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有鬼
“这……刚才……那些事情……”我结结巴巴地问。
“你看见了什么?”云淡风轻的问话。
“我看见了十万大山的上思县那巴村……”我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不妥,连忙解释,“恩,我的意思是说,我看见了原始森林和一座村子,我猜……那是广西。”
“还有什么?”没有理会我的牵强解释,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
“一个老人……和一个女人。”我迟疑地回答。
“哦,他们是谁?”他的嘴角向上挑了挑,似笑非笑地盯着我。
“……好像是……巫师。”我头皮发麻地垂下眼帘,无奈回答。
“巫师?有趣!”他突然笑了,似乎听到了预料中的答案。
“那这串珠子呢?你看见了吗?”他微笑着问。
“没有!”我立刻摇头。
“怎么可能?你看错了吧!”他的笑容一敛,满是不相信的神气。
“才没有呢!……我只看见灵石!”我急忙申辩。
“灵石!”他淡淡地重复,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萧索,仿佛是经过了一场长途跋涉后,终于望见了前方的终点一样。一丝疲惫,掺杂着些许欣喜,还有冷冷的看尽结局的漠然!
我大为后悔;灵石的存在实在不应该再让外人知道;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没办法收回了!我不知所措地望着云腾蛟;祈祷他最好突然失忆;别再追问下去了。
“就是你挂着的这块石头吗?”美少年玉手一指,露出恍然的神色。
“什么?”我大吃一惊,低头看时,红线缠绕着的灵石果然挂在胸前,只是我早上明明把它深藏在衣服里面的,现在却炫耀似的暴露在空气里。一缕缕嵌进了它身体里的酷似鲜血的红色,在阳光下鲜艳欲滴;莹润的玉质光泽下,流转不定的煞气越发浓重。
“不过是一块石头,你需要表现得这么紧张吗?”他似乎很不经意地问。
“呃……我不紧张!……反正我也不是巫师!”真是越想撇清越让人生疑,我此时恨不能立刻变成哑巴才好。
“怎么它是巫师的作法工具吗?”
“咳咳……我怎么会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好装傻。
“那你看见这灵石时,发生了什么呢?”他优雅地一笑,如春风化雨。可惜,我现在快变成坚硬的石像了,要用盐酸才能化开。
正文 第二卷 灵石 第三十八章 灵魂契约(十四)
“发生了什么?……嘿嘿!……我怎么想不起来了?”我傻笑着装起了失忆。
“你真的想不起来了?”他也笑,笑得很邪气。
“恩,想不起来了!”我煞有介事地重重点着头。
“那可糟了!”他故作忧虑地瞅着我,“你的魂魄可能受了伤。”
“什么意思?”我不解地眨着眼睛问。
“这‘裂魂珠’虽说是宝物,但如果在使用过程中,有其它法器影响了它,它就会使你的魂魄受伤,严重的话,还会让你‘魂飞魄散’!”他收敛了笑容,肃然说道。
我呆了呆,随即暗暗撇嘴:危言耸听!还不是在诈我?
“哦,那该怎么办呢?”我假装害怕地问,一脸的纯真和无辜。
“怎么办?没有办法!”他淡然摇头,一脸“与我何干,千万别找我”的表情。
“这珠子可是你硬塞给我的,你怎么会没办法?”我叉腰、瞪眼,一副“不找你找谁”的神情,说话间就撕下了小鹿斑比的面具,变身成河东泼妇对着他吼道。
“可是你什么也想不起来,我怎么能确定到底是什么影响了‘裂魂珠’呢?”他露齿而笑,白牙闪闪,终于显露出邪魅的本性。
怪不得有人说,和心机深沉的帅哥打交道,准保会吃亏。因为他俊美的外表就是狼披着的那张羊皮!真奸诈!绕来绕去,又回到原地了。
“呃……现在想想,那个……我还是记得一些看到的情景的。”我只好装作猛然想起的样子,无奈地说。
“嗯,说来听听吧。”狡猾如狐的他对我浅笑颔首。
我尽量轻描淡写、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后,他一时沉默了,望着我的眼神依然是意味深长的。
“你已经听我说完了,应该能确定是什么影响了你那倒霉的‘裂魂珠’吧?”
