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惊魂





名几乎是天衣无缝,这就使他想起了邮差那职业化的声音。他的愤怒中掺杂着恐惧,
但愤怒肯定是压倒一切的。他驱车直奔邮局,他要向霍华德诉说自己的看法、怀疑,
提出控诉。
    停车场停满了车,他刚到就有一辆吉普开了出去,他马上占了那个车位。他拿
起放在旁边座位上的信件,信封还很潮,拿在手里软软的,滑滑的。他有礼貌地向
坐在门口的那几位老人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第一个感觉就是热。虽说外面并不凉爽,但里面却热得让人受不了。
空气潮湿而且不流通,房顶上的通气孔根本不起作用,也听不到除湿冷却机工作时
发出的熟悉的声音,但这里的人却不少。有六七个人手里拿着信件或包裹排成一队,
杜戈闻到了女人身上那令人倒胃的香水酸味和男人抹的除味剂同汗水混合在一起的
气味。他朝柜台望去,霍华德并不在,站在那里的是那个邮差,此刻他正耐心地低
声同一位老太太谈话。他的声音,他的表情都很诚恳,但这完全是虚情假意,货品
推销员都会在他们猎物面前装出特别热心的样子。都戈发现邮差的态度既谦卑又唐
突。
    邮差脸上没有汗水。
    杜戈朝邮差这个分隔区的后面望去,看看霍华德是否在后头,但是没有。他感
到很奇怪,霍华德局长怎么会让这个新来的人站在前台这个位置上,特别是那天晚
上他对他们夫妻俩还流露过一些看法。朗达除了来取邮件或送邮件,他不记得曾在
这儿见过他的身影,他也不记得除了霍华德之外,还有谁站在这个柜台后工作过。
    这使得杜戈更为愤怒。
    那个老太太接过找的零钱,放进皮包,转身走了。杜戈赶忙越过其他顾客走到
柜台前。“劳驾,我有话要对霍华德讲。”杜戈嘴里蹦出短短的这么一句话。
    邮差看着他,薄薄的嘴边露出一丝笑意。“先生,你前边还有别的顾客,你得
排队。”说着,他的目光又在杜戈手拿的信上停了一下。他不再说话了,眼神也没
露出发现意外情况时会流露出的神情。
    “能不能把他叫出来一下?”
    “对不起,先生。你得排队。”
    他想争几句,但一回头,看到后面的人都不耐烦地盯着他。“行,”他说了一
声,就排到队尾去了。
    10分钟之后他终于排到了柜台前。刚才他一直在盯着邮差,琢磨着他的一举一
动,捕捉他那反常的蛛丝马迹,除了态度上有些居高临下外,没发现半点可疑之处。
邮差根本没再看他一眼。
    杜戈此时又怕又气。他站到柜台前,用手掌擦了擦前额,“我想同霍华德谈谈。”
    “克罗韦尔先生今天不在这儿。”
    这话说得那么简单,但又是大出意外,使杜戈感到防不胜防。霍华德不在?霍
华德从来就不离开这儿。“他病了?”杜戈问道。
    “病了。需要我为你效劳吗?”
    杜戈愤怒地看着他。“需要。昨天我们全家人去克里尔湾野餐,我们发现河两
边尽是没有打开、更没有送出去的信。
    邮差脸上闪过轻松的微笑,“‘尽是’?”
    他这种嘲弄的语调很像特丽丝,杜戈迟疑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过来。他把
手中的信往柜台上一放,说道,“这就是我们捡回来的几封信。”
    邮差伸手去拿,杜戈则把信抽了口来,“我要把这些信交给霍华德。”
    “对不起,发送信件是邮政部门的义务和责任,你扣押没有送达的信件是违法
的。”
    杜戈顿时觉得血脉喷张,头上大汗淋漓,他不停地用手擦着额头。“这些可能
寄的都是账单,河边还有好几百封这样的信。近来不少我该收到的账单也没来,准
确地说,自从你的前任死了我就没收到过一个账单。我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看来我的不少信件是丢了,我根本没接到。”
    “最近我也没收到账单。”杜戈身后的一位男士说道。
    杜戈注视着邮差的脸,看他有什么反应,是不是触到了痛处。他他还期待着邮
差瞪起眼睛,发起火,摊牌承认那是他干的,但他脸上的表情还和刚才一样无动于
衷。
    “我保证我们会尽快调查你反映的这些情况,”邮差说道。他的声音显得很欢
快,很平静,能驱散他人的一切忧虑。“我还能为您做点别的什么,阿尔宾先生?”
    “有人写信给水电处,通知那里切断我家的水电供应。这个人还给电话公司写
信,让他们终止我家的电话服务。我敢肯定这是利用信件搞欺骗活动。”
    “阿尔宾先生你说得太对了。我向你保证我们马上着手调查。我会把你的这个
麻烦事转告克罗维尔先生。”
    杜戈盯着邮差的双眼,从那双眼睛里他看到了漠然和冷酷,他真想把目光移开,
但却强迫自己不能退缩。身上的汗水凉凉的,“谢谢,”他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邮差伸出苍白枯瘦的手,“你能不能把在你手里的这些没有寄达的信交给我?”
    杜戈摇摇头。“把我告上法庭吧。这些信我是要交给霍华德的。”
    “好的,阿尔宾先生。”邮差很理智地说道,“现在请让一下,您身后还有别
人等着呢。”
    杜戈离开柜台,迈着大步出了邮局,朝汽车走去。走到半路他才想到还没告诉
邮差自己叫什么呢。
    其实他叫什么邮差完全知道。

