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丧钟 (全本)作者:多萝西·利·塞耶斯
着,根据法律他也会被绞死的,所有正直的公民都会拍手叫好。我们为什么要把一
个正派人送上绞架呢,就因为他提前为我们做了法律该做的事? ”
“哦,这就是法律,勋爵。”布伦德尔先生回答道,“以我的身份探讨这个不
太合适。不过,要绞死威廉·索迪并没有那么容易,除非把他当成事前从犯。迪肯
死的时候胃里是满的,如果威廉十二月三十号或是三十一号杀了他,那他为什么还
要取那二百英镑? 既然迪肯已经死了,他就不需要那笔钱了。从另一方面来说,如
果迪肯是一月四号才死的,那这段时间里是谁在给他送饭? 如果是詹姆斯杀的他,
为什么还先让他吃饱? 这说不通啊。”
“会不会是这样,有人去给迪肯送吃的,”温姆西说,“而迪肯说了什么话激
怒了他,那人一时冲动就杀了迪肯,并非出于事先预谋。”
“有道理,不过他怎么杀的他? 既不是被捅死的,又不是被子弹打死的,也不
是钝器打击头部致死。”
“哦,我不知道,”温姆西说,“该死的家伙! 无论他活着的时候还是死了以
后,都那么令人讨厌。不管是谁杀的他,都为大家干了一件好事。我真希望杀他的
就是我,也许是我,也许是教区长,也许是赫奇卡亚·拉文德。”
“我不这么认为,”布伦德尔先生不动声色地说,“当然肯定另有其人。比如
那个波特,他晚上总是在教堂周围游荡,只是我想不出来他怎么能进鸣钟室。我要
等等詹姆斯,我有一种预感,詹姆斯会告诉我们许多东西的。”
“是吗? 让牡蛎张嘴可不容易(牡蛎和“沉默寡言者”是同一个词)。”
“说到牡蛎,”警长说,“总有办法撬开它们的嘴——不必带壳吞下去。你不
回东圣保罗吗? ”
“我先不回去,我觉得现在回去作用不大,我要和我哥哥丹佛去沃尔比奇参加
新河道开通典礼,希望在那里能见到你。”
接下来的一周,惟一值得关注的事情就是威尔布里厄姆夫人的死亡,她在一天
晚上突然死去——显然是因为年事过高,死时孤身一人——手里紧握着那些宝石。
她的遗嘱写于十五年前,在遗嘱里,她把自己数量不菲的财产留给了堂兄亨利·索
普,“因为他是我认识的惟一诚实可靠之人。”她让自己惟一诚实可靠的亲戚在诉
讼期间一直忍受贫穷和焦虑的折磨,这倒符合她一贯古怪的性格。亨利死后,遗嘱
做出了修改,遗产的受益者变成了希拉里。在她死前几天对遗嘱增加的附录中,不
仅将这些带来许多麻烦的宝石交给“为人理智、不受利益驱使的彼得.温姆西勋爵
”,而且让他成为了希拉里的受托管理人。面对这个遗赠物,彼得勋爵苦笑了一声
,他主动把宝石交给希拉里,但是她不肯碰,因为那唤起了她痛苦的回忆。经过再
三劝说,她才勉强同意接受威尔布里厄姆的财产。她不喜欢死者,而且希望能自己
挣钱养活自己。“爱德华叔叔会比以前更麻烦,”她说,“他会让我嫁给一个讨厌
的富家子弟,如果我要嫁给穷人,他会说那人是为了那些钱。不管怎么说,我谁都
不想嫁了。”
“那你可别变成一个有钱的老姑娘。”温姆西说。
“像威尔布里厄姆姑妈那样? 我不会的! ”
‘当然不会了,你可以做一个好的单身女富翁。〃 “有这样的人吗? ”
“哦,我就是一个。我是说,我就是个善良的单身富翁,我为人很好。有钱没
什么不好的,反正我这么认为。
你可以不把钱都花在游艇和鸡尾酒上面,你可以建点什么东西,资助些什么人,
或者经营点买卖什么的。如果你不要,这些财产就会落到一些讨厌的人手里——爱
德华叔叔或是其他什么人——总之是威尔布里厄姆夫人的其他近亲,他们肯定会用
这些钱干一些蠢事。”
“爱德华叔叔会的。”希拉里想了想说。
“好了,你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温姆西说,“等你到了岁数,你把它们扔进泰晤士河都可以,只要你愿意。不
过怎么处理这些宝石我还真没拿定主意。”
“这些讨厌的东西,”希拉里说,“是它们害了我的祖父,害了我父亲,也害
了迪肯,以后还会害别人,这些东西我一点都不想沾。”