他不回答,眼睛却望着我的胸前。
“哼哼,又是灵石?”拜托,随便出什么状况都往它身上推,也太懒惰、太没创意了吧?我的嘴角都快撇到眼角上去了。
“你真的了解这块灵石吗?它的来历、它的主人,还有……它的力量源自何方?”他无视我的不屑,温柔地问。
“我当然……不太了解。难道你很了解?”我及时刹住嘴,然后反问他。
他微微摇头:“我不是它的主人!……我只知道,世上没有免费的面包!”
“什么意思?”
“它和‘裂魂珠’一样,是一种法器,它的力量再强大,也不是凭空而来的!”
“哦,那它的力量从哪里来的?”
“……我早说过,我可不是它的主人!”他天使般微笑,“你应该去问它真正的主人!”
“问得到,还要来听你胡扯?”我送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那我是没办法帮你了。”他伸手把“裂魂珠”递过来。
“这古怪珠子本来就是你的,还给我干嘛?”我避之唯恐不及。
“有灵性的法器都会自己选择主人。”他耐心地解释,“是它选择了你,不是我。”
“呸!你唬谁呢?当我三岁小孩啊!”我忍不住展现我泼辣的本性。
他挑了挑眉毛,似乎不愿与我争论。随后一扬手,只见黑光一闪,他手中的珠子便不见踪影了!
“咦,珠子呢?跑哪去了?你会变魔术?”我一把抓住他的手,凑近他好奇地左看右瞧,已经把刚刚尽力推诿的本意忘了个一干二净!
“在你需要它的时候,它就会出现的。”他任由我抓着,好脾气地回答。
“唉,又糊弄我!”我哀叹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去想办法弄清楚灵石的一切。”他用催眠般的语气说。
“嗯嗯,知道了……”我敷衍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心里却在想:傻瓜才听你的话,灵石又不会害我,我去刨根挖底做什么?倒是你那串“裂魂珠”神秘兮兮的,还不知道是不是你用来害我的东西呢?
“有时候,了解一个人不容易!信任一个人,更难!”他在我身后用似有所指的话为我送行。
“是啊!不过,我相信朋友胜过相信陌生人!”我回过头去,故意展开甜甜的笑容,用天真暗含嘲讽的语气回答他。
两个各怀心思的人,都用隐藏在话里的意思来向对方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微微一笑,负手而立,目送着得意洋洋的我走出了小巷。
他的嘴唇上下翕动,眼神古怪而迷离,用近乎耳语的声音说了两句话。
如果此时我听到他说的话,一定会目瞪口呆、石化当场!因为他说的是:“缔结了灵魂契约的你,又怎么能逃脱命运的摆布?”
走出小巷,我才猛然发觉:不知不觉间,夕阳已经西下了!秋天的黄昏,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丝丝寒意,让我不自禁地缩了缩脖子。再去哪?回家吗?我迟疑了一会,还是决定先回家去。
我拐上大路,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着刚才的事,这个“云遮雾罩”的“表哥”真是捉摸不透,让人伤脑筋啊!我的眼角偶尔一扫,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前面巷角闪过。恩?是齐震!
我刚要叫他,声音却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他的大半张脸。他的表情……真诡异!眼神冷静而犀利,面容却空洞茫然,面色更是苍白得可怕,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烁着类似死亡一般的光泽。他行走的速度并不慢,脚步也不僵硬,可是偏偏给我的感觉如傀儡夜游!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某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我打消了叫他的念头,小心地跟在了他的后面。也许这是一个转机,所有发生过的、无法解释的事情,都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牵扯着。线的这一头是我和灵石,另一头除了陈仇之外,就是孙安宁和齐震了。孙安宁一直没有显身,那么,缠绕在齐震身上的线越来越密,恐怕是真相要露出端倪了吧?我这样想着,心里涌起一阵针刺般的痛。
他依然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巷子,七拐八转的,渐渐的,我竟然认不出路了。触眼所见,都是陌生而颓败的墙面和高低不平的碎石路面,原本就稀少的行人,现在更是半天也看不见一个。
天黑得很快,前面的身影越发朦胧,我的脚步不知怎么越来越沉重了。心跳得厉害,耳朵里有轻微的“嗡嗡”声,但我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我隐在巷口一户人家的门洞里打量着这儿。这是一条非常偏僻的小巷子,他停在了巷子的最深处,一扇青灰色的木门虚掩着。他站在门边,微微仰起头,望着门框上方出神。我用尽目力也只隐约看见几抹金色的微光,不知道是什么。
怎么不进去?我暗自嘀咕。
看着他伫立不动的背影,我突然想起那天,我们在教学楼外等常青,他也是如此静静地站着,耐心又耐心地等待,简直就像是化石。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变得这样沉静、从容的呢?是他深藏不露的本性?还是我们无从知晓的变异呢?
