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的歌谣





  先生,我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不电灯和蜡烛一起用呢?那样的话多亮啊,还暖和。
  因为要点燃那么高的蜡烛很不方便,而且啊,烛台和电灯都很大,放不下的。
  那中间的两个钩子不是可以吗?它们和电灯的距离很远啊。
  嗯,可能是主人家怕蜡油滴在头上吧!
  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了,只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哄哄她。她的问题虽然很天真幼稚,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人家说得对啊,中间的两个可以挂啊。中间的可以挂?我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马上问罗娜说:
  宝贝,你知不知道议事厅的长度是多少?
  不知道,不过这里同一层的屋子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怎么会,议事厅和我们的房间就不一样啊。
  本来是一样的,后来改成客房的时候进行了加工,这还是心底就告诉我的。先生不信可以敲敲墙,这面就是砖质的,因为卫生间是后来才分出去的。
  原来是这样,那只要量量我的房间就可以知道议事厅的长度了。可是到那里去找绳尺啊。
  罗娜,这房间有尺吗?
  没有,先生可以我量。
  步测?我想要准确的数据啊。
  不是,先生找条绳子,量我的腰,昨天买衣服的时候服务生刚刚帮我量过。
  真聪明!
  我找不到绳子,于是便用皮带量了一下罗娜的腰,之后再去测量房间加上卫生间的长度。一共是四十五个皮带的长度再多一点点,换算出来,就是三十三米多一点。
  我找了一张纸,在上面画了议事厅天棚的简易图。铁钩有四个,就是说要把总长度分成四个单位,每个铁钩都在其中一个单位的正中央,同样的,吊灯有三个,就要分成三个单位。
  先生,您在算什么啊?
  我在算钩子和灯之间的距离。
  有什么用啊?
  现在还不知道,等算出来了再看吧,现在还是直觉。
  从左到右,第一个钩子在4。125 米的位子,每个钩子之间的距离是8。25米。第一个灯距左边5。5 米,每个灯之间相距11米。算到一起去,钩子和吊灯之间的距离从左到右开始分别是1。375 米,两个6。875 米,之后又是1。375 米……
  我一边计算,一边小声地用嘴说出来。这是小时候便有的习惯,每当遇到数学问题,我就会这样。
  先生,算出来了吗?有什么用吗?
  我抿嘴看着被我画的乱七八糟的图纸,摇摇头说:
  现在还不知道呢。
  这些钩子啊,灯啊什么的,与那天的事情有关吗?
  嗯,一点点,琳恩就是吊在左边第一个钩子上的。我现在就在考虑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
  哦,先生可以把那时的状况讲给我听吗?
  我考虑了一会儿,说实话我真不想把罗娜牵扯进来。但是时间拖得越久,泽多就越危险,何况我还要尽快回到伦敦贝克街酒吧去。现在,我很需要罗娜的智慧,也只好告诉她了。
  罗娜,先生本不应该告诉你。但是没有办法,你比我聪明,我的时间有限,只好告诉你了。不过你要答应先生,以后不管发生什么的事情,都有人问你,都不要说你知道我将要告诉你的事情,能做到吗?
  我能,现在就生先生一个人对我好了,我都听先生的。
  我伸手摸了摸罗娜的小脸蛋,好可怜的一个孩子啊。
  先生,告诉我吧,我也想就泽多先生。
  好,目前我最大的疑惑就是,当天泽多先到了议事厅,之后因为某种事情又离开了,就在他出来关门的时候,我到了,与他说了两句话,前后不到一分钟我就推门要进去,这时就看到琳恩吊在这第一个钩子上了。
  为什么泽多先生没看到啊?
  疑点就在这里,一分钟的时间,琳恩就像鬼一样出现在那里了。
  是不是吊的太高没看到?
  不会,我记得当时琳恩的脚就在我的视平线上,泽多比我高,不可能没看见。
  哦,那她是静止不动的吗?
  不是吧,我记得是左右微晃的。这有什么关系吗?干吗问这个?
  有关系啊,她为什么会动呢?
  会动很正常吧,本来行凶的时间就短,我发现的时候应该是没死多久,可能有挣扎的动作,死后因为惯性所以在动啊。
  不对,先生您等一下!