“听我说,我先替你保存,等你到了二十一岁,我们就成立一个威尔布里厄姆
资产管理委员会,用这笔财产做些好事。”
希拉里同意了,不过温姆西感觉很丧气,到目前为止,他的介入没有带给任何
人好处,带来的只有麻烦。迪肯尸体的出现是个错误,不是任何人希望看到的。
月底,新冲积河道在一片欢庆声中开通了。开通当天天气晴朗,丹佛公爵发表
了例行公事的演讲,划船比赛举办得非常成功,三个人掉进了河里,四个男人和一
位老年妇女因为醉酒和妨碍社会治安被拘留,一辆汽车和一辆商人的马车卷在了一
起,小戈特贝德在盛装摩托车大赛中获得了一等奖。
在喧闹声中,威尔河河水静静流向大海。温姆西靠在运河河口的墙上,看着海
水随着浪潮沿着新建的河床向上涌人。他的左边,弯曲的老河道里已经没有了水,
只剩下平坦的泥面闪闪发光。
“你还好吧。”一个声音从他身边传过来,他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是一位工
程师。
“你们又挖了多深? ”
“只有几英尺,剩下的让她自己来吧。这条河没什么毛病,只是河口有些淤塞,
下面拐了个大弯。我们在泥滩上直接开了一条水渠,把她的水道缩短了三英里,现
在她有了自己的出水口。我们希望她的河道再磨低八到十英尺——也许是更多,那
会让镇子变个大样。这件事一直没有得到重视,这是个丑闻。你看,潮水很少涨到
范.莱登闸以上,这之后,它有可能涨过大运河。治理沼泽地带河流的最大秘诀就
是尽量把所有的水都引入天然水道,老荷兰人的错误就在于把水分到各个运河,弄
得到处都是。
地面的落差越小,出水口就需要更多的水以防止淤塞,这显而易见,是不是?
不过人们用了好几百年的时间才明白这个道理。”
“是啊,”温姆西说,“我想所有这些多余的水都要跑到三十摹尺大堤去了。”
“没错,现在水从老岸闸到新河道河口一泻而下——一共三十五英里——利明
赫特和利姆普西的水位会下降。
大运河(运河是沼泽地区用于排水的水道。)正在超负荷运转——他们一直不
敢让三十英尺大堤分担太多的冬季洪水,你看,如果这里出了问题,水就会溢出老
河床,淹没整个镇子。现在新河道能分担这些压一力,这样就减轻了大运河的负担,
避免弗罗格莱谢姆、密尔沃西和利姆普西沼泽发水。”
“哦! ”温姆西说,“我想三十英尺大堤的压力该大了。”
“哦,是的,”工程师高兴地说,“从一开始就是这么设计的,事实上,以前
就是这样,威尔河近几百年才淤塞得这么厉害,沼泽地带的地形变化无常——主要
是潮水的作用,当然了,还有奈奈出水口运河,这才导致了堵塞,明白吗,不过三
十英尺大堤在过去一直都运行良好。”
“我想是在护国公时期。”温姆西说,“现在,你们清理了威尔河口,毫无疑
问,别处还会发生淤塞。”
“很有可能,”工程师回答道,兴奋程度丝毫不减,“泥滩一直在变化,不过
我敢说,早晚有一天他们能把所有东西清理干净——除非,当然了,前提是他们真
的想把沼泽的水排干,并当成一件大事去办。”
“是这么回事。”温姆西说。
“不过就目前来看,”工程师继续说道,“情况还算不错。希望我们在那边建
的水坝能够承受住压力,这些河水看似平静,可是它巨大的冲力令人叹为观止。不
管怎么说,这条大堤没问题——我敢发誓。你看水位标记,过去的最低水位和最高
水位我们都做了标记——如果几个月之内最低和最高水位没有分别下降和上升三到
四英尺,那么我这话算白说。对不起——我去那边看看他们干的怎么样了。”
他匆忙跑过去监督那些正在老河道上修建大坝的工人。
“我的老水闸怎么样? ”
“哦! ”温姆西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是你吗? ”
“啊! ”看闸人往水里吐了一口吐沫,“是我,正是我。看看他们花的这些钱,
成千上万,可我的闸门,连个影子都没有。”
“日内瓦还没回信吗? ”
“呃? ”看闸人说,“哦,啊! 你还当真了? 啊! 简直搞笑,不是吗? 他们为
什么不提请国际联盟讨论? 啊,为什么? 看看水流得这么急,它们要流到哪儿去?
