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闲大师遗集

众，各秉其心，披忍辱铠，入深法门。
　　此重警无常，以劝精勤修进也。若要出离苦海，务必福慧双培。不修胜业，出苦莫由。故曰若非勤修胜业，无由出离，此暂劝也。某等下，重警。谓自己再四思惟，今幸得此身形，同于晨朝露水，日出便无。虽有连持报命，速若西岭垂光，眨眼就暗。人生处世，贫乏出世法财，有何道德之可称。智无颜、曾、思、孟、等贤哲之圣明，识无周公、孔子、等圣人之洞鉴。言无忠信、和睦、善让、仁慈、之媲美，行无趋进、谦退、尊高、逊下、之节度。岂非谬妄立斯狂悖之志，有仰劳倦于仁者耶？仰屈下，三劝。谓仰屈现前大众，内惭业根难拔，外惧逆境难堪，为此二心交攻，非常焦灼。既尔法席有期，一朝法事周隆，聚散无定，虽欲追之恋之，恐措足而莫及也。倘从此一经分别，诚恐后会无期。唯冀各各努力向前，专心一意，幸勿朝三暮四，一暴十寒。直须亲承奉觐，供养三尊，勤加策励，精进直前。苟能唯是，足为称快。仰愿现前大众，各各端秉其心，着忍辱衣，披精进铠，同共入此忏悔甚深之法门也。
今日道场，同业大众。宜各殷重；起勇猛心，不放逸心，安住心，大心，胜心，大慈悲心，乐善心，欢喜心，报恩心，度一切心，守护一切心，救护一切心，同菩萨心，等如来心，一心至意，五体投地。奉为国王帝主，土地人民、父母师长，上中下座，善恶知识，诸天诸仙，护世四王，主善罚恶，守护持咒，五方龙王，龙神八部，广及十方，无穷无尽，含灵抱识，水陆空界，一切众生。
　　此专劝发心，归依三宝也。意谓即今在会大众，宜应各各殷勤郑重；起勇猛心，始肯捍劳忍苦。不放逸心，才能至诚恳切。安住心，逢逆顺境，不为动摇。广大心，包容一切。最胜心，不生鄙劣。大慈悲心，与乐拔苦。乐善心，植众德本。欢喜心，不生忧戚。报恩心，恭敬供养。度一切心，无边愿度。守护心，视生如子。救护心，拯溺若儿。同菩萨心，平等普度。等如来心，生尽愿穷。以上，劝发心。以下，劝归依。谓我今无别他心，唯有专一其心，至诚其意，五体投地，奉为国王帝主；乃至八部龙神，广及十方，水、陆、空界，一切众生。
归依十方，尽虚空界，一切诸佛。
归依十方，尽虚空界，一切尊法。
归依十方，尽虚空界，一切贤圣。
　　此归依者，有能有所。言能归者，是吾之身、口、意、三业。所归者，彼之佛、法、僧、三宝。各称尽十方者，总显三宝之境，无穷无尽，无边无际也。以吾人现前介尔心性。本自□无初后，横绝边涯。十方虚空，并不出于介尔心之分际。究竟证此心性者，名为佛。只此心性，即名为法。诠此心性，亦名为法。信、解、修、证、此心性者，名之为僧。所以三宝同于心性，乃名为尽十方也。向表面上看来，只道是但归依十方住持三宝。殊不知现前介尔之心体，即法宝。介尔之心相，即佛宝。介尔之心用，即僧宝。又心具三大理性，总名法宝。觉此三大之智，名佛宝。理智不二，名僧宝。是为一体三宝。证此一体三宝，名十方佛。说此一体三宝，能诠所诠，均名为十方法。修此一体三宝，名十方僧，是为大乘住持三宝。如其无有一体三宝，那里能够建立住持三宝。如其无有住持三宝，便不能显发一体三宝。思之思之，又重思之！思尽还源，性相不二之旨，自有豁然贯通时也。勉旃！
今日道场，同业大众，何故应须归依三宝？诸佛菩萨，有无限齐大悲，度脱世间。有无限齐大慈，安慰世间。念一切众生，犹如一子。大慈大悲，常无懈倦。恒求善事，利益一切。誓灭众生三毒之火，教化令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众生不得佛，誓不取正觉。以是义故，应须归依。
