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有鬼
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不过,那飘入齐震身体的黑影,我却只字未提,甚至连想也不愿想起。
不但如此,对此前盘踞在齐震身体里的异物,我也只是语焉不详地一语带过。饶是如此,这“裂魂珠”和云腾蛟的介入仍然是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变得更复杂了。常青和陈仇一言不发地听完,面色都很难看。
“他会是传‘灭魂’术的人吗?”陈仇问。
“不是。”常青断然否定。
“齐震身体里的是什么?”常青问。
“大概是……妖怪!”陈仇若有所思地回答后,看了我一眼。
从她的表情中,我猜她也想起了徐岚家的事,那个妖怪是什么,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妖怪?是冲人……还是冲物来的?”常青揪了把头发问。
“什么妖怪?”齐震插嘴问道。
陈仇没有回答,只是转头望着我,似乎笃定我能回答一样。
我苦笑:“我可不可以说不知道?”
三人一齐摇头。
“是……是那只白猫!”我权衡再三,无奈吐实。它显然比以前更狡猾、更强大了。这次不是变化而是控制傀儡了。不过因为借了齐震的身体,它本身的力量受到限制,再加上眼神和语气的异常,最终还是被熟悉齐震的我识破了。
“那又是冲着……物来的喽!”常青有点烦躁。
“无论目的是什么,只要介入其中,非友即敌!”陈仇的语气并不激烈,但立场却表明得十分清楚。
齐震微微垂下头,眼神平淡却透着某种令人心惊的决然。
我默默地伸手去摸了摸灵石,心里一阵阵发冷。
“呔!”一声类似戏台上的断喝凭空划过,我们面前的黑暗突然有如实质般纠结扭曲,然后就无声地裂开一条缝,跳出一团白光来。白光里冲出一个细细高高像竹竿一样的人,只见他穿着一身翠绿欲滴的长袍子,直垂到脚面的那种;脚上则套着一双鲜红鲜红的靴子(式样请参考戏台上的关老爷);头发倒是短短的,不过根根直竖,活像只刺猬。再借着光看一看他的脸,嘿嘿!倒挂的两条长眉毛,三角眼里冒凶光,鹰钩鼻、鳄鱼嘴,雪白雪白的一张惨无人色的大马脸!
“哎呀呀!什么鬼……狗胆包天胆敢擅闯禁地?”他的三角眼倏然一竖,伸出两根简直可以媲美慈禧太后指甲的手指,阴森森地说了句既像戏文又像武侠小说里狗腿子、喽啰们的台词。
我们面面相觑地望着他。
咳咳!恐怕再没有什么比他更像是鬼了!居然还好意思反诘我们是什么鬼,这才真是“猪八戒带红花…自不知丑”呢!我暗暗腹诽。
“咦?你们不是鬼?”他瞥了我们一眼后,眼珠一翻,手指停在半空,大马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当然不是!……你可比我们像多了!”鉴于此君面目可怖、身份不明,后面一句是我在喉咙里极小声地嘟囔,估计没人听得清。
“请问,您是冥界看守这条通道的……吗?”常青缓过神来,很客气地问。
三角眼里的凶光缓和了不少,他看了看常青的额头说:“原来是借了‘破狱符’的力量进来的,你们是正一派的弟子还是上清派的弟子?”
奇怪,他的语气怎么一变就变得正常了?我在心里嘀咕。
“我的大伯是正一派门下的。咳,您怎么称呼?”常青外貌虽然普通,但看上去十分憨厚老实,再加上态度好,所以三角眼收敛起了恶态,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叫白无常。”
“什么?你就是白……白无常?!”我花容失色,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怎么?你有意见?”大马脸凑近我不怀好意地问,咧开的鳄鱼嘴里,雪亮的白牙闪着寒光。
“咳咳……没有,没有!”我偷偷瞥了一眼他的绿袍、红靴,苦笑不迭地连连摇手。如此大红大绿、穿着俗不可耐的“白无常”,与我印象里头戴白帽、手拿哭丧棒、一身白衣、阴风开路、冷酷寡语的索命无常造型实在也差得太远了!
