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列车999





  “要干透了?”铁郎惊讶得张嘴瞪眼。
  “你想请我去救活哪一位?”医生问道,不等铁郎回答,他又说,“快走吧,别让我的儿子路达尔回来看见你。”铁郎一听,赶忙转身就走。那医生嘱咐道,“年轻人,以后切莫到这个星球来。这个星球上的动物,已经快要完全灭绝了。这里将会变成只有植物的沉默世界。”医生的眼睛流出泪水来,叹一口气说,“象你这样的柔软身体,我是不能医治的,焊成装甲板皮肤,大概是不行的。”
  铁郎默默地走出玻璃球房子,心想:“怎么搞的?这个星球不是有非常昌明的科学技术吗?在列车着陆前,我们看到了它的人造卫星,三千年来不是一直在飞旋着吗?”
  门外一声断喝:“惩罚得还不够,又来了吗?糊涂虫!”路达尔回来了,吓得铁郎毛发直竖。路达尔连声喊着:“杀死!杀死你!非杀掉你不可!”他迈开大步追来。
  他俩在草地上追逐,铁郎心慌意乱,不知不觉又跑到起先那座悬岩边沿。他赶紧缩脚,转身寻路,可是路达尔已经赶到跟前来了。
  “我捏死你这小子!”路达尔向他伸过一双铁掌来。
  “哇呀!”铁郎惊叫道。
  正在危急的时刻,突然有个女子高喊起来:“铁郎,快卧倒!”
  在路达尔背后,跑来一个戴黑帽子、穿黑大衣的高个儿女子。铁郎一见,喜出望外,兴奋地大喊:“梅蒂儿!”
  “你是谁?”路达尔扭头看见梅蒂儿,立刻向她奔去。梅蒂儿朝他放了一枪:“嗤!”一道白光射去,打断了路达尔一只腿。那位装甲人大叫一声,一头栽下悬岩去。
  伏在草丛中的铁郎,高兴得蹦起来,跑到梅蒂儿身边,惊喜地看着她的枪说:“你的武器真厉害!比我的宇宙枪还管用。”
  “我这支枪是最新武器,能够破坏任何物体。”梅蒂儿说,“这个星球上只有两个人,不能杀死他们,所以我只打断了他的脚,他是不会死的。”
  “可是,”铁郎一面跟着她走,一面关切地问,“你的伤怎么样?”
  “我吗?我倒不要紧。”梅蒂儿说,“真的,我没事了,让你担心。真对不起。”“你不是被装甲的甲虫打穿了胸脯吗?”
  “车长先生请来一位高明的医生,给我治好了。”梅蒂儿垂下眼帘,长睫毛遮住了眼神。
  “请来医生?……这个星球上的人,不就只有那父子两个吗?”铁郎感到诧异,见梅蒂儿低头走路不作声,就不好再问,只得说:“既然治好了,那就好了。”
  他俩一前一后,走过一片树木葱茏的丛林,遍地是野花,香气扑鼻,景色十分迷人。在那碧绿的野草丛中,躺着许多装甲的野兽和昆虫的尸体。铁郎说:“这里的动物还有活着的吧?”“都饿死了,可怜的动物们。”梅蒂儿叹息说。
  “饿死了?是因为没有食物吃而饿死的吗?”
  “是的。它们都用钢甲装备自己,使自己变得更强大,然后把弱者吃掉。经过漫长的年代,由于弱肉强食,剩下的动物和昆虫就越来越少,结果食品缺乏,剩下的‘强者’也饿死了……”
  他俩回到列车上,铁郎坐在窗前,想着这个装甲行星上进行弱肉强食的下场,不禁苦恼地叫道:“梅蒂儿,弱者当牺牲品,让强者吸血吃肉而兴旺。要是人类社会也实行这种原则,实在使人悲伤!我,我可不愿意当牺牲品!”
  “我也不愿意呀,铁郎!”梅蒂儿回答。
 
11、雨都奇遇

  “淅淅刷剧~~淅淅刷刷……”
  大雨如注,淋在宇宙列车上,水花乱溅,顺着玻璃窗子直流。列车开进“雨都”,就进入了无边无际的烟雨帐幕,星球上的景物都模糊不清。铁郎问道:“梅蒂儿,这个星球为什么叫雨都呀?”