                           第12章  美色的后面

    霍比·比彻姆心情非常痛快地回到了家里。游泳池里满是人,而且不光是孩子。
一群叽叽喳喳的20来岁的女子下午就来了,占据了游泳池那边离孩子和孩子母亲很
远的地方。她们还没来的时候,霍比无意中发现了法里斯太太,她既健康又结实,
身上桃红色的泳衣在水里一浸几乎透明了。那群姑娘一来,他的目光就转移了。她
们个个像马戏团的指导,皮肤黝黑光亮,泳衣更是性感。
    这天过得再痛快没有了。
    他掏出钥匙,在进家门之前打开了邮箱拿出自己的邮件。
    霍比的家是个活动汽车住房,离市中心不远,过了购物中心再向前走就到了。
虽然人们认为这不是威利斯镇最好的地方,他却觉得很称心。这里的住户都挤在一
起而且也不像别处那样讲究,但对他很合适,没人来打扰他,没人来要他把立体声
音量放小点,没人来要他把房子周围整理干净或叫他把那些旧车处理掉。他知道自
己的这些财产放在一起简直就是个!日货市场。这里没有草坪可言,有的只是不值
钱的物件,房前停着一辆1974年产的维嘉牌汽车和一辆1979年产的达特桑牌汽车,
房后有一辆待售的野马牌汽车。他的车棚里堆着汽车零件,还有两个用旧的引擎滑
轮,但他不在乎,他的邻居对此也熟视无睹。
    屋子里比外面要好。虽然只有他一个人,但还是收拾得有条有理。他摘下太阳
镜扔在桌子上,然后就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猛喝了一口。他
低头看看手里的信,母亲来的,野马俱乐部来的,还有区里寄来的薪水支票。
    还有一个黄色长信封,上面没写回信地址。他把信封翻了过来,正反两面都有
棕红色的手印,脏兮兮的。他皱起眉头,放下啤酒,撕开了信封。里面有两张照片
用回形针夹在一起,上面的一张是个美丽的东方女郎,杏核儿眼,性感的嘴,也就
十五六岁的样子,裸体躺在草席上。
    另一张照片上也是这个姑娘,还是躺在草席上。
    但是她的头被砍了下来,放在肚子上。
    照片上也沾着棕红色的手印。
    他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头一张照片撩起了他的情欲,姑娘长得那么美,那么迷
人,那么性感,可第二张照片简直就是当胸一拳。他闭上眼,把照片扣过去,不想
再看第二眼。但他心里却摆脱不了第二张照片上那个姑娘的形象:惊恐的眼睛睁得
大大的,嘴张得圆圆的,扭断的血管从张开的喉咙里探出来,脖颈流出一滩鲜血,
淌在草席上。
    谁给他寄来的这东西?谁能够给他寄来这种东西?这么做为的是什么?
    上面的手印又是怎么回事儿?
    他三下两下把照片和信封揉成一团当做垃圾扔了。他到水池那儿去洗手,像往
常去掉手上油污那样,又是洗又是刮。太阳离落山还有两个小时,但厨房却显得比
往日要暗,他打开了电灯,随后拿起啤酒罐,连着三口把剩下的啤酒倒进嘴里,又
拿了一罐。他坐在桌子旁,强迫自己读另外几封信,可是就连母亲信上说的事儿也
没能让他高兴起来。他想找回刚才的好心情,尽力回忆那几个身着泳装的佳丽,但
看到的却是她们倒在硬硬的水泥地上,头被切了下,放在她们黝黑的肚皮上,她们
都是死不瞑目,死死地盯着他。

