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彩六号
「你好吗,丁?这趟飞行如何?」
「长哟,不过没什么啦。」他撒了谎,没有人愿意在自己老婆面前示弱。「他们相当殷勤地接待我们,不过这里很热,我有点不习惯。」
「你会待在那里看开幕仪式吗?」
「噢,是的,佩琪,我们所有人都有安检证件,可以自由进出,这是澳洲这边对我们的优待。对了,小查维斯怎样?」
「他很好。」这是个必然的回答。「他好漂亮,也不常哭,你知道吗?生下他真是件奇妙的事。」
「你睡得可好?」
「嗯,总是能睡个几小时啦,没什么,当实习医生时比这更糟呢。」
「嗯,让你妈帮帮你好吗?」
「她有啊。」佩琪向他保证。
「好,我要跟你爸再讲一下话——是公事啦。我爱你,宝贝。」
「丁,我也爱你。」
「多明戈,我想你这个女婿还算及格。」三秒钟後,电话那端传来男性的声音,「我从没看佩琪笑得这么开心过,我猜又是你干的好事。」
「谢了,老爹。」查维斯回答道。他看了看表,英国现在不过是清晨七点,而雪梨这里却已是炎热的下午四点。
「好啦,那边的事办得如何?」克拉克问道。
「不错。」查维斯告诉虹彩六号,「负责接待我们的是一位叫作法兰克.威克森的中校。他是个优秀的军人,他的手下也相当不错,不但训练有素,信心十足,而且心情也蛮轻松的。他们和警察之间的关系良好;在我看来,他们的应变能力也很好,反应很快。约翰,我觉得他们有时间请我们过来,还不如在偏远地区多养几只袋鼠,反正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那你们就尽情享受观赛的乐趣吧。」他很想骂上几句。查维斯和他的手下可以说是享受到了价值约一万美金的免费假期,克拉克心想,这哪里是惩罚?
「约翰,这真是浪费时间。」查维斯告诉他的老板。
「没错,不过这种事也很难说,对吧?」
「我想是吧。」查维斯不得不同意,因为这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事让他知道自己其实并非万事通。
「手下们还好吧?」
「嗯,澳洲人对我们不错。旅馆房间是一流的,离运动场又近,走路就到了,如果不想走路,还有公家车可以搭,所以我猜我们大概和那些付钱的大爷们所受到的待遇是一样的。」
「哈,就像我说的,好好去看几场比赛,享受一下吧。」
「彼得那边怎样?」
「是没什么反弹啦,不过他至少还必须休息一个月到六个星期。这里的医生不错,不过陈的腿还是痛得要命,我看他得要两个半月之後才能回到岗位了。」
「那他一定很郁闷。」
「噢,那是当然的。」
「我们的犯人如何?」
「警方正在问话。」克拉克回答道,「这个俄罗斯人吐露了不少事,不过真正有用的不多。爱尔兰警方正在追查古柯硷的制造者。十磅重的纯古柯硷,市价足以购买一部喷射客机。上面担心这会形成一股潮流,使爱尔兰共和军开始介入毒品市场;不过这不是我们的问题。」
「那个俄国人——塞洛夫,对吧?——是那个泄漏我们情报的人吗?」
「应该没错,不过他的情报来源则还是个谜,我们的爱尔兰朋友所提供的情报都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也许他们就只知道这些。葛拉帝什么都不肯说,而他的律师又一直抱怨我们的问话方式不当。」
「嗯,又是个狗屁不通的案子。」
「丁,我听见了哟。」克拉克轻笑道。其实审判结果将对犯人极为不利,因为在事件发生时,英国国家新闻网刚好在赫里福派有记者,还拍到了葛拉帝离开现场的画面,可以说是罪证确凿,这使得西恩.葛拉帝可能会被判处终生监禁。至於提摩西.欧尼尔以及其他一起投降的人,则可能会在六十岁时出狱——这事比尔.陶尼已在前几天告诉过他了。「有其他事吗?」
「没有,这里一切都很好,我明天会再向你报告。」
「知道了,多明戈。」
「帮我吻一下佩琪。」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可以送个拥抱。」
