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有鬼





    “你没找到寝室吗?”我看着她五颜六色的脸,微微叹息。
    “哪儿呀!我先去窜门子,认识认识同学,顺便等我妈把东西送过来!”她把剩下的东西一股脑儿往上铺床上一扔,腾出手来擦了擦汗,“哎呀,你不是刚才那个谁……有神秘珠子的……”
    “就是我。我叫沈钧,哦不,沈纯钧。”我忙打断她关于珠子的话题,自我介绍了一下。
    “嗨,我叫张绮。想不到我们居然是室友,三生有幸啊!以后,我们就是姐们了!”她爽朗地笑着,大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一个趔趄,肩上便印上了一个灰手印。
    “你是北方人?”闭目养神的短发女生突然发问。
    “你怎么知道?我妈是这里的人,我爸爸是东北人,所以我算是半个北方人。”张绮略带自豪。
    “果然。”她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淡淡的嘲讽之意。
    “果然什么?”张绮的反应可不慢。
    “没什么。我只是猜你是北方人,结果与我预期的一样,如此而已。”短发女生说完重新闭上眼睛。
    “北方人有什么不好?”张绮似乎很气恼。
    “我没说不好。”短发女生冷淡地回答,眼都懒得睁开。
    气氛陡然凝滞了。
    我刚想说点什么来打打圆场,寝室的门又是一响。
    我们不约而同地转头,门口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亮丽女生。
    “嗯,真的是你!”
    “呵,真的是你!”
    我们两个同时说出了这句话,心情不由得激动起来。
    “我以为不是你……你怎么改名字了?”葛虹笑着上前拥抱了我。
    “嗯,我搬家了,办新的户口本时,他们不小心在我名字中间多加了个字,只好将错就错了!”我解释。
    “哎,你们俩别只顾着自己说话,介绍一下吧!”张绮连忙插话,刚才的不快好像已经抛之脑后了。
    “哦,她是我的同班同学,叫葛虹。”
    “嗨,我叫张绮,以后我们是一个宿舍的了,请多关照!”
    “好啊!以后我们互相关照!”
    我们三人相见甚欢,气氛马上热烈起来。
    “哦,我们宿舍还有一位成员呢!你叫什么?”我首先想到了那边床铺上的短发女生,连忙探头去问。
    “我叫高燕兰。”她睁开眼,不冷不热地望着我们说。
    “你好,我们以后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要互相照应啊!”葛虹语如春风,脸上的笑容又恰到好处,饶是如此,高燕兰的表情依然波澜不惊。张绮转动着眼珠,颇为忿然。
    “下午要到班级集中,你们赶紧把床铺整理好吧!”我见状忙提醒晚到的两个,“还要去打水、买饭呢!”
    不谐的音符一旦唱响,就很难再奏出动听的乐曲。
    我正帮着她们两个整理的时候,高燕兰慢悠悠地爬起来,拿着饭盒、菜盆就出门去了。
    我望着她的背影,唯有在心里叹息。
    三人一齐动手,效率很高,不久就安顿停当。我们分好工,葛虹和张绮去打饭买菜,我去打水。
    我拎着六个热水瓶来到水房。幸好,人不多。我排在后面,顺便打量四周环境。
    学院的水房很大,庞大的锅炉占了一多半地方,光线也黯淡,地面湿漉漉的,墙面上渗出水痕,墙角处还有几块霉斑。这情景没来由地让我想起了旧楼。
    “嗨,想什么这么出神呢?”一个温润的男声在耳旁响起。
    我一转头,倒吸了一大口冷气,忙不迭地往后退开。
    “啪”的一声脆响,一只可怜的热水瓶无辜地阵亡在我脚下。
    “哎哟,好久不见,看见我这么激动啊!”另一张宛如美少女的妖魅面孔讽刺地瞟着我,桃花眼里一如既往地满是不屑。
    “天哪……这不是女子学校吗?你们……你们怎么……”我受惊过度,踩得脚下的热水瓶玻璃“哗啦啦”直响。
    虽然他们都很漂亮,是那种可以媲美绝世美女的品种,可是,他们的性别无疑都是雄性,衣着打扮也没有丝毫男扮女装的倾向。
    那么,为什么他们还会出现在我眼前?出现在这个只招收女生的学院里呢?
