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现场1

　　　　　　　　　　　　　　高清扬上门前就跟王妍心通过电话，告诉了她此行的目的，所以，王妍心给她开门的时候，一脸沉重与哀思。显然，前夫肖楚的死亡，给她的打击阴影，依然延续至今。

　　　　　　　　　　　　　　王妍心给高清扬看了前夫的许多照片，都是些家庭照，照片上的男人斯文秀美，儒雅内敛，极具中性之美。照片上的肖楚跟妻儿勾肩搭背，非常地亲热。王妍心也给她看了肖楚儿子的近照，这个清俊的男孩很象父亲年轻的时候，跟林小广的个头、模样、年龄都很接近。

　　　　　　　　　　　　　　虽然很艰难，高清扬也决定从林小璇跟肖楚的关系问起：“王老师，您知道丈夫有个远房表妹，林小璇么？”

　　　　　　　　　　　　　　王妍心淡淡点点头：“知道，那是我先夫的初恋恋人，他结婚的时候就告诉过我，两个人从很小的时候就非常要好，他们是在一个大家庭长大的。后来，林家受打击和批斗，迁到一个小城，她和先夫才分开。大约后来他们长大后也联系过一段时间，我先夫并没有跟我具体说起……”

　　　　　　　　　　　　　　王妍心一边说着，一边从里屋又拿来一本相册，里面都是些年代久远的老照片，她翻到一页，指给高清扬看：“喏，这个就是林小璇！”

　　　　　　　　　　　　　　照片上的林小璇好像七八岁的样子，粉团儿一般，笑嘻嘻地站在一个少年的身边，这个少年眉清目秀，揽着她的肩膀，也笑对镜头，正是少年肖楚。

　　　　　　　　　　　　　　王妍心又翻到了最后一页：“这是林小璇长大了的时候。”

　　　　　　　　　　　　　　这张照片已经是彩色生活照了，林小璇剪断了头发，素面朝天，淡淡笑对镜头，眉尖眼底已有了些生活沧桑痕迹，看上去好像二十四五岁的样子。王妍心叹口气：“小璇命苦，早早死了丈夫，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很不容易……”

　　　　　　　　　　　　　　高清扬细看着林小璇在照片上的笑容：“王老师，这张照片是在这个省城拍的吧？”

　　　　　　　　　　　　　　“是啊，那几年，小璇心境不好，她又没有什么亲人，就把先夫当个亲哥哥样地走动，经常到省城来住两天。”

　　　　　　　　　　　　　　王妍心难得有人这么关心肖楚的事情，煞不住话头：“肖楚心里其实很怜惜她，甚至还瞒着我经常给她汇款寄包裹，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知道也当不知道，我知道他们自幼一起长起来的情谊，自然手足情深……”

　　　　　　　　　　　　　　手足情深？高清扬在心底叹口气，眼前这个女人大概做了一辈子的傻女人呢！


　　　　　　　　　　　　2008…02…11　11：38
　　　　　　　　　　　　舞殇　第三十章　悬案（下）

　　　　　　　　　　　　　　


　　　　　　　　　　　　　　高清扬问王妍心：“林小璇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带过她的小孩呢？您见过他们么？”

　　　　　　　　　　　　　　王妍心摇摇头：“小璇从来没有带她孩子来过，她说带个孩子到亲戚家住会给我们添麻烦什么的，哦，对了，肖楚去世一年后，我重新装修了房子，在客厅天花板的隔板上发现了一个小盒子，里面是肖楚给小璇的厚厚一叠汇款单据，里面还有张照片，是两个孩子的合影，男孩大概有六七岁，女孩子也就是二三岁吧，我想，大概就是小璇的两个孩子了……”

　　　　　　　　　　　　　　高清扬终于忍不住问道：“王老师，也许我不该问，可是，你有没有怀疑过肖楚与林小璇的关系呢？还有，他跟这两个孩子的关系……”

　　　　　　　　　　　　　　王妍心淡淡地说：“人都死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反正肖楚生前对我和儿子都非常好，是个好丈夫好父亲，这就行了，我爱他，只记他的好！”

　　　　　　　　　　　　　　高清扬默然，王妍心倾心爱他，林小璇又何尝不是？她宁肯让自己的孩子做私生子女，甘心为这个男人缄默那么多年，嘴巴如此严紧，直到临死前，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透露半点口风！

　　　　　　　　　　　　　　她坚守这份私情秘密，一直做到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境界！

　　　　　　　　　　　　　　许久，她又开始了另一个问题：“王老师，也许谈论这个问题又要让您伤心了，您对肖楚的被害怎么看？您觉得会是什么人干的这事？”

