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彩六号






  「会有什么样的风险?」

  「你是说能够用来对付你的方法吗?」布莱林点点头。「你的电话可能被窃听,而且—

  —」

  「我的电话有经过加密处理,而且这套加密系统应该是无人能破解的。我的顾问告诉我——」

  波卜夫举起手来打断布莱林的话。「你真的认为美国政府会让厂商制造出不能破解的加密系统吗?」波卜夫就如同在向小孩解释事情般地问道,「位於米德堡的国安局拥有运算能力最强大的超级电脑,以及世界上最聪明的数学家,如果你想知道他们的工作状况,只要去看看他们的停车场就行了。」

  「为什么?」

  「如果到了晚上七点钟。停车场还是停满车子,那就表示他们正在为了某件事努力赶工中。在美国,每个人都有一辆车,而停车场都大到无法完全遮蔽起来不让外人看到。因此,情报员要了解美国政府机构的活动状况,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观察该单位的停车场。美国人非常善於破解密码系统,自从二次世界大战以来,他们在破解密码方面已经有超过六十年的经验,而且还跟英国人合作,英国人在这方面也有很优秀的传统。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这件事吗?」波卜夫讶异地问道。

  「呃……没有,我只晓得我用的这套系统是无法被破解的,因为它是一二八位元的——」

  「STU—三标准型的加密系统。美国政府使用这套系统已经有二十年了,而且早就更新为STU—四型的系统。布莱林博士,你认为他们更换系统只是为了浪费纳税人的钱而已吗?我在国安会时使用的是一种密码表;这套密码系统会随机调换字母,而且只能使用一次。不过它使用起来却很麻烦,传送简单的讯息就要花上好几个钟头,所以很难用在一般的电话上。美国政府有一套叫作郏镂璧南低常杓聘拍钣胛颐悄翘紫低臣嗨疲还颐蔷褪悄7虏焕础!?br />
  「你是说有人可以窃听我打出去的每一通电话?」

  波卜夫点点头。「没错,否则我们为什么每次都要安排面谈呢?」波卜夫发现布莱林真的被吓到了。「现在,你该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我帮你策画恐怖活动了吧?」

  「是的,部长……很好……谢谢你。」奥克兰对著手机说。通话结束後,他转身面向亨利克森:「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虹彩部队会过来协助我们。」

  「哦?」亨利克森说,「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太碍事吧?」

  「有什么不妥吗?」

  「也没有啦!」亨利克森撒了个谎,「我可能认识他们其中的一些人,而他们也认识我。」

  「比尔,我们给你的费用还是一毛钱都不会少的。」奥克兰说。他们一起走向奥克兰的车子;在送亨利亚森去机场之前,他们会先顺道去酒吧喝个几杯。

  亨利克森心里暗自叫苦。这样一来,原来的计画可能会遭到破坏,不过他还是拚命说服自己,只要自己不出错,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不了的,说不定反而有助於计画的进行。

  布莱林知道,他不能把真正的原因告诉波卜夫。他在许多方面都很仰赖波卜夫——该死,波卜夫所知道的事足以让他入狱,甚至被判死刑——不过到底要不要告诉波卜夫真相呢?

  不,他不能冒这个险。他不知道波卜夫对自然环境的观点,所以也就不能判断波卜夫对於「计画」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对布莱林而言,波卜夫在许多方面都是相当危险的,他就像养鹰者手上的猎鹰,想猎杀免子时就去猎杀,从来都不曾完全属於主人,随时都有可能一去不返……到时候他就有可能把情报交给其他人。布莱林不只一次想叫亨利克森除掉波卜夫,这样事情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另外,他要怎么做才能保护他的地位和「计画」呢?如果虹彩部队是个大麻烦的话,那有没有可能直接打击他们呢?最好是能消灭掉虹彩部队,或者至少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迪米区,我必须先考虑一下才能给你答覆。」布莱林终於开口。

