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惊魂





    迈克停顿了一下,“我相信你。”
    “警长不信呢。”
    “是,警长不信。”
    杜戈朝特丽丝和比利望去。“你们干吗还不上车?上车吧,我一会儿就去找你
们。”
    “钥匙,”特丽丝把手伸出来。
    杜戈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扔了过去。特丽丝在半空中接住钥匙,就挽住比利的
肩头一起向自家汽车走去。杜戈又转过身对迈克说,“他不是人。”
    一时两个人什么也没有说。
    “昨天我又收到未婚妻的一封信,她又要跟我吹。”
    “是假信,这你知道。”
    “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可她一听是我的声音就挂了。”
    “你觉得……”
    “我觉得这是邮差搞的。”迈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时他们附近的人都纷纷
朝各自的汽车走去,要回家了。“我不知道我是应该像躲你一样躲他远一点儿呢,
还是跟着他,找他算账。”
    “你不需要我来告诉你。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该怎么做?说实话,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就是要珍妮。这就是我知道的,
我就知道这个。”
    “这我可不相信,”杜戈不紧不慢地说。“你也不相信,所以你现在才在这儿
跟我谈话。”
    “不知道。”
    “迈克,你知道。”
    “可我们能做什么呢,什么也做不了。抓不着把柄,没法证明。我倒想找到证
据把他扔进监狱,可做不到。”
    “他毁损邮件,这就能抓起他来。”
    “没有证明。”
    “等凤凰城那边有回音了我们就有证据了。”
    “要是不来回音呢?”
    “迈克,这儿的人大难临头了,我们得采取行动。”
    “是吗?你想让我干什么?不干警察了?开一枪干掉他?”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杜戈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这么做才对”。
    “我要像以前说的那样,提高警惕,睁大眼睛。可除了这之外我不能保证还能
做什么。我是警官,不是自卫团的枪手。”
    杜戈知道,这位年轻的警官是在他身上寻找力量,但他又能给什么呢。碰到这
样的事情,年龄大并不一定就意味着更精明。他同这位警官一样的恐惧,一样的不
知如何是好。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说:“我要的就是这个。”
    “我得回去上班了。今天晚上人可真野蛮。”
    “我也得走了。”杜戈刚转身要走,又回过头来。“迈克,你要小心呀,如果
他给你未婚妻发了不少信,那就说明他了解了你。”
    迈克什么也没说,就从停着的汽车之间穿过去,奔向看台。杜戈也是一言不发
地朝自己的汽车走过去,特丽丝和比利正在等着他。
    虽然喝了酒,但杜戈头脑还是很清醒的,车开得又慢又小心。路上基本看不见
什么车,他们路过的镇上许多住家都黑着灯。他看了看仪表盘上的钟,刚刚9点半。
这种现象很奇怪,就是在平时的星期五人们也不会这么早睡觉的,更何况是假日了。
从镇上穿过,简直就像行进在一个鬼城里,尽管车里还有特丽丝和比利,但他心里
还是不怎么踏实。
    威利斯镇变了。
    周末没有邮件,可杜戈星期一去商店的时候,他看见邮差再从邮箱里往外拿邮
件。他比以前显得更苍白,更消瘦了,杜戈心里一阵高兴。他是不是病了?可能病
得不轻,离死不远了。但这也只是一厢情愿,不会真是这样的。
    同以往一样,他的车从邮差身边驶过时,邮差向他挥手致意。