  “因为它自从生成以来,就天天下雨,连一分钟也没有停止过。这儿是水远见不到太阳的。”梅蒂儿回答。
  列车停在烟雨迷茫的车站上。“淅淅刷刷”,大雨下个不停。他俩打起伞走出车站,门前花圃中的植物,一株株长得异常高大。那香蕉简直成了擎天大树,一张香蕉叶就可以盖一栋房顶;一片槐树叶,能够遮蔽铁郎的全身。“这里植物的长势实在惊人!”铁郎昨舌道,“我觉得,我们好象变成小人国的居民了。”
  “是的,只要一天就可以长成大树,”梅蒂儿说,“这儿对于植物可以说是天国。”
  大雨从头浇着,仿佛盆倾瓢泼。铁郎笑着说:“科幻故事里讲金星是‘雨林’,也不如这个‘雨都’。要是张口朝天,准会被雨呛死的。”雨水打着伞,“滴滴嗒嗒”不住响,奇怪的是地面并不积水泛滥。
  梅蒂儿显然到雨都来过不止一次,对这里的情况很熟悉。她告诉铁郎,地皮一下面是海棉状的构造,把水吸下去了,所以地面不积水。不过地心灌满了水,又往何处流,她却不知道。
  他俩举著伞,走到市街,只见高楼大厦建造得十分漂亮。虽然空气潮湿,不见阳光,但却异常安静,温度也很适宜。有个服务员站在旅馆门前打招呼:“你早,梅蒂儿女士!你来啦!”
  “你早,”梅蒂儿高兴地答应,回头对铁郎说,“银河铁道指定这家旅馆,我以前也来住过。这儿的人都很爱清洁,又讲礼貌。”
  他俩眼着服务员走进旅馆。爬梯登楼。铁郎心想:“这里的居民,就象住在浴室里一样,成天泡在潮湿的水气中。”
  旅馆的楼梯溜光闪亮,金属的镂花栏杆,明净的窗子玻璃,擦抹得一尘不染。房间里的设备更是富丽堂皇:两张黑漆雕花木床,铺着雪白的被单;靠背木椅上蒙着彩色花缎;桌上的台灯,罩着丝绢描花灯罩,地板上也铺着黑底白花的地毯。铁郎一进房门,马上就脱衣服。咧开蛤蟆嘴,笑着嚷道:“先洗澡!先洗澡!”
  梅蒂儿揭下黑皮帽子,打开旅行皮箱找衣服。她说:“去吧,停车时间有一星期哩,不必着急。”
  铁郎只穿一条短裤,打着赤膊,拿起浴巾,跑去拉开阳台的落地双扇玻璃窗。“刷刷,刷刷!”阳台上下着大雨。原来这楼房的阳合顶上没有遮盖,雨水直接落到阳合上,一点一个泡。铁郎好象一只蛤蟆,跳到阳台上淋浴,用浴巾擦着身体,快乐得“哇哇”叫。大雨冲着他的光背脊,比龙头里冲出来的水还有劲,把他穿着的短裤也冲脱了,露出难看的光屁股。雨水象小河一般漂着短裤,从阳台流入房间。梅蒂儿看见顺水漂来的短裤,感到奇怪,便喊道:“铁郎!”
  那家伙赤条条地站在阳台上淋雨,见梅蒂儿出准备来,慌忙摇手喊道:“别过来!别过来!雨水的冲力太大,连我的短裤都冲跑了。”
  梅蒂儿拾起短裤丢给他,铁郎连忙穿上身。梅蒂儿又拾起乘车证说:“乘车证一定不要乱丢。对我们来说,它是最有价值的东西了。把它装进口袋里。”
  “好,好。”铁郎接过乘车证。
  忽然房间角落响起电话铃声。梅蒂儿过去拿起话筒,喊道,“喂!我就是梅蒂儿……嗯,嗯……那么,你……明白了。”她放下话筒,穿上黑毛大衣,戴上黑毛帽子,吩咐道:“铁郎,我有点事,要去会一个人。你吃过饭后,锁上房门好好休息。”
  “我还不想睡觉,”铁郎打着赤膊,头上缠一块毛巾,坐到饭桌旁说,“我不能出外去走走吗?”
  “天黑以前,出去看看倒没关系。不过要注意,别到泥塘边去。”梅蒂儿往门外走,又说,“我回来得很晚,不要挂念我。”
  “嗯。”铁郎应着。
  桌上的饭菜特别丰盛,大盘的鱼肉和水果,只有铁郎独自享用。他端起一碗米饭,咕哝道:“下这么大的雨,她为啥一定要出去呢?真猜不透她那些秘密。”他拿起筷子正要吃饭,电话铃又响起来。他十分诧异,忙过去抓起话筒,喊道:“喂!喂!”
  话筒对着他的耳朵问:“喂,是星野铁郎吗?”
  “嗯,是我,”铁郎愕然回答。
  “我在等你。”
  “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这些你就别问了,反正我在等着你。想见见面吗?很近,就在附近,出来一下好么?”
