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录–每晚一个离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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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下大暴雨了,我用手提着衣领抖了下,不过进去的全是热风,令我费解的是,为什么老喻偏偏要来到这么一个地方谈,回望四周,几乎没几个人,到处都是被太阳灼的发亮逼人眼的白晃晃的地面,踩上去,热气透过鞋底直到脚心。
老喻不停的摇晃着扇子,但如同没关紧的水龙头一样,汗珠一个劲的朝下掉,摔在地上成八瓣。
“哦?我也只是略有耳闻,到底有些什么事情?”纪颜好奇地问。
“你知道,这桥两边是人行道,效宽度26米,双向四车道,设计速度为60公里每小时,我就住在桥边的沿江路上,没事情喜欢入夜前在桥上溜达,一来健身,二来也想看看自己参与修建的桥梁,人么,一老起来就很怀念过去。
洪水刚退的第二个星期,我就扶着桥边的大理石扶手慢慢步行着,那时候已经过了上班高峰,往来车子少了许多,除开往来车辆穿梭带起的嗖嗖的风声,桥面显的安静许多,桥下的河水也是,这桥主桥部分大概几十米,不过从上往下去河面很漂亮。
可是那天我走过去,忽然感觉到了桥有些许晃动,相当的轻微,可是我却是个感觉相当灵敏的人,我站立在原地多等了会,的确有这种感觉。
接着,我又听见了咔嚓咔嚓的声音,犹如一堆鹅卵石与砂粒放置在搅拌机里搅拌一样,这让我非常费解,这桥是在我监督下完成的,我虽然谈不上是个优秀出类拔萃的人,但好歹我完成的事是可以让人安心的,再说这东西出点什么纰漏那可是要掉脑袋,牵扯到很多人的事。
但是这种声音越来越响亮了,让我不由得感觉有些惊慌,很快我联络到桥的维修人员,不过经过检修他们说桥体很结实,压根没有异常,我才放心下来,可是没过多久,就有司机说经常在行驶在桥面上看见几个人驼着背低着头手牵着手在路上穿行,加上总是在入夜以后,虽然由于光亮工程,桥上安置了很多漂亮的路灯,但这样反而给司机造成了很大压力,随着很多人都强调的确遇见了这样奇怪的事情,都宁愿绕道也不肯过桥,或者只敢在白天过去,你要知道桥的收入来自于收费站这几天收入大大减少,而且众多车辆集中在同一个时段过桥也不是件好事情,如果这样下去,很多人都要失业了。
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和你爸爸的交情上帮我下,这个不是什么光彩而且上得了台面的事情,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之一,当然希望你能保守秘密。”老喻不再摇扇子了,神情严肃,两撇只剩半截的眉毛拧到了眉心。
纪颜听完点点头,忽然又望着我,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也只好尴尬的点点头。
接下来自然是老喻为我们讲了下整个桥体结构和关于桥的历史。我在夜晚经常向外看去,整座桥如一座金龙,非常漂亮,横跨在河道上。
“几年前施工的时候有没有出过什么特殊的事情?”纪颜一个个问题询问着,一边扎在桥边望着。我注意到老喻的脸色忽然很不好,如同遭霜打过的茄子,一脸紧张。
“没出过什么事情,只是一些小问题,这座桥每次返修都出过类似的问题,早就解决了。”老喻头上的汗冒的更多了,他不停的摇着扇子,速度太快,以至于那五个字都看不清楚了。
“历来大河上修桥都要准备桥祭,也做了么?”纪颜又问,我则奇怪,什么是桥祭?