总要流到什么地方去,是不是? ”
“没错,”温姆西说,“我想是流到三十英尺大堤。”
“啊! ”看闸人说,“他们总是瞎弄。’ ’“至少没有妨碍你的闸门。”
“是,没有,问题就在这儿。一旦干了一件事,就要继续干下去,一件连着另
一件。该怎么样就让它怎么样,我就是这个观点,不要挖也不要试图改变什么,~t
2…F个地方就要挖另一处。”
“那样的话,”温姆西反驳道,“沼泽地就都被水淹没了。”
“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看闸人承认道,“这一点没错。不过
那样的话,至少我们这里不会被淹。他说一句让老河闸泄水倒是容易,把水泄到哪
儿去? 下游的水上来了,必须有地方容纳,上游的水下来了,也得有个地方去,是
不是? ”
“我想不这样的话,到时候密尔沃西和弗拉格罗谢姆的所有地方都会被淹。”
“哦,那是他们的水,不是吗? ”看闸人说,“没有理由把它弄到这里来。”
“是的,”温姆西知道,正是这种想法,近百年来一直阻碍着沼泽的排水,
“不过你也说了,它总要去个地儿。”
“是他们的水,”看闸人固执地反驳道,“就该在它们那里,对我们没有任何
好处。”
“沃尔比奇似乎需要。”
“啊! 他们! ”看闸人愤怒地吐了一口唾沫,“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
他们总是瞎要,这还不算,总有一些蠢货给他们。我想要的不过是一套新闸门,他
们却没有丝毫给我买的意思。我问过他们好多次,我问那个年轻的家伙,‘先生,
’我对他说,‘买一套新的闸门怎么样? ’‘我们的合同里并没有这个。’他说。
‘不,’我说,‘我想把半个教区都淹了同样不在你们的合同里。’不过他不肯理
会这一点。”
“嗨,别生气,”温姆西说,“喝杯酒。”
不过,温姆西对这件事确实感兴趣,再见到工程师的时候忍不住和他谈起了这
个话题。
“哦,我想没什么。”这位绅士说道,“事实上,我们的确提过这件事,建议
维修加固那些闸门,可是你也看到了,这事有些法律上的麻烦。说实话,这样的活
儿一旦开始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这项工作很零碎,一个地方刚结束,在另
一个地方又开始了。我觉得你不必担心这一点。真正该注意的是老河堤——不过那
归另一个地方管。再说,他们已经开始着手维修堤坝,砌石工程已经启动了,如果
他们不这样做,那么很快就会有麻烦的,不过他们到时候不能说我们没有提醒他们
。”
“挖了一处,”温姆西说,“就必须再挖另一处,真希望我们没发现迪肯的身
份,一旦潮水涌进来,就必须找个地方容纳它。”
詹姆斯·索迪按照老板的吩咐返回英国,受到了警方的传唤。他身体强壮,少
言寡语,岁数比威廉大不少,长着一双冷酷的蓝眼睛。他重复了先前的故事,没有
强调什么也没有描述细节。他在离开东圣保罗的火车上病倒了,他说可能是某种消
化机能紊乱导致的。到了伦敦以后,他感觉自己没法继续赶路了,就发电报说明了
一下自己的情况。他那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利物浦大街一家酒馆的火堆旁边发抖,
他说那儿的人们会对他有印象。那里晚上不提供床位,天黑以后,他感觉好点了,
就离开了那里,在后街找了一间房子住下,地址他已经记不清了,不过那个地方还
算于净舒适。第二天早晨,他感觉身体好些了,虽然还很虚弱而且步履蹒跚,但已
经可以继续赶路了。当然了,他也从英国报纸上看到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