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白牡丹





    玄关的门悄无声息地敞开了,里面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而且听不到一点
儿声响。
    罗宾在那儿站住了,侧起耳朵倾听。片刻之后,他试探着向前走去,一步步地
迈动着步伐。
    尤亦里区以豪华别墅而在社会上享有声誉,这儿不但有高大宏伟、富丽堂皇的
房屋建筑,而且以华丽高贵的家俱摆饰著称。
    罗宾亦步亦趋地向前走去,避免碰到桌椅。他小心翼翼地用手试探着向前走,
间或停下步子,竖起耳朵倾听一阵,周围仍然是死气沉沉,好像沉在水底下一样,
更像被埋在了阴冷的墓地中一样。
    春天的夜里,寒风凛冽,刺透骨髓。四周漆黑一团,使罗宾心口压抑、沉闷,
似乎连呼吸也微弱了许多。因为寒冷,他的全身忍不住颤抖着。
    “咦?这儿好像没有人在!也许艾尼已经离开这里了,或者像哥士度那样被人
暗害了也说不定。”
    罗宾站在黑暗中思索了片刻,又向前迈动了脚步。
    “呜……呜……呜……’
    一阵女人的低沉、压抑的啜泣声传到了罗宾的耳朵中。
    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而且声音就响在附近的地方,连英勇无畏、胆大心
细的怪盗罗宾也感到心惊肉跳,他直愣愣地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
    罗宾屏声凝气,又仔细地倾听了一下,但那声音却听不到了。
    他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忽而又有声音隐约响起。
    “不要……求求你……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
    那是一个女人苦苦挣扎、求饶的声音。
    “唔——”
    女人痛苦不堪地发出呻吟,也许是她的嘴巴被人堵住了,或者是嘴巴被布条捆
住了。与此同时,还有蹬踢地板的声音传过来。不过,过了片刻,一切声音都消失
了,周围还像原来那样宁静。
    罗宾轻手轻脚地继续摸索着向前走去。
    “砰!”
    罗宾一个不小心踢到了门上,他赶忙蹲下身去,耳朵紧贴在门上,竭尽全力地
听着室内的动静。
    一阵寂静,可怕的死一般的寂静!
    在几乎使人呼吸停止了的一团漆黑当中,一点动静也听不到反而比啜泣或者呻
吟声传来更让人毛骨悚然。
    “呜——呜——”
    这时候,罗宾又听见了仿佛是被堵上了嘴巴,或者是谁在轻轻哼唱着歌曲……
    罗宾站起身来,伸手握住房间的门把手,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只推开了20公
分的一条缝,而后罗宾把脑袋伸进去探看。里面是一间灯火昏黄的大客厅,钢琴上
摆着一只小煤油灯,发出昏暗的光。
    于是,罗宾趴在地面上,匍匐前行。
    “啊!”
    一具死尸赫然倒在地板上,把罗宾直骇得魂飞魄散!
    那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她的手脚都被绳索捆绑着,丝毫动弹不得。她的
嘴巴也被缠上了一层厚厚的布条,一点儿缝隙也没有,大概是怕她发出叫喊声。她
身穿黑色的长衣,外面套着一件洁白的围裙,看上去似乎是个老仆人。
    这么大年纪的一位老人,当然承受不了这番非人的折磨,所以女仆人躺在地上,
一动也不动,似乎昏迷过去了,又仿佛死去了一般。
    紧接着,罗宾又发现了一个女人。
    她坐在房间的角落里,手脚也被人紧紧地捆绑着,缩成了一团。
    在她的旁边有一个男子。
    因为他们两个背冲着罗宾,所以谁也没有发觉有第三者在场。
    罗宾就像一头敏捷的花豹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了他的目标。
    钢琴上摆着的煤油灯,将他们两个长长的黑影投射在墙壁之上。罗宾发现,那
个男子的手中,竟然还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男人正用短剑指在女子的咽喉处,
并低沉地威胁她道:
    “如果,你不对我说实话的话,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难道你想品尝一下短剑
戳穿喉管的滋味吗?快点说!”
    粗野暴厉的男子站起身来,去取放在钢琴上的灯。
    罗宾将身子紧压在地板上,因而那男子并未发现他在场。
    罗宾偷偷地瞥了那个男子一眼,不禁大惊失色。
    那个男子长着又浓又黑的短眉毛,蓄着胡须,身材粗壮结实。他的模样跟那个
被揭发美人的爪牙开枪击毙在汽车上的那个男子一般无二!这太让人惊诧万分了!
