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鼎
仙儿打了个激灵,娇呼道:“啊呀不好,只顾着和你说话了。”说着飞一般的奔入后屋。
段逸鸣急忙跟了进去,只见后屋窗台旁的灶台上,一只古旧的小锅淌着热气,药香味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仙儿秀眉紧皱,垫块衬布端下药锅,打开一看,里面汤水几乎快熬干了。
仙儿说道:“还好,再迟些可就熬焦了。”说罢,小心取出几样药草放入,加了些水,加火煎熬。她手脚利索,做完这一切不过片刻工夫。
段逸鸣问道:“仙儿,好重的药味啊。怎么,有人得病了么?”说着仔细打量着仙儿,见她并无异样,问道:“难道是前辈?”
仙儿竖起食指,示意他小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小声些,别让别人听见了。”顿了顿说道:“这药不是熬给爷爷的。”
段逸鸣一怔,心中奇怪。这里僻静幽深,与总门相距甚远,有谁会来这里呢?
仙儿忽闪着大眼睛,一脸郑重的说道:“鸣哥哥,此事须保密,绝不可向外人说起。”
段逸鸣越发奇怪,心中暗道:“难道这里另有外人?”
仙儿拉着段逸鸣走回前屋,朝外张望片刻,确认无人之后,方小声说道:“其实这药是煎给一个人喝的。”
段逸鸣心中道:“果然是有外人。”
仙儿盯着段逸鸣看了一阵,转开话题说道:“鸣哥哥,你下山这么久,定是遇到不少有趣的事情,不如讲给我听听。”
段逸鸣心中狐疑,随口应道:“只要你喜欢听,我都说出来。”当下将漠北一行至鸿蒙仙山的遭遇详细讲来。
过了一会,药锅沸腾,香味充盈屋中。
仙儿端下药锅,仔细倒出汁液,用碗盛好,放入篮子里。
段逸鸣问道:“仙儿,你这是……”
仙儿说道:“鸣哥哥,你随我来。”说罢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茅屋,拐进树林中。
树林幽深,只有一条弯曲的小路蜿蜒其间,通向深处,林中不时响起不知名的兽鸟叫声,越显空寂。四周灌木丛生,荆棘遍布,若不是仙儿引路,根本找不到通路。
两人走出百余丈,来到一群巨树前,仙儿小心翼翼的环视一周,确认无人,这才伸手拨开一人多高的草丛走进去。
穿行十余丈,眼前豁然开朗,绿林中出现一大片空地,当中耸立着一片高大的建筑,红砖碧瓦,琉璃当顶,屋脊上蹲伏着几只兽鸟,只是由于年代久远,黏满了绿苔,显得破落不少,整个建筑年久失修,倒塌了不少,气势恢宏之中,透露出浓浓的苍凉气息。
四周清幽寂静,殿堂显得深邃而又冷肃,殿前空地上落叶缤纷,似乎很少有人来到这里。
段逸鸣微微一怔,暗道:“这里怎么会有如此一间气势非凡的殿堂?”
原本叽叽喳喳的仙儿走到这里,突然间变得严肃起来,她朝段逸鸣摆摆手,蹑手蹑脚的靠近,一边说道:“鸣哥哥,这里原是总门的旧宗庙,后来不知怎么被废弃了。现在除了爷爷和我,其它人很少会来到这里。”
殿中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仙儿吗?”
仙儿答道:“爷爷,是我。”
爷爷“咦”的问道:“还有一个人是谁?”
仙儿说道:“爷爷,是鸣哥哥,他是专程来看望咱们呢。”
里面沉默一阵,似乎响起两个人的说话声。过了一会,爷爷说道:“胡闹,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让他进来?”他沉默片刻,说道:“下不为例,把汤药送过来吧!”
“是。”仙儿吐吐小香舌,回头一笑。
两人走进殿堂,里面是个天井,远处则是一间雄伟的大殿,两侧各有一排厢房,相当的冷清败落。殿门紧闭,前面站着一个人,白须长眉,正是仙儿的爷爷。
段逸鸣刚想上前拜见,却见他摆摆手,只好将话咽回腹中。
这时候,大殿中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公伯拓师弟,这里孤寂僻远,难得有人来,就让仙儿和那个少年进来吧。”
从声音判断,说话者是个年长女子,中气不足,似乎有伤在身。
段逸鸣暗中震惊,那人没有看到自己,怎么知道是个少年呢?