　　　　　　　　　　　　　　王妍心的眼圈红了：“肯定是什么人嫉妒他！这个凶手一定是为情杀人！’

　　　　　　　　　　　　　　见王妍心说得那么肯定，高清扬讶然：“啊？您怎么知道的？！”

　　　　　　　　　　　　　　“我见过他死亡现场照片，凶手把他尸体弄成跳交谊舞的样子——肖楚跳舞跳得很好，他也喜欢这个，经常参加一些联谊舞会什么的，他人又风流倜傥，许多女人都追着跟他跳舞，他为人和善温厚，不会拒绝，曾发生过好几次，妻子迷恋肖楚，丈夫打上门来的事情，都是我出面给他解决的！肖楚是一根筋的人，他喜欢的是跳舞本身，才不是那些形形色色的女人，说实话，他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住……”

　　　　　　　　　　　　　　高清扬有些哭笑不得：“王老师，你对丈夫还真是信任！”

　　　　　　　　　　　　　　王妍心笑了：“不是我特别信任他，他生活规律，闲暇时间全是跟家人在一起的，而且，他全部心思在他学术研究上，哪有那些时间七搞八搞的？！说实话，还都是我看他作学问作的太累，赶他去舞厅休息放松下呢，对他那些舞伴，他出了舞厅就不认识了！”

　　　　　　　　　　　　　　“难道没有例外？”

　　　　　　　　　　　　　　“例外？哦，那就只有林小璇了，小璇本是跳舞科班出身，肖楚说跟她跳舞就是不一样，那都不象是在跳舞，就象两个人在天上飞一样……你知道，林小璇小的时候学跳舞，当时还是肖楚的主意，是他说小璇有舞蹈天分，怂恿着小璇的父母送她去学跳舞的……”

　　　　　　　　　　　　　　高清扬又把话题拉回来：“所以，您认为，肯定是什么人冤枉了您丈夫跟自己的女人有染是不是？才一怒杀了他？”

　　　　　　　　　　　　　　王妍心点点头：“不错，他死得太冤枉了，直到今天，凶手还没有抓到呢？高探长，你这次来了解情况，是不是我丈夫的案子有新进展了？”

　　　　　　　　　　　　　　高清扬抱歉地说：“我是为了另一个案子――跟林小璇有关的案子，来了解下肖楚的个人情况……”

　　　　　　　　　　　　　　王妍心叹息：“林小璇也是个苦命的人，我丈夫死了没有多久，她就病死了，我是自顾不暇，否则，怎么也会接济她孩子一点的……看来高探长找到我们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因为小璇和肖楚身份敏感，我们两家来往都是避开外人的，同事邻人都不知道我们有这样一个亲戚呢！”

　　　　　　　　　　　　　　高清扬看看这个眉目慈祥的妇人，也许她根本就是体察一切的，只是聪明地保持一份默契的缄默。

　　　　　　　　　　　　　　高清扬拿了几张肖楚、林小璇照片的影印件，告辞出去，第一时间返回S市。

　　　　　　　　　　　　　　她在飞机上，脑子里一直在想这样几件事：一，收养花香前一年，花秋平就从战友那里得知了林小璇的地址，他很有可能去找她，如果他真的去找她了，也许得知了小璇背后的男人是谁；二，肖楚被杀是在花秋平得知小璇地址的二个月后；三、花秋平恨花香跳舞，就他对林小璇的迷恋来看，他很难说是为她而起，换一种思路，也许是恨那个拐走了小璇的爱跳舞的男人；三，肖楚一直是从经济上支援林小璇母子三人的，他被害后一年，小璇病亡，二个孩子真正成为无父无母的孤儿，花秋平随即收养花香，而且，他只要这个女孩，不要小林，肯定还在心里深恨就是这个男孩让他失去了林小璇；四，肖楚被害案之所以成为悬案，是因为肖楚与林小璇私情的隐秘性，而林小璇与花秋平的纠葛事隔多年，往事如风，谁会想到花秋平心中的怒火恨意也许会熊熊燃烧了近十年呢？五，花香被害，与她亲生父亲（猜测中）被害，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会是同一个凶手么？

　　　　　　　　　　　　　　高清扬不由毛骨悚然，如果是同一个凶手，这个凶手只能是一个人――花秋平！是他先杀了让林小璇失贞，又让她从他身边逃跑的肖楚，十八年后，又杀了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花香？前者他有充分的杀人动机，但是后者却与情理不通，他对花香的爱和深情是假装不来的！

