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蝴蝶无形剑





  阳春雪端详着周风的脸,轻吟道: 
  “他生得脸儿峥,庞儿正。诸余里耍俏,所事里聪明。忒可憎,没薄幸。行里坐里茶里饭里相随定,恰便似纸幡儿引了人魂灵。想那些个滋滋味味,风风韵韵,老老成成”。 
  “小姐,船已经到润州”。侍女阿丽不知什么时候推开舱门对阳春雪说道。 
  “接应的小船准备好了没有?”阳春雪收回神思,抬头问道。 
  “润州分舵早已派来两只小船靠在大船边上,等小姐发话,我知小姐在舱内一时不会出来,所以就请他们在外面候着”。 
  “哪就上小船吧”。阳春雪说罢站起来想脱开周风的手,但是,周风死死地抓住阳春雪的手不放。阳春雪对阿丽道:“叫他们小心抬人,特别是过船的时候,不要伤了俩人,这俩人再也经不起折腾”。 
  阿丽答道:“润州分舵的欧阳舵主很会办事,他特地做了两张俩人抬的抬床,床上铺着被子,过船的时候一点也不会捱事,现在两张抬床就在舱外候着”。 
  “请他们进来抬人吧”。 
  阳春雪坐的是在长江中航行的大船,大船到润州后,进不了去蝴蝶山庄的小河道,故大船到润州后,换小船航行,漕帮润州分舵已早早准备好小船等候着,阳春雪的大船一到,立该靠上大船。 
  两位抬人的弟子进入舱中,根据阳春雪的指挥,先抬陆真珍。现在的陆真珍,仍在昏迷中,浑身柔软,一人抱不起来,故两个人进来要将陆真珍抬出船舱,再放到抬床上抬走。舱中地方狭小,两个人使展不开,七手八脚,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陆真珍搬出舱外。 
  阳春雪目睹此情,怕在搬周风时有闪失,不再令弟子再进舱抬人,他叫阿丽收拾好东西和陆真珍的抬床一起先过去。然后阳春雪小心挣脱周风握着她的手,亲自将周风抱起,当阳春雪抱起周风时,周风的双手下意识地抱住阳春雪的脖子,脸贴在阳春雪的脸上。阳春雪将周风抱至舱外,想放到抬床上,但是周风双目紧闭,双手紧紧围住阳春雪不肯松开,抬床的弟子想扳开周风,阳春雪摇摇头道:“不用再费周折,我将他抱过船去就是”。遂将周风抱到小船上,她将周风轻轻地放在抬床上,扳开围住即脖子的双手,然后将自己的手送到周风的手中,让周风握着。 
  小船没有船蓬,抬床露天放在小船中央,江风将躺在床上的周风的衣服吹起,将长长的头发吹乱。阳春雪见状,赶紧俯下身子为周风整理衣服和头发,并崔阿丽赶紧将被子拿过来盖上。阳春雪边盖被子边对身边的阿丽道:“欧阳舵主真是不会办事,怎么没船蓬,你看他,这种天在太阳底下晤着被子要热死,不盖被子要被江风吹坏,如果有一个船蓬就不会这样”。 
  “小姐,江南小河道里的小船都是没有船蓬的”。 
  阳春雪看到周风盖上被子后一会儿头上就冒出汗来,随即掀开半边被子,再抬头看看天空道:“这如何是好?”回头看到边上的大船,有了主意,吩咐接船的弟子道:“你们将大船上的舱门拆三扇下来,在小船的中间搭一个船蓬”。 
  船蓬搭好后,阿丽过来对阳春雪道:“小姐,这船太小,装不了许多人,我们到另外一个船上去”。 
  “不用,我就在这船上”。 
  “小姐,你呆在这船上,划船的船工就上不来”。 
  “上来一位在船头划船就行,我在船尾划”。 
  “嗨,”阿丽只能摇摇头。 
  梅去病见状上前对阳春雪道:“小姐,你放心地上另外一条船,我在这船上划船,我是郎中,有我在,这两位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不用,”阳春雪拒绝道:“你是郎中,不会划船,划船是有门道的,外行人划不了。再说我也不放心船工,他们只会使蛮力,把船划得摇摇晃晃的,这俩人受不了这个罪”。 
  从润州到蝴蝶山庄不到二十里水路,小船没用一个时辰就到了蝴蝶山庄。 
  周风的母亲白倩倩紧紧抱住的儿子,眼泪止不住地流,周风的妹妹周云也站在床边红着眼睛一个劲地喊哥哥,周老英雄想上前看儿子,但床前地方太小,被白倩倩、周云和阳春雪围着,不能上前。周老英雄发现儿子自船上抬到蝴蝶山庄后,一直紧紧抓住阳春雪的手不放,躺在床上无任他母亲怎么摇他、怎么抱他,周风的手仍死死地抓住阳春雪的手。 
  阳春雪见周老英雄看着她与周风紧抓的手,窘得满脸通红,用力挣脱开来,谁知刚才还一副安详神态的周风,在手被阳春雪挣脱开后,突然紧闭双眉,脸上顿时显得慌恐不安,那只被挣脱的手伸向前方不肯放下。 
  阳春雪见状,又将自己的手伸过去,让周风握着,说来也怪,周风握住阳春雪的手后,神态随即安详起来。 
  阳春雪羞窘地低下头去,不敢面对周老英雄。 
  周风的妹妹周云也发现这个情况,不解地问阳春雪:“我哥哥怎么会抓住姐姐的手就安稳了?” 