「谢了,外公。」丁带著微笑同意道。
「再见。」电话断了线。
「老板,这时候离开家里对你来说可是个不错的选择喔。」麦克.皮尔斯站在几尺外说道。
「头两个星期简直就像地狱。等你回到家时,小家伙可能一次会睡上个四、五小时,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许会睡得更久。」这位已有三个小孩的爹预测道。
「麦克,你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就像你跟六号说的,澳洲人把事情弄得很好,我们在这里不过是浪费时间。不过管它的,我们至少可以看看奥运。」
「我想也是。还有问题吗?」
「我们要带武器吗?」皮尔斯问道。
「只带手枪和一般衣物。保全通行证会让我们畅行无阻;你和我一组,乔治和荷马一组,带著我们的无线电。这就够了。」
「是的,长官,我知道了。时差调好了吗?」
「你呢,麦克?」
「感觉就像被人用布袋罩住,然後用球棒乱打一阵一样。」皮尔斯咧嘴笑道,「不过明天应该会好点儿。他妈的,今天真是浪费了;嘿,我们明天早上去跟澳洲佬说说,叫他们让我们到跑道上跑跑。这主意酷吧,呃?」
「我喜欢。」
「好啊,去会会那些高傲的运动员也不错,若他们配上武器和防弹衣能跑多快。」在最佳状况下,皮尔斯可以在四分三十秒内跑完一哩,不过他从没突破过四分钟的障碍,即使穿上运动服和跑鞋也一样。路易斯.罗斯理曾经宣称自己有跑过低於四分钟的记录;这点查维斯倒是相信,因为这个法国人个子矮小,正适合作这种长距离的赛跑,而皮尔斯则过於高大,肩膀也过宽。如果以狗来作比喻,他就像大丹狗,不像跑得快的猎犬。
「装酷一点,麦克,我们是来保护他们的,况且不用说也知道谁才是最棒的。」查维斯说道。
「知道了。」皮尔斯谨记在心。
* * *
波卜夫不知怎地就醒了。刚刚有一架湾流式喷射机降落,他可以猜到这些人必然是「计画」中的重要人物,因为其他人员以及他们的家属不是开车过来,就是坐大型客机。公司的喷射机在灯光照射下停住,楼梯车接上了机门;机上乘客下机後走进等在一旁的车子,然後朝著旅馆开了过来。波卜夫很想知道车里坐的是谁,不过距离有点远,所以看不清楚。没关系,明天早上也许就会在自助餐厅遇上了,波卜夫心想,然後到浴室喝了杯水,再回到床上。虽然他还不知道原因,不过这处营地人员的进驻速度可真是快啊。
威尔森.基林中校的房间就在虹彩部队成员所在楼层的上面几层;他把自己的大背包放在衣橱里,并挂上自己的衣物;清扫房间的服务人员都不会去碰这些东西,最多只是打开衣柜看一下,然後就铺床单、整理浴室。他们从未看过那些大袋子里放了什么;基林曾和他们闲聊过,因此能确定这一点。其中有一个袋子里放了个塑胶容器,上面标示著「氯」;这个塑胶容器的外型和装在奥林匹克运动场喷雾系统上的东西一模一样——事实上它的确是从安装此一系统的公司所购买来的同一批货,只不过它被清洗过,并且重新填装了微胶囊。他手上就有更换的工具,而且还曾不断地练习更换技巧,现在的他甚至能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闭眼完成更换。接著地想到了装在容器中的东西——从来没有一种东西具有如此大的杀伤力;它比核子弹的威力更强大,因为它的杀伤力来自於不断复制和侵入,而不像核子弹只爆炸一次就结束了。一旦启动喷雾系统,三十分钟内就能使微胶囊充满整个系统,然後透过喷嘴无声无息地渗透到清凉的喷雾中,使运动场上的所有人不知不觉地吸入微胶囊,平均四分钟约可以达到二百个,这个量已远高於致命剂量。胶囊进入肺部之後,就会流到血液中,接著溶解释放出「湿婆」病毒,并很快地找到肝和肾这两个它最喜爱的器官,然後进行缓慢的复制过程。等到「湿婆」的量大到足以发生作用时,已是几个星期之後的事;到时人们会透过接吻、性接触、咳嗽和打喷嚏来传递病毒——这些都是经过在宾汉顿的实验证实的。四个星期後,人们就会开始觉得自己病了而去看医生,不过他们会被诊断为得了流行感冒,然後被要求先吃锭阿斯匹灵,并要多喝水、多休息。在这样的处理之後,他们或许会觉得好一些——