  说完罗娜就站起来跑到卫生间里去了,我以为她要上厕所,还在想这丫头,上厕所也不知道关门。谁知正当我要提醒她的时候,就看到罗娜手里拿着一个牙刷跑了出来。
  你拿牙刷做什么?
  先生你看!
  说话时,罗娜从毛巾上抽出一根细线,拴住了牙刷的头部,然后又将线提起来,就像吊死一个人的样子。
  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喝住了,这太不可思议了,罗娜手里的牙刷果然在动,但并不是在左右动,而是在原地打转。
  看!吊死的人不会左右动的,只会打圈圈。就算是先生开门的时候有风,尸体也只会前后摇摆,决不会出现左右动的情况。
  罗娜说得有道理,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发现。好在我当时进入的即时,不然这一条致命的线索就要被埋葬了。
  先生,还有一点。 。
  我还在思考尸体左右动的原因,罗娜却已经又发现了疑点,单单凭我并不详细的口述可以这么快就发现两处线索,这孩子如果从小就有人培养的话,现在估计已经博士毕业了。
  什么?
  琳恩小姐死的时候穿的什么鞋子啊?
  黑色的皮鞋,很普通的吧。
  有带子吗?
  有,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脚,所以记得很清楚,是黑色的绊带皮鞋。
  先生,我想泽多先生没看到尸体的原因,我已经知道一半了。
  真的?说来听听!
  琳恩小姐是被凶手藏在天棚上了。
  天棚,怎么藏的?
  先生刚才嘀咕数据的时候我听到了,第一个钩子和第一盏吊灯的距离是1。375米。琳恩小姐是171 厘米的身高,标准的九头身,辛蒂姐那里有本家人的服装尺寸我都看到过。那么去掉头部还有152 厘米,完全可以把脚放在防烛台样式吊灯上,这样不就看不到了吗?而且还有一点也很重要,先生刚才说了,琳恩穿的是绊带皮鞋,但是我记得之前夫人小姐在穿晚礼服的时候都是陪着高跟鞋,并没有带子。之所以会穿有带子的鞋,是因为尸体在掉下来的时候,普通的高跟鞋就会从脚上脱落,这样的话,就很容易被人发现藏尸的方法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就觉得这第一个钩子不是随便选的,看来我的直觉没错,这房间的米数果然没有白量。想要把尸体藏好不被泽多发现,这是唯一的办法了。还好有罗娜这个小宝贝在。
  宝贝啊,当侦探,你比我合适多了,真聪明!
  先生先别夸我,我只知道了一半,还有很多问题呢!
  什么问题?
  首先,先生进去的时候看到了尸体,那她是怎么掉下来的?还有,为什么选第一个钩子还是不知道,因为最里面的那个铁钩,与吊灯的距离也是1。375 米,为什么不用那个?最后,泽多先生虽然一进门的时候看不到,但只要稍稍抬下头,看到尸体是迟早的事情啊。
  不错,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屋子里没人,泽多进去的时候,尸体是挂在吊灯上的,可当我开门看时又掉了下来,这一切难道是巧合吗?如果是巧合,那么嫁祸泽多就是偶然的了,但不想嫁祸的话,又为什么要挂起来呢。前后矛盾,看来要嫁祸给他人是必然的,泽多中招就不一定是凶手计划内的了,也有误中副车的可能。再说罗娜提出的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选第一个而不是最后一个?距离相等,承重力应该也不是问题。虽然说吊在那里的话,泽多只要一扭头就会看到,但就算是吊在第一个钩子上,泽多走到里面去,也是可以马上发现的。而且,按照泽多宣读遗嘱时的所在位置来看,他必然会一进屋就向里面走去。由此可以证明,将尸体吊在第一个钩子上就只能省下几秒钟的时间,这期间凶手能做什么呢?这点时间真的那么重要吗?如果不是时间上的问题,那么这两个钩子还有什么区别呢?第一个,第四个,貌似只有排序不同,其它的都一样啊。
  罗娜,你说这第一个钩子和第四个之间还有没有什么其它区别的?
  不知道,完全一样,就像是镜子照出来的一样。
  镜子照出来的?对啊!好在有罗娜的提示,我终于知道这两个钩子之间的区别了。这一点太重要了!