    “是啊,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云腾蛟热情地揽住我,“事先不告诉你,是想给你来个惊喜!怎么样,这么久不见,很想念我吧?”
    暧mei不清的话语,暧mei不清的动作,一如当年。
    我只感觉头嗡的一下,立刻大了N倍。
    水房里突然拥挤起来,不知从哪冒出来许多人,甚至还有不少在门外探头探脑的,无数道比箭还利的目光先嗖嗖嗖地把我射成了马蜂窝,诧异、惊羡、鄙夷、嫉妒、不解、探究……
    “这是谁啊?哪个年级的?胆子真大!”
    “还用说,新生呗!”
    “哼,长得可不怎么样!”
    “现在的小学妹真了不得,自己摔碎了水瓶也要让人负责?”
    “哪里呀,是撒娇!”
    “这样的手段可比撒娇高明!”
    “不是在谈情说爱吗?都移到水房里来了!”
    ……
    我再次倒吸了一口冷气。
    难怪那个学姐说,这里的雌性生物空前得多,要有心理准备呢!女生漫无边际的八卦功底确实是得天独厚,不关心重点,而且主观臆断。你们哪只眼睛看见我撒娇了?又是哪只眼睛看见我和他在谈情说爱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奋力一挣,先摆脱了某人的魔爪,再退开几步以撇清关系,然后义正词严地问,“你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旁边有人嗤笑:“连老师也不认得,居然还好意思质问人家!”
    老师?谁是老师?
    桃花眼中闪过邪邪的笑。
    “你们……是学院的老师?”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
    “是啊!这下没话说了吧!”旁观者幸灾乐祸地笑了。
    我无语。
    十八九岁就可以做师院的老师了吗?而且还是女子师院的男老师?看来妖怪,哦不,神兽确实有实力,我们的校长连同这些“路见不平”的学姐们,也不知道是被他们施加了什么障眼法术。
    “原来是这样。表哥,以后你们成了我的老师,可不能再欺负我了!”我马上变得笑意盈盈,语气亲热但又自然地说。
    虽然圣人教导过:“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可不想在入学第一天就被诸如“早恋”“勾引漂亮男老师”的谣言给淹没。
    不过,兜来转去,我总也逃不脱与他们的“亲戚”关系,这实在是件悲哀的事情。
    “呀,热水瓶少了一个,我们陪你去小卖部再买一个吧!小表妹。”云腾蛟边用眼光示意饕餮,边一如既往地用宠爱的语气对我说。
    “咳,走了。”饕餮极不情愿地帮我拿起地上的碎水瓶。
    三个各怀鬼胎的“表兄妹”们,在满场热情学姐的注视下,巧妙地转移了阵地。
    
    正文 第三卷 女院怪谈 第二章 鼠怪(二)
    
    从小卖部出来,我又自觉地拎起六只水瓶,走在他们的后面。
    光看表面,这两个还真是“玉树临风、俊美妖娆”,绝对是养眼的翩翩绝世美少年!可惜,心肠估计比墨还黑!
    “表妹,三年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呵呵,还改了名字,面貌一新啊!”云腾蛟在水泥操场上停住脚步,转身打量着我。
    我放下水瓶,双手抱肩,一脸不以为然,静等他的下文。
    果然,他见我不搭腔,也不在意,轻笑一声:“咳,其实我是想说你现在改的名字好!扬其华,如芙蓉始出,观其纹,烂如列星之行,观其光,浑浑如水之溢于塘,观其断,岩岩如琐石,观其才,焕焕如冰释……多好的名字!你看,光华灿烂,气势磅礴,简直……”
    那时怎么没有《大话西游》?不然,唐僧的角色由他来演,也很适合!
    我认命地叹了一口气,自动忽视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唐僧”,把头转向邪恶的桃花眼。
    “说吧,你们又看上了我的什么东西?先申明,我现在身无长物,不会是那串裂魂珠吧?”
    “蠢女人!谁会看上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九天仙女吗?像你这样一没宝贝,二没样貌,连肉也没几斤,送给我当心,都还不够我塞牙缝的,谁耐烦打你的主意?”桃花眼风情万种地眨呀眨,却一点也没有阻碍那两片性感薄唇丢出这样刻薄的一段话来。
    人身攻击!这绝对是人身攻击!我恨不能拔出拳头痛扁他一顿,但是,我不敢!