  波卜夫冷静地点点头。刚才布莱林犹豫了十五杪锺,现在轮到他开始担心了。他刚才告诉布莱林,煽动恐怖份子的行动具有危险性,而且布莱林的通讯保密也可能有漏洞;这让布箂林极为慌张。也许他应该早一点警告布莱林,不过他一直没机会提到这个问题。这可能是他的严重疏忽,不,也许没有那么严重,他们应该还是很安全。整件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也许亨利克森也知道。不过亨利克森是前联邦调查局干员,如果他是告密者的话,那波卜夫和布莱林两个人早就去坐牢了。联邦调查局通常只要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就绝对不会让事情继续扩大,除非是等著要揭发更大的阴谋——

  ——但是,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吗?更何况,如果联邦调查局知道他们背後的阴谋,没有理由不来抓人。所以这里还是很安全,虽然美国政府的科技足以窃听布莱林的电话,甚至把通话内容录下来当作呈堂证供,将他们一干人判处死刑。

  波卜夫自问:现在到底在进行著什么事呢?他突然灵光一闪,不管布莱林在做什么。绝对是比集体谋杀还要严重的事。那到底会是什么事呢?波卜夫之所以会接下这些任务,完全是看在钱的份上。他在伯恩的银行帐户已经有了一百多万美金,足够他回俄国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不过他想要的却不只这些。「一百万」是个神奇的数字,具有让人心生憧憬的魅力;不过,一旦拥有了它……它就立刻变得平凡无奇。一百万美金不够让他购买他想要的房子、车子和美食,也不足以维持他梦寐以求的豪华生活——除非是回俄国去,然而不幸的是,他并不想回去。

  波卜夫和布莱林都在想办法脱离目前所面临的困境,不过还没有一方有能力先脱困。在他们两人当中,布莱林知道进行恐怖行动的原因,而波卜夫不知道——不过,波卜夫知道如何进行恐怖行动。而布莱林却不知道。这是一个有趣,而且微妙的僵局。

  他们两人就坐在那里不说话,彼此都在揣测对方的想法,谁也不愿意先开口。最後是布莱林打破了沈默。

  「我真的必须先好好想想。给我一、两天的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当然。」波卜夫站起来与布莱林握手告辞,然後离开了办公室。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加入了一场有著全新规则的新游戏,这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经验,所以他一直无法解开自己的疑问——布莱林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他会需要波卜夫来帮他呢?

  亨利克森搭乘澳航的班机飞往洛杉矶,为雪梨奥运会所准备的保全计画书就放在他的公事包里。喷雾系统已经安装就绪,完全按照计画进行。他让自己的一个手下去检查喷雾系统,这样他就有机会在最後一天施放病毒。他的计画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不过虹彩部队的半路杀出,会不会破坏计画呢?万一幸运之神不眷顾他们,那该怎么办呢?

  因此,他必须消除这种意外发生的任何机会。从一开始,「计画」的构想就是他提出来的,而布莱林只是资金的赞助者——在欧洲煽动恐怖份于闹事,引起国际上的重视,使得他和他的公司有机会负责奥运会的保全事宜。不过该死的虹彩部队出现了,而且圆满地解决掉三次恐怖事件——第三次不知道是哪一个混蛋煽风点火所引起的?结果现在澳洲人也要虹彩部队过来提供协助。如果虹彩部队来到澳洲,可能就会留下来观察状况,甚至待到奥运会结束;如果他们担心群众会受到化学武器的攻击,他们就会亲自检查喷雾系统,而且——

  总而言之,有太多的可能了。不过他又想到,也许他可以先跟虹彩部队的成员碰个面,然後将他们误导到不会损及「计画」的方向上。毕竟他有化学武器的专家在帮他,而他们可能没有,因此他比较占上风。如果聪明一点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在虹彩部队的面前动些手脚呢。

  亨利克森告诉自己要放轻松。他向空中小姐要了另一杯酒。不,他不能掉以轻心;多年的调查经验告诉他,绝不能小看任何意外事件,否则极有可能会导致意想不到的结果。如果他的手下一不小心被抓了,那整个「计画」就会因此而曝光,结果不但会导致「计画」失败,还可能使他被判处无期徒刑,在牢里度过余生,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形。他致力於「计画」的理由是为了拯救世界,另外他也想在「计画」成功之後去尽情享受大自然的风光。

