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有鬼
这是……这是一个我熟悉的……人?我的思维飞转,这熟悉的嘲弄,在我记忆深处的某个瞬间,曾经出现过!我努力思索,但脑海里一片空白,寒冷慢慢席卷了周身,疲倦不可抗拒地袭来,眼皮越来越沉重。仅存的一丝神智中,只看见他又一次举起了手,缓慢但毫不停顿地伸向了我的喉咙……
我的脑中最后闪过的居然是那个面孔血肉模糊,脖子诡异地垂向一边,露出喉咙处一个狰狞大洞的方雨恒!原来……他就是这样被……他杀死的!
各自在家里休息的常青和陈仇与同一时间惊跳起来。常青接收到了来自“感应符”的极其强烈的信息,预示着符的主人正危在旦夕。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刻燃起一道引路符,循着它飞奔,希望能赶得及救她。引路符在一条陌生的小巷口滴溜溜打转,一个同样飞奔而来的少女和他差点撞个满怀。
“你怎么也来了?”他问。
“我的尸萤能记忆人的气息,还能捕捉许多信号。它感应到……小星星遇到了极大的危险!”向来淡定的陈仇也难掩忧色。她的指尖闪烁着一个淡粉红色的光团,随着她说话的声音微微颤动着。
“恩,我的‘引路符’停在了这里,她一定在这附近!我们赶紧找!”常青一边屈指轻扣,催促着“引路符”前进,一边焦灼地点头。
两人各施神通,沿着小巷向里搜寻着。
但是,无论“引路符”还是“尸萤”,都前进得十分缓慢,似乎受到了什么外力的干扰。这不起眼的小巷里竟然隐藏着颇为可观的灵力!两人对望一眼,不禁更为我的处境担忧。
一阵青灰色的烟尘散尽后,我睁开眼,讶然发现眼前的景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里变成了一片空白、几乎接近虚无的空间,一缕缕若隐若现的半透明的雾状东西飘浮着,形状各异,宛如天际的流云。寂静、缥缈、空无,仿佛天地间除了我之外,再没有别的生物了。
这是怎么回事?齐震呢?我猛然记起,鲜血喷溅的肩膀,还有伸向我喉咙的手……呃,莫非……我、我、我已经香消玉殒了?噢!天哪!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啊!可怜我还未满十六岁的美好花季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断送了!也不知道现在是跌进了地狱呢,还是上了天堂?
我无限哀怨地沉浸在泪雨中。
埋头嚎啕了一会,满脸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很不舒服,我顺手扯过一块布片来擦脸。嗯?这是块什么布?纤维这么粗,简直像砂皮,把我的脸都擦疼了。我龇牙咧嘴地抱怨起来。
“你擦好了吗?”一个温柔得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关你屁事?狗拿耗子……哇!怎么是你?”我抬头看清说话人的脸后,惊跳起来。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谁会来救你?”他凑近我微笑。
“哎哎,你凑得那么近干什么?”我眼见一张放大得无比清晰的脸凑了过来,鼻子几乎碰到了我的皮肤,连忙撇开脸,颇为不悦地嚷。
“嗯哼!”他哼了一声,低下头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的手。
我顺着他的视线往下一看,立刻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我的手上正紧紧拉着他外衣的大半片衣角,扣子都被我拉掉了一半,最重要的是,衣角上面被我擦满了眼泪、鼻涕!
原来,刚才顺手扯住的布就是他的衣服!
“这个……咳咳……我还以为它是布,所以拿来擦……嘿嘿嘿……”我徒劳地想要解释,却越描越黑,只好用尴尬的讪笑来掩饰。
“恩。擦也擦了,无妨。不过,你能不能把你的玉手松开?”他语气中的调侃意味溢于言表。
我急忙撒手,满面堆笑地说:“要不要……我帮你洗?”神情谄媚有如家中豢养之走狗,如果我有尾巴的话,必能看见我此刻正使劲摇着尾巴讨好呢!
他望了望我,嘴角抽搐了几下,一边摇头,一边用极快的速度脱下了那件一不小心被我当作手帕的外衣,抛在了地上。
“……哎,刚才你说什么来着?救我?难道我还没……死?”我突然想起了这茬,赶紧问他。
“自然。”他笃定地回答。
“是吗?”我迟疑地摸摸脖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恩,四肢齐全,浑身无伤,心跳有力,呼吸平稳。我没死?!
