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华经
复有诸鬼, 其身长大, 裸形黑瘦, 常住其中,
发大恶声, 叫呼求食。 复有诸鬼, 其咽如针。
复有诸鬼, 首如牛头, 或食人肉, 或复啖狗,
头发蓬乱, 残害凶险, 饥渴所逼, 叫唤驰走。
夜叉饿鬼, 诸恶鸟兽, 饥急四向, 窥看窗牖,
如是诸难, 恐畏无量。 是朽故宅, 属于一人。
其人近出, 未久之间, 于后舍宅, 忽然火起,
四面一时, 其炎俱炽。 栋梁椽柱、 爆声震裂,
摧折堕落, 墙壁崩倒。 诸鬼神等、 扬声大叫。
雕鹫诸鸟, 鸠槃荼等, 周章惶怖, 不能自出。
恶兽毒虫, 藏窜孔穴, 毗舍阇鬼、 亦住其中,
薄福德故, 为火所逼, 共相残害, 饮血啖肉。
野干之属, 并已前死, 诸大恶兽、 竞来食啖,
臭烟烽烰, 四面充塞。 蜈蚣蚰蜒, 毒蛇之类,
为火所烧, 争走出穴, 鸠槃荼鬼、 随取而食。
又诸饿鬼, 头上火燃, 饥渴热恼, 周章闷走。
其宅如是、 甚可怖畏, 毒害火灾, 众难非一。
是时宅主 在门外立, 闻有人言, 汝诸子等,
先因游戏、 来入此宅, 稚小无知, 欢娱乐着。
长者闻已, 惊入火宅, 方宜救济, 令无烧害。
告喻诸子, 说众患难, 恶鬼毒虫, 灾火蔓延,
众苦次第、 相续不绝。 毒蛇蚖蝮, 及诸夜叉、
鸠槃荼鬼, 野干狐狗, 雕鹫鸱枭, 百足之属,
饥渴恼急, 甚可怖畏, 此苦难处, 况复大火。
诸子无知, 虽闻父诲, 犹故乐着, 嬉戏不已。
是时长者, 而作是念, 诸子如此, 益我愁恼。
今此舍宅, 无一可乐, 而诸子等、 耽湎嬉戏,
不受我教, 将为火害。 即便思惟, 设诸方便、
告诸子等, 我有种种, 珍玩之具, 妙宝好车,
羊车鹿车、 大牛之车, 今在门外。 汝等出来,
吾为汝等 造作此车, 随意所乐, 可以游戏。
诸子闻说, 如此诸车, 即时奔竞、 驰走而出, 到于空地, 离诸苦难。 长者见子, 得出火宅,
住于四衢, 坐师子座、 而自庆言, 我今快乐。
此诸子等, 生育甚难, 愚小无知, 而入险宅。
多诸毒虫, 魑魅可畏, 大火猛炎、 四面俱起,
而此诸子、 贪着嬉戏, 我已救之, 令得脱难。
是故诸人, 我今快乐。 尔时诸子、 知父安坐,
皆诣父所、 而白父言, 愿赐我等, 三种宝车。
如前所许, 诸子出来, 当以三车、 随汝所欲,
今正是时, 惟垂给与。 长者大富, 库藏众多,
金银琉璃、 砗磲玛瑙, 以众宝物、 造诸大车。
庄校严饰, 周匝栏楯, 四面悬铃, 金绳交络。 真珠罗网, 张施其上, 金华诸璎, 处处垂下,
众彩杂饰, 周匝围绕, 柔软缯纩, 以为茵蓐。
上妙细叠, 价值千亿, 鲜白净洁, 以覆其上。
有大白牛, 肥壮多力, 形体姝好, 以驾宝车。
多诸傧从, 而侍卫之。 以是妙车, 等赐诸子。
诸子是时, 欢喜踊跃, 乘是宝车, 游于四方,
嬉戏快乐, 自在无碍。 告舍利弗, 我亦如是,
众圣中尊, 世间之父。 一切众生, 皆是吾子,
深着世乐, 无有慧心。 三界无安, 犹如火宅,
众苦充满, 甚可怖畏, 常有生老 病死忧患,
如是等火, 炽燃不息。 如来已离, 三界火宅,
寂然闲居, 安处林野。 今此三界, 皆是我有,
其中众生, 悉是吾子。 而今此处, 多诸患难,
唯我一人, 能为救护。 虽复教诏, 而不信受,
于诸欲染, 贪着深故。 以是方便, 为说三乘,
令诸众生, 知三界苦, 开示演说、 出世间道。
是诸子等, 若心决定, 具足三明、 及六神通,
有得缘觉、 不退菩萨。 汝舍利弗, 我为众生,
以此譬喻、 说一佛乘, 汝等若能、 信受是语,
一切皆当, 成得佛道。 是乘微妙、 清净第一,
于诸世间、 为无有上, 佛所悦可, 一切众生、
所应称赞、 供养礼拜。 无量亿千、 诸力解脱,
禅定智慧, 及佛余法, 得如是乘。 令诸子等,
日夜劫数、 常得游戏, 与诸菩萨、 及声闻众,