    好吧,我忍,忍,我再忍,连做了几个深呼吸,装作没听见他的讥讽:“那你们为什么要冒充学院的老师?”
    “谁叫你进了女院,我们做不成你的校友,只好做你的老师了。”云腾蛟终于停止了莫名其妙的掉文,说了句正常的话。
    “为什么你们一定要跟我在一起呢?”我又叹了口气,忍不住愁眉苦脸地问。
    “嘿,蠢女人,别自作多情!我们只是凑巧出现,鬼才喜欢和你在一起!”桃花眼冷哼了一声。
    “如果不是你们,哪会有那么多妖魔鬼怪盯上我?”我忍无可忍,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别吵,伤和气的!”云腾蛟忙打圆场,“表妹,你放心,这次我们真的没有企图,只是巧合而已!”
    相信你们我就是白痴!我懒得揭穿,拎起地上的水瓶就走。
    “哎,表妹,这么急就走?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聊一聊。”
    “不了!我赶着回宿舍吃饭!”反正你们又不是人,也不用吃饭,我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急匆匆回到宿舍,她们都安静地坐在床铺上。
    一份饭菜放在桌上,其余的盆子都洗过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忙道歉。
    张绮从葛虹的床上站起来,帮我放热水瓶。
    “咦,水瓶怎么是空的?”
    “哎哟!我忘记打水了!”
    糟了,被刚才的事情搅得连水都没打,就又拎着空瓶回来了!我尴尬不已,准备再去一趟。
    “别去了,老师说马上到班级集中,你快把饭吃了吧!”葛虹朝我摇手。
    “那……我们先去班级吧!饭我回来吃!”我不好意思地笑了。
    高燕兰首先站起身,走向门口。临出门前,她突然回头对我笑笑:“拎着六个空瓶出去,又拎着六个空瓶回来,你还真是有趣!”
    我苦笑。
    张绮和葛虹走上来,拍了拍我后背示意不必在意,然后一左一右拉着我也出了门。
    教室里热闹非凡,一堆堆的女生叽叽喳喳地聊得正起劲。
    我们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就来到座位上坐好。
    年轻漂亮的女班主任随后就到了。
    大家连忙刹住话头,正襟危坐。老师先自我介绍了一下,她姓王,是我们的校友,深造后回来留校做了我们的老师。接着,向我们说了一些住宿的注意事项和课程的安排。
    大家都很专心地听着。
    突然,隔壁教室里传来一声惊惶的尖叫!
    还没等我们有反应,又有尖叫传来。这次,尖利的叫声此起彼伏,让人听了不自禁地寒毛直竖!
    “拍鬼片哪!叫得这么耍俊闭喷驳谝桓稣酒鹄聪蚋舯谡磐?br />     “不会有谁在开玩笑吧?”带眼镜的班长(老师指定的)也跟着狐疑地站起身。
    手腕上刺骨冰凉,珠子闪着幽光蠢蠢欲动。
    我用右手轻捂住珠子,随着大家跑出教室查看。
    一出教室,大家就像被魔法定在了地上。
    老鼠!
    宛如一条绵延不绝的小溪,从隔壁班教室里流出,再沿着花坛向宿舍楼涌去。
    除了爪子在地面上奔跑时发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这些原本属于黑暗的、大小不一的灰色生物们全都在骄阳下旁若无人、鸦雀无声地行进着,神情不卑不亢,相互之间没有拥挤,也没有碰撞,完全可以媲美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走廊里众多的女生连同几位女老师呆若木鸡地注视着这条灰色的溪流,居然连骇叫也忘记了。
    我蹙起眉头,心里颇为不安。
    这些老鼠很反常,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在操纵它们。
    “造反了!大白天的,老鼠居然出来逛街了,还是这么一大群!快让总务处拿大棒子来打!”一位从二楼冲下来的中年女老师气急败坏地叫着,顺手拿起教室门边的扫帚追上去打老鼠。
    被她的举动所鼓舞,几个胆大的女生也拿起扫帚和椅子追了上去。
    我略迟疑了一下,也跟在她们后面,向宿舍楼跑去。
    灰色溪流径直涌到宿舍楼边。
    闻讯赶来的生力军——学院总务处老师(男性2人,一秃顶,一腆着肚子,年龄50颇有余,60尚不到)加入了战团,他们迅速地分发武器,武装好队伍,挥舞着带刺的木棍和长柄的铁铲子击打着前仆后继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