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有鬼
“那当然是……隔岸观火、借刀杀人喽!”他的嘴角向两边咧开,一个揶揄的笑容突兀地出现在他严肃的脸上,看着觉得很别扭。
见我依旧沉默,他别有深意地接着说:“这就好像你祷告、祭祀的时候,要有合适的祭品献上一样。只要时机把握得准,祭品用得好,强大的力量自然唾手可得啊!”
“谁是祭品?”我开口问。
“太多了!丁仲衡、叶晓芸、王凯、舒芳芳、方雨恒……”他历数着那些已死去的名字,然后对我得意地冷笑,“哦,还有……你!灵石的现任主人或者契约的缔结者,牺牲的下场看来是不能避免的!”
我苦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又白又胖的肥猪,正待宰杀后,献给伟大的祭祀事业。
“既然要献上祭品,你的主人为什么还不出现?”小珍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装作不经意地问。
“主人?呵呵,你们几个,疯的疯,傻的傻,难道还需要主人再费周章?”他恢复了严肃的表情,睨着我们的眼光里充满轻蔑。
仿佛是为了应证他的话,一直半趴在地上抓刀片的疯老头突然一跃而起。他的嘴角冒着血沫,两侧的衣服也在往下淌着鲜血,看上去更疯狂了。
“魔鬼,我要杀了你!”他嚎叫着冲过来,双手鲜血直流,各自紧握着一截较长的断刀片。
他一动,那巨大的黑影也是一晃,一眨眼就贴到了高校长的身后。它的顶端左右摇晃了几下,幅度很大,那感觉像是在……嘲笑我们。
我的惊讶还没来得及展露在脸上,就看见疯老头一步蹿来,挥舞着刀片狠狠地划向了……小珍!
猝不及防的小珍,只得竭力扭身往旁边躲,但锋利的刀片还是在她的肩膀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口子。
然后,在我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小珍咬牙切齿地捂着肩,就朝大厅外跑,疯老头哑着喉咙含糊地叫着“魔鬼”,挥着带血的刀片,不依不饶地紧追其后。
我有些糊涂了。
我的脚下意识地跨出去,想去帮小珍。
一双温暖而坚定的手拉住了我。
我一偏头,常青不知何时来了。此刻,他静静地站在我身旁,眼光肃然,望着高校长和他身后的黑影出神。
我想开口问,又不知道该问什么。
幸好,有人用行动回答了我。
高校长神情严肃地瞅了常青一眼,突然展颜一笑。这一笑,很纯粹,似乎没有任何多余的意味。
在我和常青都在揣摩这一笑的寓意时,高校长果断地向后一倒,背后,黑影变得波光粼粼,他高大的身子像是一团泥土,极快地消融在水中,什么也没剩下。黑影起伏不定,慢慢收缩,好像很漫长,其实只是一瞬,它变小了。就如刚才消融的身体一般大,而且四肢分明,不过没有五官,整个儿就是薄薄的一层。
呃,这就是高校长的……本来面目?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的影子!
“你是谁?”常青沉声问。
“你猜猜!”影子用的还是高校长的声音。
“哼!我就不信你能不现原形!”常青赌咒似的低声说。
于是他一刻不停,双手连挥,一道道符从指尖飞射向影子。嗯,从来没看见他用过这么多种类不同的符啊!一会儿紫气飘飘,一会儿黄光隐隐,一会儿红彤彤,一会儿绿油油,下一刻又有金光暴涨……眼花缭乱中,我不由深深怀疑,做这些符的人原来是不是专门生产烟花爆竹的?
“呵呵呵……”低沉的笑声从影子头部发出。
常青那些绚丽多彩的符,无一例外地命中目标。
但是,他却忘了一点,眼前的东西实际只是另一个不知是人是妖的影子!几时听说,影子会被杀死的?哪怕把它击碎成千万片,只要它的主人还存在,它还会还原成完整无缺的影子!
明明连五官也没有,可我却感觉它能看透我的内心,知道我的想法。也不知道它是在笑我的胡思乱想,还是在笑常青的徒劳无功?
这时,已经跑出大厅的小珍惊恐地大叫一声,居然无视身后闪着寒光的刀片,猛地折过身子,狠狠撞开疯老头,又跑了回来。
“小珍……”剩下的话一下子全都被冻结在了喉咙里。
大厅外,出现了三个本不应该出现在阳光下的躯体!
