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丧钟 (全本)作者:多萝西·利·塞耶斯
时间里,把衣服穿到这样破旧的程度。
彼得勋爵手指插进头发,直到光滑、黄色的一绺直直地竖立起来。“上帝保佑
他! ”维纳布尔斯夫人透过窗户往里看着他,心里祷告着。她对他们的这位客人产
生了一种慈母对孩子一般的喜欢。“想要杯牛奶喝吗? 还是来杯威士忌苏打水? 要
不来杯牛肉茶? ”她热情地建议着。温姆西笑着向她道了谢,说不用了。
“我想你从那些可怕的旧衣服里找不到什么线索。”
维纳布尔斯夫人说,“这些衣服肯定很不卫生。”
“哦,我希望不会得什么像脑膜炎那么可怕的疾病。”温姆西说,“我的意思
是,”——见维纳布尔斯夫人很关切的样子——“从这些内衣上我真的看不出什么
来。
或许您能提供什么好主意? ”见维纳布尔斯夫人走进来,他把问题摆在了她的
面前。
“我是肯定不知道的,”维纳布尔斯夫人说,谨慎地检查着眼前这些衣服。
“恐怕我不是福尔摩斯侦探。我应该说的是这个男人肯定有一个很贤惠、勤劳的妻
子,别的我就说不出什么了。”
“是的,但是这解释不了为什么他在法国买这些衣服,特别是其他的东西都是
英国产品,当然,除了这十生丁(法国货币单位。),他们在这个国家,也足够普
通的了。”
维纳布尔斯夫人刚才一直在整理花园,感到很热,就坐下来思考这个问题。
“我唯一能够考虑的,”她说,“那就是他穿英式衣服是为障眼法——你说过
他是化了装来这里的,对吧? 但是,当然了,因为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内衣,他就
不必换内衣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他是从法国来的。”
“可能是吧,也许他是个法国人呢。法国人常常蓄胡须,是不是? ”
“是的,可是我那次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法国人。”
“但是你并不知道他就是你那次见到的那个人啊。他或许是另外一个人呢! ”
“哦! 有可能。”温姆西含糊地说。
“我想,他当时没有带什么别的衣服吧? ”
“没有,什么都没有带。他只是在四处找工作,他是这么说的。他随身带着的,
有一件士兵穿的那种防水短外衣,还有一把牙刷。他后来都把这些留在了身后。我
们能够从这两样东西找到什么证据吗? 我们可以因为他没有带走牙刷,就断定他是
在迷路时被谋杀的吗? 如果他确实是那个死者,那么他的外衣在哪里? 因为死者没
有穿着外衣。”
“没法想像。”维纳布尔斯夫人回答道,“这倒提醒了我,在走向花园深处的
时候,要当心。那些白嘴鸦在造窝,到处是狼藉一片。我要是你的话,我就戴一顶
帽子,或者带一把旧伞。他连自己的伞也丢下了吗? ”
“应该说,是的。”温姆西说,“我们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发现了伞。可是这对
我们并没有多少帮助。”
“哦! ”维纳布尔斯夫人说,“这真让人心烦! 脑子里有这么一大堆问题,你
得时刻保持清醒。你自己不能过于劳累。屠夫说今天他那里卖小牛的肝,只是我不
知道你吃不吃。西奥多非常喜欢吃熏肝,但是我觉得那太油腻了。
我的意思是,你的仆人真的很好,他把教堂里的银器和黄铜器擦得干干净净,
不过他真的没有必要劳神那样做。我习惯让埃米莉帮忙做这些活。我希望他在这里
不会感到太沉闷。我理解他是个好厨师,非常在行模仿演奏高雅的音乐,真的像有
声电影一样,厨师说。”
“他真的这样有趣? ”温姆西问,“我还真的对此一无所知。不过,关于邦特
很多不为我所知的方面,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维纳布尔斯夫人转身忙去了,但是她的话还在温姆西的耳边回响着。他把这些
