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沙漠杀人事件2





  顷刻之间又恢复平日个性的凉也,着实让小林惊得目瞪口呆。连个性沉稳的川端和不由得抬起头来的瑞贵,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了。
  〃我想川端和箕轮应该是一般的同性朋友吧?既然如此,川端。你脸色就别那么难看了。〃
  凉也对着脸色苍白、不断往后退的川端挥挥手,用手指将颈子上那条项链从领口勾出来。
  〃你们说的这条银项链其实是磁气项链啦!〃
  〃啊?〃
  三个异口同声说道,凉也轻描淡写地补充说明。
  〃旅馆工作有很多要用到劳力,我常常会觉得肩膀酸痛,结果一个洒馆的欧巴桑就送给我这条项链。我觉得疗效不错,所以一直戴着。可是每个看到的人都叫我不要戴,所以我就收了起来。不过,因为这次事件,我觉得肩膀又痛起来了……〃
  〃……我是不是该拜凉也先生为师啊?〃
  小林正经八百地喃喃说道。对认为可以取悦大家,也让自己快乐的笑话是人生精华的小林而言,凉也这种不知是天生自然还是经过精密算计的言行举止,是很值得尊敬的。
  凉也却事不关己似地思索着。
  〃磁气项链是不是看起来比较老气?真的这么奇怪吗?警官一看到我,就红着脸的把视线移开,我怀疑他们是不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不笑出来?〃
  〃我认为能把磁气项链戴得好看的,凉也先生应该是世界第一,可是我觉得贴药布还是比较轻松。〃
  小林不好说项链跟凉也搭调得过火,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
  〃说得也是,我就听小林忠告吧!〃
  凉也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作势要离去。电话就好像等着这一刻似地响了起来,除了凉也之外,其他三个人都跳了起来。
  〃川端!你去接!〃
  瑞贵阻止了想去接电话的凉也,回头对川端说。川端不等瑞贵多说,快速地消失在门外,小林也轻轻地拖着脚跟了上去。
  〃干嘛?发生什么事了?〃
  瑞贵简单地把事情向满脸狐疑的凉也说明之后,也跑到走廊上去。
  〃喂?〃
  川端深呼吸了一下,在响第三声的时候接起电话,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小林也把耳朵贴近话筒,全神贯注地听着。
  〃喂?喂!〃
  川端不停地呼叫,一旁的小摇摇头。
  〃没用,二话不说就挂断了。〃
  〃可疑的电话?对方问水品?〃
  知道事情原委之后,凉也皱起眉头。
  〃姨丈到家里来时,通常都请他到分馆来住。最近他虽然来得很频繁,可从来没有人打过电话来找姨丈的……〃
  〃主屋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会不会是凉也先生没有注意到?〃
  〃这是公用电话呀!号码也没有登记在电话簿上。〃
  〃那就是水品先生告诉对方的。〃
  凉也似乎也这么认为,带着严肃的表情想着事情。
  〃下次我来接,如果再打来,请叫我一声。还有,很抱歉,请先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警察,要说就由我负责来说。〃
  川端和小林对望了一眼,快速地达成共识,决定将此事交给凉也去处理。瑞贵不想再跟凉也纠缠下去,也默默地点点头。
  这时夏彦跑上楼来。
  〃是不是有电话响?〃
  站在渡廊上眺望外头的夏彦问川端。
  看到夏彦的视线快速地瞄过自己,瑞贵不禁紧抿着嘴,握紧了拳头。
  〃只是响而已,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
  小林发现瑞贵浑身散发出不快的气息,赶紧挡在两人之间。
  〃还有,凉也先生要求我们暂时先不要把电话的事情告诉警方。他说要说就由他来说。〃
  小林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把刚刚引起瑞贵和夏彦争执的原因脱手交给凉也处理一事,告诉了夏彦。
  〃凉也先生?〃
  夏彦可能没有看到凉也。藏在川端背后的凉也往前踏出一步,出现在一脸不可思议表情的夏彦面前。
  凉也毕竟是个大人。他懂得此时不该将自己刚刚和夏彦的种种表现出来,一副没事人似地说道:〃我不是要你们说谎,我只是需要一点思考的时间。我早说知道姨丈素行不良,可是老实说,我也不想让家丑外扬……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凉也住了嘴,抬头看着夏彦。两人视线一对,凉也嘴角的笑意倏地消失了。