公伯拓脸色错愕,似乎十分惊讶,他招招手,示意两人跟入。
仙儿也是惊诧无比,因为这座大殿平时殿门紧闭,除过公伯拓之外,甚少有外人可以进去,她也只知道里面有个人养病,但从来没有亲眼目睹过,今天还是第一次被允许进入里面。
一阵“吱呀”声,殿门缓缓开启。
仙儿牵着段逸鸣进入。两人走进去,背后悄然闭合。眼前漆黑一片,待适应之后,段逸鸣发现大殿中漆黑一片,四周窗户都用黑布遮住。隐约可辨当中一个案桌,帷幕深垂,一个女子静静的站立在黑暗中。
帷幕后火星点点,火烛点着,烛光明灭,隐约可见帷幕后有个人背对着坐在床上。
熏香淡雅,烛光闪烁,照得人影忽长忽短,充满了神秘。
公伯拓托起药篮,说道:“唐师姐,你先吃药吧。”
帷幕前女子接过药篮,送了进去,说道:“师父。”
帷幕后女子说道:“你先放下吧。”顿了顿说道:“湘月,你去外面看着,我们说几句话。”
“是。”湘月退出来,看了一眼段逸鸣,缓缓走出。
这女子雍容华贵,举止端庄得体,芙蓉般容颜。
段逸鸣心中一动,脑海中掠过一种奇异的感觉。可是那感觉一闪即逝,记不起来究竟。
公伯拓看了两人一眼,欲言又止,黑暗中,似乎传出一声细微的叹息声。
段逸鸣和仙儿互相看了一眼,手掌紧握。不知怎的,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一丝敬畏感。
那女子说道:“公伯师兄,这小姑娘就是仙儿吧?聪慧可爱,看样子已经得到你的真传,日后必是一朵奇葩。”
公伯拓说道:“唐师姐过奖了。仙儿资质勉强入得法眼,只是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恐怕耽误了她。”
女子说道:“是啊,你我都老了。人生百年,犹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她猛地咳嗽起来,话语戛然而止。
公伯拓说道:“唐师姐,你没事吧?”
女子语调一转,摆摆手,说道:“仙儿聪明伶俐,真是你的福分。不像我,劳累一辈子,到老却是青灯贝叶,一无所有。”语气悲凉,不胜唏嘘。
公伯拓低声说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那女子沉默片刻,说道:“你说得对,能忘记就忘记吧。”顿了顿,又道:“公伯师弟,这少年是那一宗门下?”
段逸鸣直觉的感到帷幕后射出一道威严目光,禁不住低下头,恭恭敬敬的答道:“弟子密宗门下段逸鸣,见过前辈。”
那女子发出惊讶的“咦”声,过了一阵,这才缓缓说道:“你是密宗门下?自楚智师叔仙逝之后,密宗日渐式微,虽说有几个后辈支撑,只可惜沉稳有余,霸气不足,比起其它几宗究竟是逊色一些。”
段逸鸣想起上次比试中经历,心下黯然。
公伯拓说道:“唐师姐言之有理。楚智师叔学究天人,惊世绝伦。不过目下密宗云阳子和云灵子两人勉力守业,总算没有大错。说起来,云灵子倒是颇有些眼光,能挖掘出这等人才,密宗振兴有望。”
楚智真人乃密宗上两代首座,早已是神话般的人物,而这女子称呼他为师叔,那么就是祖师辈的长辈了,可是怎么从来没有听大家提起呢?
而这里荒凉僻静,厅堂破落,显然是许久未曾翻修了,什么人会幽居在这里呢?
段逸鸣心中狐疑,低头垂目,一边悄悄的瞄上几眼。
那女子头发披泻,始终背对着大家,一动不动。
女子微微颔首,说道:“这孩子骨骼不俗,英气外现,倒是一块好材料。云灵子有些过人本领,颇得楚智师叔的遗风。”她瞧着两人,心中大异:“方才古剑微震,极是古怪,难道说和他们有关?”
仙儿听见夸奖段逸鸣,心中大乐,喜孜孜的瞧着段逸鸣,手挽手紧靠在一起。
女子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险些喘不过气来。
公伯拓眉宇隐忧大起,说道:“唐师姐,你身体不好,就少说些话。”
女子落寞的说道:“我这条残命活在世上,拖累了几个徒弟不说,还让你操心照顾。哎……”
公伯拓急道:“看你说什么话,这么见外?还是先喝药吧。”
那女子淡淡一笑,端起药碗就喝,刚喝下一口,胸口翻腾,忍不住将药汁喷出来。
公伯拓大急,说道:“唐师姐,你不要紧吧?”