“哈哈!原来我还没死翘翘啊!”我兴奋得手舞足蹈。
“不对!我记得……我的肩上已经受了伤,怎么会一点痕迹也没有呢?”我立刻垮下脸并用无限怀疑的目光瞪着他。
“唉!”他出乎意料地叹了一口气,“你‘变脸’的功夫还真不错!……我们现在在‘裂魂珠’里,所以你还是毫发未伤的。”
正文 第二卷 灵石 第四十章 灵魂契约(十六)
“什么?我们在‘裂魂珠’里?那就是说,我……我还是死了?灵魂跑到了珠子里?”我哀叫并且准备继续哭天抢地。
“胡说八道!在珠子里就死,那我不也是死人?”他的嘴角抽搐,罕见地有点恶狠狠的味道。
“那……”
“所谓的在珠子里,意思是说,我们在‘裂魂珠’的结界中。因为珠子感应到你危在旦夕,所以自动召唤了我,并用结界把我们罩在其中。”他解释道。
“可是,我的伤……”我疑惑不解地抚着肩,那里连一丁点油皮也没擦掉。
“……为了救你,‘裂魂珠’施展了自己的法力,扭曲了时间和空间。现在的你,实际上还处在受伤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略为沉吟了一下后补充。
我用怜悯的、看疯子一样的眼光看着他。扭曲时空?那我现在岂不是……穿越了?嘿嘿,科幻小说里的桥段也会发生在我身上?
“你不相信?我早说过,这珠子能洞察天机。不过,它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撕裂时空,哪怕是一条小缝,也等于是在与自然法则相抗。所以你只是回到了受伤前的一会儿!”他耐心地继续解释。
“是吗?我记得,你说过‘世上没有免费的面包’!”
“当然是。怎么?”
“我还记得,你说过这珠子是一种法器。它的力量再强大,也不是凭空而来的喽!”我抱着手臂冷笑,“它为了救我,要扭曲时空,与自然法则对抗。那么,请问,它的力量从何而来?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财富?美貌?运气?还是阳寿?”
“咳咳……”他好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咳了好一会儿,才哭笑不得地望着我说,“财富?美貌?运气?这些东西你也有吗?”
好毒辣的一针见血!我气恼地翻了个白眼。
不容我反驳,他继续抢白:“再说,‘裂魂珠’又不是俗物,也不是人,要你们世人的财富、美貌、运气有什么用?”
“它是法器,千秋万载永存世上。如无意外,应是与天地同在的。它会需要你那区区几十年的阳寿?”
“……”
“好了,别瞎想了。我把结界打开,你回到现实世界去吧!”他伸出双手,一团光芒如有形之物自他指尖戳向虚空。
“唉,等等!我还有疑问!”听到我的魔音穿脑,他硬生生地把手停在半空,眼睛里开始冒出寒光:“你还有什么疑问?”
“……呃,就是你为什么这么积极地帮我呢?”
“我不是你的表哥吗?不帮你帮谁?”他的头顶似乎冒出了缕缕青烟。
“呃……呃……那个……”我小心地瞟了瞟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才终于没说出那句“你是我哪门子表哥呀!”的话来。
他挥挥手:“算了……我先送你出去。”一道白光划过,我身后的虚空轰然裂开了,里面白茫茫的,外面却是黑漆漆一片。
我转身往外走,两步就可跨出去。
突然我又想起了一件大事,急忙抓住他:“糟了,我还有一个大问题,我现在出去,受伤这事等一会是不是还会重演?”
“天机不可泄露!”他边说边把我甩了出去。
嘿嘿!听到这句本应莫测高深、仙风道骨地甩着拂尘、捋着胡须说的话,现在被一个帅哥咬牙切齿地挤出来,心里多少有点得意。
脸上猖狂的笑容才刚刚展开,我就想到外面还有一个“死人”和吃错了药要杀我的齐震,嘴里像吃了黄连一般,笑容立刻变得苦涩,心里也发起怵来。但是折回去又不可能了,只好暗暗祈祷:佛祖啊!上帝啊!你们两老谁有空谁来保佑我一下,千万别让我再吃二遍苦,再受一次伤了……
犹自胡思乱想时,我已经“嗖”的一声被抛到了残酷的现实面前。
还是黑屋子,不太明亮的手电筒光线下,那个“方雨恒”依然拖着软绵绵的脖子和血淋淋的脸孔逼近我们;而齐震,正向我缓缓伸出了他苍白诡异的手。
好险!我那“表哥”的时间拿捏得真准确,再晚一点儿甩,我的肩膀又不保了!