因为看过医生後通常都会有这种感觉——但不可能再好了,因为他们马上会有内出血的现象。然後,在「湿婆」病毒被释放出五个星期之後,有些医生会作抗体测试,并惊讶地发现有种类似伊波拉病毒的东西出现了。这时,可能会有一位优秀的流行病学家找出雪梨奥运会是病毒的发源地,不过这一切都将一发而不可收拾。这个计画非常完美,因为世界各国都会派出运动员和裁判来参加奥运,而运动场的天气也炎热到足以让所有人都走过那道清凉的喷雾以便散热;接著,他们就会回到自己的国家——从美国到阿根廷,从俄罗斯到卢安达——并把「湿婆」散布出去,开始制造恐慌。
再来就是「第二阶段」。这时地平线公司会制造并销售A疫苗,并经由快递传送到全世界;在每个国家都想尽办法为自己的公民注射疫苗之後,於「第一阶段」所造成的全球恐慌将逐渐平息。但在四到六个星期之後,A疫苗的接种者就将再度出现病徵。基林心想,从今天算起三个星期,再加上六个星期,或许再加两个星期,再加六个星期,接著是最後的两星期,总共约十九个星期,甚至不到半年,地球上约百分之九十的人口就将死亡。到时候,地球就会得救,再也没有人会死於化学武器的攻击,也没有无情的人会为动物带来灭种的危机;臭氧层将自动修复,大自然将再度恢复生气;而他,还有参与「计画」的所有人则将会活著看到这一切。他们救了这个星球,并且教导他们的孩子要尊敬并珍惜这一切;这个星球将再度恢复翠绿和美丽。
不过,他并不是没有矛盾挣扎过。望著窗外走在雪梨街上的人群,想到即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每每让他痛苦不已。但他已经看过太多的苦痛,道威的羊,艾奇伍德的猴、猪以及其他被拿来作实验的动物,它们也会感到痛苦,它们也有活下去的权利,但人们却完全漠视这些。人们用的洗发精是经过实验室里的免子测试过的,而这些兔子住在拥挤的笼子里,无法以言语表达它们所受的折磨。对大部份人来说,那些兔子是面无表情的,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动物,也不关心免子的想法;他们只关心麦当劳的肉饼是如何煎的。他们的冷漠,是造成地球被破坏的帮凶。因为不介意,所以不去想什么才是重要的,因为不懂什么是重要的…
…他们就得死。这是个危害自己的种族,他们终将因自己的疏忽而尝到苦果。
时差已经克服得差不多了,查维斯心想。早上的工作,在汗水和恩多芬(endorphin)减轻痡苦的作用下,让他觉得很舒服,特别是在奥运运动场上的跑道跑了几圈之後。他和麦克.皮尔斯努力地跑,虽然没有计时,但两人都跑到不能跑为止,而且还边跑边望著场边空著的位子,想像自己是运动员,正在接受观众的喝采。之後他们去冲了个澡,换上便服,把手枪藏在衬衫下,无线电塞在口袋中,然後挂著安全人员的通行证走了出来。
稍後,号角声响起,第一个游行的国家队伍——希腊——从远端的通道走了出来,观众席上顿时爆出响亮的喝采声;雪梨奥运终於正式展开。查维斯提醒自己,身为保全人员,他应该把视线放在群众上,但他却办不到,因为根本看不出会有什么危险。那些骄傲的年轻选手就像军人一样,整齐地跟在引导旗和裁判之後,在椭圆形的跑道上走著。丁想:对他们来说,这必定是最值得骄傲的一刻。这和担任中情局外勤干员,或是担任虹彩第二小队指挥官的感觉完全不同,这是纯粹的运动,纯粹的竞赛;虽然与现实世界的情况不尽相符,但并无损於运动的精神。每件事都可以分解成各种组成要素,但多半都是军事上的;就像赛跑——
投效战场和逃离战场所需要的最基本体能要求,标枪——丢向敌人的?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