　　此因前来劝词太切，反致生疑。如大医治病，药固极好，惟太急烈，反觉难安。今亦如是，良以众生业习过坚，心怀犹豫，故设问以征之。问曰：发心忏悔，立志修行，吾人固所当为，何故应须归依三宝耶？诸佛下，是答词。谓诸佛菩萨之大悲心，广无限量，宽无分齐，故能于十方世界，度脱众生。大慈亦然，故能安慰众生。譬如世之国王，唯有一子。其王念子，爱恋非常。诸佛菩萨，怜念一切众生，如王之念一子。王念子心，无时或释。佛念众生，大慈悲心，常无懈倦。若众生有贫穷之苦，佛则恒作布施善事，以利益之。乃至有贪、嗔、痴，三毒之苦，佛乃说戒、定、慧、等，大小乘法，以对治之。誓愿灭其八苦之火，不特此也，先以方便三乘，引出三界火宅。然后演说最上一乘，各令开、示、悟、入，佛之知见，同得无上正等菩提。试观地藏愿云：众生度尽，方证菩提。诸佛宏愿，不其然乎？故曰：众生不得佛，誓不取正觉。以有如是慈悲，广大恩德义故，所以应须归依，以结答之也。
又复诸佛，慈念众生，过于父母。经言：父母念儿，慈止一世。佛念众生，慈心无尽。又父母见子，背恩违义，心生恚恨，慈心薄少。诸佛菩萨，慈心不尔。见此众生，悲心益重。乃至入于无间地狱，大火轮中，代诸众生，受无量苦。是知诸佛，诸大菩萨，慈念众生，过于父母。而诸众生，无明覆慧，烦恼覆心。于佛菩萨，不知归向。说法教化，亦不信受。乃至粗言，起于诽谤。未曾发心，念诸佛恩。以不信故，堕在地狱，饿鬼畜生，诸恶道中。遍历三途，受无量苦。罪毕得出，暂生人间。诸根不具，以自庄严。无禅定水，无智慧力。如是等障，由无信心。
　　此说明诸佛恩深。非世间父母之恩可比伦也。言父母念子之心虽切，经久必□。佛念众生，过于千倍万倍，不可譬喻。经言下，引证。出佛报恩经，一世与无尽，比例自知，不烦言矣。世之不孝之子，非但不念劬劳德大，养育恩深，以思图报；而且终日背驰，忘恩负义。匪惟不供甘旨，甚至反目视亲。致使见子，心生恚恨。恚，忿怒也。恨，怨极也。此何以故？因父母之慈，从爱见出。虽有慈念，而不恒久，乃浅薄□少之故也。诸佛菩萨，出于无缘大慈，同体大悲，所以不同世间父母爱见慈也。佛见众生，苦恼愈重，悲心愈切。设使无间狱中，众生受大火轮等无量诸苦，佛亦肯代之以受其苦。况其他乎？这是佛之慈恩，过于父母之明证也。然则众生，内被无明以覆障其慧，不体佛心。外为五欲之境，触动烦恼，覆障其心。不知归向。而诸佛菩萨，说法教化，反不信受，甚至而起毁谤者有之。何曾发心，念及佛菩萨甚深广大之恩耶？以不信故，反生诽谤。以谤佛故，其罪极重，自招堕狱。从地狱出，又堕饿鬼。饿鬼出，又堕畜生。如是三途恶道，无不□历。种种诸苦，无不备受。纵使罪毕得出，复还人道。暂时息其重苦，余报仍须备尝。或目盲耳聋，或手挛足□，或□体疥癞，或恶疮痈疽，故曰诸根不具，以自庄严也。那有禅定之水以资身，智慧之力以自觉乎？一生到死，为如是等业障缠缚，实由内无信心也。
今日道场，同业大众。不信之罪，众罪之上。能令行人，长不见佛。
　　此反举不信之障，以决疑也。不信，是大随之第一烦恼。于实、德、能，不忍乐欲，心秽为性，能障净信，懈怠所依为业。据此，无怪乎于众罪之上，能令行人，长不见佛也。所以说其于众罪之上者，以其于实、德、能，三，俱不忍乐欲故也。何谓实、德、能耶？实，谓世出世间实事实理，为之实。实事虽多，不外因果。实理虽繁，不出心性。事不乐欲，即是拨无因果。理不忍可，即是执事愚人。一阐提辈，非彼为谁？德，谓三宝真净功德。若于住持三宝真净德中，而不乐欲，即是三途罪障。于一体三宝真净德中，而不忍可，即是三惑覆心。地狱罪人，非彼为谁？能，谓世出世间一切善法，有力功能，若于世间善法，不生乐欲，即是卑鄙小人。于出世善法，无心忍可，即是业系凡夫。若不回心，永沉苦海矣。况复心秽成性，能障他人之净信哉！因不信故，能令行人，长不见佛。就此引古作证：昔者，舍卫国，须达长者，家中。有一佣妇，俗呼城东老母。长者家中，老幼男女，悉皆受佛教化，归依于佛。独有老妇，不特不肯归依，而且不乐见佛，可谓奇特甚矣！此妇不乐见佛，由于不信。不信之因，由来甚大久远。于过去多劫以前，有一老僧，常宣大乘经义。