“这个其实当然晓得,这套礼数虽然我们这些党员自然是不屑一顾,可是施工的人很讲究,他们说逢山开道,遇河搭桥,都要为山神河伯准备祭品,否则施工艰难,事端很多,即便是路修成,桥搭好,日后也非常麻烦,所以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去了,只要别弄的过于张扬,否则上面会责怪我们搞迷信封建活动的。”老喻解释到,我见插不上嘴,只好待会再问纪颜。
“他们准备了很多祭祀贡品,并且在桥头焚香祷告,说是为了讨生活不得以在河道上动土,说什么桥神河伯莫怪莫怪之类的。”老喻继续说道。
“老喻,大体上我们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和朋友自己在这里看看。”纪颜见天气炎热,怕老喻吃不消,老喻客气的推托了两句,抹着汗回去了。
我和纪颜坐在桥头阴凉处,这里有一片草地,坐上去很舒服,还有些大理石修建的石凳石桌。我们决定等太阳下去,黄昏之后再上桥看看。
既然闲坐无事,自然要问问关于祭桥的事情。
“哦?你不知道么?其实祭桥和祭河是相通的。祭桥习俗最早产生与中国,古代中国人很重视桥梁建设,夸一个人做善事多常说他:修桥补路……桥梁落成必然要来一番隆重的游桥仪式,场面颇为壮观。最先上楼的是当地有名望者,如官吏、乡绅、老年人等。重要的桥梁都有一年一度的“祭桥”日,十分地庄严。以前,人们必须准备香及金纸,至桥头焚香烧金祭祀桥神,以感谢并祈求桥神保佑通行平安。有的地方仅烧香,金纸用线绸线绑着放在桥头上,俗称“压金”,为替桥换新光彩之意。并且保佑桥梁不毁,庇护乡里人。
而祭河则更早了,以前河流山川都是祭祀崇拜之物,而且古代皇帝向来先祭河,再祭海,意指海由河流汇聚而成,河乃天下水之源头。而且经常以玉器当作祭品供给河伯。视为尊重名贵之意,而且玉通灵,古人相信能送到神灵手中,其实也是因为秦朝二十八年,始皇帝巡狩至洞庭湖,风浪大作,周将覆之,急投玉玺于湖而止。所以后人相信,一旦江河湖海发生灾难,投以名贵玉器可以安抚愤怒的水神们。
不过祭河最出名的当然还是诸葛亮。相传诸葛亮平定孟获后路过泸水,正值九月秋天,河面忽然阴云布合,狂风骤起,诸葛亮询问当地人,皆言此河有神明,必须以活人七七四十九颗人头祭之,方能平息,诸葛亮不肯杀人,于是宰杀牛马,河面为剂,塑成人头,内以牛羊肉代之,唤之曰‘馒头’。当夜在泸水边上设置香案,铺设祭品,列灯四十九盏做招魂之用,将馒头等物放置在河岸边上诸葛亮亲自念了悼文,再将祭品抛入河中,风雨即使停歇。而所谓馒头,也就是现在的包子的由来了。不过这以后也养成了习惯,凡是要在河道上动土或者返修旧桥,一定要先祭祀一下,拜下桥神河伯,方能开工,否则会大不利。”纪颜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望向那座桥。
“大不利?”我问。
“是的,也就是会死人,而且很多人。”纪颜神色黯淡道,接着闭上眼睛,将手枕在脑后。
“干脆休息下,现在天色还早,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呢,等天凉快些再上桥,再说,老喻不是说了么,入夜以后那桥才会出现问题。”他说着,居然躺在草地上睡了起来。我在唤他,纪颜也不再言语,我也只好伏在石桌子上睡了一下。
我做梦了,很奇怪的梦,因为我梦见自己站在那桥上,到处都是人,可有一点声音也没有,接着那桥竟然从中间塌了下来,四处残破的碎片和尸体,那是个非常可怕的梦,当我惊醒过来,脖子处流淌着细细的冷汗,一道道的。
“你醒了?”纪颜站在我旁边,我望了望四周,光线黯淡了不少,看来太阳要下山了。
“走吧,差不多了。”纪颜朝我挥挥手示意跟上来。我看着天空忽然聚集起了黑云,厚重如黑铁,累压在桥上,忽然感觉我和纪颜踏上那桥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桥上的人少了许多,看来以为是快要下雨,大家都忙着回去,走上来才觉得这里空气压抑的很,好像身处在隔绝的房间里,每呼吸一口空气都很费劲,我的肺像一个大功率工作的抽风机一样。
桥面经过一天的烘烤,几乎快成铁板烧了,还好鞋底不算太薄,扶手很漂亮,每隔上几米就有一个圆形的灯泡,桥中间的拉索高高掉着。
“听老喻说,这桥设计为双独塔双索面扇形密索体系钢筋混凝土预应力斜拉桥,桥下的主桥墩可是国内最大直径的,整个桥造价六亿多,特别是晚上,所有的桥灯一开,特别漂亮。”纪颜慢慢说着,一边注意着四周的事物。
