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丧钟 (全本)作者:多萝西·利·塞耶斯





树林里发现的。当时他身上还穿着囚服,他的头颅被撞破了,肯定是夜里跌跤时摔
的——可能是在他逃跑一两天后发生的,这就是他的结局。”

  “毫无疑问他是有罪的。”

  “不仅如此。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是个笨头笨脑的骗子,从红房子酒吧的
常春藤上就能看出当天晚上没有人爬过它——而且,不管怎样,他讲的那一套漏洞
百出,他是个坏蛋,也是个凶犯。没有他,这个地区就会安生很多。至于克兰顿,
他出狱后表现好些了,但是没有多久便因收受盗窃或者诈骗来的赃物而惹上了麻烦,
于是他又被关进监狱,去年六月他出的狱,直到九月初他们才不再注意他。然后他
就消失了。人们仍然在寻找他,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伦敦——但是如果今天我们看
见他在此地出现,我不会奇怪的。我相信,也一直认为,项链就在迪肯的手里。可
是天知道他到底把它放在了哪里。再来一杯啤酒吧,勋爵,不会伤身体的。”

  “你认为在去年九月到今年一月这段时间里克兰顿在哪里? ”

  “天知道。但是如果尸体是他的话,我想他应该是在法国,只是猜测而已。他
认识伦敦的所有的骗子,如果有人做假护照,他会为自己搞到一个的。”

  “你有克兰顿的相片吗? ”

  “是的,勋爵,有。就在这里,想看看吗? ”

  “当然。”

  警长从屋角的大书桌上拿出一张和很多文件整齐地叠放在一起的照片,温姆西
开始细心看起来。

  “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

  “大约四年前,勋爵,他在最后一次服役的时候照的。这是我们这里存有的他
的最近的相片了。”

  “那时他没有留胡子,九月的时候他有胡子吗? ”

  “没有,勋爵。但是四个月的时间胡子是可以蓄起来的。”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去了法国。”

  “的确很可能,勋爵。”

  “是的——哦——我不能绝对肯定,但是我认为在元旦那天见到的那个人就是
他。”

  “那太有趣了。”探长说。

  “你给村子里的人看过这张相片了吗? ”

  布伦德尔先生懊悔地咧嘴笑着。

  “我今天下午试着问了一下维尔德斯宾家的人。天哪! 夫人说就是他,埃兹拉
说‘一点也不像’,邻居们也都纷纷各执一词。唯一可以做的是搞来一个假胡子贴
上去,再去试试。没有一个人会说有胡子的脸和刮掉胡子的脸有什么相似之处。”

  “嗯,太对了。用失去的胡子来说服那些认为不是他这个人的人们。而且也不
能带走尸体的指纹,因为他没有手。”

  “是的,勋爵。尸体到底是不是克兰顿,还在争论中。”

  “如果是克兰顿,我想他是来这里找项链的,蓄胡子的目的是不让那些法庭上
见过他的人认出他来。”

  “是这样,勋爵。”

  “他不能早来这里是因为他得等胡子长出来。关于在最后几个月里他收到信息
的情况,我就有这些看法。我不明白的是关于巴蒂·托马斯和泰勒·保罗这两口钟。
我试着看懂钟上的铭文,可是我可能还是得放弃这个念头。听听教堂的钟声,铁质
的钟声——虽然我很想知道教堂的钟是什么时候由铁制作的——丧钟犹如挽歌给世
人带来多少肃穆之情啊! 你知道不知道爱德华·索普先生是否参加了他兄弟的婚礼
? ”

  “是的,勋爵,他参加了。项链失窃后,他和威尔布里厄姆夫人大吵了一顿。
这使可怜的老查尔斯先生很烦恼,爱德华先生明确地告诉这位夫人说,一切都是她
自己的错,他不会听信任何有关对迪肯不利的话。他认为肯定是埃尔茜·布赖恩特
和克兰顿两人串通好的。如果不是爱德华先生对她说那些话,我自己也不相信威尔
布里厄姆夫人会勃然大怒,但是她非常顽固,过去如此,现在还如此。爱德华先生
越发誓是埃尔茜,她就越发誓是迪肯。您瞧,是爱德华先生推荐迪肯给他的父亲的
——”