是——叶晓芸、王凯和舒芳芳!
它们的头发上覆盖着一层寒霜,此刻若隐若现的白气正袅袅而上。三张布满血红条纹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与它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已经快到正午,外面风和日丽,碧空如洗,一个温暖晴朗的天气。
我无法控制地瑟瑟发抖。它们身上的那种寒冷,那种盘旋不去的比死亡更可怕的寒冷,仿佛要冻僵一切。
小珍捂着受伤的肩膀,满面阴沉,眼睛里也流露出了恐惧之色。
“是它们!……怎么办?”小珍求救似的问我。
“啊!……天哪!他们……”慢慢爬近我们的卢老师,在看清了厅外出现的那些躯体的面容之后,也不禁恐惧万分。
我的嘴角扯起一抹十分勉强的苦笑。
只有疯老头不受影响。他见有人挡住了路,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起刀片就扎。锋利的刀片扎进了僵硬的躯体里,疯老头的手上流出的鲜血更多,而被扎到的却毫无反应。
疯老头用力拔出刀片,一口气连扎了好几次。“嘎嘣”一声脆响,刀片断了!他气啉啉地瞪着面前的三具“活尸”,它们空洞的眼睛也冷冷地瞪着,没有一丝生气。
“好硬的石头!我要去拿锤子来!”疯老头嘟囔着转过身,突然他又看见了小珍,立刻狂叫;“魔鬼!……杀……杀!”
然后,他握着仅剩的一点刀片,再一次扑向小珍。小珍一下子躲到我背后,眼见刀片扎来,我本能地抬起手一挡。一道幽黑的光芒闪过,疯老头像触电一样被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大厅的台阶上。
他被撞破了头,浑身浴血,躺在那里犹自对着小珍挥舞着手臂嘶喊:“魔鬼!魔鬼!”
我的手腕上感觉到了冰凉。一串浑圆的珠子无声地贴着肌肤,散发着幽黑而神秘的光芒。
我喘了口气,轻轻抚了抚它,云腾蛟的面容不期然地浮现在眼前。恍惚中,只见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嘴唇翕动:“……戏很精彩吧?别急,慢慢看。一个好观众要有足够的……耐心!”
我惊愕地张大了嘴。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随后是车门拉开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从校门口传来。
在这节骨眼上,莫非是警察叔叔们闻讯赶来了?明知无济于事,但我的精神还是一振。
我抬头向外望,八九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的小伙子急匆匆涌进来,他们有的拿着粗绳子,有的提着大棍子,都是一副凶狠的神气。天!这不是警察!……难道是哪个黑社会组织?
“是广济医院的。”卢老师大概看出了我的惶惑,艰难地挪到厅口说,“我……刚才打电话叫来的。”
精神病院的?!我看了看台阶外面那三张让人做噩梦的脸,又回头望了望依然顽强地撒符的常青,摇了摇头苦笑着说:“恐怕没用!”
“我们现在,左右也和疯子一样,死马当活马医吧!”卢老师环视了下四周,也低低苦笑。
眼见那些人越走越近,眉眼都能看清了,我的心咚咚直跳,不祥的预感如雨后的春笋一般冒出来。
手腕上珠子一阵紧缩。
我低下头,眼前一黑,感觉好像有什么异物蹿入了眼中。我用手使劲揉了揉,除了眼泪并没有揉出别的东西。但奇怪的是,眼前还是很黑,耳边响起急骤的风声。
一道霹雳响彻天宇!
标准的晴天霹雳!前一刻还是阳光和煦、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转眼间,学校上空就积聚起一大块浓重得让人心寒的黑云,黑云中间,不知是什么,在起伏翻腾。
厅外的人一齐停住了脚,神色有些惶惶地猛盯着天空看。
我也在看,却是在看台阶旁的它们。它们都仰起脸来,白气氤氲的脸上绽开了欢快的笑容。微微蠕动的血红条纹向脸的两边挤压过去,变成两堆重叠在一起红虫子。
我倒吸一口冷气。
背后搭过来一只白皙的手。
恍惚间,那手,滋出一层雪白细长的绒毛;然后那手指变尖、变弯,闪着雪亮亮的光。
我心里一抖,连头也不敢回。
“那是什么?……是龙……龙?”厅外的人惊恐地指着天空低叫道。
确实,云里翻腾的东西,身带风雷,青色鳞爪若隐若现,像传说中的龙。
“呵呵呵……主人来了!”没有五官的影子挥舞着薄纸样的手臂,兴奋地大笑起来。
电光撕裂长空!