  阳春雪被周云发问,脸更红了,她小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站在旁边一直未着声的阿丽开口道:“你哥哥自从见到小姐后,就一直抓住小姐的手不放,小姐挣脱后,他就烦燥不堪,我家小姐不忍放手,害得我家小姐几天来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哥哥和珍姐姐练剑时总要拉着手,两个人开心得不得了啊,哥哥可能将这位姐姐当着珍姐姐了”。周云道。 
  “如果是这样,可就白白辜负我们小姐的一片心意”。阿丽听周云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为阳春雪在护送周风到蝴蝶山庄来的一路上为周风的种种付出叫屈。 
  “阿丽,”阳春雪阻止阿丽道。 
  “可不是吗,”阿丽虽然是阳春雪的侍女,但阳春雪生性善良、为人随和,平时俩人情同姐妹,所以阿丽有时也会“越轨”不听主人的话。在来蝴蝶山庄的一路上,阳春雪虽未对阿丽讲什么,但她对周风的心思,阿丽一清二楚。到了蝴蝶山庄后,她听周云的话内心不安起来,如果真如周云说的那样,小姐的一腔情谊不就付诸流水吗,故不顾阳春雪的阻拦,继续讲道:“我们小姐,一路上一连数日,衣不解带,日夜不睡地陪着他,用自己的身子为周公子做药。这位周公子也真是的,不抓住我们小姐的手,就不肯安稳。你们问问这位公子爷,从九江到润州,我们小姐为他吃了多少苦头?” 
  “阿丽,”阳春雪被阿丽的话说得满脸通红,再一次阻止她。 
  周老英雄明白阿丽话中的意思,心想,我这个儿子将来可真够麻烦的,一个是青梅竹马的陆姑娘,两从自小一起练鸳鸯蝴蝶剑,情深意浓,师妹也早将她当成自己的儿媳妇,现在又冒出一个女孩子,偏偏这个女孩子又对周风有恩,这将如何是好。想到这里他对阳春雪道:“阳小姐为犬子付出太多太多,犬子一生都难以报答,老夫这里先代犬子谢谢小姐,待犬子病愈后,定叫他好好报答”。 
  “别……”阳春雪不知怎么回答,说话的声音很低。 
  周云的母亲白倩倩也看出里面的情况,心想:我这个宝贝儿子真有女人缘,不过女人多了也麻烦,弄不好两头不讨好。眼前这位姑娘真漂亮,一点儿也不比珍儿差,再说,她是漕帮阳帮主的大千金,漕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他的千金嫁给我的风儿,真正是门当户对,将来阳帮主过世了,说不定我们风儿就能坐上帮主的位置,我这做娘亲的,该多风光啊。师兄他无意于江湖,无意于名利,只想躲在世外享清闲,清闲享得时间长了也难受,我的一双儿女也就埋汰了。现在机会来了。但是,珍儿也是个美人坯子,对风儿一往情深,风儿怎么会割舍得了对珍儿的情感。要不,两位姑娘都娶回来,不分大小,平起平坐,风儿是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美死他了…… 
  都说女人爱做梦,白倩倩做起梦来也厉害。 
  白倩倩眼睛不眨地紧盯着阳春雪看,越看越喜欢,起看越开心,直看得阳春雪粉颈透红,眼睛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抬起头来。 
  周云见此情景插嘴道:“哥哥真有福气,漂亮姐姐都喜欢他”。 
  白倩倩听到女儿说话口没遮拦,扯住女儿的手道:“小孩子家不要乱说话,阳小姐是侠义中人,有一颗仁义之心才这么做的”。 
  “我没乱说嘛,”周云噘着嘴道:“你看阳姐姐,脸红红的,就是喜欢哥哥嘛”。 
  阿丽在一旁听得笑起来了:“脸红就是喜欢吗?” 