内衣和裤子放在一旁,点上烟斗,漫步走向花园。维纳布尔斯夫人紧跟着他,交给
他一顶教区长的亚麻布鸭舌帽。这顶帽子他戴太小了,不管诗人如何大发诗兴,立
即感激地戴上它就可以证实热心肠是和花冠联系在一起的。对邦特而言,主人突然
戴着这样怪异的帽子出现在他面前很让他感到震惊。彼得吩咐他准备车子,陪他出
去一会儿。
“好的,勋爵。”邦特说,“啊哈! 外面的风很清新,勋爵。”
“都好多了。”
“当然了,勋爵。请允许我冒昧直言,粗呢帽子或者灰色毡帽会更适合这里的
气候。”
“啊? 哦! 你可能说得对,邦特。把这顶帽子放回原处,如果你看到维纳布尔
斯夫人,转告我对她的问候,告诉她这顶帽子帮了我大忙。况且,邦特,我希望你
要不断反省自己是不是痴迷于风流浪荡,不要伤害了别人的心而影响彼此之间的友
谊。”
“好的,勋爵。”
带回灰色毡帽,邦特看到车已经开出来,勋爵已经坐在了驾驶坐位上。
“我们要来个远距离射击,邦特,从利明赫特开始。”
“没问题,勋爵。”
他们沿着东部大教堂路向前驶去,在水沟处向左转弯,在蛙桥处安安稳稳地调
转车头,跑了十二或者十三英里的路程到了利明赫特小镇。正好赶上集市日,戴姆
勒车缓慢地行使着,穿过一群被赶着的羊和猪,绕过站在街道中间的人群,挡泥板
都擦到他们的大腿。在市场一侧的中心,有一个邮局。
“进去,邦特,问是否有给斯蒂芬·德赖弗的信,是随来随取的。”
彼得勋爵等了一段时间,在乡村邮局办事总是需要这样等待。一群猪歪靠着他
的车的保险杠,用脖子蹭来蹭去。不久,邦特回来了,经过三个女士和邮局长本人
的仔细查找后,还是一无所得。
“好了,没有关系。”温姆西说,“利明赫特有邮局,所以我才觉得第一站该
到这里来。我们还可以试试霍尔波特和沃尔比奇,在水沟的这一侧。霍尔波特路途
遥远,而且没有什么可能。我想我们来试试沃尔比奇吧。从这里有一条路直通到那
里——至少,就像普通的沼泽路一样……我想上帝可能会制造出比羊还要愚蠢的动
物,但是非常肯定地说,他还从来没有制造出过……除非是牛。
哈! 瞧! 长筒橡皮靴! ”
驶过蜿蜒、平坦的道路,来到了一个风车面前,过后有一个孤零零的农场,然
后是长满芦苇的堤坝边上有一排白杨,再往前便出现了一片片的小麦、土豆、甜菜、
芥菜,然后又是一片片的草地、土豆、苜蓿、小麦、甜菜、芥菜。前面出现了一条
条长长的村路,灰色的古老的教堂建筑,红砖的小礼拜堂,位于榆树和马栗树的一
小片休息场所的牧师住宅,然后前面又是堤坝、风车、小麦、芥菜和草地。在他们
前行的路上,农田越来越肥沃,前面还有更加肥沃的农田,有更多的风车。在右手
边,威尔河的银色的碧波展现在面前,由三十英尺河、哈珀运河和圣西蒙河的水流
人后,水涨了,水面变得更宽了,到处流淌着,一如既往地从容地问候着过路人。
在宽广的地平线上,一片片尖塔、屋顶、高高的树木呈现在面前,再往前面就是船
的薄薄的桅杆。过了一座一座的桥,游客们来到了曾经是一个大港口的沃尔比奇,
现在落后了,到处是沼泽的淤泥、威尔河的排水口的堵塞,然而在灰色的石头和木
材仓库以及几乎废弃的码头上面都显示着这个昔日港口海运的传统。
在小广场的邮局,彼得勋爵在愉快而又寂静的乡村小镇等待着,这时正是除了
集市日之外天天都是的漫长的安息日。邦特已经有一会儿没有露面了,当他出现的
时候,神情不像往日那样安详,他往日的苍白面孔的脸颊上此刻微微泛着红光。
“怎么样? ”温姆西和蔼地询问着。
令他吃惊的是,邦特匆匆地作了一个手势,安静的又很令人发笑的样子算作回
答了。
“出了什么事情? ”
“继续向前走吧,勋爵,”邦特说,“因为伎俩用的成功了,如可能的话,我
都可能已经通过作假搞到包裹,偷了陛下的邮件。”
在话还没有说到尽兴的时候,戴姆勒车已经驶进了教堂后面的一条安静的街道。