不同的是,他看上去要年轻一些,这一定是弟弟啦。罗宾心中暗想:
    “如果被杀的那个男人是哥士度,那面前这个男子一定叫艾尼!”
    罗宾静静地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一会儿,艾尼将煤油灯提到女子的脸前面晃了几晃。
    “啊?竟是她!”
    罗宾心中暗暗惊诧。原来,被艾尼恐吓的人,竟然是不到4个小时之前,在济若
里街上被两名歹徒攻击,而被罗宾搭救的金发美女——班思小姐!
    “啊!原来她并没有去参加倍侬·哥雷休夫人举办的宴会,却到这个地方来了。
也许是被人挟持到这儿来的!
    “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艾尼并不知道兄长哥士度被褐发女子和她的
手下人暗杀的事喽。所以,艾尼把班思小姐囚禁在这个地方,以等待哥士度的帮助。
嗯,这个推测差不多。
    “照这样说来,班思小姐和那个迷人的褐发女子一定是同伙了,而且莫格焦兄
弟要调查的对象正是她们两个。
    “结果,不幸的是哥哥哥士度被这伙人杀死了。
    “不过,令人疑惑不解的是哥士度和班思的衣服上都别着一朵洁白的秋牡丹,
那么,这是不是表明,班思小姐委托哥士度兄弟跟踪、监视那个褐发女子和她的手
下的活动,但没想到行藏败露,而被那帮丧心疯狂的暴徒们杀人灭口?唉,这些让
人摸不着头脑的细节把我的脑子都搞昏了。”
    罗宾感到事情千头万绪,乱成了一团麻,但是思维缤密的他,还是静下心来从
扑朔迷离的事情当中,试着理清线索。
    “哦,我明白了!哥全度、艾尼两兄弟也许是被某个人雇佣,去调查那个班思
小姐及褐发美女的活动和来历。
    “后来,班思小姐听说了这件事。于是就制造了一个与哥士度见面的机会,并
把一朵白色牡丹花别在晚礼服上,作为联络暗号。而后班思小姐就给那个褐发女子
打电话通报这一消息:
    “‘衣襟上别着一朵白牡丹花的男子是个私人侦探,就是他在监视咱们的活动,
你要小心提防,明白了吗?’
    “于是,褐发女子便指使手下将哥士度干掉了。哥士度中了班思小姐的阴谋,
才白白搭上了一条性命的。
    “当我把班思小姐从歹徒手中救出来以后,她遗落在车上的白牡丹花,无庸置
疑,也是她故意留下的。
    “她也许正在策划着一项秘密行动,害怕我插手,于是有意把秋牡丹落下了。
在那之后,她又关照褐发女子注意我。在我送她回家的时候,当她得知我是俄国贵
族青年,并且知道了我的姓名后,她对我加强了戒备,这从她的说话口吻和她的神
态就可以看出来,甚至连自己的住处都不愿让我知道。
    “但是我并没有注意到,竟然把秋牡丹别在衣服上去参加宴会。没料到竟被他
们掳去,险些儿送了性命。唉,我这个手眼通天的怪盗,居然栽在了她们手里。”
    罗宾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自嘲地苦笑一声。
    “班思小姐和那个褐发美人究竟在搞什么鬼名堂呢?而且,雇私家侦探去调查
这两个女子行踪的人又是什么人呢?
    “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莫格焦兄弟一定是受某人的委托而开展侦察和监视工
作的。那么,这个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不防暂且把这个神秘人物称作幕后指挥
者‘X’吧!我只须将那两个古怪的女子牢牢地盯住,迟早有一天,我会揭开这个幕
后操纵者‘X’的真实面目!”
    “你给我听清楚喽!如果我将这个短剑对准你的脖子刺进去,哈哈哈!那这尖
利无比的刀刃将你右边的大动脉切断,并且刺透气管,然后啊……切断你左边脖子
的动脉血管,然后,刀尖就会从你左边耳朵的下面穿过去,哈哈哈!”
