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安德的影子






  “去死。”他转身背向她。

  就好象那意味着什么事情,“威利斯克博士,有报告显示你在鹿特丹的器官农场有着二十三个婴儿。”

  他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那当然是一则谎言。”

  还是沉默。

  “而且,最奇怪的是,我知道那个谎言并不是你的主意。因为我知道你的设备实际不是器官农场,你没有死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你同意承认经营一个器官农场的罪行,作为交换,就是不再讨论你‘到底‘在那里干什么”

  他慢慢地转动身子,直到他可以看到她,从侧面能瞥到她。“让我瞧瞧那个你先前要让我看的自白。”

  她再次给他看。他仔细地研读它。

  “你知道什么?”他问道。

  “我知道你的真实罪行是在它关闭以后,一个持续的调查计划中发现的。因为你小心翼翼地改变了这些受精卵。你已经转动了安东的钥匙。你希望他们被生下来。你希望看到他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如果你知道所有的这些,你来找我是干什么呢?我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在那份文件中,你一定读过那文件了。”

  “根本不对,”凯罗特修女说。“我不关心那些供词。我不关心后期处理。我想知道的是那些孩子。”

  “他们都死了,”他说。“当我们知道我们被人发现的时候。我就杀了他们。”他用痛苦的眼光看着她。“是的,杀害婴儿。二十三个被害者。但是因为政府不可能承认那些孩子曾经存在,所以我被免于指控那个罪行。虽然,上帝会审判我。上帝会指控这些罪孽。那就是你来的原因么?是谁给了你那份自白?”

  你拿这个开玩笑啊?“我想知道的就是你从他们身上得到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有得到,没有时间,他们还都是婴儿。”

  “你拥有他们将近一年。他们成长。从安东在理论上发现了那个钥匙以来,所有的工作都做过了。‘你‘观察了婴儿的成长。”

  一个苦笑慢慢地浮现在他脸上,“那就象当年纳粹的医学罪行重现。你对我的行为表示悲痛,但是你还是想知道我的研究成果。”

  “你监测他们的成长,他们的健康情况,他们的智力发育。”

  “我们正打算开始对智力发育进行追踪。但是那计划没人肯赞助,那当然不象提供一个干净温暖的房间和满足基本生理需要那么简单。”

  “那么他们的身体。他们的活动情况。”

  “很小,”他说,“他们生下来个头都很小,他们长得很慢。身体过小,体重过轻,全部都这样。”

  “但是非常聪明?”

  “很早就开始爬。比平常的孩子早很多发音。那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情况。我不常亲自去看他们。我不能承担被发觉的危险。”

  “那么你能推测什么?”

  “推测?”

  “你知道他们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死亡。那就是他们每个人的将来。你想要说什么呢?”

  “如果他们没有被杀死,威利斯克博士,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们当然会继续长大。”

  “再然后呢?”

  “已经‘没有’以后了。他们会持续生长。”

  她向了一会儿,试着了解这些信息的含义。

  “没错,修女,你正在了解。他们长得很慢,但是不会停止。那就是安东的钥匙的效用。智慧没有局限,因为大脑不停生长。其他就没有不同了。头盖骨不停扩张——骨缝不会完全闭合。胳膊腿越来越长。”

  “那么当他们长到成人那么高的时候……”

  “他们没有成年的身高。他们只有死亡时的身高。你不能永远那么长下去。那就是为什么进化要在生物的体内埋上一个停止的钟,来控制身体的生长,那样才能活得长。

  你不能期待那样不停的成长不会让某些器官最终消耗过度,一般从心脏开始。”

  那个暗示让凯罗特修女充满恐惧,“那么他们的生长速率呢?我的意思是,在孩童期的时候?什么时候他们会长到和他的年龄相当的高度呢?”