“哦,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白无常白大叔!幸会!……怎么不见您的搭档黑大叔?”常青居然神色不动地和他寒暄起来。
“黑大叔?你说谁啊?”白无常翻了翻三角眼,奇怪地问。
“黑无常啊!你们两个不是合称黑白无常吗?”我插嘴。
“哼!我姓白,叫游,字无常。难道还有个姓黑,叫无常的吗?”白无常又朝我龇了龇牙。
“搞半天,你不是黑白无常组合里的那个白无常啊!”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此“白无常”非彼“白无常”。
“哦,原来你们把我当成了索命无常了!”白无常恍然,“我和他们虽然同属阴司,但我属十殿转轮王治下,他们则属五殿阎罗王。”
“下面真有十殿阎罗吗?”我的好奇心又空前高涨了,“他们都长什么模样?怎么工作的?地狱的环境是怎样的?是不是像《聊斋志异》里描写的那样……”
“小星星!”见我又开始离题万里,陈仇连忙拉了我一把。
“白大叔,地上的这人您见过吗?”常青指指方雨恒。
“哼哼!这个人你们认识?他是和你们一起进来的?”白无常的大马脸一下子又拉长了,凶相毕露。
“不是,不是。我们跟他不熟!怎么?难道这个人冒犯了您?”常青试探。
“这个坏东西鬼鬼祟祟地靠近巷子,身上带着一股奇怪的邪气,居然被他硬闯了进来。我只好现身拦住他,没想到,他奸诈得很,装得低声下气的,趁我不备,拿黑狗血泼我。”白无常大概是从来没吃过这样的暗亏,恶狠狠地踢了尸体一脚。
“后来呢?”陈仇问。
“后来,又来了个小子。嗯?不就是他?”白无常一指沉默无语的齐震,“他好像失魂落魄一样,走上来叫那坏东西。然后,他们两个打在一处了!”
“那您呢?没有制止他们吗?”常青接着问。
“你当我不想啊!”白无常的三角眼猛地往上一翻,“这两个家伙不知道都中了什么邪。一个的手指突然变长,像长了十把剑……还有一个更离谱,喉咙里一下子飞出许多毒虫来……”
“毒虫?什么毒虫?”本来一直镇定淡然的陈仇突然大惊失色。
与此同时,我也大声追问:“什么?喉咙里怎么飞出虫来?
正文 第二卷 灵石 第四十二章 灵魂契约(十八)
两个焦急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几乎让别人都听不清内容。好在白无常不是凡人,他倒是听得一清二楚。只是他大概没想到他的话会引起我们这么大的反应,所以愣了愣。
“嘿嘿!你们两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不对胭脂水粉、漂亮衣裳感兴趣,却对这恶心又丑陋的毒虫感兴趣……真是奇怪了!哈哈!”白无常的三角眼极快地向旁边瞟了瞟,然后古怪地大笑道。
“喂,别把话题扯开!先说说,他的喉咙里是怎么飞出虫来的?”我心里隐隐约约感到那团理不清的乱麻终于露出了一丝线头,语气越发焦躁。
“还能怎样?喉咙那儿先是自己裂开个大洞,然后一群毒虫飞出来了!”白无常朝我翻翻三角眼。
“你的意思是说,他的喉咙不是被人……撕开的,而是自己裂开的?”我无视他的白眼,追问道。
“是啊!”白无常不耐烦地回答。
我下意识地望了望齐震,但视线一触到他的目光,连忙避开。怎么会这样?我想起刮过耳边的冷风里那声几不可闻、满含嘲讽的低语,难道……真的不是“它”干的?