  “可是……”
  “出旅馆大门向右转,笔直走,路的尽头就是我的家。喂,下着雨,带把伞吧。如果光着身体来,就不用打伞。”话筒里讲得这样详细。
  铁郎放下话筒,坐在桌边,双手支撑着腮帮,左思右想:“去不去呢?嗯?……一个人在房间里也无聊……那就把枪带上,去看看。”
  雨“刷刷”地响着,街上烟雨朦胧,不见行人和车辆。铁郎赤膊背枪,光脚走出旅馆大门,果然不打伞。他打量着方向,心中默默念着:“出旅馆向右。就是这边吧?”他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我这样打扮还可以吧?……马上就走到尽头了。咦!怎么回事?这里没有房子呀!”
  街道尽头空荡荡的,眼前只有一个稀泥塘。忽听得有人喊:“铁郎!”是个女人的尖嗓门。
  “你在哪里?”铁郎吃了一惊。
  “我在这儿。”女人的声音说。
  铁郎转头回顾,满心狐疑,不防泥塘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短腿往下拖。他连声叫嚷:“哇呀!哇呀!”枪用不上,丢在岸边,他拼命抓住石级,企图挣脱那只手。可是泥塘里又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他的另一只脚。“放开手!放开!”他惊惶地叫喊。
  “这里就是我的家。“女人的声音说,把铁郎拖下泥塘。
  “哎呀!糟啦!”铁郎拼命挣扎着叫道,“梅蒂儿说的泥塘,就是这里呀!我要淹死在泥塘里了!梅蒂儿!”
  铁郎沉没下去,泥塘中“咕噜咕噜”地响,眼前一片漆黑。待到睁开眼来,他却躺在干净洁白的床上。他转动着纽扣眼睛四下张望,发现床前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泥塘里有进出的路子,不会淹死的。”那女子说她披着淡黄色的长头发,身穿白色的连衣裙,细长的眼睛显得很秀气。
  “这是哪里?”铁郎忙问。
  “这就是我的家,”女子说,“这是浮在稀泥中的气泡,是我们贫民的住宅。”
  “气泡?”铁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泥泡之家虽然狭小,却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布置得整整齐齐。天花板上有吊灯,四周靠壁摆着小桌、书架、柜子、电视机、马桶和盥洗池……一个小家庭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那女子说:“你如果肯为我干活挣钱,总有一天,我们也能在地面上修一栋房子,住到上面去。”
  “泥塘中是贫民街吗?”铁郎问道。
  “是的,”女子说,“贫民只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泥中气泡好像一个大玻璃球。铁郎坐在一张靠背椅子上,可以看见气泡外面的烂泥浆。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和住宿的旅馆呢?”铁郎问到。
  “有电视机呀!”那女子说。于是,随手旋开电钮,电视屏上就清晰地显出车站的大厅和成群的旅客。电视机里传出播音:“从汤姆斯出发到雨都来的普通列车,10点10分到达,乘客有汤姆斯的男学生罗波德和女学生皮京米苔,以及实业家莫克鲁亚氏,还有星野铁郎……投宿处都在美美旅社。”
  铁郎看了电视,抄着手撇一撇大嘴巴,不屑地说:“下着雨在外面游玩,并不愉快;通过电视机知道许多零碎琐事,也不算科学发达。”
  “没有我们不知道的事。”那女子骄傲地说。
  “如果我不愿意住在这里,你要怎样!”铁郎满脸不高兴,气鼓鼓地说,“充其量,我只能在这星球上呆一个星期,就一定得回去!”
  “回去?那怎么行?”那女子说,“我们已经降到泥下二百米的地方了,还会继续下降。如果你出外面去,泥的压力会把你压成一块肉饼!”
  铁郎低头不语,大嘴撅得象一把瓢。
  转眼之间,六个昼夜过去了。铁郎在泥泡之家,成天什么事也不干,那女子尽弄好东西给他吃,把他养得浑身发胖,像一只企鹅。
  这关早上,房间里乱七八糟,电视机不停地吵闹“篷蓬!得得!”怪腔怪调的音乐,闹得铁郎心烦。地毯上,杯子碟儿东翻西倒,杯里流出牛奶,碟里剩着小鱼和肉片;吃剩的葡萄、苹果和香蕉皮,乱丢一地;没有吃完的香蕉扔在床上。铁郎坐在床边,两手捧着腮帮,绷着脸想心事。那个女子站在靠壁的桌子旁,还在往大盘子里盛食物。
  “真无聊!”铁郎忽然说。
  “你想干啥?”那女子问道。
  “一天到晚什么也不干,就这么闲着,瞧,我长得好胖啦!怎么得了!”铁郎跳下地来,挺着企鹅一般的肚皮说。
  “怎么不得了?以后去当个运动选手,不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