  “我猜测他们会超出别人两次,”威利斯克说,“一次是在青春期以前,然后普通的孩子会往上窜一大截,但是那些孩子会很快,很稳定地赶上他们。大概多大呢?到了二十岁,他们就会成为巨人了。然后他们就会死亡,几乎可以肯定在二十五岁前他们就会死亡。你能想象他们将有多么巨大么?因此,你看,我杀掉他们——那实际是一种仁慈。”

  “我怀疑他们中有人选择藏起来,度过你从他们身上夺走的二十年的生命。”

  “他们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我不是怪物。我给他们所有人下了药。他们在睡梦中死亡,然后他们的尸体被烧成灰烬。”

  “那么青春期会怎样呢?他们也会性成熟么?”

  “那就是我不能了解的了,不是么?”

  凯罗特修女起身离开。

  “他活着,是不是?”威利斯克问道。

  “谁?”

  “我们丢失的那个。那个孩子的尸体和其他人的不在一起。我算过,火化的只有二十二具尸体。”

  “在你参拜残忍之神的时候,你没有回答,但是这一个,你还是求神保佑吧。”

  “告诉我他长什么样子。”他的眼光充满渴望。

  “你知道那是个男孩?”

  “他们都是男孩,”威利斯克说。

  “怎么?你把女孩都扔了么?”

  “你觉得我是怎么得到基因的啊?我植入受精卵的,是我自己的经过改变的DNA啊。

  ”

  “上帝保佑!他们都是你自己的双胞胎?”

  “我不是你想的那种怪物,”威利斯克说,“我给冷冻的胚胎带来生命,是因为我必须知道他们将会怎样。杀掉他们是我最大的悲哀。”

  “但是你还是这样做了——以拯救自己。”

  “我很害怕。一种想法抓住了我,他们不过是副本。丢弃掉副本不算是谋杀。”

  “他们的灵魂和生命可都是他们自己的。”

  “你认为政府会让他们活下去么?你真的认为他们会生还么?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

  “你真的不应该有个儿子,”凯罗特修女说。

  “但是我有一个,不是么?”他笑了。“当你,凯罗特小姐,不可见的上帝的未婚妻,‘你’能有什么呢?”

  “他们也许只是一个副本,威利斯克,但是即使死亡了,他们还是比原件更有价值。”

  当她走过他的身边踏上走廊时,他还在笑,但是听上去是被强迫出来的。她知道他的笑声是为了掩饰悲痛。但是那种悲痛不是因为同情,或者懊悔。那是一种从可憎的灵魂中发出的悲痛。

  比恩。感谢上帝!她想,你不知道你父亲是什么人,永远也不知道。你一点也不象他。你远胜过常人。

  但是在她想法的背后,她还是苛刻地怀疑什么。她确信比恩更有同情心,更有人性么?或者比恩和这个人一样铁石心肠呢?似乎不能被感动?难道他只有理性么?

  然后她想到,他正在不停地生长,从这个过小的孩子成长为一个巨人,直到身体不能维持生命为止。这就是父亲留给你的遗产。这就是安东的钥匙。她想到大卫的哭泣,当大卫得知儿子的死讯时的哭泣。押沙龙!哦,押沙龙!上帝知道我肯为你去死,押沙龙,我的儿子啊!

  但是他还没有死呢,不是么?威利斯克可能在说谎,那也许只是一个错误。肯定有避免的方法。即使没有,在比恩死亡之前还有很多年。他怎么过那些日子还是个问题呢。

  上帝抬举那些他需要的孩子,让他们成为男人和女人,然后在他出于美好的愿望而把他们带离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生命不过是短暂的瞬间。唯一要在乎的就是这个瞬间该用来干什么。比恩“会”好好把握这段时间的。她确信。

  或者至少她很热诚地希望着,好象那就是事实。 
 
  
第十二章  名单 
 
  “如果维京是那个人的话,就让我们带他到艾洛斯吧!”

  “他还没有做好到指挥学院的准备。现在太早了。”

  “我们以后还必须准备一个替补。”

  “那是你们的事情。”

  “‘我们的’事情!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你告诉我们什么了?”