                           第13章  优等生之死

    刚吃完早饭霍比就到了。他在门框上随便拍了一下就拉开纱门走进客厅。他朝
大大咧咧坐在长沙发上的比利勾勾手,“喂,好小子。”
    杜戈正在收拾最后几件餐具,看到霍比朝厨房走来,看了一眼表,说道,“才
8点半。”
    “没错儿,10点钟开会。我是想早点到那儿去研究研究,想想咱们说些什么。
昨天从游泳池回到家里我给你打过电话,电话里老有个声音说你家电话掐了。”
    杜戈摇摇头。“有人冒充我写了一封信给电话局,告诉他们我要搬家了,让他
们掐了我的电话。”
    霍比笑了起来。“真的?”
    “他们还给水电处写信,断了水停了电。”
    霍比的笑容不见了。“这可严重了。一封信没准儿是有人开玩笑,两封信可就……”
说到这儿他摇摇头,“你估计是谁呢?”
    杜戈本想说是那个邮差,但他没说,只是耸了耸肩。
    “你不觉得是学生干的?今年你让谁不及格了?”
    “都及格了。我不觉得有哪个学生现在这么恨我。最有可能的是杜克·约翰逊,
就说是他也不可能,他还没恨我恨到这个程度。”
    “就算真恨你,他也想不出这个主意。”
    “就是啊。”
    “你报警了吗?”
    “报警了。我把情况详详细细地对他们说了,还给了他们信的复印件。可他们
说他们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霍比哼了一声。“这有什么新鲜的?”
    杜戈擦了擦台子,把抹布挂起来。“现在就想走?”
    “是啊,我给马克·佩蒂格鲁打了电话,他要‘和我们会合’,我还给教练和
多诺万打了电话,都不在家。可能他们休假了,我听多诺万说过好像要去杜兰戈什
么的。”
    “行啊,那咱们就快点儿吧。”杜戈说着走进过厅,敲了敲盥洗室的门。“霍
比来了,我走了。”
    “走吧,祝你好运。”特丽丝隔着门说道。
    他从厨房出来进了客厅。霍比打开纱门,出去了。此刻,比利还坐在客厅的沙
发上,杜戈转身对他说,“午饭时候我就回来,照顾一下你妈妈。”
    “我天天都照顾她。”
    杜戈笑了。“哪有这种事儿啊。”说完跟着霍比朝他的汽车走了过去。
    “这月我也没看到收公用事业费的单子,”霍比说。
    “什么账单我们都没有收到。”
    “想想看,真的,我也是。这不太怪了吗?对新来的人,我不该讲什么坏话,
就是刚开始干事,学着摸门道的那个人,可我觉得他弄丢了不少信。平时我的信多
得不得了,可最近一天顶多两三封,有时候一封也没有。”
    杜戈爬上汽车,嘭的一声把门关上了,伸手去摸座位旁边的安全带。“你是说
账单和垃圾邮件?你没收到这些东西?”
    “是啊,”霍比似乎挺吃惊。“你也是?我得去找找霍华德·克罗韦尔,跟他
谈谈,看看到底是哪儿出了毛病。”他说着把车发动起来,车倒出门前的汽车道上
了主路。
    车开得很快,车后扬起灰尘和细砂。杜戈一只手按在仪表盘上。霍比开起车来
很吓人,每次坐他的车都要想办法别让自己出事儿。
    车开进树林通道时杜戈就把那天他们去野餐在河边看到邮件到处都是这件事说
了出来。他讲得很客观,没有说自己认为邮差偷了信,把信扔到那里,也没说他觉
得还是这个邮差冒充他给电话局和水电公司写信,但话里的意思是清楚的。霍比听
着听着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车子开了好一阵霍比才开腔,“现在有不少事儿挺怪
的,而且还真多。”
    杜戈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同邮件有关的怪事。霍比只是皱
着眉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后半段路上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