我正在走神,他却突然推开门,一下子淹没在门里那未知的黑暗中。我猛醒,急忙蹿出来,几个大步迈到那扇门前。靠得近了,我才看清这是一扇陈旧褪色的木门,门上什么也没有,既不贴年画,也没有对联之类的装饰。门框上方却嵌着几个残缺不全已经辨认不清的金字,像是某个店面的招牌。
我沉吟了一会,伸手去推门。虚掩的门轻飘飘的,我的手指刚一触到,它便无声地大开了。门里一片黑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弥漫着,似乎是死亡来临前,游离在空气里的惊惧、绝望的气息。
我缓慢却不迟疑地融入了黑暗中。门,在我身后悄无声息地关上了。
屋里除了我略显紧张而急促的呼吸声之外,没有其他声响。基于黑暗总是伴随着危险降临的认知,我两手握拳,凝神戒备,如履薄冰地向前迈着步子,做好了随时抱头鼠窜的逃命准备。
一步,两步,三步……咦?走了近二十步了,不但没有触到四面墙壁,连家具之类的东西也没碰到过一样。这是一间怎样的屋子呀?我虽然心里打鼓,但脚步却没有因此停下。又走了二、三十步,我叹了一口气,现在无论如何也骗不了自己了。四、五十步的距离,触摸不到任何东西,前面依旧是无边的黑暗。这哪里是间房间,简直就是个广场!
“齐震,齐震,你……在吗?”我忍不住出声呼唤他,回答我的是死一般的沉默,先我几步进来的他竟似乎被这黑暗吞噬了。
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走,一边走一边开始胡思乱想:要是我以后跟常青学法术,首先要学个能照明的法术!不知道他的道术里,有没有“火球术”的?老是碰到这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我真恨不得变成萤火虫,这样起码不用带灯笼、火把、电筒就能照明了!
正在瞎想,我的脚却绊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因为注意力涣散,我摔了个难看的嘴啃泥。黑黝黝的地面冰凉刺骨,还有一股难闻的类似腐烂青苔的味道,我爬起来咒骂了几句。不过,刚骂了两句,我突然触电似的呆住了。在我的左后面,仰面朝天躺着一个人!刚才就是他的大腿绊倒了我。他穿着深蓝色的上衣,黑色的裤子,一双白色的球鞋,从头发和衣着来看,应该是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男生。可怖的是,此人的脸上鲜血淋漓、横七竖八地布满一条条伤口,好像是被某种尖利的东西抓的。咽喉处有一个大洞,皮肉翻卷,望过去黑黝黝的,但没有大量的鲜血涌出,甚至他的衣服和他周围的地面上也并没有几滴。
不是齐震!虽然他的脸血肉模糊,但看来他的身形比之齐震略高,略胖,衣服也不一样,最主要的是给我的感觉很陌生。呃?等等,我怎么会看得这么清楚?我愕然地四面张望,终于迟钝地发现,这黑屋子有了光源。像是突然之间被凿子捅了许多小窟窿,这里就亮了起来。
光出现得突然,但并不刺眼,我的周围方圆五、六平方的地方都被这光照亮了。可是,再往远处看,黑暗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笼罩着,混沌一片。这情形,就像舞台上的特殊效果,强劲的聚光灯突出主角,其余皆是被忽略的黑暗背景。想到这儿,我有点得意。不过,转瞬间苦笑就浮上了我的嘴角——地上还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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