　　　　　　　　　　　　　　高清扬决定一下飞机就立即传讯花秋平，哪怕他仍在病危中……


　　　　　　　　　　　　2008…02…11　11：38
　　　　　　　　　　　　舞殇　第三十一章　只是近黄昏

　　　　　　　　　　　　　　


　　　　　　　　　　　　　高清扬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花秋平的病房，他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到了临窗夕阳暗红光线下。

　　　　　　　　　　　　　　他望着夕阳下草坪上三三两两散步的病人和搀扶病人的家属，微微叹了口气：“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高清扬走到他身后，她的声音很平静：“即便是夕阳，能看到的人也是一种福气，很多人，早在十八年前，就再也看不到了！”

　　　　　　　　　　　　　　花秋平缓缓回头，看到高清扬：“高探长，是你！”

　　　　　　　　　　　　　　“你好，花先生，虽然医生说尽量不要打扰你，可我又来了，我是从王妍心那里来的！”

　　　　　　　　　　　　　　花秋平皱着眉头，他在记忆里搜索着这个名字：“王妍心？我认识这个人么……”

　　　　　　　　　　　　　　高清扬坐在临窗的扶手椅上，背对着夕阳，暗红的光线给她镶了一个金边：“您也许并不认识这个人，可是，肖楚你总归知道吧？她是他的结发妻子！”

　　　　　　　　　　　　　　花秋平的眉骨不易察觉地一跳，他不动声色地说：“肖楚？我认识他么？哦，年纪大了，人就容易健忘，我平时结交的人太多，高探长能否给个提示呢？”

　　　　　　　　　　　　　　高清扬把手中一张图片递过去，那是肖楚死亡现场的照片。花秋平的手一抖，他马上丢掉照片，怒道：“高探长，这是你对待心脏病病人的方式么？我为此可以请律师告你！”

　　　　　　　　　　　　　　高清扬静静地笑：“花先生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很残忍的人？这个世上残忍的事情太多了，有的人对自己残忍，比如您的发妻；有的人对仇人残忍，比如那个杀死肖楚和花香的凶手！”

　　　　　　　　　　　　　　花秋平阴郁地盯着高清扬：“高探长，最好不要把这个人跟我女儿相提并论！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他有什么样的故事，也许是他罪有应得也说不定。可是，我的女儿，她纯洁无辜，不应该有这个下场……”他抓紧了轮椅的扶手，手臂上暴起青筋。

　　　　　　　　　　　　　　高清扬并不指望有人会对十八年前的凶杀案轻易地俯首认罪，她笑笑，转移了话题：“这个人，您总该认识罢？”她递上了另一张照片。

　　　　　　　　　　　　　　花秋平颤抖地接过，轻轻抚摸着照片上人的如花笑脸，是林小璇一张旧照。良久，他咬牙笑笑：“我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会突然对我们家的事情感兴趣了呢？你们到底想要知道些什么？凶手不是都抓到了么？”

　　　　　　　　　　　　　　高清扬依然是一张平静的笑脸：“花先生，如果不是抓到了凶手，我想，您在国外的日子也许会无限期地待下去了吧？”

　　　　　　　　　　　　　　花秋平突然大笑：“高探长，有意思，你该不会认为我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吧？你以为我到国外是畏罪潜逃么？”

　　　　　　　　　　　　　　高清扬莞而：“我可没有这么说，不过，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对别人越残忍，对自己就越爱惜！”

　　　　　　　　　　　　　　花秋平笑容一收：“高探长，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想，既然你是警察，警察都是讲证据的吧？等你找到了确凿的证据，再来跟我讲话吧！”

　　　　　　　　　　　　　　说完，他把摇椅换了个方向，叹了一声：“这么好的夕阳，一转眼就下去了，小姑娘，你下次来，可不要选这个时间了，我，还能够看几次夕阳呢？！”

　　　　　　　　　　　　　　清扬已经走到门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您说这话的意思，是相信我总是能找到证据的吧？”

　　　　　　　　　　　　　　花秋平微微一笑：“女孩子不要太聪明！聪明人都是活不长的，知道吗？”

　　　　　　　　　　　　　　清扬摆摆手，礼貌地说：“再见，花先生，我比任何人，甚至包括您的儿子，都希望您长命百岁！”

　　　　　　　　　　　　　　提到了他的儿子，花秋平平静微笑的脸陡然暗了下来。

　　　　　　　　　　　　　　这真是个难题，高清扬的头脑里有一系列严密的假设、推理，却没有半点证据，十八年前的疑案会难道会留下丁点儿的蛛丝马迹么？肖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