“听说修桥的时候死了人。”我小声嘀咕着,一边抚摸下前面的护梁上的雕刻着花纹的灯座。
我忽然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楚那里不对,只是有些不协调,我看了看那灯座,好像依稀有个手印。我刚想和纪颜说,却发现他早就走到我前面去了。看来他没听见我说什么。
桥下的河水流淌的非常快乐,我几乎可以听见它的歌声,抬头看了看,黑云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几乎已经触到了桥的斜拉索。
“好像要下雨了。”我还没说完,鼻尖一凉。
真的下了,而且来的非常迅速。纪颜连忙拖着我来到了桥中间斜拉索下面,上面有根桥梁,所以雨下不到这里。
“那件事情其实我知道。据说修桥的时候正是这个时日,夏日炎炎,几个工人爬到着斜拉索上面,本来都系好了钢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齐齐地全断了。几个人一起摔了下来。”纪颜的声音靠着雨声的伴奏,缓缓说了出来。我抬头看了看,上面距离桥面少说也有五六十米。
“一个掉在了钢索上,因为从上面摔下来速度很快,整个人被切成了几段,另外几个也没好多少,直接摔在桥面上,或许就是我们现在站的地方,他们就如同这雨水,或者像一些颜料,啪的仍在了画布上,四下里绽开了,据说现场相当残,收敛尸体的人都忍不住流泪。”纪颜也抬头看了看,我似乎可以感觉到,一个人从那么高直接掉落到这水泥地面上发出的沉闷感,混合着肋骨的折断的清脆声和内脏破裂开的声音。
天色变的灰暗起来,雨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而且风也起来了,桥面上的风比我们平时吹到的要大很多,呼呼的河风让我和纪颜无法站立,甚至互相说话的声音都很那分辨。
纪颜对我做了个回去的手势,现在整座桥几乎没人了,仿佛是一座死桥,我看了看桥的尽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犹如连接着另外一个空间。好不容易,我们两个顶着风快走到桥头的凉亭了,到了那里,就可以好好休息一下。
我的眼镜被雨水打湿了,看不清东西,我索性摘下来,跟着前面纪颜的背影前进。不过我却清晰的听见了一声啪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又一声,而且就在我脚边,我下意识低头看了看。
是一个人,他大张着手脚夸张的趴在桥面上,接着又是一下,另外一个人摔在我面前,我抬起头,头顶上黑乎乎的,不过很快一个人形的东西掉落在我面前。
与其说一个,不如说是几段,整齐的从中间切开。
我想起了那个被钢索绳切开身体的那个工人。
我已经无法往前走了,掉下的尸体几乎把我的路封锁了,我只要往前走一步,一具尸体就从头顶掉下来,摔落在我面前。
前面纪颜的背影已经渐渐消失在风雨中看不见了,这座桥只剩下我一个人。风没那么大了,我稍稍可以站立住,可是根本无法挪开步子。
我深吸了口气,知道害怕也无用,我只好蹲下来,看了看那尸体,我本想用手抬起尸体的头看看,可是他们仿佛被粘在地面上一样,或者已经成了桥的一部分。
前面传来雨水飞溅开的声音,我隐约看见一个东西从桥侧的扶手慢慢爬上来,四肢趴在地上,犹如一只蜥蜴,快步朝我爬过来。
我忽然记起了开始为什么摸到灯座的不适感,也知道为什么了。
被太阳晒了一天,本该是热的烫手,其他的灯座扶手的确如此,而那个灯座,有着手印的灯座却冰凉的。
那家伙离我只有几米远了。每爬一下,手掌就往桥面上重重拍打着。我缓缓站立起来,可是却抬不起脚离开,甚至张不开嘴喊叫。
越来越近了,忽然到我面前停了下来。我只能看见一个黑黑的后脑勺,和一个人形的身体,不过没有那个人会以这种方式移动。
风更小了,雨似乎也开始停了。
那家伙慢慢抬起头来,那是一张人脸,我谈不上熟悉,却绝对认识。
老喻。
他的腮帮子一下鼓着,一下瘪下来,苍白的眼珠几乎完全凸出了眼眶,整个人湿湿的,只是无神的望着我,此刻的他就如同一条抛上岸的鱼。
“欧阳?在么?”前面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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