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黑质三步曲ⅲ 琥珀望远镜 菲利普·普尔曼





  “不,埃欧雷克。”她温和地说,“我们的事业是信守诺言,不管多么困难。你是知道的,暗地里,我害怕死了,我希望自己从来没做过那个梦,我希望威尔没有想过要用那把刀前往那儿,但是我们有这个计划,所以我们摆脱不了啦。”
  莱拉感觉到潘特莱蒙在颤抖,就用疼痛的手抚摩它。
  “不过,我们不知道怎样去那儿,”她接着说,“在尝试之前我们是不会知道任何情况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同我的人民回北方,我们在山里无法生活,就连雪都是不同的。我原以为我们可以在此生活,但是我们在海中生活得更自在,即使海水是热的。那是值得去学会适应的。另外,我想有人会需要我们的,我能感觉到战争,莱拉·巧舌如簧,我能嗅到它,我能听到它,我来这儿之前同塞拉芬娜·佩卡拉谈过,她告诉我说她要去找法阿大人和吉卜赛人,如果有战争的话,有人会需要我们的。”
  听到老朋友们的名字,莱拉激动地坐起身来,但是埃欧雷克还没有讲完,他继续说道:
  “如果你找不到离开死人世界的路,那我们就将再也见不着了,因为我没有鬼魂,我的身体会留在地球上,成为它的一部分,但是如果你和我都幸存下来的话,那么你将永远是斯瓦尔巴特群岛的贵客,威尔也一样,他告诉过你我们见面时发生的情况吗?”
  “没有,”莱拉说,“他只说了是在一条河边。”
  “他蔑视了我,我原以为没有人可以那样做,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个半大的男孩太大胆太聪明了。我不高兴你们要实施的那个计划,但是除了那个男孩外你跟任何人去我都不放心,你们是很般配的。走好,莱拉·巧舌如簧,我亲爱的朋友。”
  她站起来,抱住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毛发中,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他轻轻地站起身来,松开她的手臂,然后转身静静地走入黑暗之中。莱拉认为他的身影几乎是立即消失在白雪覆盖的大地上,但这也许是因为她眼里含满了泪珠。
  当威尔听到小径上的脚步声时,他看着间谍们说:“你们别动。瞧——刀子在这儿——我不会用它的,待在这儿。”
  他走到外面,发现莱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哭泣,潘特莱蒙变成一只狼正仰脸望着黝黑的天空。她一言不语,惟一的光线来自残火在雪堆上反射的暗淡的光,这个光线又从她湿漉漉的脸颊上反射过来,她的泪珠映在威尔的眼里,就这样那两个光子把两人织进一个沉默的网。
  “我是那么爱他,威尔!”她设法颤巍巍地悄声说道:“他显得那么衰老了!他看上去又饿又老又悲伤……现在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吗,威尔?现在我们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依靠了……只能靠我们自己。但是我们还不够成熟,我们只是年轻……我们太年轻……如果可怜的斯科尔斯比先生死了,埃欧雷克老了……要做的事情,一切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我们是能够做到的。”他说,“我再也不往回看了。我们能够做到,但是我们现在得睡一觉,如果我们待在这个世界里,间谍们叫来的那些旋翼式飞机可能会来……我现在准备切过去,我们要找另一个世界去睡觉,如果间谍们跟我们来的话,那就太糟了,我们就得下次再摆脱他们。”
  “是的,”她说,她嗅了嗅手背,然后在鼻子上擦了擦,再用双手擦了擦眼睛,“我们就这么办吧,你肯定刀子会行吗?你试过了吗?”
  “我知道它会行的。”
  潘特莱蒙变成老虎形状,他们希望以此来阻止间谍,威尔和莱拉走回去拿起他们的帆布背包。
  “你们在干什么?”萨尔马奇亚说。
  “进入另一个世界,”威尔拿出刀子说,他感觉又完整了,他以前没有意识到他是多么爱它。
  “但是你们必须等阿斯里尔勋爵的旋翼式飞机到来。”泰利斯说,声音生硬。
  “我们不打算去,”威尔说,“如果你们走近刀子,我会杀了你们。如果你们非要来那就同我们一起过去,但是你们不能强迫我们待在这儿,我们要走了。”
  “你撒谎!”
  “没有,”莱拉说,“我撒了谎,威尔不撒谎,你们以前没想到这一点。”
  “但是你们要去哪儿?”
