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终结 作者:[英] 阿瑟·克拉克





苡泻推剑」芤磺杏τ芯∮小褪敲挥醒丁!?br />   “那在这里,当然……”检查员插嘴道,语气和缓。
  缺乏幽默感的钱斯教授隐隐察觉到了他没有说出的话,疑惑地望了他一眼。
  “在这儿,”他接着介绍,“闲暇不再有罪,我们不相信那一套老观点,但如果只是被动地接受各种娱乐活动,还远远不够。我们岛上的每个人都有雄心,简单地说,这个雄心就是不管做一件什么事,也不管这事是多么小,都要立志比别人做得好——当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但最关键的是要有志向,能不能实现相比之下反而不那么重要。”
  检查员似乎不想发表任何评论。在房间中,光线比外面暗多了,他脱掉了那身捂得严严实实的衣服,但依然戴着墨镜。钱斯教授琢磨着,这些装备究竟是生理上的需要呢,还是一种掩饰?本来就难以看懂外星人的思想,有了它们,更是难上加难了。这个外星人似乎根本不介意这些挑衅的话语和对他们实行的地球政策的委婉批评。
  钱斯教授还想进一步发起攻势,科学系的系主任斯伯林教授开口了,顿时形成一个三方辩论的格局。
  “先生,你肯定知道我们文化中最大的问题就是艺术和科学的划分问题。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有人说所有的艺术家都神经不正常,他们从事艺术是因为心理上总得不到满足,你同意这个悦法吗?”
  钱斯教授清了清嗓子,正要开口说话,检查员抢在了前面: “我知道几乎所有的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艺术家, 每个人都能创造点什么东西,尽管那东西可能很低级。昨天在你们学校里,我注意到你们侧重教育学生通过素描、绘画、雕刻来表现自己,就是那些立志成为科学家的人也不例外,可见这种需要带有普遍性。如果所有的艺术家都不正常,而所有的人都是艺术家,那我们只能得出这样一个有趣的结论……”
  人们都等他把话说完,但检查员懂得说话的艺术,懂得什么叫点到为止。
  检查员来到交响乐厅,音乐节目超乎寻常地好,除了俄裔美籍作曲家斯特拉文斯基的《圣歌交响乐》还算迎合大众口味外,其余的节目都很现代,不管人们对此如何评价,也不得不承认交响乐团的演奏水平是一流的,新雅典宣称自己拥有世界上最顶尖的音乐家可不是吹牛,这些作曲家都是经过激烈竞争才获得了这样的表演机会的。但一些人怀疑入选这样的表演节目究竟算不算一种荣耀,更有人怀疑那些外星人根本就是音盲。
  音乐会结束了,检查员接见了最好的三位作曲家,称赞他们有“很强的独创性”他们退下来时又激动,又有些疑惑。
  第三天,乔治才有机会见到这位检查员先生。剧院准备的是大杂烩,两个独幕剧,一个由世界级表演家表演的滑稽短剧和一个芭蕾舞剧。演出十分成功,一个评论家曾预言“我们至少能发现外星人会不会打哈欠”,这个预言现在证明是错的,检查员先生不仅大笑了好几次,而且笑得很合时宜。但没人知道他会不会没有投入自己的感情,单凭逻辑判断在理解剧情,就像人类学家参加原始人的仪式一样。他那几声笑倒恰如其分,但什么也证明不了。
  乔治下定决心要和检查员说说话,但始终没有机会。等到表演结束,两人刚刚做了个简短的介绍,检查员就被随从簇拥着走了,完全没有单独谈话的机会,乔治闷闷不乐地回了家。就算有机会,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但他肯定会把话题引到杰弗身上,可现在连机会都没有了。
  他足足生了两天气。检查员的飞机在一片要求相互理解的呼声中起飞了,没有人想起问杰弗的事。又过了两天,孩子犹豫再三,找到了乔治。
  “爸爸,”他临睡觉前说,“你认识那个到这里来的外星人?”
  “认识。”乔治回答。
  “他到我们学校来了,我听见他和一些老师说话,我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但我知道那个声音。那次大浪打来的时候,就是那个声音叫我快跑。”
  “你敢肯定吗?”
  杰弗沉默了片刻。
  “不太肯定,但如果不是他,那一定是另一个外星人。我不知道该不该谢谢他,但他已经走了,是吧?”
  “是, ”乔治说,“恐怕是走了,我们下次还有机会。好孩子,去睡吧,别想这些事了。”
  简打发了杰弗,安顿好詹妮,回来坐到乔治椅子边的地毯上,身子靠在他腿上,乔治不喜欢她这种习惯,心里有点烦但也没有发脾气,只是把腿收了回来。
  “你怎么看那件事,”简的声音疲惫无力,“你认为它真的发生过?”
  “的确发生过,我们也许只是瞎担心。所有的父母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惑激不尽,我也是。要解释这件事很简单,外星人对这里很感兴趣,他们肯定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仍然在用某种仪器观察我们。他们发现大浪到来时,肯定会警告身处危险中的人。”
  “别忘了他还知道杰弗的名字。我们被他们监视了,我们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自从鲁柏特的聚会后我就有这种感觉。那个聚会改变了我们俩的生命。”
  乔治低头看着她,除了同情,再没有别的感情,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真是奇怪。他依然喜欢她,毕竟她给自己生了两个孩子,是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但乔治这样一个健忘的人还能记得多少当初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简·莫瑞尔呢?现在他的爱一半属于孩子,一半属于卡罗尔。简肯定还不知道卡罗尔的事,他一直打算亲口告诉她,但一直没有时间。
  “很好,杰弗被他们照看着、保护着,难道不值得我们骄傲吗?也许他们为他设计了一个锦绣前程,只是不知道那是怎样的未来?”
  他很清楚自己只是在宽慰简,他不烦恼,但很困惑。一个早该想到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他不由自主地望着儿童房。
  “不知道他们监视的是不是杰弗一个人。”他说。