  夏彦皱着眉头凝视着凉也。
  真正交谈起来就知道箕轮夏彦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人,可是一般人对他的评价却让他给人一种难以接近和印象。发呆的时候如此,而像现在这样绷着脸的时候更是如此。
  夏彦现在的表情说的好听一点是精悍,难听一点是充满了险恶。
  那鲜明的轮廓和笔直地看着对方的漆黑眼珠,具有让比较怯弱的人为之退缩的锐利感。不管夏彦自己喜不喜欢,他那种眼光确实具有压制住对方的迫力。
  照小林的说法,他觉得箕轮虽然话不多,但是讲话清楚,喜欢开玩笑,甚至也可以接受恶质的玩笑,是个非常普通的高中二年级生。但是,夏彦确实散发出一种不像个十七岁的年轻人该有的成熟气息。
  夏彦严肃的表情更加严厉,眼里闪着精光看着凉也。
  〃你为什么不休息?〃
  极度不悦的低沉声音使得凉也垂下了眼睛。
  〃你想倒下来吗?或者故意不听我的话?〃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可是……对不起。〃
  〃为什么跟我道歉?那是你自己的身体啊!〃
  〃对不起。〃
  凉也带着和刚刚面对其他人时截然不同的表情轻声说道。夏彦好像完全不把茫然地看着他的朋友放在眼里,只是看着沮丧地低着头的凉也。
  〃箕轮?〃
  被他的气势所压,不知如何是好的川端轻轻地呼唤着夏彦。
  夏彦猛然一惊抬起头来,一副这才发现众人在场似的表情,急慌慌地拢着头发。
  〃你们都在啊……〃
  〃啊?〃
  〃啊,不是!没什么,我刚好在想事情。啊,那个……不提电话的事,对吧?我知道了。〃
  夏彦自行招供自已眼里只有凉也,手忙脚乱地回答道。
  这是关键性的一击。瑞贵露出苦笑,把视线落到脚边。
  另一方面,夏彦回答之后,话题已经转到别的事情上了。夏彦的视线没有了刚才那种骇人的光芒,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的凉也则说先前回去报告的宫川警官已经回来了,或许有什么新的消息。大家决定去一探究竟。
  川端和小林,以及被他们夹在中间的凉也一起下了楼,三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只留下默默低着头的瑞贵和茫然地目送他们离去的夏彦。
  〃瑞贵!箕轮!快走啊!〃
  小林回头呼叫他们。
  夏彦不悦地皱起眉头走了。瑞贵也跟了上去。很自然地,两人就一起走下楼去。
  〃箕轮,你在想什么?〃
  瑞贵看也不看夏彦问道。
  〃怎么问得这么突然?我只是发呆而已,没有特别想什么。〃
  夏彦也看着前方,很粗鲁地答道。
  瑞贵叹了一口气,停下脚步,这一次他笔直地看着夏彦。
  〃我换个方式问。夏彦,你在隐瞒什么?〃
  〃什么意思?〃
  被挡住去路的夏彦眯细了眼睛看着瑞贵。
  瑞贵把手伸向他的肩膀,嘴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轻轻地拍着夏彦的肩膀。
  〃你看,你的肩膀是僵硬的。想骗我是没用的。〃
  可是,夏彦并没有接受瑞贵的挑衅。他拂开了瑞贵的手,默默地往前走,无言的传达了他的想法。
  〃看来你真的不想说了?〃
  瑞贵对着下楼去的夏彦说道,语气轻松,但是脸上却极端不悦。夏彦还是无语。
  开始缓缓地走下楼梯的瑞贵听到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回过头来的凉也叫住了夏彦。
  凉也问了夏彦一个跟刚刚问其他几个人同样的问题,伸手接过相片的夏彦脸上有着对凉也特有的温柔。
  瑞贵见状,心中仿佛被针刺痛一般。
  夏彦以低沉的声音回答了。而凉也那绝对不在其他人面前表露出畏怯、隐含着甜蜜色彩的眼睛,也战战兢兢地看着他。凉也和夏彦所站的位置比自己和夏彦的距离要近得多。
  要是小林或川端的话,一定会没有疙瘩地加入谈话阵容。然而,只因为是凉也和夏彦,所以让瑞贵产生了一种窒息感。
  这就是爱吗?沉重的感情使得瑞贵的拳头握得发白。
  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夏彦之前,他先发现自己有嫉妒的情绪。在自觉到自己想要什么的那一瞬间,他也知道自己是永远得不到了。
  事情发展的太滑稽了,使得瑞贵的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对你来说,我只是敌人吗?