我只略呆了呆,立刻转身抱头鼠窜。
一边头也不回地跑,一边还不忘扯着嗓子干嚎:“齐震,齐震,你吃错什么药了?快醒醒!是我呀!”
我埋头狂奔,不想一头撞在了一具软绵绵的身体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急着逃命,没看见……哎哟,我的妈呀……”我一连声道歉,一抬头居然看见了一张布满纵横交错伤口的脸,清晰而可怖地凑近我,离我的脸顶多只有2、3厘米!
是“方雨恒”!我忙不迭地向后退。
这个不知道到底要算是“死人”还是“活尸”的眼中此刻目光灼灼,露出野兽一样的光芒,似乎正准备择人而噬。
就这么一耽搁,齐震又如行云流水般追了上来。
我无奈地停住脚。
前有狼,后有虎!我重新又陷入了水深火热的危境中!
好像是为了增加气氛,手电光不停闪动,“方雨恒”血肉模糊的脸胜过恶鬼,齐震嘴角那一抹阴鸷而满含嘲弄的冷笑越发诡异。
难道坐以待毙?……哼,拼了!我凝神蓄力,准备着鱼死网破。
僵持了一会,齐震突然笑了:“快过来!……那个怪物会伤了你的。”
他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我反而下意识地朝“方雨恒”那边靠了靠。
那个血肉模糊的“方雨恒”并不出声(这也难怪,喉咙有这么大的一个洞,换谁也说不出话的),但却果断地伸出手来,僵硬的手指古怪地屈伸几下,倒像是在召唤我。
我看看齐震,又望望“他”,心里涌起了深深的寒意。
今天看来是死定了!
仿佛是要应证我的想法,齐震和“他”同时跨出一大步,双手齐伸,呈包围趋势向我身上插落。无论我向哪个方向躲闪,都是自动送上门的羊羔。尤其,是我看见齐震的双手指尖陡然暴涨,犹如生出了十根长长的尖刺,锋利、阴冷、充满诡异的杀气时,我几乎绝望了。
意料不到的情况出现了!
“嘭”的一声可怖的闷响,是“方雨恒”用一种异常灵巧的速度越过我,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地挡住了齐震的“手”。雪亮的光芒一闪,狠狠地没入了他的前胸,然后又飞快地拔出。齐震的“手”光芒如旧,不染一点血迹,而“方雨恒”的身体除了衣服破碎、皮肉翻卷开来之外,居然也看不见有一点血流下。
我胆战心惊地注视着战局,却不知道应该盼望哪一方获胜!
荒谬的感觉充斥着我的整个脑子!
几乎可以算是陌生人,还被我恐吓过的“方雨恒”和我一直认为居心不良的冒牌“表哥”云腾蛟都在危急时刻救我;而本来和我关系极为亲厚的好朋友齐震却“磨刀霍霍”地要杀了我!
在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齐震又笑了:“你是谁?为什么挡在她面前?”他的脸还是我所熟悉的齐震,但笑容看来陌生而冷酷,连声音都似乎变得尖细而古怪了。
没有人回答他。
那个“方雨恒”自然是无法说话,而我则确实是不知道。
少顷,两个同样诡异的身影再次斗在了一处。呃,严格来讲,他们也不算是在打架。因为虽然“嘭嘭”“喀嚓”“刺啦”之声不绝于耳,但其实却只看见一个那雪亮的、闪着寒光的“手”在另一个的肩、臂、胸、腹之间纵横驰骋、自由穿插。姿势是颇为优美的,气势是绝对骇人的,只不过,我怎么看都挥不去好似在参观屠宰场杀猪的那种滑稽感觉!
估计齐震也有类似的感觉,因为他的嘴角微微一抿,眼睛里就浮上了几丝烦躁和震怒,出手也不如刚才那么快速有力了。“方雨恒”根本就不是活人,所以完全不在乎身上是有几个伤口还是有几百个伤口。面对着这样一个无视生死的“活尸”,攻击再有杀伤力也是枉费力气。
战局胶着,便宜了我这个本来要填虎狼牙缝的小羊羔!我暗暗偷笑。
不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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