  “哦,是吗? ”

  “是啊,爱德华先生那时在伦敦工作——很年轻,只有二十三岁,听说查尔斯
先生需要一个男仆,他就派迪肯去见他了。”

  “他对迪肯了解有多少? ”

  “哦,他只是说他活干得很好,看上去很机灵。迪肯当时在爱德华工作的一个
酒吧里做服务生,好像他提过他想为私人做事情,于是爱德华就想到了他。很自然
地,既然是他推荐的他,他当然要为他说话了。我不知道你是否见过爱德华·索普
先生,但是如果你见过的话,勋爵,你就明白为什么说只要是属于他的东西总是完
美无缺的这个道理了。他从来不犯错,爱德华先生没犯过错误——所以,您瞧,在
他看来,他自己不可能就迪肯这个人的认识上有错。”

  “噢? 是这样。”温姆西说,“是的,我见过他,一个令人讨厌的头号大傻瓜,
有时也很机灵,有些教养。每天在镜子面前练习五分钟,就会练就令流氓、侦探和
政府官员想看的那种表情。但是,我们不是要查爱德华叔叔,还是回到死尸上吧,
布伦德尔,因为毕竟如果是克兰顿来找项链,又是谁杀的他呢,又为什么杀他? ”

  “哦,”警长也回到这个话题上,“假设他找到了项链,有人打了他的脑袋,
又拿走了项链,这有什么问题吗? ”

  “只是他的脑袋不像是遭受过打击。”

  “贝恩斯医生也这样讲,但是我们不知道他说得对不对。”

  “不知道,但是,不管怎样,这个人被杀了,而当你把他已经捆绑起来,本来
可以不用杀他而抢走项链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杀他? ”

  “以免他尖叫。等等!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克兰顿不可能会尖叫,但是他本
来会尖叫的,你明白吗? 他因为盗窃已经被惩罚过了,他只是来这里告诉我们项链
的藏身之地,这对他也有好处。你知道他的想法,他本可以是无罪的一方的。他会
说:‘我一直说迪肯把项链藏了起来,所以一有时间证明这一点,我就来东部教堂
寻找,我的确找到了,当然了,我是要规规矩矩地立刻把它交到警察局的,这时汤
姆、迪克或者哈里来了,把它抢走了,所以我就过来告诉你们,当你们对付汤姆、
迪克或者哈里,夺回项链的时候,你们可要记住是我找到它并交给你们的。’是的
——这就是他可能要做的,唯一我们追究他的是他没有能够报警,如果他报警给我
们,由我们去找项链,他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肯定是这样。不! 任何想得到项
链的人都不会任由克兰顿到处乱说,这再清楚不过了。但是至于是谁,那就是另外
一回事了。”

  “可是这个人怎么知道克兰顿清楚项链的藏身之地呢? 克兰顿又怎么知道果真
是这样? 除非是项链在他手里,是他藏在了东部教堂的什么地方,而不是把它带到
伦敦。

  看起来关于这个问题的争论最终会让克兰顿这个害群之马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的。”

  “果真是这样。他当初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可能是从这里的任何人那儿听到口
信的,或者他们自己搞到的信息,而没有等他,他们有充分的时间做准备,可是为
什么克兰顿把它放在了这里而没有带走呢? ”

  “因为当时人们都在忙着追捕罪犯。他不想让人抓住并且在他身上找到。他可
能在某个地方停了车,之后又开走了,想以后再回来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
越看这张照片,越肯定那天我遇见的那个人就是克兰顿。文件里对克兰顿外貌的描
述也是一致的——眼睛的颜色等等。如果尸体不是克兰顿,他又是谁? ”

  “就是这个问题。”布伦德尔说,“我想我们现在只有等到伦敦的报告出来后
再说了,当然了,除非是与购买东西有关。我们应该了解这方面的情况。你说索普
小姐的想法——我是说,关于花圈——可能其中有问题。你能和盖茨夫人聊聊吗?
或者我去找她? 我想你最好和阿什顿交涉一下。你见他有充分的理由,如果我去他
那里,就显得很正式,他很可能很有提防之心了。教堂墓地距离村子这么远,真是
让人讨厌。因为有灌木丛,教区甚至都不能看到它的全貌。”