其徒领一沙弥，时闻师公，为人演说般若，真空奥义。谓内空、外空、性空、相空、有为空、无为空、空空、不可得空等，共一十八空，心怀疑惑。由此不信。以不信故，曾向人毁訾师公，妄谈般若。虽与师父有缘，以訾谤大乘故，死后堕狱。地狱罪毕，复堕饿鬼。饿鬼罪毕，又堕畜生。如是备经恶道，受极重苦，多劫多生，始还人道。余业未尽，又堕女身。由不信故，不乐见佛。佛知其往昔因缘，障尽缘熟。密敕罗云，化作转轮王身，迎娶老妇，为王夫人。乃变只桓精舍为王宫。老妇闻之，喜不自胜。作是思惟，我今年老不去，违逆王旨。去则何以自堪？人谓其姿态形容，诸多改变。竟不知罗云神力，使之返老还童，俨然似一个青年艳色之童女。老妇正在踌躇不决之际，不意有□女宫娥，纷纷而至，挟持王夫人乘鸾入宫。及至红日西沉，恢复旧观。王者即罗□罗尊者也。谓老妇曰：吾与汝宿有因缘，今成偶合，惟吾是僧相，汝是俗形。汝若肯听吾言，吾与汝永结缔好。否则，吾亦听汝自便也。妇曰：于意云何？罗曰：汝肯听薙发染衣否？曰：听。汝肯依我，先须见佛。曰：依。见佛须发欢喜心。曰：喜。欢喜复须礼拜。曰：然。拜后更须闻法。曰不得不闻也。既然如此，吾复何言？即为之削去青丝，改作僧相，乃引去见佛。欢喜、礼拜、问讯、长跪合掌，一心谛听。佛为其详说往昔本事因缘竟。城东老母，即于尔时，远尘离垢，得法眼净。昔之老僧者，佛是也。其徒，即罗云也。沙弥，即老母也。以不信故，多劫沉沦。故文云长不见佛者，岂不昭然若揭耶？
相与今日，各自慷慨，折意挫情。生增上心，起惭愧意，稽□求哀，忏悔往罪。业累既尽，表里俱净。然后运想，入归信门。若不起如是心，运如是意，直恐隔绝，障滞难通。一失斯向，冥然无返。岂得不人人五体投地，如大山崩。一心归信，无复疑想。
　　此承上，既知不信罪大，我等不得不勤加忏悔也。慷慨，犹云豁达大度，即从容自在之貌。折意挫情者，情、指前五。意、指内根。折挫，放下也。意谓：一向为非，皆由根识。今知不信之非，自当放下内外根识。理合折毁其意，挫截其情。生起增进向上之心，大发□惶愧耻之意。稽□，即礼拜也。犹云：五体投地，求恳三宝哀怜，受我忏悔。自知往昔所造之罪，非忏悔不为功。今既肯自陈罪愆，发露忏悔。从今之后，不复再作。既蒙慈光摄受，如将往昔之业累既尽，则内外身心，一时清净。从此即可观想运心，得入归投净信之门。否则直恐障山阻绝，滞塞不通。若从今日，再不立志，一失此向道之心，则冥冥然无回首之期也。故曰：岂得不人人五体投地，如大山崩。言大山崩者，是取喻也。譬如云：人能恳切求哀，至诚忏悔，五体投地。东西不辨，南北不分，如大山倾颓相似。所以谓一心归信，无复疑想也。
某等今日以诸佛菩萨，慈悲心力，始蒙觉悟，深生惭愧。已作之罪，愿乞除灭。未作之罪，不敢复造。从今已去，至于菩提。起坚固信，不复退转。舍此身命，若生地狱道，若生饿鬼道，若生畜生道，若生人道，若生天道；于三界中；若受男身，若受女身，若受非男非女等身；若大若小，若升若降；受诸迫恼，难堪难忍。誓不以苦故，退失今日信心，宁于千劫万劫，受种种苦。誓不以苦故，退失今日信心，仰愿诸佛，大地菩萨，同加救护，同加摄受。令某等信心坚固，等诸佛心，同诸佛愿。众魔外道，所不能坏。相与至心，等一痛切，五体投地。
　　我等今日，以、因也。因仗诸佛菩萨大慈悲力，加被于我。所以能始蒙觉知，悟得自身之苦，故深生惭愧。而过去已作之罪，愿乞慈悲摄受，使我除灭。将来未作之罪，虽死，不敢复作也。从今日始，至成佛终。现在所生之信，立定坚固之志，中间决无退转。设使舍此形命，忽被往业所牵，若坠三途，或升人天。于此三界中，或受是男是女，非男非女等身。律中有不男不女，各有五种。三界众生，大小升降，其品类多多难尽备举。兹以六欲人畜，略指其概，以其皆有迫恼难堪之相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