  一时间,当日的情景在我的脑子中像幻灯片一样,一幅接着一幅地重现,被搬动的椅子,墙上的钉子,壁炉上的机油,上下两层的相通,这一切的谜题我终于弄明白了!
  太好了,罗娜,泽多这回有救了!我都弄明白了。
  是吗?先生知道凶手是谁了?知道是怎么杀人嫁祸的了?
  差不多了,还差最后一个证据!
  我马上扑到桌子前,寻找着那张能将真相彻底翻出来的照片。
  就是这个了!大门口地面的照片。这也是罗娜给我提示,昨天在我买相机的时候,罗娜曾经问过我为什么不买一个胶片的?这一点很重要,眼前的照片虽然看不出什么特别,但那是因为我被颜色迷惑了,相近的颜色靠在一起,一些细小的地方就很难被发现。我将这张照片改成胶片模式的,使颜色变得单调起来,果然,我要找的那个东西清晰地出现了。那就是在刚进议事厅大门口的地上,有一道弧形的划痕。就是这道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划痕,将泽多变成了一个杀人犯。
  宝贝,我们成功了!多亏了有你,真像终于大白了!
  先生找到证据了?快告诉我!
  好,你听着啊……
  就在我要将事情的真相讲给罗娜听的时候,房间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
  我将罗娜留在了屋子里,边走边盘算着肖本娜找我到底何事。对于我的事情,她到底知道了多少。这个女人虽然一共就和我见了两面说了不到三句话,但我总觉得她的厉害之处绝不输桑普老管家。等会儿见了面,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情况呢,总之小心为妙吧,尽量不要过早与她撕破脸。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四层,刚经过小厨房,便看到苏已经站在楼梯口处了。
  刘先生您好,夫人就在房间内,先生要喝茶还是咖啡?我好现在去准备。
  牛奶吧。
  这苏的城府仿佛比肖本娜更深,必须小心提防,她拿来的饮品,能不喝就不喝,就算没办法,牛奶也是最不容易下毒的一种饮料。
  肖本娜的房间很昏暗,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边的小茶几处,摆放着一张肖本娜与彼特的结婚照。照片里的两人都笑得很幸福,虽然这么多年肖本娜的容貌上并没有留下一丝岁月流淌过的痕迹,但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沉浸在丈夫宠爱当中善良无邪的小女人了。她就站在我对面,眼眸依然美丽,却看不出一点东西来。也许一个人只有复杂到了极点,才能拥有这样看似纯洁的眼神吧。
  刘先生这几夜睡得可好?
  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果然不出我所料,她的讲话艺术不在桑普之下。一字一句,轻描淡写得像一粒落在心里的沙子一样,磨得人难受。
  和夫人一样,都只是稍有疲劳而已。
  她的眼睛瞪了我一下,但又转瞬即逝,马上恢复成那一汪清潭。
  听说刘先生在贵国是做文职工作的。
  夫人好耳目,我的确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
  不不不,文职工作一直是我很羡慕的,不像我们家,都是些生意人,双手疲累惯了且沾满了金钱味,远不及刘先生的清闲高雅。
  我就说嘛,之前的那句决不是寒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夫人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指教不敢当,只是这伦敦贝克街的酒吧本是我莱布德斯家的产业,经营的也是积劳多汗的饮食生意。我虽为一个女人,但也不好意思让刘先生替我们家的琐事操劳。为了先夫遗嘱一事,已经让先生披星戴月连夜赶来,如果再要您去贝克街那种人声嘈杂,治安混乱的地方去替我们守着家业,那岂不是我太失礼节了。
  那请问夫人有何打算?
  为了答谢刘先生几日来的辛苦,我愿送您五百万英镑廖表歉意。至于酒吧嘛,还是由我自己来打理就好了,不敢劳烦先生。
  莱布德斯家果然是名门望族啊,夫人一开口就是五百万镑。想必这古堡廊壁上的油画,随意摘下一张,也值了这个数目吧。
  想不到先生对油画也有研究。如果您喜欢,可以随意挑选,想拿多少就拿多少。我一介女流,对这些并不大懂,留在我手里也是白白浪费,不如送与先生。另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