大学生吗?”
  “对啊!”松永幸代愉快地坐在前座哼着时下流行的歌曲。“今年四年级,就要面对毕业的问题了!”
  虽然她是位年轻、发育良好的大学女生,虽不能说得长得善一郎,但两人一站出来,就会知道是一对父女。再附加一句话,她可以算是一位美人。
  “坐在后面休息的那一位是刑事组长?”
  “是啊!”
  “咦?!”她回头注视着大贯那一脸睡相,“和我想像中的刑事组长不太一样。”
  井上压低声音对她说:“我也这么认为。”
  “可是,为什么要再挖掘二十年前的杀人事件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嗯,连刑警也变得职员化了?”
  “那一年你几岁?”
  “我才两岁啊!什么都不记得。你要逮捕我也是没用的!”
  “我们才不会做那种事呢!”井上笑着回答她。可是,要是换成大贯的话,那就很难说了。
  “叔叔人很好吗?”
  “对啊!叔叔和我爸年龄差了一大截,所以我跟叔叔像是朋友一样,感情好得很!”
  “那良子是你的姑姑罗!”
  “嗯!她离过婚。现在和正行叔叔住在一起。不是坏人,可是……。”
  “很难应付吗?”
  “她今年四十岁。因为是独身女郎,玩来玩去的,不得了!”
  “咦!她常常旅行吗?”
  幸代苦笑地说:“如果是就好了!你到了就知道!”
  幸代一说完,意味深长地注视着井上。井上被她那双大眼睛注视得心里发慌,连专心开车也变得难以控制。
  “刑警闯红灯?这算哪门子的事嘛!”大贯一睁眼,看到井上闯了红灯,马上吼道。
  “抱歉!”
  那你在执勤中喝酒,这又算哪门子的事呢!井上在心里顶回去。不过,好在这时候已经到达松永正行住的公寓,让大贯无法再继续唠叨下去。
  “叔叔,你好!”门一打开,幸代活泼地打着招呼。
  “哟!是你啊!怎么有空来呢?!”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三十五岁左右,敦厚老实的男人。当他发觉幸代旁边站有人时,问道:“你的朋友?”
  “是刑警先生!”
  “啊!昨天打过电话的刑警先生啊!请进。我太太刚好带孩子出去。幸代,帮我倒茶来,好吗?”
  “嗯!好啊!”幸代爽朗地答应,娇小玲珑的身影快速地往厨房走去。──这女孩子不错!井上目送着她的背影,心里这么说道。
  “喂!”大贯嘶哑地喊叫着:“对不起,请给我一杯红茶!”
  井上回头瞪他一眼,可是,大贯好像没感觉似地继续说:“柠檬有撒农药,加牛奶就好了!”
  他到别人家里好像是到了咖啡店似地,他点什么就一定会有什么才对。
  松永正行似乎不在意大贯的嚣张,开门见山地说:“我母亲被杀的时候,我十六岁。有些琐碎的事已经不太记得了。可是,那时候的事情对十六岁的少年来说,算是刺激极大的一件事。”
  “对于那事件有没有什么特别深刻的印象呢?”
  “嗯……”松永正行沉思了一会儿,说:“没有!因为我是老么,大家都不肯让我接近现场。所以,我没有到过现场,连我母亲的遗体也只是在葬礼的时候才见到。”
  “原来如此!那一天晚上你好像睡得很熟?”
  “是的。在那种年龄,一睡着就像跟死猪一样,除非是天塌下来了,才会醒的。”
  “那么,到现在你有没有想到有谁可能怀恨自己的母亲呢?”
  “嗯……我母亲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她对我们很严格,但是也很爱我们,可是绝不溺爱。对我们兄妹三人,不会因为我是老么,就特别宠爱我。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