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闲大师遗集
【记】不但凡夫不能入清净觉,即声闻辟支,亦不能入。何以故?见流转,见涅槃,有此妄见,何能见本有之清净觉心。然则不入由于障,入则由于修。此清净觉不能拒之不入,亦不能使之能入。二乘视生死如冤家,视世间如牢狱,诸念皆息。不知净圆觉中,本无有念,何必更息。所以动念固是迷闷,息念亦是迷闷。
○庚二 示迷智四相
○辛一 承征引说
何以故?由有无始本起无明,为己主宰。一切众生,生无慧目。身心等性,皆是无明。譬如有人不自断命。是故当知,有爱我者,我与随顺。非随顺者,便生憎怨。为憎爱心养无明故。相续求道,皆不成就。
【讲】首句承前征起。大疏云:动念许背觉,息念即合契真,何故动息俱称迷闷。由有下,约本起无明为释,引起重说迷智四相义也。直解云:本起无明,谓最初一念不觉生相无明也。又名根无明。前云因中痴,即指此无明耳。净圆觉心,本无有我及与无我。只由根无明不觉,迷本净圆觉心,转成阿赖耶识,成为我相根本。自此已后,皆是无明用事,自立主宰。故曰为己主宰。主宰,即我也。以我者是主宰义也。一切众生,通指凡小。生无慧目者,从父母受生已来,便无有智慧眼睛,不自照见内外心身,皆是无明变现幻影。所以一向认四大假合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相,故云身心等性,皆是无明。谓依于无明而建立故,从此无明,永不能断。盖以无明不能断于无明,所以佛说动念息念,皆归迷闷者,正此意耳。恐犹不信,故仍以喻明。譬如有人不自断命者,喻显无明不断于无明,为可信故。是故云者,以是无明不断之故,不惟动念息念,皆归迷闷,即从此发菩提心,行菩萨道,亦不能脱离迷闷。故教以当知,令其自行审验,试看有爱我者,则我与随顺,随顺即是无明。非随顺而违我者,便生憎怨,憎怨亦是无明。为缘憎爱心之枝末无明,养于从无始之根本无明。如是从观行以去,经相似,入分证,乃至菩萨地尽,相续求道,不免为智所迷者,仍堕四相。故曰皆不成就。足见忘我之不易也。
【记】此明细四相也。迷智由迷识而来,粗相若不空,细相即不露。故上文破斥凡小粗相已竟,即接明细相。由根本上生起之无明,故曰本起无明。即所谓根无明也。因真如不守自性,一念妄动,并不知是无明,所以永不能断。由此一举一动,无非无明用事。即发心用功,亦是无明。无明岂能自断无明,犹如自己不能自断其命。然则谁能断之?须用真智。即现前一念之慧,所谓圆照清净觉相。用此圆照,照彻内外身心,即知无明性空。若无此真智,便是古德所云,欲除妄想却成病,趋向真如亦是邪也。楞严经云:妄想无性,此语最要!了得妄想无性,原是依他。只须不生□计,便是圆成实性。何必生心息之。所以上文云:动念息念,皆归迷闷。是故不了无明性空,纵使发菩提心,行菩提道,亦不离迷闷。了得性空,用此观智进修,方能成就也。
○辛二 次第别明
○壬一 征释我相
善男子!云何我相?谓诸众生心所证者。善男子!譬如有人,百骸调适,忽忘我身。四肢弦缓,摄养乖方。微加针艾,即知有我。是故证取方现我体。善男子!其心乃至证于如来,毕竟了知;清净涅槃,皆是我相。
【讲】文有三节:初承征标定。上云相续求道,皆不成就。意显为智所迷,仍堕四相。故此征云何我相者,此承上而起,以作问题也。下乃标定云,一切众生心所证者是也。谓此之我,不同迷识之我也。此我之相,根自心起,极其隐微,必于若理若事,有所证取者,其相方现耳。善男下,引事证释,承上所以隐微难见,必有证而方现者等语。恐其未甚明晰,故又引事以证释也。譬如二字,不可作喻看,当作设若义,谓设若有一件事也。百骸者,人之身分百骨四肢。调适者,谓调和顺适,即通身无恙。忽忘我身者,谓身全无恙,不觉有自己之身,忽然如忘生也。四肢,即两臂两腿。弦是直不能屈。缓是软不能伸。此皆摄护将养,乖于方法。或略用针刺,或少用艾灸,故曰微加针艾。以必证取其事,即知有身自觉其痛,故曰即知有身。由此一事,可以证知。故前云有所证取,方现我体。善男下,取理深明。摄前不唯于事,心中有所证取,是我相。纵使其心,乃至证于如来,毕竟了知清净涅槃,犹是我相也。毕竟了知四字,直彻底深证的话。清净涅槃者,俨似无明已脱也。殊不知纵使果证如来,毕知有清净之相在,犹是心中有所证取,仍然还是我相,足见忘我之非易易也。