    艾尼阴森可怖地举着冰凉的利刃,在班思小姐的右耳旁边轻轻地拍了几拍。班
思小姐被他这一举动吓得浑身颤抖不已,脸庞白得像一张纸。
    罗宾捏紧了他的拳头,准备在紧要关头扑向艾尼。
    “我允许你有1分钟考虑时间。”
    艾尼边说边从背心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表,跪在地板上开始计数:
    “50秒……还有40秒……”
    罗宾缓缓地移动到艾尼的身子后面,做好了准备。
    “只剩下了30秒钟……20秒……”
    罗宾的手心都出汗了,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太阳穴在“扑、扑、扑……”地极
不规则地跳动着。
    “……还剩10秒……9秒……”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班思的嘴唇一开一合说出话来。
    艾尼把身子朝她倾过去,耳朵贴在班思小姐的唇边:
    “听不清!说大声些……”
    罗宾竭尽全力地想听到班思小姐的话,但是她的说话声细如蚊蚋,根本就不知
道她在讲些什么。
    罗宾忧心如焚。
    但是,艾尼点点头,似乎完全明白了。他把怀表放回衣袋中,扭过头对着面前
的班思小姐说:
    “好吧!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立即就可以知道。你老老实实地留在这儿,
别想搞什么名堂!”
    艾尼手提着煤油灯站起身来。
    煤油灯的油也许快要用完了,黑烟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蛇一样盘旋上升。
    罗宾赶紧藏到旁边的长沙发后面。
    艾尼并没有发觉沙发这边有一个人,他经直走向钢琴。然后把钢琴盖子掀开,
把右手伸到里面探摸。
    忽然,他的手指触到了琴键,一阵“叮咚叮咚”的响声传来。
    “原来放在这里,哦!真是让人猜测不出来!”
    艾尼从琴键的下面摸出了一叠厚厚的大信封。
    这是一种黄色的信封,和普通的信封并没有多大区别。
    艾尼煞有介事地把这叠信封放进口袋之中,并不理睬四肢绵软、瘫倒在地上的
班思小姐,绕过罗宾藏身的长沙发,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
    罗宾耐下性子,仍然藏在沙发后面。虽然他完全可以从艾尼背后扑上去,把那
些信封夺过去,再用桌子上的电话向警察局报信通知他们。
    但是这样一来,自己悄悄地潜入坎克斯别墅的事,不就人尽皆知了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坏了事了!一招不慎、全盘皆输,我最好是暂时不出面
比较妥当。班思小姐和那个老佣人不久以后就会被人救起的,不必为她们担心。现
在,我最要紧的事就是不知不觉地将艾尼手中的黄色信封夺到手中。”
    罗宾盘算好之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大厅。
    这时候,大门的另一边传来了发动汽车的声音。

    罗宾返回了停放在石墙背后的藏汽车的地方。
    他飞快地往布兰米街莫格焦兄弟居住的公寓奔去。
    公寓的门外,已有一辆私人车停在那儿了,正是一辆1908年款型的勒若老爷车,
已经很破了。
    罗宾仰头向二楼看去,只见莫格焦兄弟的房子里面灯亮着。一定是艾尼这个家
伙正在翻阅从班思小姐那里搜查出来的那些神秘的黄信封。
    罗宾打算等待艾尼入睡之后,再悄悄潜入房间里面。他在公寓楼外溜达了大概
半个多小时,二楼上艾尼房间里的灯光终于无声地熄灭了。
    但罗宾并不急于动手,他仍然在门外踱着步子,给艾尼足够的时间让他沉沉地
进入梦乡之中。
    过了大约20分钟,罗宾走到公寓大楼的入口处,按了按门铃。
    “是谁呀!这么晚了……”
    楼层的管理员无精打采地缩在屋子里面问道。
    “我是莫格焦,实在抱歉得很!这么晚打扰你休息了!”
    罗宾用手帕掩着嘴巴回答。
    莫格焦兄弟住在这所公寓之中,时常是一个人先回家来,而另一个回家比较晚。
关于这一点,楼层管理员已经习以为常了,毫不犹豫地按下了开门的钮,放罗宾进
到公寓大楼里面来。
    罗宾从敞开的自动门里走了进去,管理员连头都没有探出来。
    爬上漆黑一团的楼梯,罗宾来到了莫格焦兄弟的房间门口,他又从身上掏出从
哥士度的尸体上发现的钥匙,悄悄把门打开。
    他先向前迈了一步,仔细听听动静。漆黑的室内异常静,幸运的是罗宾的行动
并没有把艾尼惊醒。
    罗宾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因为不久前来过一次,所以房间里家俱摆设的位置还
清晰地印在罗宾的脑海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