“你到底干什么了,邦特? ”
“哦! 勋爵,正如您说的,我问过了,有没有一封寄给斯蒂芬·德赖弗的信,
留局待领的,可能到了一段时间了吧。年轻工作人员问我到了有多久了,我说,按
我先前的安排,我本来是要在几个星期前就来沃尔比奇的,但是由于有事情耽搁了,
我明白有一封很重要的信件已被误会地按这个地址给我寄出来了。”
“很好,”温姆西说,“正确无误。”
“这个年轻的人,勋爵,就打开了一个保险抽屉,在里面寻找,过了很长时间,
手里拿着一封信件问我名字叫什么。”
“哦? 这些女孩子就是这样地鬼机灵,如果她没有叫你再说一遍名字的话,那
就更奇怪了。”
“您说对了,勋爵,我就像先前说的那样,又说了一遍:名字是斯蒂芬·德赖
弗,但是同时我在我站着的地方注意到了她手里的信上盖着的是个蓝色邮戳。我和
她之间只有一个柜台,正如您知道的,勋爵,我的视力很好。”
“让我们总是为我们的祈祷而心存感激吧。”
“我希望一直是这样,勋爵。看见蓝色邮戳,我马上加了一句( 想起了案子的
情况) 说信是从法国寄来的。”
“真是太好了。”温姆西说,点着头表示赞同。
“这个年轻人,勋爵,听到我的这句话开始显出很困惑的样子。她以一种很怀
疑的语气说,有寄自法国的信,在邮局已经有三个星期了,可是信上的收信人是另
一个人的名字。”
“哦! 倒霉! ”温姆西说。
“是啊,勋爵,我当时也这样想。我问她‘你肯定吗,小姐? 你没有弄错吗?
’我现在真的很开心,勋爵,这个年轻人——因为年轻,无疑也因为她没有经验—
—才让我的这种低级骗术得逞。她即刻就回答说:‘哦! 没有弄错——写得一清二
楚:保罗·泰勒先生。’从这点来看——”
“保罗·泰勒! ”温姆西兴奋地大叫起来,“哦! 是这个名字——”
“准确地说,勋爵,我正要说,从这点来看,很有必要马上做出反应,我马上
说:‘保罗·泰勒,那是我的司机的名字。’如果我这句话听上去不敬的话,请您
原谅我,勋爵,因为此刻您正好就坐在车里,可以令人信服地以为暗指的是您,但
是,因为当时心里万分焦虑,勋爵,我真的没有能够像我自己所希望的那样既快又
清楚地考虑周全。”
“邦特,”勋爵说,“我警告你,我现在就对你构成危险了:你快说! 拿到那
封信了没有? 是还是不是? ”
“是! 勋爵。我当时就说,当然了,既然我司机的信在那里,那我给他带过去
吧。然后我逗趣说,他一定是在我们一起出国旅行时深受众多女士的青睐。我们当
时就这个话题谈得可尽兴了,勋爵。”
“哦,真的? ”
“是的,勋爵。同时,我说,我自己的信竟然找不到,这真是令人恼火。我请
求那个年轻人再找一遍,她不是很情愿地又找了一遍。最后,我说这个地区的邮局
系统真是不可信,我该给时代周刊写封信,然后,我就回来了。”
“太棒了! 好! 手段不合法,不管什么手段吧,不过我们可以叫布伦德尔去处
理好这件事情——我建议过该由他自己来调查这件事,但是他并不赞成尝试冒险,
我自己也没有太大信心,尽管如此……”说到这里,温姆西不由自主地嘴上好像涂
了蜜,“尽管如此,这是我的老主意,我想我们还是应该玩得很开心。好了,别再
道歉了,你这两件事情做的都非常棒,我真的筋疲力尽了。看看! 这可能不是那封
信吧? 瞎说! 正是这封信,就是我们想要的。我们还是去凯特一菲德尔酒吧,去为
我们的勇敢和罪恶之举庆贺一番吧! 那里的葡萄酒很特别,红葡萄酒是最好的。”
于是,不一会儿的工夫,温姆西和邦特就来到了一间又黑、又旧的屋子里,在
那里看不见广场,但是可以看见矮粗、方形的教堂建筑。白嘴鸦和海鸥时而在教堂
的上空盘旋着,时而在墓碑上停留。温姆西点了烤羊,点了一瓶不是那种特别的红
葡萄酒的什么酒。没多久温姆西就和侍者闲聊起来,侍者也附和着他说一切都还安
静。
“不过没有以前那么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