乘此宝乘, 直至道场。 以是因缘, 十方谛求,
更无余乘, 除佛方便。 告舍利弗, 汝诸人等,
皆是吾子, 我则是父。 汝等累劫、 众苦所烧,
我皆济拔, 令出三界。 我虽先说、 汝等灭度,
但尽生死, 而实不灭, 今所应作, 唯佛智慧。
若有菩萨, 于是众中, 能一心听、 诸佛实法,
诸佛世尊、 虽以方便, 所化众生, 皆是菩萨。
若人小智, 深着爱欲, 为此等故、 说于苦谛。
众生心喜, 得未曾有, 佛说苦谛, 真实无异。
若有众生, 不知苦本, 深着苦因, 不能暂舍,
为是等故、 方便说道。 诸苦所因, 贪欲为本,
若灭贪欲, 无所依止, 灭尽诸苦, 名第三谛。
为灭谛故, 修行于道, 离诸苦缚, 名得解脱。
是人于何 而得解脱, 但离虚妄, 名为解脱,
其实未得、 一切解脱。 佛说是人、 未实灭度,
斯人未得, 无上道故, 我意不欲、 令至灭度。
我为法王, 于法自在, 安隐众生, 故现于世。
汝舍利弗, 我此法印, 为欲利益, 世间故说,
在所游方, 勿妄宣传。 若有闻者, 随喜顶受,
当知是人、 阿鞞跋致。 若有信受, 此经法者,
是人已曾, 见过去佛, 恭敬供养, 亦闻是法。
若人有能, 信汝所说, 则为见我, 亦见于汝、
及比丘僧、 并诸菩萨。 斯法华经, 为深智说,
浅识闻之, 迷惑不解, 一切声闻、 及辟支佛,
于此经中, 力所不及。 汝舍利弗, 尚于此经、
以信得入, 况余声闻。 其余声闻, 信佛语故,
随顺此经, 非己智分。 又舍利弗, 憍慢懈怠、
计我见者, 莫说此经。 凡夫浅识, 深着五欲,
闻不能解, 亦勿为说。 若人不信, 毁谤此经,
则断一切, 世间佛种。 或复颦蹙, 而怀疑惑, 汝当听说, 此人罪报。 若佛在世, 若灭度后,
其有诽谤, 如斯经典, 见有读诵、 书持经者,
轻贱憎嫉、 而怀结恨, 此人罪报, 汝今复听,
其人命终, 入阿鼻狱, 具足一劫, 劫尽更生,
如是展转, 至无数劫, 从地狱出, 当堕畜生,
若狗野干, 其影□瘦, 黧黮疥癞, 人所触娆,
又复为人, 之所恶贱, 常困饥渴, 骨肉枯竭,
生受楚毒, 死被瓦石, 断佛种故, 受斯罪报。
若作骆驼, 或生驴中, 身常负重, 加诸杖捶,
但念水草, 余无所知, 谤斯经故, 获罪如是。
有作野干, 来入聚落, 身体疥癞, 又无一目,
为诸童子 之所打掷, 受诸苦痛, 或时致死。
于此死已, 更受蟒身, 其形长大, 五百由旬,
聋騃无足, 宛转腹行, 为诸小虫, 之所咂食,
昼夜受苦, 无有休息, 谤斯经故, 获罪如是。
若得为人, 诸根闇钝, 矬陋挛躄, 盲聋背伛,
有所言说, 人不信受, 口气常臭, 鬼魅所著,
贫穷下贱, 为人所使, 多病痟瘦, 无所依怙,
虽亲附人, 人不在意, 若有所得, 寻复忘失。
若修医道, 顺方治病, 更增他疾, 或复致死。
若自有病, 无人救疗, 设服良药, 而复增剧。
若他反逆、 抄劫窃盗, 如是等罪, 横罗其殃。
如斯罪人, 永不见佛, 众圣之王, 说法教化,
如斯罪人, 常生难处, 狂聋心乱, 永不闻法。
于无数劫、 如恒河沙, 生辄聋哑, 诸根不具、
常处地狱, 如游园观, 在余恶道, 如己舍宅,
驼驴猪狗、 是其行处, 谤斯经故, 获罪如是。
若得为人, 聋盲喑哑、 贫穷诸衰、 以自庄严,
水肿干痟、 疥癞痈疽、 如是等病, 以为衣服,
身常臭处, 垢秽不净, 深着我见, 增益嗔恚,
淫欲炽盛, 不择禽兽, 谤斯经故, 获罪如是。
告舍利弗, 谤斯经者, 若说其罪, 穷劫不尽。
以是因缘, 我故语汝, 无智人中, 莫说此经。
若有利根, 智慧明了, 多闻强识, 求佛道者,
如是之人, 乃可为说。 若人曾见, 亿百千佛,
植诸善本, 深心坚固, 如是之人, 乃可为说。
若人精进, 常修慈心, 不惜身命, 乃可为说。
若人恭敬, 无有异心, 离诸凡愚, 独处山泽,
如是之人, 乃可为说。 又舍利弗, 若见有人,