【记】此下别明四相,极其微细。即金刚经第十五分以后所明者是。宜用心体究。众生二字,不是凡夫,乃指三圣而言。从二乘直至十地等觉止。心所证者,即是我相,即下文所云,证取方现我体,是也。此中譬如二字,不能作喻看,当作引事看。以微细我相,必引事证释而后明也。证取方现者,谓须在用功上见之。譬如用功至身心清净,本是好境界,乃忽生欢喜心。此欢喜心,便是我相。然此尚是六识分别,并不微细。乃至证于如来清净涅槃,仍是我相,此则微细矣。此皆菩萨境界,何以仍是我相?以其有清净之相当情故。病在毕竟了知四字。既有能了知心,便有所了知境,能所宛然,未能理智一如,是最初之根无明仍在也。由此可知,功夫愈做愈细。所以初心人,用功不久,便以为见好境界。即真有此境界,正是无明变现,岂可执取。此理不可不知。譬如下,忽忘我身四字,并非真忘,乃相似忘我境界。
○壬二 征释人相
善男子!云何人相?谓诸众生心悟证者。善男子!悟有我者,不复认我。所悟非我。悟亦如是。悟已超过一切证者,悉为人相。善男子!其心乃至圆悟涅槃俱是我者,心存少悟,备殚证理,皆名人相。
【讲】文亦有三节:初标定。谓诸众生心悟证者,意谓悟由心发,称为心悟。从心发悟,悟得彼之能证者是我。此悟不忘,即为人相,对彼我故,非我即人。次详释。悟有二句,谓既然悟得彼能证者,便是为相,自不复认彼能证者以为我也。如是则彼我全空矣。所悟二句,意谓彼我既空,即无所悟之境,纵有所悟之境,已非是我。以是例知,能悟之智,亦应了不可得。如是则能所既空,心境两忘矣。设使转计能悟之智,业已超过一切能证之者。是依然为智所迷,对彼我相,建立人相之名。故曰悉为人相。然证者而云一切,人相而云悉为者,正显凡有所证,不忘能证之智者,皆名我相。凡有所悟,不忘能悟之心者,皆名人相也。后以理深明。蹑前不唯悟彼证者是我,名为人相。即使其心,乃至圆悟彼所证涅槃俱是我者,亦为人相者。即人耳。承上漫说圆悟,设或心存少悟不忘,纵使备悉殚尽逐位所证之理,皆名人相。由悟证是我故也。
【记】此段更细于前。上云心所证者,乃是能证之智,并非本体,故曰我相。此段悟证之证字,即指上文心所证者。悟者,谓悟得心所证者之为我相,而不取着,以为无我相矣。不知有一能悟之想在,仍然有相。此相纵不是我相,便是人相。病在悟字。何以故?心境两忘,无所谓悟故。人字乃是假名,其实仍是微细之我,莫道不能圆悟,纵能圆悟,但微微有一能悟之心在,皆名人相。菩萨修功,证至此地,尚不离微细我相。然则我辈凡夫,以无明除无明,无非无明用事,我相之重可知矣。
○壬三 征释生相
善男子!云何众生相?谓诸众生,心自证悟;所不及者。善男子!譬如有人,作如是言:我是众生。则知彼人说众生者,非我非彼。云何非我?我是众生,则非是我。云何非彼?我是众生,非彼我故。善男子!但诸众生了证了悟,皆为我人。而我人相所不及者,存有所了,名众生相。
【讲】文亦有三:初标定。即谓诸三句,谓设使于自心发起照了,了得彼我人二相俱非,自是所证所悟不及于心。以有此心在,即名众生相。盖以了我了人,心□愈多故也。次借常人所言,比例而知。譬如有人,例彼自心作如是言。我是众生,例彼心存了智,卓然独立。则知彼人说众生者,非我非彼,例彼心存了智,卓然独立,自然非彼能证及与能悟。能例云,云何非我?所例中即是云何非证。释以我是众生,则非是我。例了智独存,则证所不及,故是非证。能例云:云何非彼?所例中即是云何非悟。释以我是众生,非彼我故。例了智独存,则悟所不及,故是非悟。此借常人语词,以为义势。显第三了智卓然,非证悟所能及也。后结成生相之名。了证二句,谓了彼心有所证者为我相,心有所悟者为人相。但以有我者必有人,有人者必有我。故浑言皆为我人。我人不及,即指了智卓然。存有所了者,则是了证了悟之心□未忘。由心□未忘,必至起灭不停,展转滋多。由此结成名为众生之相如是。