  所以,他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他必须想办法除掉虹彩部队,而关键就在於俄国人波卜夫的身上。不知道波卜夫的英国之行是否有什么新发现?如果有了正确的情报,他就能设计对付虹彩部队,这不是很有趣吗?他在座位上假装看著电影,心中却一直在盘算著要如何对付虹彩部队。

  波卜夫独自一人坐在曼哈顿南端一家简陋的餐厅里吃著晚餐。据说这家餐厅的菜色很好,不过里面看起来脏兮兮的。波卜夫正需要喝上几杯酒来帮助思考,还好这里的伏特加是一流的。

  他对约翰,布莱林的了解有多少呢?据他所知,那个人那个天才科学家,也非常具有商业头脑。他在几年前娶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女人,也就是美国总统现在的科学顾问,不过却以离婚收场。布莱林目前周旋於众女子之间,是全美最有价值的单身汉之一,更是各大媒体追逐的焦点人物,这多少应该会让他的前妻感到难堪吧。

  另外,布莱林应该与某些高层人士有密切的关系,像虹彩部队这样的机密事宜,他竟然能在一天之内就得知虹彩部队的名称和领导人的名字。只花一天的时间就拿到情报,这实在是太惊人了,不知道布莱林是怎样办到的?

  波卜夫觉得自己正被卷入一场比集体谋杀还要严重的阴谋当中。一个商人能做出什么比集体谋杀还严重的事呢?为什么布莱林宁愿冒著坐牢、甚至被判死刑的危险进行这件事呢?

  他计画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谋杀事件吗?如果是的话,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引发一场战争吗?也许吧,不过他又不是一国元首,怎么能宣战呢?难道布莱林是专门帮外国政府窃取本国机密情报的间谍——可是他能得到什么样的报酬呢?有哪一个人或是政府会去贿赂一个亿万富翁?所以他的动机应该不是为了钱,那是什么呢?

  通常一个人会叛国,只有四种原因:金钱(Money)、意识形态(Ideology)、良知(Conscience)和个人恩怨(Ego),简称为为MICE。布莱林根本不缺钱用,所以可以把金钱这项因素剔除掉。成为叛国者/间谍的最大动机经常都是意识形态在作祟,不过布莱林会有什么样的意识形态呢?波卜夫无法找出答案。接下来是良知,但有什么事能让布莱林基於良知而想拨乱反正呢?最後只剩下个人恩怨;可是又有谁能够对布莱林这位亿万富翁造成用金钱也无法弥补的伤害呢?波卜夫又叫了一杯伏特加,今晚他得搭计程车回家了。

  金钱和个人恩怨都不可能,所以只剩下意识形态和良知这两个因素。是什么样的信仰或不公义,能让人去进行一场大规模的谋杀?从前者看来,布莱林并不是某个教派的狂热信徒;就後者而言,他也没有对自己的国家极度不满。既然金钱和个人恩怨这两个因素都被排除,而似乎也不是意识形态和良知的缘故,那波卜夫就想不出还会有什么其他可能的原因,除非布莱林疯了;不过他不是个疯子,不是吗?

  波卜夫告诉自己:不可能。布莱林心智健全,虽然他的金钱观与别人不同,不过他的每个行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布莱林会是个像海珊、希特勒或史达林一样的狂人吗?不,他不是一国的元首,所以不可能有这种政治狂热。

  以前波卜夫在为国安会服务时,曾经遇过各式各样的危险。他与世界级的敌方情报员对抗,从来未曾失手过,也没被抓过,因此他对自己相当有信心。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目前的困境才会格外地使他有挫折感。虽然他制造的两起恐怖行动都达到了原订的目标,而他的雇主也很满意。不过,波卜夫觉得自己愈深入挖掘这个疑问,他所知道的事情就愈少;而他知道的愈少,也就愈不快乐。波卜夫不只一次当面向布莱林询问雇用他的理由,但是布莱林就是不肯松口。背後一定有什么庞大的阴谋存在……不过会是什么吧?

  *         *        *

  他们一起练习呼吸法。多明戈觉得这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