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我塑






  不知怎地,梅森竟觉得方慧的笑容中带着一丝隐隐的苦涩。

  “梅先生当时的家住在沈阳老北站后面的平房区里,当时紧挨着的是一所中学;梅先生在小时候经常到铁道边上捉蛐蛐;我还知道梅先生的真正名字叫梅向东!我说的都没错吧?”



  梅森听愣了,一时间不知如何做答是好。是的,方慧说的一点儿没错。

  “但是梅先生变成今天的这种世故的样子是我料想不到的!”方慧说完这话利落地站起身来,然后鼻子轻哼了一声拎起皮包转身走了。

  梅森呆呆地望着方慧渐远的背影,他彻底被搞糊涂了:他少年时代的事方慧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呢?他那时住的平房附近的确有一所中学,这所中学在八十年代初期由于改造棚户区而被迁走了。还有,那时他的确在夏天里常到铁道边上捉蛐蛐。最令他倍感诧异的是方慧言及的关于他的名字。他的本名叫“梅子东”。文革开始后时兴改名,他也改了名叫“梅向东”,但是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一次人口普查时又改回了“梅子东”这个名字。“梅森”这个笔名自他发表第一首诗歌时就开始用了,做记者后写新闻稿件署名用的也是“梅森”这个笔名。所以知道他曾用过“梅向东”这个名字的人可以说是是寥寥无几,就连他报社的铁哥们儿刘明都不知道。可方慧怎么会知道呢?方慧当时和他住在一个大院里?她是他上小学或是初中时的同学?

  梅森过筛子似的在脑海里苦想着。最后,在他有印象中的各个时期的女同学中他实在找不出一张和方慧长相相似的脸庞,那么她会不会是听哪个熟悉他的人说起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关于他的童年经历他很少和别人提起过,更不要说“梅向东”这个政治功利性色彩很强的名字了。

  妈的!这到底是咋回事呀?梅森冥思苦想了半天终究还是没有想起来,最后他坚信在这次新闻发布会之前从未见过方慧。最后梅森也懒得去想了,因为他感觉到了酒精开始在血液里有了反应,觉得头开始有些晕沉。梅森早晨没吃饭,再加上近来睡眠质量特别不好,刚才又空腹喝了那么多的急酒,等他走出包房时身体开始有些摇晃。

  “先生,您没事吧?”一位服务小姐走过来关切地问梅森。

  “没事,谢谢!。”梅森笑着拒绝了。他庆幸方慧没有看到他此刻的失态,他刚才还跟方慧吹牛说喝多少酒都对酒精没反应呢!

  方慧背影望上去很美,长而稍微卷曲的头发披散着,随着身体的移动轻轻地飘曳。那套白色的西服套裙好像专为她设计似的,穿在她的身上显得特别合体。她个子有多高?从她那修长的腿来看她的身高差不多有170公分吧?倒是一位很有性格的女孩!只是锋芒太露,另外也有些太自负了,太盛气凌人了,大凡漂亮且聪明的女孩都这样自命不凡。

  梅森脚步有些发飘地往外走着边这样想着。

  梅森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交往起来太累。

  
  
  
  
  
  
  
  
  
  
  
  
意味深长的梦魇
第4章  意味深长的梦魇。

  睡觉前满满一大瓶的矿泉水都喝下去了怎么这么快就又会渴呢?梅森爬起身来到厨房找水喝。他拿了一瓶矿泉水来到了客厅坐在沙发里豪饮着。然而,就在他起身要关灯回去睡觉的时候,他的视线不知怎地竟被对面墙上的那幅画吸引住了!

  他挂的这幅画很大,几乎覆盖了整面的墙:灰蒙蒙的深秋的天空,那是行将下雨才有的景象。一条弯弯曲曲的石甬小径,挺拔的白桦树林,树上的叶子金黄金黄的,看那叶片掀动的样子一定是有一阵轻风掠过。小径的尽头是一座红棕色的小房子……