  夏彦瞄了停下脚步的瑞贵一眼,不着痕迹地改变身体的位置,好像刻意要保护凉也不受到瑞贵视线的伤害似的。瑞贵不禁在心中这样问他。
  放弃了吧!瑞贵摇摇头,让自己挺直腰杆。
  独脚戏终归要落幕的。
  瑞贵这样告诉自己,然后往前走。身体的某个地方隐隐作痛,但是瑞贵的脚步并没有慢下来。
  这种让自己陷入悲惨情境的事已经够多了。
  瑞贵再度企图甩开什么似地摇摇头,经过他们俩人身旁,走走廊去找川端和小林。


4
    什么事也没做,时间却已匆匆流过。瑞贵看了看手表,轻轻地叹了口气。
  今天早上开始的这场骚动,顷刻之间已经凌空而过,现在正进行着庭院和周边地区的现场搜证。
  为了搜证,货柜外面的帐篷已经撤走了,瑞贵从楼上望着货柜,把手肘支在窗台上。
  全心思考事件吧!现在自己只需要去想那突然出现、丢了半条命的男人和密室。
  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依赖似地将所有心思都集中在思考的瑞贵,对推理已经开始感到疲累了。
  定睛一看,时钟的指针已经超过五点。天色暗得好快,早已罩上一层暮色的庭院里,有很多工作人员四处忙着。
  仍然可以看到一些好事者远远围着旅馆嚼舌根。时而闪现的光芒应该是工作人员仔细地拍下货柜和周遭脚印的相机闪光吧?
  自从中午全员被叫去询问找到车子时的状况和取脚印之后,仅有的四名房客好像被大家所遗忘了。
  将石膏灌进几个凌乱的脚印以取形的工作人员,和戴着白手套在笔记本上记录的刑警,看起来不像电视上的刑警那么威风,不过却挺有趣的。
  刚刚小林到院子里去瞄了一眼,站在警官后面偷窥货柜里面,结果很快就被赶走了。他耸耸肩正要回来时,发现瑞贵从房里俯视着庭院,便露出白皙的牙齿,走向本馆。
  凉也小跑步出来。本馆方向又有电话响起。
  瑞贵看腻了外头,转身面对房间,靠着墙,把脚伸得长长的。
  他闭上眼睛试着去回想。救难队员为了救出水品而烧开的货柜墙面看起来相当狼狈,但是从这里看不到夏彦所说的洞。
  再怎么想,他就是想不出可以把一个意识不清的人锁在货柜里,而自己还能跑到外面来的方法。
  从房里俯视,底下发生的事情显得好不真实。感觉上像荧幕中的虚构情境一样。
  瑞贵吐了一口大气,试着集中意识。可是,当他思考着看到的情报时,一种薄薄纸张似的感觉却迟迟无法消失。可能是太接近事件,反而让自己置身于骚动当中吧!
  脑袋因为达到思考饱和度而开始泛白,瑞贵终于放弃思考,茫然地移动着视线。
  房里一直只有瑞贵一个人。小林专心一意地东奔西跑以收集情报,川端则坐在本馆的大厅椅子上,偷听来来往往的警官们谈话。至于夏彦……
  夏彦到底在哪里?
  瑞贵用背部去感受货柜和在四周活动的搜证人员的气息,企图使自己那一放松就开始在半空中飘浮的意识集中到事件上。
  正当他想站起来到庭院去做近距离观察时,看到院子里的凉也和站在走廊上的夏彦正在讲话,瑞贵顿时全身没了力气。
  现在极力避免和他们两人碰面。他不知道他们在讲什么,也不想听他们谈话,而且如果因为他的出现而使得两人会话中断的话,那就一点意思也没有了。
  对瑞贵来说,要承认这一点是很痛苦的。自恃甚高,在某些奇怪的地方有洁癖的他,不愿承认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瑞贵想得好累,他抬起头来。茫然的视线看到放在房间角落里的梳妆台。
  古意盎然的梳妆台有着明显的精巧木纹,光滑的镜面上映出坐着的瑞贵的上半身。
  尖尖的下巴、细细的鼻梁、以一个男人而言算大而细长的眼睛。浮显在阴暗光线中的脸真是像极了凉也。
  〃你到底在想什么?〃
  瑞贵对着镜中的自己说着。
  〃只是一个夏彦,竟然让你表现得这么差劲。〃
  他脱口而出那让他痛心的名字,心头又是一阵窒息。
  别开玩笑了。瑞贵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