                            第26章  似梦非梦

    比利在灌木间把摩托开得飞快,轮胎压过野草和碎石,地面上留下浅浅的一道
沟。几个星期前他和莱恩都报了名要参加摩托车越野比赛,他本来是想好好准备力
争胜利的,但现在这已不是力争的问题而是必须取胜了。他倒不是真的要取第一,
只是想超过莱恩,把他狠狠地甩在后面。
    他绕过了一块大岩石,在不减速的情况下,拐弯的角度尽量要小。他和莱恩无
论在技术上还是在经验上都不相上下,所以他心里清楚要想超过这位过去的朋友那
就要有决心,另外还得好好练。
    他要战胜莱恩。
    他要让莱恩出丑,让他抬不起头来。
    他本来并没想要骑着摩托去哪儿,可不知怎么回事儿他发现自己正在朝山坡下
的那个考古现场骑过去。自从和莱恩吵架之后,他再也没有去过那里,这倒不是说
不想去,而是因为过去在那儿的时候总是听莱恩说鬼说怪的,现在他自己去有点儿
紧张。
    这会儿他急速朝下面的窄窄的峡谷冲去,前面有个河水冲出来的小沟,他把车
把一抬,向上窜去,落地的时候,摩托车一晃,但节奏和平衡掌握得很好,车速不
减仍在急驰。
    路面渐渐地平了,离现场不远了,他把车速降下来,为的是不要惊扰人家。到
了离大坑不远的那排树旁时,他下了车,朝现场走去。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
    发掘现场被遗弃了。
    他四下看了看。
    他们那所大学原计划8月底什么时候才结束挖掘工作,但显然是决定提前离开了。
比利头一个念头就是他们可能休假一天,进城买东西,或到湖边或到哪条小河边玩
去了,但他们的东西都带走了,工作也做完了,显然是回家了。除了地上插着的几
根木杆和扔了一地的碎信纸外,什么也没有留下来。
    比利皱起了眉头。这儿出问题了。去年夏天他们走的时候,工地收拾得干干净
净。这位教授的信条就是“包起来,都带走”,走前他还要检查检查,确保学生把
这个地方弄得和他们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突然害怕起来,意识到这个地方现在就他一个人,离他最近的人也是在山顶
上。这个想法来得很突然,他手忙脚乱地把摩托调过头……
    他看见了那个邮差。
    邮差跨过土路向他大步走来。他身上没有邮袋,手里也没拿着信。他到这儿来
是干别的什么事情而不是来送信的,想到这儿他吓得魂不附体。跳上车,车把一转,
开了起来。
    可他没有注意到车轮下有挖出的一条沟,前车轮滑了进去,他人摔在地上,头
撞在硬硬的路面上。他吓得不轻,但还(没伤着,他跳了起来。那个邮差站在了他
的身边,脸上带着笑容。
    邮差把手放在比利的肩上,动作很轻很柔,像位女士。“过来,”他说道。
    他带着比利跨过一个小坑,朝着这片空地另一头的一个大坑走过去。比利不记
得曾经见过这个坑,越往前走,心里越紧张。他清楚,自己并不想看邮差要他看的
东西。
    “瞧哇,”邮差满脸堆笑地说。
    大坑里填满了整尸碎尸,眼睛都朝上翻着,手搭在身体上。比利被吓得把眼睛
紧紧地闭住了。他仿佛看到了粉红的皮肤,鲜红的血,还看到了在大坑的最上层,
也就在他的脚前,横七竖八堆在一起的胳膊、大腿、手指、脚趾间露出了那位教授
的鼻子和嘴。

    比利从噩梦中醒过来,嘴里发干,大汗淋漓。刚睁开眼睛的时候,斜斜的房顶
好像变了方向,屋子里的一切,包括家具和墙上挂着的画都倾斜了。又过了一会儿,
彻底清醒了,一切才恢复了正常。
    还不是都恢复了正常。
    他整个身心还沉浸在梦中,梦中的情景挥之不去。他以前也有过这种经历,但
就像过电影一样,只是回味梦中情节,可这次就不同了,简直就是亲临其境,有的
只是实实在在的感受。无论怎样对自己说“这只是一场梦,这只是一场梦,这只是
一场梦”,但好像还有个声音在说“这不是梦”。