  检查员先生正在向卡瑞林汇报此行,岛上的人如果能看到这一幕就好了。所有的数据和资料都源源不断地输入那些存储功能惊人的大型计算机,这只是卡瑞林不为人所知的众多能力中的一种。那些电脑还没有来得及得出结论,检查员就开始讲述自己的建议。如果照人类的思维和表达来说,意思如下:
  “我们不用对那个城市采取任何措施,那只是个有趣的实验,不会影响未来。他们对艺术的追求和我们无关,并且也没有资料证明那里的科学研究正在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
  “按照计划,我看到了0号实验者的学校档案,没有引起人们的怀疑,相关的数据已经输进了计算机,没有任何异常发展,但我们知道突破是没有先兆的。”
  “我还见到了实验者的父亲,他很想和我谈话,我避开了。显然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但他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也不可能影响事情的发展。
  “我对这些人越来越抱歉。”
  乔治应该同意检查员的话,杰弗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那天,事情犹如晴天霹雳般发生了,令人迷惑、震惊,但过后什么事也没有。
  杰弗同其他七岁的小男孩一样精力旺盛,有很强的好奇心。他有时很聪明,但绝不可能成为天才。简有点厌倦地想,杰弗刚好应了一句老话“一团灰尘裹着的阵阵噪音”,只是要看清沉积在他赤褐色皮肤上的灰尘不太可能。
  他有时充满爱意,有时又脾气古怪;有时沉默寡言,有时又热情奔放;他既不偏爱爸爸,也不偏爱妈妈,小妹妹出世后他也不嫉妒。他的健康卡上没有任何记录,没有生过一天的病,在这种时期、这样的气候条件下,这没什么他别。
  与其他男孩不同的是,杰弗不觉得和爸爸在一起很乏味,也没有千方百计撇开爸爸去和同龄的伙伴玩。显然他也有乔治的艺术天赋,刚会走,他就成了城市剧院后台上的常客,事实上,剧院已经把他当成了非正式的头面人物,现在他给那些来访的舞台与影视贵宾们献花已经相当在行了。
  的确,杰弗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父子俩在岛上人少的地方散步或骑自行车的时候,乔治总这样想。他们和以往的父子一样交谈,只是现在谈的东西比以前更多。尽管杰弗从来没有离开过小岛,但他可以通过看电视了解地球上的其他地方。和岛上的其他人一样他不大看得起其他地方的人。新雅典的人都是杰出人物,是人类发展的先头部队,他们将带领人类达到外星人的发展水平,甚至比他们的水平还要高。当然不是明天,终究……
  他们没有料到那一天竟来得如此神速。