  威尔没有回答,他在模糊的空气中感觉了一下前面,切开一个口子。
  萨尔马奇亚说:“这是一个错误,你们应该意识到这一点,听我们说,你们没有想过——”
  “不,我们想过,”威尔说,“我们仔细想过了,明天我们会告诉你们我们的想法,你们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也可以回阿斯里尔勋爵那儿去。”
  窗户开向那个他与巴鲁克和巴尔塞莫斯曾经逃往的世界,他在那儿曾经平安地睡过一觉:温暖无边的海滩,沙丘后面是蕨类丛林。
  “就在这儿——我们将在这儿睡觉——这个行。”
  他让他们穿过,马上关上了窗户。他和莱拉疲惫不堪地就地躺下时,萨尔马奇亚夫人站岗,骑士打开天然磁石共鸣器,开始朝黑暗中发送一条信息。 




《黑质三步曲 3 琥珀望远镜》作者:菲利普·普尔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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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意念机
 
  从神秘的魔力悬挂的拱形门上
  石脑油和沥青点燃的无数排
  星星点点的灯和耀眼的标灯
  散发着光芒……
  ——约翰·密尔顿

  “我的孩子!我的女儿!她在哪儿?你干了些什么!我的莱拉——你还不如撕碎我的心——她本来安安全全地跟我在一起,安安全全的,现在她在哪儿?”
  库尔特太太的叫声响彻坚固的塔顶上的小房间,她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她头发凌乱、衣衫破损,眼神疯狂,她的猴子精灵在地板上的一堆银链中滚打和挣扎。
  阿斯里尔勋爵坐在一旁,在一张纸上草草地写着什么,不理不睬。一个传令兵站在他身边,紧张不安地看着女人,当阿斯里尔勋爵递给他那张纸时,他敬了个礼,匆匆地走了出去,他的犬精灵尾巴压得低低地紧跟其后。阿斯里尔勋爵转向库尔特太太。
  “莱拉?坦白地说,我不在乎。”他说道,声音平静而嘶哑。“那该死的孩子本来应该待在她该待的地方,做她该做的事情,我再也不能为她浪费更多的时间或资源。如果她拒绝帮助的话,那就让她自食其果吧。”
  “这不是你的本意,阿斯里尔,不然你不会——”
  “我句句是真,她所引起的混乱与她的美德不成比例,一个平凡的英国女孩,不很聪明——”
  “她聪明!”库尔特太太说。
  “好吧,聪明但没有知识,冲动、不诚实、贪婪——”
  “勇敢、慷慨、有爱心。”
  “一个完全平凡的孩子,毫无出色之处——”
  “完全平凡?莱拉?她是独一无二的,想想她已经做的事情,你要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吧,阿斯里尔,但是你休想在你的女儿面前摆出恩惠人的模样,她本来平平安安地跟我在一起,直到——”
  “你说得对,”他说着站起身来,“她是独一无二的,居然驯服和软化了你——那可不是什么一般功夫。她吸走了你的毒液,玛丽莎,她拔掉了你的牙,你的火被熄灭在多愁善感和虔诚的细雨中。谁会想到这一点呢?教会无情的代理人,孩子们的狂热的迫害者,发明可怕的机器切开他们,在他们恐惧的小东西里寻找罪恶的证据——来了一个满口脏话、指甲肮脏的无知的小丫头,你就像只母鸡一样咯咯叫唤着用你的羽毛罩住她。好吧,我承认:这个孩子一定有某些我自己都从来没见过的天赋,但是如果它所能做到的只是把你变成一个溺爱的母亲,那它就是相当单薄、单调、微不足道的小天赋。现在你最好是安静一点,我已经叫我的主要指挥官们来开一个紧急会议,如果你控制不了你的声音的话,我就得叫人把你的嘴塞起来。”
  库尔特太太比她自己知道的还更像她女儿,她对此的回答是朝阿斯里尔脸上啐了一口,他镇静地把它抹去,说:“把嘴塞起来也会制止这种行为。‘’
  “噢,惩罚我好了,阿斯里尔。”她说道,“把俘虏绑在椅子上展示给下属看的人显然是礼貌的王子。给我松绑吧,不然我会逼迫你把我的嘴塞住。”