雪亮的利爪,狂笑的影子,冰冷的活尸,再配上黑云里窜来窜去的“龙”,咳,好一幅群魔乱舞图啊!
正文 第二卷 灵石 第四十八章 灵魂契约(二十四)
“天象异变!……好个胆大包天的妖怪!”常青终于停止了徒劳的工作,抬头查看厅外的天空。
那里黑云如墨,像倾倒了淋漓尽致的墨汁一般。穿梭在里面的“龙”,似现还隐,总是不肯露出完全的真面目来。
我的眼睛很难过,那种好像被灼烧、有异物的感觉,让我的心情变得格外烦躁。
但我不敢乱动。
肩上的“手”一直搭着,并没有收回去的打算。隔着衣服,那雪亮的寒意依然直透心头,我忍不住微微颤抖。似乎是感应到我复杂的心情,灵石随我颤动起来,无声地传递着不安和郁结的情绪。
这一刹那,只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又一道电光划过天际。
三具活尸向厅里走来,脸上“红线”蠕动,嘴角咧得很大,一成不变地诡笑着。
我的脖子一紧,一张薄纸样轻飘、混沌不分的“脸”贴了过来。
“祭品该上桌了!”高校长严肃的声音传进耳中。
“她可不是你的祭品。”背后的小珍声音尖细,语带嘲弄,“因为她早就是我的!”
话音未落,一只巨大的利爪从背后呼啸而来,杀机凛然地要拍碎我的脑袋。
“嘿嘿!我主人的东西你也敢抢?”两条黑乎乎、轻飘飘的手臂软骨蛇一般缠上了利爪,让它进退不得。
常青忙挥出一把黄符,掐指默念法诀,符化为了一道道带着火光的利箭全数射向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妖怪。
影子扭动着浓黑的身子,金黄的火光一闪而灭。
雪白的爪子前端伸出长长的指甲,“铿铿”几声脆响,起落间,“利箭”落地成灰。
常青正待再甩出一把符,肩上突然一紧,两只苍白失色的手有力地抓住了他。手的主人正在笑,笑容灿烂无比,但是,却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逸出。
那是布偶、傀儡般的笑容,明明生机早已断绝,偏偏还是——这么似模似样!常青的眉头皱起,厌恶之感不可抑止。他并指反手一戳,指缝里一道威力巨大的“五雷驱魔符”无声无息地射出。
黄光里裹着五个修长繁复的红字,一晃,分射三“人”。
没有躲闪的动作,红字迅速地印上了三具没有温度的躯体,就在它们的额头正中。
“滋滋……”它们的额头无一例外地迅速焦黑、灼烂、塌陷下去,氤氲的白气伴随着隐隐的红光,很是飘渺。但它们残缺的脸依旧在笑,没有丝毫痛楚和恐惧,只是,一齐伸手,另一只手,重重地击向常青。风声呼呼,速度极快,想来力量亦很可观。
这边,两个摆脱了黄符的妖怪大眼瞪小眼地接着缠斗。那边,紧皱眉头的常青独自应付着三具打不烂的“活尸”。
疯老头这时不叫了,眼睛直直地望着教学楼方向,不知道在看什么。
厅外的天空越加黑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腥味悄悄地弥漫开来,云里翻腾的东西牢牢吸引了站着的那些彪形大汉。外表的魁伟并不能代表内心的坚强,他们惊慌失措,竟然只会用恐惧的眼神望着天空,而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大厅里,剩下两个清闲的人。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缩在大厅角落里的卢老师低声问我。
“没有。”我轻轻摇头。
“那个……他真是我们学校的校工吗?”我指了指台阶旁的疯老头。
“是的。”他微微苦笑,“不过,在今天以前不是疯子!”
“他不是因为发疯才离开学校的吗?”我诧异道。
“是……他告诉你们的?”他不由得偏过头望了望“高校长”,“事实上,两年前我调来学校时,他刚换了个校工,理由只说是原先的那个校工太老了而已。”
“原来如此!……这就是说,根本没有那张所谓的死亡名单!”我自语。
“什么名单?”
“你没怀疑过是他杀死了丁仲衡他们吗?”我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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