  “毫无疑问,凶手对周围的环境已经了如指掌。不要与自己作对,没有难度,
就没有乐趣。”

  “乐趣? ”警长说,“哦,勋爵,我要是您那当然好了。盖茨夫人那里怎么办
? ”

  “还是你去找她吧。如果索普小姐明天走,不显得像个好管闲事的人我就不能
去拜访。索普先生也不喜欢我。

  肯定他已经下了指令:没有任何消息。但是我们可以行使法律的严酷。”

  “没有那么严重,我不会的。法官的法令,那是很要命的。不过我会试试的。
还有——”

  “是啊,还有威廉·索迪。”

  “啊! 可是如果索普小姐是对的,那他与案子就没有关系了。他从新年除夕一
直到一月十四号一直是病倒在床的。肯定是这样的。但是这个房间里一定有人注意
到了什么问题,但是要搞清楚到底是什么要费些周折。他们已经体验过被告席的滋
味了,他们一见到我绝对会感到很害怕。”

  “你不用为这个担心,你不会再吓着他们什么了,他们已经被吓坏了。去给他
们读葬礼仪式,看看他们的反应。”

  “哦,”警长说,“除了星期天,宗教与我无关。好吧,我就听您的。可能我
没有提到那讨厌的项链……不过我满脑子都是它,如果没有再丢失掉,就算幸运了
。”

  这表明警察像其他人一样是受潜意识的成见所支配的。



                    第四节  彼得勋爵绕过

  布伦德尔先生

  按变换序列鸣钟倒转,或者在通常的不规则振荡后倒序鸣奏。一座钟鸣奏过后,
紧跟着走向另一座钟,这样的鸣奏顺序的变化贯穿整段钟乐。
  特洛伊特:《变换鸣钟术》

  “好吧,女士。”布伦德尔警长说。

  “好吧,警官? ”盖茨夫人反问道。

  据说,这样讲不知道到底是否有道理,一般的警察对自己被称为“警官”而不
是“哥们”、“警员”会感到是一种恭维,而有些人比如说迪斯累里学校毕业的人
认为,即便“上士”这种叫法不恰当,也不会被认为过分。但是当一个文雅、满眼
都透着冷冰冰的女士对一个穿着便服的警督称呼为“警官”时,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的,而其实这并不是说话人的意思。既然如此,布伦德尔先生想,他本可以派一个
穿警服的巡警官来解决这件事。

  “如果您能帮我们这件小事情,我们将非常感激。”

  布伦德尔先生赶紧说。

  “小事情? ”盖茨夫人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在利明赫特的谋杀和亵渎罪被认
为是小事情? 考虑你最近这二十年来没有什么作为,只是在集市上才能抓些醉鬼,
好像现在你很沉着又有了新的责任,依我看,你应该求救于伦敦警察局。不过,我
想因为你受贵族的保护,所以自认为有能力对付任何犯罪。”

  “是不是向伦敦警察局报告,这可不是我的职权,女士,这是我们头儿的事。”

  “真的吗? ”盖茨问,丝毫不觉得难堪的样子,“那么为什么局长不亲自处理
这件事? 我更愿意直接和他打交道。”

  警长耐心地解释道,确切地说,询问证人不是局长的责任。

  “为什么认定我就是证人? 对这种丢脸的程序我一无所知。”

  “当然了,女士。不过我们需要关于索普夫人墓地的一些情况,我们认为像你
这样身份的女士对我们能有些帮助。”

  “怎么帮你们? ”

  “给我们提供信息,女士。从表面看上去,谋杀案是在索普夫人葬礼后没有多
久就发生了。我知道在悲剧发生后你经常去墓地——”

  “真的?谁告诉你的? ”

  “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女士。”

  “确实如此,可是到底是谁告诉你们的? ”

  “保密是我们的工作方式,女士。”布伦德尔先生说,本能地感到如果说出希
拉里的名字,一定会把情况搞得更糟。“我认为这是事实,对吧? ”

  “为什么就不该是假的呢? 我认为即使在当今,对死者也应该心怀尊重。”

  “的确非常适当,女士。那么,你能告诉我,每次你到墓地的时候,是否发现
花圈动过,或是墓上有新土出现? 或者有没有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