舍恶知识, 亲近善友, 如是之人, 乃可为说。
若见佛子, 持戒清洁, 如净明珠, 求大乘经,
如是之人, 乃可为说。 若人无嗔, 质直柔软,
常愍一切, 恭敬诸佛, 如是之人, 乃可为说。
复有佛子, 于大众中, 以清净心, 种种因缘、
譬喻言辞、 说法无碍, 如是之人, 乃可为说。
若有比丘, 为一切智, 四方求法, 合掌顶受,
但乐受持, 大乘经典, 乃至不受, 余经一偈,
如是之人, 乃可为说。 如人至心, 求佛舍利,
如是求经, 得已顶受, 其人不复, 志求余经,
亦未曾念, 外道典籍, 如是之人, 乃可为说。
告舍利弗, 我说是相, 求佛道者、 穷劫不尽,
如是等人, 则能信解, 汝当为说, 妙法华经。
妙法莲华经信解品第四
尔时慧命须菩提、摩诃迦旃延、摩诃迦叶、摩诃目犍连,从佛所、闻未曾有法,世尊授舍利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记,发稀有心,欢喜踊跃,即从座起,整衣服,偏袒右肩,右膝着地,一心合掌,屈躬恭敬,瞻仰尊颜、而白佛言:‘我等居僧之首,年并朽迈,自谓已得涅槃,无所堪任,不复进求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世尊往昔说法既久,我时在座,身体疲懈,但念空、无相、无作,于菩萨法、游戏神通,净佛国土,成就众生,心不喜乐。所以者何。世尊令我等出于三界,得涅槃证,又今我等年已朽迈,于佛教化菩萨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不生一念好乐之心。我等今于佛前、闻授声闻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记,心甚欢喜,得未曾有,不谓于今,忽然得闻稀有之法,深自庆幸,获大善利,无量珍宝、不求自得。’
‘世尊,我等今者乐说譬喻、以明斯义,譬若有人,年既幼稚,舍父逃逝,久住他国,或十、二十、至五十岁,年既长大,加复穷困,驰骋四方、以求衣食,渐渐游行,遇向本国。其父先来、求子不得,中止一城。其家大富,财宝无量,金、银、琉璃、珊瑚、琥珀、玻璃、珠、等,其诸仓库,悉皆盈溢,多有僮仆、臣佐、吏民,象马、车乘、牛羊、无数,出入息利,乃遍他国,商估贾客、亦甚众多。时贫穷子、游诸聚落,经历国邑,遂到其父所止之城。父母念子,与子离别五十余年,而未曾向人说如此事,但自思惟,心怀悔恨,自念老朽,多有财物,金银、珍宝,仓库盈溢,无有子息,一旦终没,财物散失,无所委付,是以殷勤、每忆其子。复作是念:“我若得子、委付财物,坦然快乐,无复忧虑。”’
‘世尊,尔时穷子、佣赁展转、遇到父舍,住立门侧。遥见其父、踞师子床,宝几承足,诸婆罗门、刹利、居士、皆恭敬围绕,以真珠璎珞、价值千万,庄严其身,吏民、僮仆,手执白拂,侍立左右。覆以宝帐,垂诸华幡,香水洒地,散众名华,罗列宝物,出内取与,有如是等种种严饰,威德特尊。穷子见父有大力势,即怀恐怖,悔来至此。窃作是念:“此或是王、或是王等,非我佣力得物之处,不如往至贫里,肆力有地,衣食易得,若久住此,或见逼迫,强使我作。”作是念已,疾走而去。’
‘时富长者于师子座,见子便识,心大欢喜。即作是念:“我财物库藏、今有所付,我常思念此子,无由见之,而忽自来,甚适我愿,我虽年朽,犹故贪惜。”即遣傍人,急追将还。尔时使者,疾走往捉。穷子惊愕,称怨、大唤:“我不相犯,何为见捉?”使者执之愈急,强牵将还。于时穷子,自念无罪,而被囚执,此必定死,转更惶怖,闷绝躄地。父遥见之,而语使言:“不需此人,勿强将来,以冷水洒面,令得醒悟,莫复与语。”所以者何。父知其子、志意下劣,自知豪贵、为子所难,审知是子,而以方便,不语他人、云是我子。使者语之:“我今放汝,随意所趋。”穷子欢喜、得未曾有,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