那女子摆摆手,重新躺下,边说道:“无妨。”
公伯拓眉头紧皱,说道:“唐师姐,那就不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
“沙沙沙”一阵脚步声,有人大声说道:“唐师叔,弟子前来看望你了。”
段逸鸣闻言大惊,来人竟是掌门叶木大师!
公伯拓心头一跳,黑暗中微一招手,就要带领仙儿和段逸鸣躲起来。
“师弟,你不必躲闪,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来。”女子低声说道,不知怎的,她原本柔弱的声音,突然变得冷漠了许多。
段逸鸣暗觉奇怪,转眼瞧去,只见那女子身躯微晃,背部起伏,显然心情大是激动。
公伯拓说道:“唐师妹,这里素为禁地,闲人不得随意进出。再说他毕竟是掌门,若是被他发现,终究不太好看。”
那女子冷冷一哼,不再言语。
公伯拓瞧瞧两侧,除了帷幕之后外,别无他处可藏身。正思量之间,就听得那女子说道:“你们两个过来吧。”
黑暗中掠来两道布绫,卷上两人腰身,顿时腾云驾雾般飞起,平平落在床后。两人谁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明白此时绝不能发出声音,双手执握,紧靠在一起。
但见床头斜挂着一把古剑,古铜斑驳,平淡无奇。
突然间,古剑微微震动,发出低低的铮鸣声,龙吟回转,连剑带鞘竟然跳高两寸,跃跃欲试。
那女子身躯一震,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古剑,十分讶异,低声说道:“不可能的,它怎么会这样……”说话间,双目如电,瞧在两人身上。
段逸鸣侧脸看去,终于看清了女子的庐山真面目,险些叫出声来。原来她虽是一头白发,但是姿容秀丽,望之如三十许人,秀眉紧蹙,一派病容。原以为她是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哪里料到看上去竟然这么年轻!
白发女子目光聚集在段逸鸣身上那根紫竹棍上,迷惑不解。身躯微微颤抖,脸色变幻莫测,竟是不同寻常的激动。
古剑只铮鸣片刻,便又恢复平静,光芒收敛,轻轻落入鞘中。
此刻天井中走进一个清瘦老者,美髯剑眉,正是仙瑶门掌门叶木大师,除此之外,再无他人。
湘月施礼道:“掌门师兄。”
叶木大师点点头,问道:“湘月师妹,唐师叔可在里面?”
湘月低头说道:“师父她老人家正在里面休息。”
叶木大师眉头微皱,“哦”了一声。
湘月说道:“掌门师兄莫非有什么要事?若是着急,湘月这就进去唤醒师父。”
叶木大师沉吟片刻,摆摆手说道:“唐师叔既是休息,暂时不必打扰她。我就在这里等候是了。”
湘月美目神光闪动,回首看了看大殿,也是一言不发,陪立在一边。
大殿中,众人悄立无语。
那女子双目闭合,宛如熟睡一般。段逸鸣和仙儿互视一眼,心中异样大起。大家屏住呼吸,几乎听得到各自的呼吸,静得出奇。
公伯拓瞧瞧殿外,又瞧瞧女子,眉头越发紧皱。
半晌之后,那女子突然发出梦呓般的声音,似乎刚从睡梦中醒来。
叶木大师微微一动,瞧向一旁的湘月。
湘月走到殿门前,低声唤道:“师父,您老醒了?”
“嗯。”殿中传来一声回应。
湘月说道:“师父,掌门师兄来看望你来了。”
女子淡淡说道:“掌门师侄,你有什么事?”
叶木大师躬身说道:“弟子叶木参见唐师叔。不知这段时日病情好些了么?”
“不敢当,”女子说道,“冰兰一个戴罪之身,岂敢受此大礼?只是我身体不适,无法向掌门见礼了。”
段逸鸣暗道:“原来这个祖师是叫唐冰兰。面若幽兰,言辞冰冷,倒也人如其名。”
叶木大师说道:“唐师叔说哪里话,折煞弟子了。”
唐冰兰不置可否,问道:“怎么,掌门师侄大驾光临,莫非有什么大事么?”
叶木大师笑道:“弟子心忧唐师叔病情,特意调制了一些‘玉犀灵丹’,请师叔服用。”
“多谢你的关心。湘月,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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