  “我也告诉过你们那些更年长的孩子的事情。你和我有同样的数据。”

  “我全部都有么?”

  “你认为你‘需要’全部的么?”

  “我们真的拥有全部的分数和评估都非常高的孩子的所有的数据么?”

  “不。”

  “为什么不?”

  “他们中的一些由于各种原因失去了资格。”

  “谁取消了他们的资格。”

  “我。”

  “什么理由呢?”

  “举例来说,其中一个正处在崩溃边缘。我们试图找出能够利用他能力的途径。但是他不可能承担总指挥的重担。”

  “一个了。”

  “还有一个正在接受外科手术来纠正生理缺陷。”

  “那对于他的领导能力是一个限制么?”

  “那限制了他参加指挥训练。”

  “但是正在被纠正。”

  “他正要进行第三次手术。如果手术顺利的话,他也许能管点用。但是,象你说的,已经来不及了。”

  “你到底对我们隐瞒了多少孩子。”

  “我没有‘隐瞒’任何一个。如果你的意思是我有多少潜在的指挥官给你提交的话,我的回答是‘所有’的人。当然除了那些你已经知道那些。”

  “可能是我很迟钝吧。我听到了一个关于极小的孩子的谣言。”

  “他们都很小。”

  “我听说的这个孩子,他的存在使那个维京看上去很缓慢。”

  “他们都拥有不同的能力。”

  “那里还有其他人能够降低你的指令强度。”

  “如果我不是被允许去适当地选择和训练这些孩子。我将很高兴放轻松一点,长官。请考虑这个请求。”

  “那是愚蠢的威胁。让他们尽可能地得到提高。不过要记住他们在指挥学校也需要时间培训。不过因为你的训练而使他们不能接受我们的训练的话,对我们可没有好处。

  ”

  迪马克在战斗室控制中心见到了格拉夫。格拉夫在这里进行他所有的安全管理会议,当然,直到他们确信比恩已经长大到不可能再爬进空气管道为止。战斗室有独立的空气系统。

  格拉夫在他的小型电脑上显示出了一篇评论。“你读过这个么?《相距数光年星系间战役可能发生的问题》。”

  “写这个文章需要牵涉到许多方面的深刻的理论。”

  “但是没有作者,”格拉夫说,“你不会正好知道是谁写的吧,不是吗?”

  “不,长官。是你写的么?”

  “我不是个学者,迪马克,你知道。实际上,这是学生写的。”

  “指挥学院的么?”

  “这里的学生。”

  迪马克立刻就明白他被找来的原因了,“是比恩。”

  “六岁。这论文读起来象学术权威。”

  “我猜猜看。他是在解释他读到的战略家的著作,或者他是他们的翻译者。虽然我不知道现在会发生什么,他是……他是曾经读过佛里得里克和布洛瓦的原著——法语的和德语的。他把语言象空气般吸入题内,再把那些文章呼出来。”

  “你觉得这个论文如何?”

  “你知道,那样我们就不可能隐瞒这个男孩的资料了。如果他能用自己的知识写出‘这样的’论文来,那么如果我们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的话,那会出什么事情?格拉夫上校,我们为什么不能让他就这么样地从战斗学校毕业,让他去做一个舒适的理论家,然后看他会吐出什么来呢?”

  “我们这里的工作不是要造就理论家。现在才研究理论未免太晚了吧!”

  “我只是想……看看,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谁会跟随他?他在这里只是会浪费掉。

  但是当他写作的时候,没人知道他的个头有多小,没人知道他年纪有多轻。〃

  “我明白你的观点,但是我们不能破坏安全,一点也不能。”

  “他不已经是极端的危险分子了么?”

  “飞快穿过管道的耗子?”

  “不。我觉得现在对于他来说,要做那些事个头未免太大了。他不再做那些锻炼手臂外侧的伏地挺身了。我觉得真正的安全危险来自他猜测的事实,一个攻击舰队已经在一代人以前就出发了,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教育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