  他感觉着画面上似乎多了点什么。可是到底多了什么呢?他歪着头审视着。

  终于,他在那小径的尽头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女人,黑色的长发和白色的裙子随风飘动着。令他倍感奇怪的是,那个女人看上去距离他很远,可那鞋根叩击路面发出的声音却清晰可闻,如在咫尺。他急切地来到画前,尽可能地近地想辩识那个女人的面容,可怎么也看不太清楚。那女人分明是循着小径向他走来的,可却怎么也走不近,而足音却越来越响。就在他焦灼地等待那个女人走近的时候,他蓦然看见白桦树丛里出现了一条黑影。那黑影迅疾地向他奔来。随着距离的迅速拉近,他终于看清了:那是一匹狼!两眼迸射着幽幽的绿光,张着殷红的大口!他恐怖地转身就逃。他想,只要跑到客厅的门后就安全了。蓦地,他想起了那个女人,于是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啊?那女人还在往他这个方向走,这回比先前更近了!但他已经无暇顾得去看那个女人的面容了,因为那狼已追得离他只有半步之遥了!

  真是活见鬼了!距离客厅的门只有几米远,怎么跑了这么半天还没有跑到?他低头往脚底下一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原来他脚下的地板就像用来健身的跑步车滚动的平面一样正在疾速地向后退去!啊!原来跑了这么半天一直在原地跑啊!这时他已经能闻到身后那恶狼嘴里发出的腥臭了。看来在劫难逃了!于是他拼命地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深更半夜里大喊大叫的,又被恶梦魇住了?”丽馨躺在枕头上望着梅森问,并伸手打开了床头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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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森没言语,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头上挂满了汗珠,心脏狂跳着,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着。好可怕的噩梦!

  “做什么恶梦了?看把你吓成这样!”丽馨欠起身来问梅森。

  “狼!追……我!”梅森说。他还没有从梦中的极度恐惧中恢复过来。

  “看你梦得稀奇古怪的!怎么会梦到狼呢?明天我再给你开点‘脑复康’来。都后半夜两点了!快睡吧!我明天还有一个开颅手术呢!”丽馨打了一个哈欠说。

  “你先睡吧!”梅森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说。

  渐渐地,梅森的心绪开始平静下来了。

  丽馨偎在梅森的身旁,右手习惯性地放在他的那个部位上,并且偶尔会下意识地揉动了几下。要是往常,梅森在丽馨如此的抚摸中总会有所反应的,然而此刻他全无感觉。对于丽馨的这个习惯,梅森曾和她开玩笑说:你呀,就像一个爱握着妈妈Ru房睡觉的吃奶孩子。

  梅森侧着脸望着沉睡过去的丽馨,柔和的灯光下,她的脸显得格外安祥,长长的睫毛细微地抖动着。她睡着的时候就像个孩子,显得那么单纯,那么需要人来保护,梅森曾这样对丽馨说过。所以我才找上你来保护我呀!丽馨这样回答说。

  梅森倚在床头上点着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半晌才喷吐出来。

  青烟袅袅地扩散着,他又想起了刚才的恶梦。和以往的梦一样,梦中的那个女人的面目依然看不清楚,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裙子,梳着长发,莫非是白天见到的方慧在他的梦中出现了?对了,方慧白天时曾说他像一匹狼。弗洛依德说,日有所见,夜有所梦,看来真有这么回事。

  这个方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怎么会对他了解得这么多呢?他的眼前不时地闪现着方慧挂着嘲讽的笑容的脸庞。

  白天时喝的白酒委实有些过量,梅森觉得头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看了看墙上的钟,天都快亮了,得睡一会儿了,上班后报社还有一大摊子事呢。他拧灭了床头灯,闭上了酸涩的眼睛。但愿别再梦到那只狼,他这样想着。丽馨也在做着什么梦,嘴里含糊不清地呓语着什么……

  
  
  
  
  
触碰记忆之门
第5章  触碰记忆之门

  梅森原准备给雄达集团公司的新闻发布会写一个短消息就算了,毕竟拿了人家的“红包”,然而就在梅森在动笔前改变了主意。起因是同负责工业口的记者,也是和梅森同在一个编辑部的“铁哥们儿”刘明说的几句话。

  刘明说他曾接触过雄达集团公司的总经理洪铎。经刘明的一番介绍,梅森简要地得知了雄达集团公司的发展历程。实际上,雄达集团公司是在洪铎的带领下拚搏发展起来的。公司由最初的几个作坊式的小车间渐渐地开始扩张发展,他们公司的主要品牌“雄达”牌体育用品以其物美价廉在东北地区打出了知名度,在市场中站稳了脚跟,后来又在市里有关部门的撮和下兼并了本市赫赫有名的制鞋厂。这次的企业重组,更使雄达集团公司如虎添翼,在本市的民营企业中成了手屈一指的纳税大户。洪铎曾扬言,在不久的将来,雄达集团公司将与国外著名的运动鞋品牌一决高低!