  “就是的,我喜欢人家脸也会红”。 
  “你喜欢谁脸红啦?” 
  “我喜欢天恩哥哥的时候”。 
  白倩倩见女儿越说越不像话,拦住女儿的话头道:“你去看看义仁堂的老先生来了没有?”话音刚落,义仁堂的坐堂老先生出现在房门口。 
  嗜茶如命的老先生在忙乱之中不忘手中的茶壶,虽然老茶壶被毁,但是凭老先生的名头,不缺好茶壶,这不,现在老先生手中的茶壶也是顶级的宜兴紫砂壶,壶中的茶叶仍旧是平江吓死人香茶。 
  老先生刚给陆真珍看过,随即来到周风的房内,周老英雄问老先生:“陆姑娘怎么样?” 
  老先生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茶壶,苦着脸道:“天杀的钱塘三狼太不是东西,一点点人性都没得,不要说一点点,半点点也没得,不知他们爹妈是怎么生的,怎么教的,把我家小姐折磨得不成人形,元气都让这帮没人性的狗东西吸光了”。 
  “可有救?”周老英雄紧张地问道。 
  “难,真的难,我家庄主现正在给她输真气,一时半活醒不过来。我家庄主叫我先过来看看周公子怎么样”。 
  老先生查看半天,边摇头边叹气对周老英雄道:“周公子的元阳也被那帮断子绝孙不是人的东西吸光了,现在仅剩一个躯壳,可怜一个英俊漂亮的小伙子,被折磨得不像人形,看样子一条活生生的小命难保。那帮天杀的,真的不得好死,老天爷啊,你不公啊,打个雷把他们劈死啊”。 
  听老先生这么讲,周老英雄悲从心来。周老英雄和夫人在师傅的促合下虽然很早成婚,但了为了练好鸳鸯蝴蝶剑,武功学有所成,并能干一番事业,所以没有生儿育女,武功练成后捧师命闯荡江湖,行侠仗义,除暴安良,一生奔波,没有安定的生活,白倩倩一直没有怀孕,直至年逾四十,事业有成,才先后生下周风周云一双儿女。周老英雄得知妻子有孕,欣喜若狂,为了防止妻子在外奔波伤及胎儿,特意修建蝴蝶山庄,并金盆洗手,归隐山林,专心陪伴妻子生产。山庄的名字是根据周老英雄所学的蝴蝶阵法的名字所取,周老英雄还为这一双儿女取名周风周云。周风周云是周老英雄的掌上明珠、身家性命,也是周老英雄老有所归的依靠,现在周风性命难保,周老英雄想到要老年丧子,白发人送黑发人,犹如万蚁噬心,说不出的难过。 
  周老英雄强忍住心中的悲伤,也为了不让夫人和女人伤心,强作平静地问老先生:“老先生,小儿可有治?” 
  “周老英雄,凭小老儿的本事,一时难治,但他们目前还不至于没命。如我的小师弟在可就好了,他的医术比小老儿我高得太多了,如若他在这块,定能想出法子,嗯,不是法子,应该是奇招,我家小姐和你家公子的命定能救过来。嗨,我家小师弟无缘无故的就不见人影,不晓得跑到那块去了,那个白雪丫头也真是的,带了我那个小师弟不晓得到那块去疯玩,现在不光耽误大事,人性命也快出来了”。 
  阳春雪听讲她妹寻与蝴蝶山庄的人一起失踪,想到自己到蝴蝶山庄后,没有见到妹妹阳春白雪在山庄接她,遂问周老英雄:“家父告诉我,我的小妹在蝴蝶山庄等我,但我来到后,没见到小妹,请问周伯伯,小妹可曾来过?” 
  周老英雄道:“两天前,白雪姑娘与贵帮润州分舵的欧阳舵主来到鄙庄,告诉老夫,贵帮已找到犬子和陆小姐,并说在鄙庄等阳小姐到来。但当晚,令妹和老先生的师弟谢天恩一起出去转转,就不见踪影”。 
  “不知小妹与谢郎中到什么地方去转转的?”阳春雪的语气慢调斯理,不见心急。 
  “鄙庄后面就是法华山,老夫估计令妹他们上山游玩了,贵庄的欧阳舵主带人上山去找他们,目前尚未回来。老夫也准备再派人去寻找”。周老英雄的话语中透出担心与焦急。 
  阳春雪安慰道:“小妹生性顽皮,倒叫周伯伯担心了,我想她玩够后就会回来,周伯伯不要去管她”。阳春雪继续说道:“当前救治周公子要紧,小妹的事情放在旁边再说吧”。 
  义仁堂的老先生在旁边插话道:“他们两个小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