“是些什么毒虫?”陈仇插进来问。
“……”白无常摸了摸眉毛,似在回想。
“总不会是五毒吧?”常青笑问。
“五毒?不就是青蛇、蜈蚣、蝎子、壁虎、蟾蜍!”想到这些个东西的尊容,再设想它们从方雨恒的喉咙里飞出来的情景,天!我心里像长了毛一样不舒服。
“不对,蝎、蛇、蜈蚣、壁虎、蟾蜍这些东西都不会飞!……到底是什么毒虫?”陈仇皱起了眉头,眼中一片冰冷。
“是蜮!”白无常突然脱口而出。
“蜮?”我茫然。
“蜮是古代传说中的害人虫,又叫水弩。它的形状像鳖,有三只脚,口中生有一条横肉形状呈弓弩形状。”常青解释给我听,“据说它生活在南方水中,听到有人在岸上或水上经过,就口含沙粒射人或射人的影子,被射中的就要生疮,被射中影子的也要生病,所以又叫它‘射工’或‘射影’。还有一种说法说它是‘以气射人影,随所着处发疮,不治则杀人’。”
“含沙射影!不会吧,如果是这种虫子,它只要向着人影远远一射,就能杀人了,干嘛还多此一举地跑到方雨恒的身体里再飞出来呢?”我本能地反驳道。
陈仇一言不发地盯着白无常,眼眸中已经满是寒冰,一个银白的光团在她的肩头闪烁不定,一股杀气悄悄弥漫。
“哎,真是小孩子,没听我说完你们就接嘴!我说的是像蜮的一种虫子,不过有翅膀,更像是蜚蠊……”白无常睨了一眼陈仇,浑不在意地说。
“蜚蠊?”这下轮到常青不明白了。
“我们南方叫曱(yuē)甴(yóu)的,也就是蟑螂!”我补充说明。
“有多少?”陈仇冷冷地问。
“总有个二、三十只吧!”白无常的三角眼往两边一分,咧开鳄鱼嘴一笑。他不笑还好,一笑简直是“丑比钟馗,狞胜厉鬼”,我连打了两个哆嗦,赶紧把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哇!有这么多……蟑螂?”常青低声惊呼。
“哼!我可没说就是蜚蠊啊!”白无常收起笑容,鄙夷地冷哼一声。
“那是什么呢?你不是十殿阎罗麾下的鬼差吗?居然也认不出来?”我忍不住臭他。
他一听大怒,两条长眉毛都飞了起来:“死鬼丫头,胆大包天,竟敢来讽刺我……”
“说都说了,你能怎么样?吃了我?”
“……”
“好了!”陈仇握住了我的手,“别吵了!让我仔细地检查一下,也许……就会知道那是什么了!”
说着,她走到方雨恒的尸体旁,手指轻一弹,肩上的光团缓缓升起,在半空略一停顿,就飞向尸体喉咙的大洞。
“你们听,好像有什么声音!”一直不曾出声的齐震突然用手指着黑暗里的一处。
我凝神静听,果然,有轻微的“嗡嗡”声从远处渐渐逼近。
“嗯,好像是昆虫扇动翅膀的声音。”我点头肯定,听起来就像是一大群苍蝇飞行的声音。这种鬼地方也有苍蝇吗?
常青神色一动,问白无常:“白大叔,这里是通往地狱的一个入口,平常人进不来。那么,平常的虫类是否能随意进出呢?”
“自然不能!”白无常毫不犹豫地回答。
说话间,陈仇的光团已经由咽喉的大洞没入了方雨恒的尸体中。
我和常青对望了一眼,均想:不是平常的虫类,那会不会就是从方雨恒喉咙里飞走的毒虫呢?
齐震不经意地向旁边瞟了瞟,就垂下头去。我的心里突然一凉,他的目光似怒非怒,流转在眼中的是一种既决绝又无奈的沧桑。我惶然地移开视线,恐怕已是山雨欲来的时候了,短暂的沉寂背后会是什么?
“……噫!这是……那毒虫来了!”白无常的戳指大喊,将我们的目光吸引到了不远处的黑暗里。
天哪!真的……有一大群扇着暗红色半透明翅膀的“蟑螂”飞来了!说它们是蟑螂实在不妥,这些个虫子每一只都起码比蟑螂大两倍。除了前面的触须,它们还有八条腿,更像蜘蛛。不但如此,它们的触须上有两个红点,飞近后可以看见闪闪发亮的点点红光,如幽幽鬼火,在一片“嗡嗡”声中分外骇人!
我还没来得及惊叫,旁边传来陈仇的一声低呼:“天!竟然是……它!”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萧索,仿佛是经过了一场长途跋涉后,终于望见了前方早已注定的终点。几分释然,夹杂着些许无奈,还有——深深的苦涩!
“怎么了?它是谁?”我分辨不出她话中的“它”是哪一个,是他,她,还是它?
陈仇没有回答我,她的目光停驻在方雨恒的尸体上。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惊骇地发现尸体逐渐在缩小。光团已经分散成了许多光点,在尸体的五官和咽喉处闪烁,虽然无声,但从闪烁的频率看,似乎“尸萤”受到了什么阻碍,十分烦躁不安。
原来让陈仇惊呼的不是那些飞来的可怕“蟑螂”,而是尸体里的古怪!
“陈仇,你发现了什么?”我急急问道。
“我等的……终于出现了!”陈仇低声一笑,怅惘而苦涩!
“还不快走?那些毒虫飞过来了!”齐震打断了我们的对话,不由分说一把拉起我,就要向黑暗的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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