                             第27章  人变鬼

    “问题是我不敢打开邮件。”艾琳说道。
    特丽丝坐在那张古旧的双人沙发上点着头。“我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有
信来,我先看看发信人的地址,碰到不熟悉的就把信扔掉。”
    “我的邮件都扔了,就连认识多年的人来的信也不看了。我看的最后一封信是
西姆斯写的,他说我把他的狗药死了。你能相信吗?”这位老太太一面说一面神经
兮兮地舔着舌头,特丽丝看出来了,她受了惊,被吓坏了。艾琳不是那种动不动就
害怕的人,想到此,特丽丝皱起眉头,老太太的样子让她很不安。除了接到几封信
之外,一定还有别的什么。
    特丽丝放下手中的冰茶。“怎么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光是因为比尔·希姆
斯吧?”
    艾琳摇摇头,“没有别的。”
    “没有别的?跟我说实话。”
    特丽丝的反应竟会这样强烈,艾琳觉得挺吃惊,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她,随后又
点点头,“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行啊,你过来。”她把声音压得很低,好像在
胆战心惊地密谋着什么。
    特丽丝跟着她穿过走廊,来到埃琳的丈夫生前用过的小屋。这个房间不单单是
个储藏室,屋子里的东西不是她亡夫的就是与他有着一定的关系,一切都能勾起她
痛苦的回忆。特丽丝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地方她以前从没有来过,甚至从来没有
胆量打听过。沿着房间两面墙摆着高及天花板的大书柜,屋子里还有一些没有利用
起来的家具,紧靠这些家具,在屋中央有一张橡木旧餐桌,桌上摞着衣服和其它东
西。
    “就在那儿,”艾琳声音颤抖着。
    特丽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一张满是灰尘的桌子,这是个拉盖书桌。
桌上有一摞落满灰尘的本子,本子旁边有个小盒子,小盒子是通过邮局寄来的,包
装纸是肉店用的那种,已经撕掉了一半。桌子上有扔盒子时留下的痕迹。
    艾琳站在门口,手紧紧地握着门上的铜把手。“这是昨天来的,”她费力地咽
下一口吐沫。她的双手在颤抖,在这静静的屋子里,特丽丝能听到她那一起一伏的
喘息声。“里面有个脚趾。”
    “什么?”
    “里面有个脚趾。”
    特丽丝慢慢向前移动着,她的心在咚咚跳。她走到桌前,拿起盒子,然后打开。
    她已经知道里面有什么了,不过还是吃了一惊。盒底上放着个脚趾,人的脚趾,
在棕色盒子的衬托下显得白极了。这么小的东西,她本会认为是假的,是橡皮的,
可实际上就是真的。她看到了圆润平滑的趾尖,弯弯的趾纹,粉红色趾甲上的一根
根毛。脚趾是被齐齐地切下来的,没有血迹,一滴也没有。
    特丽丝把盒子放下来,心里一阵恶心。脚趾滚动了一下,她看到了红红的肉,
蓝蓝的筋脉和白花花的骨头。
    房间突然变得太问了,大压抑了,她转过身,离开了桌子。
    “1954年贾斯帕在伐木时断了一个脚趾,”艾琳平静地说了一句。
    被齐着关节切下来的脚趾同记录在案的事件连在了一起,这突然变得很凶险,
还有了神神鬼鬼的味道。特丽丝望着她的朋友,朋友此刻魂不附体,面色惨白。自
从认识艾琳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觉得她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
    特丽丝刚从屋里出来走到厅间,艾琳赶忙把门关上,带她回到客厅里。艾琳拿
起冰茶,坐在沙发上,冰块在杯子里哗啦哗啦地响着。“当时他在佩森附近的通托
干活儿,伐树的时候斧头脱手飞起来了,砍掉了大脚趾。我不知道他怎么就砍下一
个大脚趾,另外四个一点都没伤着,怎么就没把脚整个剁下来,就剩下这个趾头。
他说他疼得喊了起来,几英里外伐木的工友都听见了。他说喷出来的血把周围的绿
松枝都染红了。”
    “他们干活儿的时候总是带上懂得急救的人,因为老是出这样的事故,大家帮
着止住了血,把他送到在佩森的医院。当时那医院里的外科技术不如现在,趾头是
带去了,可医生说他做不了再接手术。还说最好把伤口缝上,自己愈合。”说到这
里,她停下了。
    “后来那趾头怎么样了?”
    “贾斯帕给我打了个电话,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就找人开车把我送到佩森。
那些日子我没有开车。脚趾泡在病房一个广口瓶的净水里,他问我要不要留下来,
我当时就觉得留下太恶心了,就是在病房里都很不愿意看见。我只要在病房,就让
护士盖上瓶子盖,当然更不想把那东西拿回家了。我让他告诉医院把脚趾扔掉。讲
起这些往事,她不住地摇头。“可后来我发现,他和工友们喝醉了,在树林里举行
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葬礼,把脚趾埋了。”她看了看特丽丝又继续说了下去,“这是
很久以前的事了,活下来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了。我真是想不通邮差怎么知道的,
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