第十八节

  那些梦六周后开始了。
  夜里,乔治不知为什么突然醒了,简没有在身边,她已经起床蹑手蹑脚地进了儿童房,轻声和杰弗说着话,但听不清说些什么。
  乔治也起身走进儿童房,杰弗经常梦游,就是高声喧哗也吵不醒他,肯定是别的什么事,不知简怎么惊醒了。
  儿童房墙上那幅彩色的荧光画发出微弱的光,简坐在杰弗床边,听到乔治进去,掉头低声说:“不要吵醒孩子。”
  “怎么回事?”
  “我感到杰弗需要我,就醒了。”
  这样的回答令乔治很担心,“‘我感到杰弗需要我’,你怎么知道?”他虽然这么想,说出来的话却是:
  “他在做噩梦。”
  “不知道, ”简说, “现在看上去好了。我进来的时候,他好像很害怕。”
  “我不害怕,妈妈。”那个稚嫩的声音不满地说, “但那个地方好奇怪。”
  “什么地方?”乔治问,“讲来听听。”
  “那里有好多高山,”杰弗迷迷糊糊地说,“很高很高,山顶上看不到白雪,有些山在燃烧。”
  “你说的是——火山?”
  “不像。整座山都在燃烧,发出蓝色的火焰。我正在看那些山,太阳出来了。”
  “接着说呀,怎么不说啦?”
  杰弗迷惑地看着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太阳升起来的速度很快,而且太阳很大,颜色也不对,是一种漂亮的蓝色。”
  他们都沉默了,乔治觉得一股寒意陡然生起,他轻声问:“没有了?”
  “没有了。我觉得有点孤独,妈妈就来把我叫醒了。”
  乔治一手抚摩着孩子乱蓬蓬的头发,一手拉紧自己的睡衣,他感到冷,感到自己太渺小,但他说话的声音依然很镇定:
  “那只是个梦。你晚饭吃得太多了,忘掉它,睡吧,好孩子。”
  “好的,爸爸。”杰弗回答,他停顿了片刻又说, “我还想到那儿去。”

  “蓝色的太阳,”没过几个小时,卡瑞林就知道了,“那应该很容易识别。”
  “是。 ”瑞沙维莱克说,“肯定是阿尔法尼登1号,硫磺山是最好的证明,只是时间发生了有趣的变化,那颗星本来运转得很慢,他一定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就看到了几个小时的场景。”
  “都是你的想法?”
  “对,没有直接问过孩子。”
  “不能去。一切都顺其自然,不要干预。等他的父母来找我们的时候,我们也许可以问问他。”
  “他们可能不会来找我们,就算来了,也太晚了。”
  “此外别无他法。记住,在这些事上,人类的幸福比我们的好奇心更重要。”
  卡瑞林挥手断开了连接。
  “继续监视,汇报一切进展,不能采取任何形式干预。”

  杰弗醒来跟没事一样。乔治觉得这样已经够幸运了,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杰弗自己一点也不害怕,这样的梦就像一场游戏,不管多奇怪,终究只是梦。除了第一次,他越过那些不知名的海湾后感到孤独,呼唤过妈妈,以后的梦里就再也没有孤独的感觉,他一个人可以大无畏地在梦的世界里闯荡。
  早上醒来,父母会问他一些问题,他会回忆梦中的故事,有时,描绘的场景他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人们也无法想象,他结结巴巴,讲不清楚,这时他们就会启发他,给他一些图画、颜色提醒他,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通常还是弄不明白。在杰弗的脑海中,梦中的世界是清晰、鲜明的,他只是无法讲清楚。但他的讲述中至少还有一部分是清楚的。
  没有行星,周围没有任何风景,脚下没有任何世界的踪迹,天鹅绒般的黑色天空中,一轮巨大的红色太阳在恒星的映衬下像心脏一样不停地跳动着,一会儿,大而稀薄,接着慢慢变小了,亮度逐渐增强,好像补充了新的燃料,亮度接近黄色时,它又开始恢复原样,逐渐变大,亮度逐渐减弱,又成了一个燃烧看红色火焰的云团,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