  “就遂了你的心愿吧。”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条丝巾,但是他还没能把它绑在她嘴上,她就摇了摇头。
  “别,别,”她说道,“阿斯里尔,别这样,我求你,请别羞辱我。”
  愤怒的泪水夺眶而出。
  “很好,我给你松绑,但是他可以拴在链子上。”他说着,把丝巾放回抽屉,然后用一把折刀割断束缚她的绳索。
  她擦了擦手腕,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直到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和头发的样子,她看上去憔悴苍白,加利弗斯平人最后的毒液还残留在她的体内,使她关节疼痛万分,但是她不想让他看见。
  阿斯里尔勋爵说:“你可以在那里面洗一洗。”他指的是一个比壁橱大不了多少的小房间。
  她抱起她被锁链锁着的精灵,走进去整理自己,精灵恶狠狠的眼睛越过她的肩头盯着阿斯里尔勋爵。
  传令兵进来通报:“奥滚威国王陛下和洛克勋爵到了。”
  非洲将军和加利弗斯平人走了进来:穿着干净制服的奥滚威国王,太阳穴上的一个伤口刚刚包扎过,洛克勋爵骑着他的蓝鹰迅速滑到桌边。
  阿斯里尔勋爵热情地招呼他们,请他们喝酒,蓝鹰让它的骑手下来,然后飞到门边的架子上。这时传令兵通报阿斯里尔勋爵的第三个高级指挥官,一个名叫泽法妮亚的天使到了,她比巴鲁克和巴尔塞莫斯级别高多了。随着一道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闪烁不定、令人不安的光一闪,她就出现了。
  这时,库尔特太太出现了,整洁了很多,所有的指挥官都向她鞠躬示意。如果她对他们的出现感到吃惊的话,她没有表露出来,只是点了一下头,平和地坐了下来,怀里抱着那个铐住的猴子。
  阿斯里尔勋爵没有浪费时间,说道:“告诉我事情的经过,奥滚威国王。”
  那个声音低沉的强壮的非洲人说:“我们杀死了十七个瑞士士兵,摧毁了两架齐柏林飞艇,损失了五个人和一架旋翼式飞机,那个女孩和男孩逃跑了,我们俘虏了库尔特太太,尽管她英勇顽抗,并把她带到了这儿,希望她没有觉得我们有什么无礼之处。”
  “我相当满意你们对待我的方式,先生。”她说,对你们这个词极淡地强调了一下。
  “其他旋翼式飞机有什么损坏吗?有人受伤吗?”阿斯里尔勋爵问道。
  “受了点损,还有一些伤员,但都不严重。”
  “很好,谢谢你,国王,你的部队干得不错,我的洛克勋爵,你听到了些什么?”
  加利弗斯平人说:“我的间谍同那个男孩和女孩在另一个世界里,两个孩子都平安无恙,尽管女孩被药物催眠了好多天。男孩在洞中没用上他的刀子:因为什么意外,它破裂成碎片。但是现在又完整了。多亏从你的世界的北方来的一个动物,阿斯里尔勋爵,那是一只巨大的熊,非常精通铁匠活。刀子一修好,男孩就切入他们现在所处的另一个世界。我的间谍当然与他们在一起,但是有一个困难:只要男孩拥有那把刀子,就不能强迫他做任何事情。可如果他们在他睡着时把他杀死,那刀子对我们又会毫无用处。眼下,无论他们去哪儿,骑士泰利斯和萨尔马奇亚夫人都将跟着去哪儿,这样的话我们至少可以知道他们的行踪。他们好像心里有什么计划,无论如何都拒绝来这儿,我的那两个人会盯住他们不放的。”
  “他们在现在所待的这另一个世界里安全吗?”阿斯里尔勋爵说。
  “他们在一个蕨树森林边的沙滩上,附近没有任何动物生命的迹象,在我们说话的此时此刻,男孩和女孩都在睡觉,五分钟前我刚同骑士泰利斯通过话。”
  “谢谢你,”阿斯里尔勋爵说,“现在你的两个特务在跟踪孩子们,当然,我们在教会里就再也没有耳目了,我们只能依靠真理仪了,至少……”
  这时,库尔特太太说话了,使他们吃了一惊。
  “对其他分支的情况我不了解,”她说道,“但是就教会法庭而言,他们依靠弗拉·帕维尔·拉斯克来读真理仪,他很精通,但速度很慢,他们还要过好几个小时才会知道莱拉在哪儿。”
  阿斯里尔勋爵说:“谢谢你,玛丽莎。你知道莱拉和这个男孩下一步打算干什么吗?”
  “不知道,”她说道,“一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