  梅森想起了那天在雄达集团公司的新闻发布会后吃饭时和洪铎拚酒时的情景,他险些令这位赫赫有名的总经理当众出大丑。梅森采访过许多大大小小的企业,厂长经理不知见过多少,昔日许多著名的国有大中型企业在严酷的市场竞争中渐渐败下阵来,在濒于倒闭的边缘挣扎。如此看来,洪铎还真是一个干材。

  这样想来,梅森不免觉得自己那天在酒桌上的举动有些过分。

  梅森在写关于雄达公司的这篇报道时下了不少功夫,但他这样做不是对洪铎表达什么歉意或是补偿,而是出于他作为一位新闻记者的良心。梅森向来敬重有为的强者,在他看来,时下像洪铎这样的企业家实在是太少了!

  这篇报道在《关东时报》一版的显要位置刊登出来那天,梅森特地分别给洪铎和方慧各寄去了几份报纸。梅森知道雄达集团公司肯定订了《关东时报》,因此寄样报未免显得有些多余,他这样做倒不是因为拿了雄达集团公司的“红包”做出的反馈,而是希望此举对方能理解到这是他对雄达集团公司,同时也是对洪铎的一种发自内心的敬意。当然了,还有对方慧的谦意,毕竟那天在酒桌上他的个别言词有些出格,着实令方慧窘迫不已。

  梅森在寄报的信封上写着方慧的名字的时候,眼前禁不住浮现出了方慧转身离去时投向他的含有几丝鄙夷味道的一瞥。

  美人爱英雄,方慧爱上洪铎这样事业有成的出色男人也是情理中的事了,再说洪铎作为男人也的确长得仪表堂堂。凭梅森对方慧的直觉,虽然她的长相出类拔萃,但她绝不属于“傍大款”的那种类型的女孩,相反地倒很有头脑,做事干练果断,典型的女强人的风范。只是两人的年龄相差太悬殊了,要是在旧社会,洪铎的年龄甚至于可以做她的父亲。

  他们之间年龄差距大小与你有什么关系?你小子肯定是有些嫉妒了!梅森在心里对自己说。梅森问心无愧地做了他应该做的事,但他只要一想起那天在酒桌上洪铎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态时心里便免不了生出几分反感来。

  看来,人在嫉妒的时候心态会变得扭曲的。

  差不多过了有大约三、四天的时间,当时梅森正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干着自己的“副业”。《荒原》诗刊的编辑来电话催过他好几次了,让他务必尽快把早已约好的组诗寄过去。



  向梅森约写的这组诗的题目叫《暗夜物语》,为了写好这组诗他下了不少功夫。可写到最后觉得拿这样的一组诗来发表有些不合适。

  不知怎地,近来梅森发现写诗的感觉特别迟钝。以往他只要有感觉写诗的时候,往往是一气呵成,而不像写《暗夜物语》这组诗时显得这样吃力。正是近来这种挤牙膏似的创作态势使得梅森禁不住对他是否还能继续写诗产生了怀疑。

  正当梅森绞尽脑汁地字斟句酌的时候,身后的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在转椅上回转身拿起了电话。

  “喂?什么事?”梅森没好气地问。他讨厌这个时候有电话打进来。

  “你每次接别人电话时都是这种口气吗?”对方也很不客气地说。

  对方是一位女性,口气满是揶揄。梅森听着有些耳熟,可一时又想不起来。

  “哦,对不起,哪一位?声音听着有点儿耳熟。”梅森思忖着这个声音到底在哪儿听过。

  “我给你打电话只是想谢谢你寄来的报纸。”对方说,声音很低。

  是方慧!怪不得声音听着耳熟。梅森一下子变得有些兴奋。他绝没有料想到方慧会给他打电话。以梅森的直觉来看,他没给方慧留下什好印象。他还记得方慧拒绝接受他的邀请吃饭时的那种斩钉截铁的口气和神态:哼!想请我吃饭,门儿都没有!

  “怎么样?方小姐,对我那篇报道还满意吗?”梅森道,语气中有几分自得。

  “还可以,比我预料的要好。但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