【记】若了得能证之智是我相,能悟之心是人相,则二俱不存,诚为证悟所不能及矣。不知二虽不存,然尚存有了得之心,便是众生相。病在了字,此段尤细。
○壬四 征释寿相
善男子!云何寿命相?谓诸众生心照清净,觉所了者。一切业智,所不自见。犹如命根。
【讲】文只有二。先标定。即谓诸三句,意谓承上了证了悟,皆是自心体上,发起智照之智,而我人二相所不能及。故得心照清净。心字,即指业识而言,以四相未空故。因心照清净,而众生相现。故对众生相上,发起觉照。觉彼所了之我人二相,所有能了之智,俱属我执而欲断之。次一切下,正明寿者相也。谓殊不知即此一念觉心,便是一切业智。业智,即业识也。是第八识上微细分别之念。不言识而言智者,此属修证,反妄归真,转有漏识成无漏智也。所不自见者,谓此微细分别,原从本识上起,所以不能自见。虽不自见,常在其中潜续。犹如人之命根,常在身中潜续寿命,而人不自觉知,由此所以名寿者相。
【记】此段细之极矣!觉得证是我相,悟是人相,了是众生相。殊不知此一觉字,仍然是病。此觉是第八识之业智,所谓微细分别,虽八识亦不能自见。譬如命根,谁能自见。必至等觉地后,用金刚智,断生相无明,方能破尽我相。所谓金刚道后异熟空,亦名如来藏如实空义。此虽大菩萨境界,然凡夫不可不知。知此,用功时方可无病。总之,无论功夫如何深,境界如何好,皆不可执取。执取即是我相,即存一不可执取之心,亦是我相。切记切记!
○辛三 总以结示
○壬一 结示同尘
善男子!若心照见一切觉者,皆为尘垢。觉所觉者,不离尘故。如汤销冰。无别有冰,知冰销者。存我觉我,亦复如是。
【讲】初一行法说,若心照见者,则是于自心上发起智照,照见前之一切觉者。一切觉,指前三相。心照见,指后一相。皆为尘垢者,总属迷智之妄境也。此先标定。下乃承释。盖以能觉之后一相,与所觉之前三相,俱于自心中分自分他,立能立所,障于胜进,不得真修。故云觉所觉者,不离尘故。尘以染污为义,谓染污于清净心也。次一行喻明。如汤销冰者,汤喻智照,以火煎水而成汤,喻正念悟心而成智。冰喻我执,因寒凝水而成冰,喻妄念迷心而成执。用汤销冰喻以智断执。谓冰既销矣,无别有冰。喻执断矣,无别有执。知冰销者,显汤亦不存,谓冰因汤销而成水,此汤随冰销亦成水矣。至此之时,则冰汤俱忘,唯一清水,更有谁能知冰为汤销者。此是异喻,反明前文。觉所觉者,皆为尘垢,染污净心。果其执空智泯,能所双忘,当下,唯一清净真心,又谁能知我执为智断者?向下以法结合。存我觉我,亦复如是,先正合。谓能觉之我,与所觉之我,二俱互存,则染污净心,不得显现。合彼前喻能销之汤,与所销之冰,二俱互在,则障碍净水,不得澄清。次反合。如其一念不生,能觉所觉,二俱互泯,则尘垢销灭,唯一净心矣。合彼前喻汤水互融,障碍全销,唯一清水矣。
【记】此章精义,在离相显性。离相,即离我人众生寿者四相也。四相有粗有细,众生迷识四相不空,则不能出世。圣人迷智四相不空,则不能证无上法王之果。必四相空而后法性显。然空粗相易,而空细相难。此全就功用上说。必须破无明后方空。若我相尚在,余三相亦在,即为尘劳垢污,圆觉妙性,不得清净矣。照见一切觉句,谓用功人正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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